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纪洵突然嗤笑出声,似是疯魔。他将她的尸体揽进怀里,又用力了几分。“李簪缨,你看你这满朝的文武大臣,其实也没有几个真正忠义之辈,不及你一分。”“可你的父皇偏偏就是听信了这些小人谗言!杀了一生为他征战四方的将军,多讽刺!”...
不可能!
纪洵呆呆看着那锦盒,不敢相信李簪缨就这般死了!
她那般骄傲的人,不该来杀自己吗?命令自己,被她驱迫!
怎么会……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自尽?!
纪洵不信,亦觉得无心是在骗自己!
“来人,攻城!”
他下着令,抢过锦盒,直直冲进皇城。
他不信,若自己杀至皇宫,杀了她父皇母后,她还不出现!
可真的!
血色,染遍了李朝大殿。
李簪缨从始至终未曾出现。
倒是下属在公主府,找到了李簪缨的尸身带了过来。
血液化成浓黑的墨,将天地都碎裂变黑。
不知什么时候,李簪缨成了一缕魂魄,游荡在满是鲜血的金銮殿上。
她看到纪洵依旧冷着那张脸,朝她已经凉透了的尸体走去。
是要看她死得有多惨吗?
李簪缨冷笑,不想再与纪洵与任何瓜葛,说不准自己什么时候便被黑白无常勾走了魂魄,就可以见到父皇和母后。
她朝殿外飘荡而去,却骤然被一股强大的屏障弹回到纪洵的身边!
李簪缨思来想去,或许是因为她生前对纪洵的执念太深,才被禁锢在了他的身边,不得离去。
她有些懊恼,却又没办法,只能看着纪洵的手慢慢抚上自己冷得不能再冷的脸。2
“李簪缨?”
纪洵又唤,漆黑的眸子好像还处在怔愣之中,无法接受她的死去。
他凝着怀中锦盒里她那张漂亮的脸良久,手指颤了又颤,最后轻轻抹去她脸上的血污。
一切静得诡异。
殿外,一个身着盔甲的人走进,朝纪洵恭敬下跪:“将军,宫内肃清完毕,李朝的大臣还在玄武门外吵着要见李皇。”
听到声音,纪洵才怔愣地收回手,嘴角微勾地弧度慢慢变得嗜血。
李簪缨从未见过纪洵这样的神色,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紧接,就听他笑着说:“放进来,让他们也看看这满宫廷的红。”
“顺者,活。”
“逆者,死。”
纪洵要笼络旧臣,便杀鸡儆猴,是要坐上她父皇的这个皇位。
李簪缨握紧了拳头,可一秒,纪洵轻轻撩起她尸体额间的碎发,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润:“李簪缨,别装死了。”
“本将要杀了你李朝所有大臣,就是你父皇的皇位本将也要做,起来杀了我啊?”
窗外飘雪落下纪洵肩头,将他薄唇间突然翻涌而出的鲜血,衬得红艳至极。
疯子!
李簪缨看红了眼,纪洵报了仇,成为宫变的最终胜利者;
她也亡了国,失去了一切所爱。
他现在一切目的都到达了,为什么还是不放过?!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看着。
大殿之内,安静又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传出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纪洵凤眼微抬,似是不悦。
很快,金銮殿上涌进六七个大臣,个个官服上沾满了鲜血。
兵卫大声禀报:“将军,这些都是活下来的人。”
“活着?”纪洵突然嗤笑出声,似是疯魔。
他将她的尸体揽进怀里,又用力了几分。
“李簪缨,你看你这满朝的文武大臣,其实也没有几个真正忠义之辈,不及你一分。”
“可你的父皇偏偏就是听信了这些小人谗言!杀了一生为他征战四方的将军,多讽刺!”
他的声音嘶哑,李簪缨这次可以清晰看到,纪洵眼中的那一点荧光。
眼底下蕴含的极端拉扯和矛盾。
这些年他一定活得很痛苦,李簪缨想。
可又有什么用呢?
她无法真正怪他,却也无法原谅。
李簪缨背过身,不愿再看。
满殿尸横遍野,这些文弱大臣们来前已经瞧了个遍,此刻的脸色虽说是不好看,但也不至于像初见时的惊吓。
有人跳出来,立马弓躯逢迎:“新皇病重而崩,禅让皇位于驸马纪洵。”
“臣等恭迎新皇即位!”
瞬间,活下来的臣子一众跪地,高呼:“恭迎新皇即位!”
