那荷包又被闻平川重新挂回了腰间,随着他的走动摇晃,也讥讽着过去那个我的天真可怜。又过了两日,闻平川一直待在御书房。禁军首领一直没来复命,倒是苏云锦来了一次想见他,被他以公事繁忙,要她安心养胎打发回去了。...
闻平川的话如雷轰响在耳畔。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只觉得他疯了!
“闻平川!我宋家满门功勋,忠君爱国,他们已经因为你的猜忌付出了性命,你难道连死后的安宁都不能留给他们吗?”
我大喊着,希望闻平川能听到我的声音,收回刚刚的话!
可闻平川只是立在那里,神色漠然。
我试图去抓他,去晃醒他,可手却一次次穿过他的身体,落了个空。
最后,我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仰头望着这个年轻的天子,不禁回想起年幼时,父亲把我抱在膝上一字一句的教我:“一尊祖,二敬亲,三忠君,敬事后禄,致君泽民,愿为良臣。”
从先祖到父兄,宋家每个人将这条家训刻进了骨血里,为护大齐,马革裹尸,誓死不悔。
可现在闻平川轻飘飘一句,便否认了他们用命践行的信仰,甚至连死后的体面都不给!
我红着眼看着闻平川,无力裹挟着疲惫而来。
若祖先亲人泉下有知,该会为效忠过这样的皇帝而感到多么不值?
禁军首领也有些迟疑:“陛下,宋家与国有功,此举……”
“朕是皇帝,朕说他宋家有罪便是有罪!”闻平川厉声喝断他的话,“朕就不信,这般还找不到宋轻烟!”
禁军首领噤若寒蝉,沉默退下。
殿门缓缓关合。
我望着门缝照进来的那一束赤阳,追着禁军首领的脚步往外跑去。
我想去祖坟,想阻止他,想护家人最后的安宁。
可一次次,我刚踏出朱红的门槛,整个人就被那股莫名的力量扯回到闻平川身边。
我越用力往外冲,砸回在青石砖地上时也越疼。
那股痛像是撕裂了灵魂,持久延续,疼到我无力挣扎,最后瘫软在闻平川面前。6
我忍不住哀求:“闻平川,我已经在你面前了,你放过他们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可任凭我如何,闻平川都听不到。
他捏着荷包,语气里满是势在必得:“宋轻烟,朕一定会找到你。”
我不知道他为何执拗的一定要找到我,也许是怕我真的会做出什么威胁他皇位的事。
可我已经死了,什么也做不了。
我将视线下移,落在他手指捻磨的荷包上。
那荷包是我一年前亲手所绣送给闻平川的生辰礼。
我自幼习武,为了绣这个荷包我十根手指被扎的青紫,熬了整整半月才绣好,后来又剪下发丝同闻平川的一缕发一起编成同心结放进里面,寓意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
现在想想,真是讽刺。
我定定望着那荷包,视线如火般烧燃,好像如此就能将那荷包烧毁,否认过去那个犯蠢的自己一般!
但不能。
那荷包又被闻平川重新挂回了腰间,随着他的走动摇晃,也讥讽着过去那个我的天真可怜。
又过了两日,闻平川一直待在御书房。
禁军首领一直没来复命,倒是苏云锦来了一次想见他,被他以公事繁忙,要她安心养胎打发回去了。
我挑了个离他最远的地方背对而立,眼不见为净。
熟料这日,闻平川上过早朝,却没回御书房,反而出了宫。
我被迫跟在他身后,一路走过长街,耳边尽是百姓的嗡然议论。
“宋家犯上谋逆的事是真的吗?”
“我见过宋老将军,他们一家人慈眉善目,常常在城郊施粥,看上去不像是反贼……”
“狗屁的慈眉善目!宋家辜负我们的敬仰,也辜负圣上信任,要我说掘了他们的祖坟曝尸都是圣上仁慈,就该给他们做个泥塑跪着,世世代代受人唾骂!”
我攥紧了手,一颗心像被凌迟般,疼的我瑟瑟发抖。
很快,闻平川来到了宋家祖坟。
隔很远,我就看到了我曾亲自送葬,入土为安的祖母,母亲,嫂子……
宋家儿郎为护大齐,皆战死沙场,埋骨黄沙。
偌大的宋家祖坟里埋葬的尽是妇女稚子。
可这大齐的百姓似瞎了一般,只声讨着并不存在的虚妄罪名!
而闻平川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直到禁军首领一身寻常百姓衣服走来,单膝跪地:“陛下,没见到宋轻烟。”
闻平川的脸色沉如黑墨,没有说话。
静寂间,只有风起。
突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只见一个小太监疾晚.晚.吖步走来,将一封战报呈给闻平川:“陛下,边关的战报,守将阵亡,幽州城破!”
闻平川眸色一凝,连忙展开战报。
幽州乃是大齐国门,幽州城破,敌军便可直捣黄龙,直奔京城!
我望着远处宋家祖辈的枯骨,抬头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突然笑了!
唇亡齿寒,宋家覆灭,难道这大齐又能独善其身?
我笑中含泪:“闻平川,大齐要亡了!”
“这大齐,该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