纪洵在冰棺前坐下,抬手在冰痕上描绘出她的轮廓。李簪缨撇开眼,看着只觉得烦闷。不久后,冰殿之中又走进一人,正是柳茵茵!她一个盲女,手沿扶着壁沿而下,一边走一边轻唤:“阿洵,你在吗?”...
可纪洵却单膝蹲在前朝公主冷的尸体前,一动不动。
白雪在外一点点飘零,纪洵眼里的迷茫不再,代替的是无尽的悲伤和悔恨。
正当群臣个个胆颤疑惑,纪洵抱着她的尸体,突然像个孩子一样无助痛哭。
木已成舟,定局已成。
而旧人,都已不再。
……
天命十三年,纪洵登基,号东临。
全国的百姓都知道,他们的新皇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马背上潇洒俊朗的将军。
纪洵现在疯得厉害,动不动就要打要杀。
像是生怕别人亡不了他的国。
皇宫,冰殿。
四处寒气下,殿堂的正中间放置着一座水晶冰棺,冰棺瑰丽。
可冰棺之中的女子更是美丽,眉间宛如斜躺着一轮弯月,乌黑浓密的长发下是一身闪烁着星星的白色锦绣罗裙,安静恬淡,像是睡着了一般。
这个冰殿的建造耗费巨大,尸体的保存方式更是集聚了全国人才的智慧,千年不腐都是说小了。
灵魂状态下的李簪缨看着自己的身体死后居然也能被纪洵这样保护,只觉得可笑。8
正想着,冰殿的入口已经被打开。
纪洵一身龙袍走进,他的一双冰眸之中是嗜血的寒意,仿若魔神降世,轻易贯穿万物。
可当触及到冰棺里的人后,纪洵的眼神骤然温和下来。
“阿缨,我来看你了。”
纪洵在冰棺前坐下,抬手在冰痕上描绘出她的轮廓。
李簪缨撇开眼,看着只觉得烦闷。
不久后,冰殿之中又走进一人,正是柳茵茵!
她一个盲女,手沿扶着壁沿而下,一边走一边轻唤:“阿洵,你在吗?”
纪洵回过头看她,黑眸冰冷,一言未发。
柳茵茵终于自己摸索到了台阶下,欲言又止:“阿洵,我知道你在的。”
“公主她已经死了,外面到处都是对你的议论,别再执着了,你也该走出来了。”
纪洵依旧没动。
柳茵茵瞬间哭得声色俱泪:“阿洵,我好歹也是你的平妻,你就不能看一眼我吗?”
她将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的肉里,她不明白,李簪缨一个死人为什么还要和她争抢阿洵哥哥的喜欢?!
可纪洵只是轻轻瞥了一眼柳茵茵:“没事就出去。”
“阿缨不喜欢你来这里。”
说完,纪洵撇开眼,不再看。
话落,柳茵茵气得浑身发抖,要是没有她,他早就死了!她的眼睛也不会瞎!
纪洵怎么能这么对她!他不是一向恨李簪缨吗?!
杀了她的全家,还亡了她的国!如今在这里装深情给谁看,人都死了!
柳茵茵想着就为纪洵不看她而生气,可还是故作绿茶说:“我知道公主死了你很伤心,可她毕竟已经过世,我们还是要往前看——”
“出去!”
纪洵红了眼,看向柳茵茵的眼神幽暗冰冷。
柳茵茵抖然被吓到,她原本是想要要纪洵给她后位,毕竟李簪缨死了,这皇后的位置自然只能她来做,可纪洵现在性情飘乎不定。
她也害怕他的突然发怒:“臣妾告退。”
说完,柳茵茵赶紧摸着墙檐走了出去。
可第二日,纪洵便下旨将她送出皇宫。
最后,柳茵茵连个贵妃的名头都没落下。
意料之外,她瞬间跪在了地上,凄声恳求:“奴求陛下放公主尸身自由!”公主一生孤傲,怎会还愿意呆在驸马的身边?纪洵收起一件件李簪缨的物件,居高临下看着清秋,嗓音淡漠:“她是孤的。”...
天命十四年。
纪洵已经近乎疯癫地思念她。
李簪缨看着他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命人将所有的生活起居用品都搬进了冰殿之中,每日抱着她的尸体同眠,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可没人再敢说不好,因为纪洵会用他至高无上的权势堵住别人的嘴。
随着日子慢慢推移,纪洵的身子也越来越削瘦。
他仿佛在等一个时机,李簪缨也不知道,她只能被逼着陪在纪洵的身边,看着他做一些昏君才会做的荒唐事情。
有时候,她甚至在想。
纪洵夺这个皇位其实是从没又想要得到权利,仅仅只是为复仇、报复。
可仇恨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无解。
原本李簪缨以为,自己不知道多久才能摆脱纪洵对她的灵魂束缚。
毕竟他堂堂将军,体魄恐怕整个李朝都无人能和他相比,想起来应会长寿。
可照这种事态发展下去,相信不久自己的灵魂就能得到自由。
……
又是一个雪夜。1
纪洵吐血了,许是过于思念,他翻出了公主府里她所有的物件。
每看到一件,那血就黑得愈发浓郁。
这些日子,李簪缨熬得也无聊极了,说来讽刺,从前她憔尽心力只为见他一面,可如今,她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
而此时此刻的纪洵,却每日煎熬得要命。
纪洵将她的所有物件拼凑在一块,有他送她的桃花簪子,有两人曾一起打趣刺绣的鸳鸯鞋、还有垂钓做的细绳、一对鲜活的陶瓷娃娃……
李簪缨倚在窗台,看得百无聊赖,不觉就打了个哈欠。
正在这时,房门被推开。
是清秋!
李簪缨顿时坐起,清秋为何还会回来,她不是让她带着母妃的尸体远走!?
她如今还回公主府做什么?撞上喜怒不定的纪洵这个傻丫头可怎么办!
李簪缨瞬间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蚱。
可清秋却淡定从容地步步朝纪洵走来,眼带滔天恨意:“驸马如今是坐上了至高无上的位置,怎么还有脸回公主府?”
“这里没人再等你回来,那个愿意整夜不睡,等你回来的公主已经死了,被你亲手逼死在金銮殿!陛下开心了吗?”
纪洵看着李簪缨的丫鬟清秋,黑眸晦暗:“若是要杀我孤,你还不够格。”
清秋冷嘲:“我怎么杀你?”
意料之外,她瞬间跪在了地上,凄声恳求:“奴求陛下放公主尸身自由!”
公主一生孤傲,怎会还愿意呆在驸马的身边?
纪洵收起一件件李簪缨的物件,居高临下看着清秋,嗓音淡漠:“她是孤的。”
“死了也是。”
登时,清秋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公主深爱过的男人,再不恳求!
他要将公主占为己有,即使死了也不肯放过!
清秋站起身,为自己这一恳求的行径觉得可笑,嘲讽声越说越烈——
“纪洵,公主只不过是和你成婚一场,就要遭受你带来的亡国之祸,全家都不得安宁而死!”
“可是她有什么错?上辈子的恩怨为何要落在她的头上,她只是一心一意等着她的少年郎回来!”
“可你给她带来了什么?用尽手段,将她伤得体无完肤!你现在有什么资格陪在她的身边?”
“纪洵,你不配!”
清秋不要命一般发泄着堵在喉间的愤恨,忤逆犯上。
“你是在的,对吧?”“你一直在我的身边没走……”“我看见了的,你的丫鬟死前说你在哭,你哭了吗?”“为何要哭?”一串串问题最终消失在空气之中,无人应答。...
清秋想,她早该陪着公主的,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
当时,该多疼啊。
可纪洵看向清秋,冷冷一撇:“你以为这样就能激怒孤?”
说着,纪洵自嘲一笑:“孤不会杀你,因为杀了你,她会怪孤。”
话落,他又黑眸晦暗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手里的桃花簪。
清秋握紧了拳头,仰天长长一笑,为她的公主不值。
迟来的深情真是比草都贱。
如今,她的公主走了,她早就不想活了。
清秋朝梁柱上狠狠撞去,血洒了一地。
断气前,她仿佛看到了她的公主,倚在窗台上,哭得梨花带雨。
“别哭啊,公主……”
“清秋来陪你了,你不是孤独一人……”
纪洵怔愣地看着清秋在眼前断了气,顺着她最后眼睛所看的方向,怔了又怔。
而李簪缨就坐在窗台,看着清秋的魂魄同她死前一样离体。
可终究是没能停留,她甚至连告别都没来得及。
清秋的魂魄在眼前慢慢变得透明。
她说:“公主,你今后一定要幸福啊,下辈子别再这么苦了。”
李簪缨拼命去抓她的手,可什么也抓不了。
纪洵看着她的方向,对着空气问了一遍又一遍:“你在是吗?”
“你一直都在,是吗?”5
满堂死寂。
可纪洵却仍旧不死心,他跑到她的眼前,对着空气一通质问:“李簪缨!回答我!”
“你是在的,对吧?”
“你一直在我的身边没走……”
“我看见了的,你的丫鬟死前说你在哭,你哭了吗?”
“为何要哭?”
一串串问题最终消失在空气之中,无人应答。
纪洵顺着墙檐,高大的身体无力地瘫坐在地:“阿缨,为何你一次都不入我的梦。”
“我好想你。”
“好想你……”
白雪飘零后融化,终是不知归处。
……
自那日后,纪洵四处寻找高僧道士,为她引魂。
冰殿之中,门被人轻轻推开。
李簪缨呆坐在冰棺之上,看向来人。
是一位身着光头和尚,穿着一身金灿灿的袈裟,一看就知道是来骗钱财的。
这些时日,纪洵找了不少据说能招魂引婚的和尚还有道士。
个个都说能将她的魂魄引回来,更可笑的是还有夸下海口说,能让她起死回生的人。
李簪缨只觉得好笑。
自她死后,纪洵的脑子真是越来越不好使了。
她无趣地撇开眼,却骤然听见那和尚说:“公主的魂魄一直都在陛下身边。”
李簪缨的魂体骤然一僵,再抬头时就见和尚看着她的位置,浅浅一笑。
他看得到她!
李簪缨激动万分,朝和尚飘去。
而纪洵手上的桃花簪应声坠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他的黑眸之中像是顿时有了光色,连问:“她在哪?”
“她还能回来?”
可话到一半,他自嘲一笑:“阿缨再没入过我的梦,她定是不愿回来。”
和尚阿弥陀佛了一番,然后若有其事说:“陛下与公主的红线已断,执迷不悟只会伤了自己。”
和尚的话明明是对纪洵所说,可李簪缨总觉得此话也是在对她说。
“若陛下坚持,小僧这有一念珠赠予陛下。”
说着,和尚拿出一串泛着蓝光的念珠,递到纪洵的手上。
奇怪的是,此念珠一出,李簪缨便不自觉地想朝念珠靠近,仿佛有一股温暖的力量将她包裹,直达灵魂深处。
“陛下多行善事,造福百姓,为其一。”
“为佛祖广建寺庙,将念珠放至佛祖像前,受香火供奉,为其二。”
“下葬公主,使其入土为安,为其三。”
“届时斗转星移,姻缘再遇,一切皆看陛下造化。”
可随着寺庙里香火的兴盛,近日她感觉灵魂越来越轻,也时常昏睡。而纪洵自那以后,日夜操劳国政。身体渐见虚空。无数的大臣想要给他纳妃,绵延子嗣。...
和尚话音落,李簪缨直直从冰棺之上坐起!
她飘到和尚眼前,凝声质问:“和尚,你什么意思?我还有可能活过来?”
和尚双手合十,又阿弥陀佛一番:“公主,因果未了,小僧言尽于此。”
什么叫因果未了!
李簪缨攥紧手指,这可恨的和尚什么都不说清楚,在这卖什么关子!
可当她正想骂骂这臭和尚,一张放大的俊脸骤然出现在眼前。
3毫米的距离,静得看得见他脸上细小的毛孔。
纪洵看着眼前的空物,黑眸幽暗:“阿缨,我知道是你。”
李簪缨屏住呼吸,瞬间一动也不敢动,只能被迫仰着头看他。
生怕一点空气的变化就能勾起男人的暴虐。
纪洵伸出手,李簪缨看到他穿过自己的身体,然后怔在原地。
李簪缨刚想嘲讽一番,下一秒却看到纪洵骤然发笑!
笑意在他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渐渐放大,充满阴翳和算计,令人不寒而栗。
“阿缨,你不想见我没关系。”
“这和尚说的话,我信。”
纪洵走到落兵兰边,抬手覆上宝剑的剑身,黑眸阴暗:“多行善事、造福百姓。”
“广建寺庙,香火供奉。”
每多说一句,男人的话音就低沉一分,最后一句近乎咬牙:“下葬公主,入土为安!”
“锵!”
宝剑出刃,划过骤冷的空气。
然后在男人的手上勾出一道血红,纪洵看着手里的蓝色念珠,眼眸微敛:“不管是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
“阿缨,你说过,我与你生生世世都得在一起。”
李簪缨看着这样的纪洵,攥紧了手指。
当年,她是年少无知,才会和纪洵一起许下这样的誓言。
如今让她痛尝了教训,这誓约不履又如何?
李簪缨冷笑,瞪向和尚:“和尚,本公主就是不活,也不愿与纪洵姻缘再遇,你不要瞎当搅屎棍!”
“亡国之恨,杀亲之仇,我与他之间早就不可能!”
和尚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窗外又飘起了白雪,点点滴滴,将李簪缨的心一点点浇透、沉下。
……
天命十五年。
皇帝将公主以最高的皇后之礼下葬,与此同时,举国兴建寺庙。
李簪缨的魂魄依旧跟在纪洵的身边,无法离去。
可随着寺庙里香火的兴盛,近日她感觉灵魂越来越轻,也时常昏睡。
而纪洵自那以后,日夜操劳国政。
身体渐见虚空。
无数的大臣想要给他纳妃,绵延子嗣。
可都被纪洵严词拒绝,若还有异议者,就地问斩。
饶是父皇生前,李簪缨也未曾见过皇帝这般的果决。
又是一夜。
李簪缨伏在纪洵的案几上瞌睡,就被一阵咳嗽声吵醒。
一双削瘦的大手掀开床幔,纪洵的脸上长了许多胡须,可也从不命人打理。
孤冷的寂寥空前,纪洵看着空荡的寝殿Ns,黑眸历经多年,染上风霜:“阿缨,就快了。”
“等等孤。”
李簪缨撑着下巴,美眸微颤:“纪洵,没人再在原地等你了。”
她撇过眼,自和尚一别后的一年,纪洵每夜都这样自顾自的说话。
像是极其确定了她就在他的身边。
疯子。寝殿内,纪洵拿着长剑捅进自己的胸口,濒死前与她的错愕惊鸿一瞥。他张了张口,欣喜地想说些什么,可转眼就被及时发现的太监救了回来。为此,正当太监想以此救命之恩升官发财时,龙颜震怒!...
殿内冷风萧瑟,白色帷幔随风扬起。
纪洵拿出枕下的蓝色念珠,黑眸深处是前所未有的思念和恩柔。
李簪缨歪着头看着纪洵,床榻上的他与她死前苍老了不知多少倍。
他们之间隔着国仇家恨,无所谓他如何,她都不想理。
她想,照纪洵这个情况,不出一年,他就得驾崩。
纪老夫人如今已是太后,看着儿子这个情况也来劝过几次,但都没用。
许是深宫太寂寞,也许是他再也找不到像她这样全心爱他的人了。
李簪缨看得清楚,纪洵是真的悔了。
但也与她无关了。
李簪缨每天所想,就是如何逃离纪洵的身边。
……
天命十六年。
纪洵学会了自残。
李簪缨也不知道他哪里想到的方法,难道是那日见清秋死去,见到了她便学会了自残?
疯子。
寝殿内,纪洵拿着长剑捅进自己的胸口,濒死前与她的错愕惊鸿一瞥。
他张了张口,欣喜地想说些什么,可转眼就被及时发现的太监救了回来。
为此,正当太监想以此救命之恩升官发财时,龙颜震怒!
躺在床榻上,纪洵醒来时神色惨白,手指却气得不停打颤:“滚!都给朕滚!”
后来,纪洵又不断尝试了很多种方式去见她。
为此,和尚不得已又上了门。
“陛下,香火未够,您如此寻死,恐怕是见不到公主的。”
李簪缨看到,和尚的眉头拧成了八字。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本来为纪洵时不时来见她,有些烦躁,听和尚这么一说,心情瞬间畅快了许多。
见不到最好,她此生最不愿的便是与他想见。
天边又悬起一轮圆月,李簪缨看得让夜里水雾迷了眼。
这世界仿佛就她一个鬼魂一般,她的父皇和母后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可还有怪她,可是也不想见她,还有她的傻丫头清秋……
正想着,就听见纪洵低沉的嗓音:“我见到了她。”
高台之上,男人俨然一副垂暮之态,然而脊梁却依然挺直。
和尚摇了摇头,甚是无奈:“陛下切勿贪图一时,眼光还需长远。”
话落,纪洵掀眸:“你在教朕做事?”
许是帝王威亚,让和尚瞬间话语一哽。
李簪缨趁机飘到和尚面前,问:“本宫的父皇母后,还有清秋他们去了何处?”
“为何就独本宫一人还在事件留有魂魄?”
“为何本宫逃不开他的身边?”
一串串问题,问得和尚哑口无言,最终涩涩道:“一切因果自命定,望陛下公主且行且珍惜。”
说罢,和尚转身就走。
行至皇宫外。
和尚松下一口气,颤抖的手指抚了抚起伏的胸口处。
随后摇了摇头,他就知道一切不会太顺利。
无奈地将一串佛珠放至宫墙隐秘一角后,和尚扬长而去。
……
天命十七年,皇帝崩。
纪洵握住插进胸口的利剑,感受血液一点点凝固,魂魄慢慢离体。
男人欣喜地等待着与李簪缨的见面。
可偌大的宫殿,竟是空无一人!
瞬间,纪洵猩红了眼:“阿缨,出来!”
然,满殿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