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赤红的双眼满是绝望,脑袋里似有什么东西在往外炸裂,痛到五脏六腑都扭曲不成形。不。她只是睡着了,她只是在给自己演戏……“白曦,别睡了,天已经亮了。”高亦鸿哆嗦说着,眼眶发红得像滴血。...
昏昏沉沉。
高亦鸿发现自己浑身黏湿,像身处沼泽地一般。
他挪了挪身子,一阵浓烈呛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嗡——
高亦鸿的脑子瞬间清醒,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浑身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
转眸一看,浑身是血的白曦正躺在身边,他们两人的手还被手铐死死铐在一起!
“白曦……”
高亦鸿呼吸一滞,如遭电击!
“不……”他仓惶颤抖着想从床上爬起来。
可那一滩滩凝成血痂的血水,将他整个人禁锢住,不管他再怎么挣扎,都有更多的血丝束缚上来,将他裹紧。
尤其是那戴着手铐的右手,只要稍微动弹,白曦那只已无生气的左手也会跟着移动!
“白曦——!”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无法控制的崩溃,连喊着这个女人的名字都没了力气。
喘不过气,透不出力。
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一切——
看着面色青白,胸口再无起伏的女人。
看着猩红的血床,嗅着满屋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嘭——嘭——嘭
这是高亦鸿的心跳声。
一声比一声沉重,一声比一声缓慢。
他大口喘着气,浑身所有神经都在叫嚣崩溃。
“……”他想再喊出这个女人的名字,但再怎么努力都叫不出。
声带嘶哑,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要一张嘴就带来抽皮剥骨的疼痛。
高亦鸿浑身剧烈颤抖着,艰难抬起左手,哆嗦着伸到白曦鼻翼下探了探。
在感觉不到任何气息后,脑海中最后一丝脆弱的侥幸之弦彻底绷断。
“不,不——!”高亦鸿再次崩溃。
他赤红的双眼满是绝望,脑袋里似有什么东西在往外炸裂,痛到五脏六腑都扭曲不成形。
不。
她只是睡着了,她只是在给自己演戏……
“白曦,别睡了,天已经亮了。”高亦鸿哆嗦说着,眼眶发红得像滴血。
话刚说完,他便狠狠咬住了自己的舌尖。
那个女人没有睡,她一直都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啊……
晦暗无光的眸子,已经蒙上了一层灰色,再也印不出他的倒影。
曾经灵动清澈的眸子,曾经充满柔情爱意的眸子,曾经布满绝望和仇恨的眸子,再也没了一丝情绪。
“醒来,醒来啊——!”
高亦鸿的脑子缺氧得厉害,里面交织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最无法压抑的是愧疚和无措。
昨夜还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没了体温了呢?
血流了满床,他怎么就没觉察到异常,他怎么就睡那么沉……
如果他能早点惊醒,是不是就能早点闻到这刺鼻的血腥味,是不是还能听到她微弱的呼吸声,然后给她止血,送她去医院……
可是,没有如果。
白曦死了——
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割腕自杀。
高亦鸿将拳头攥紧又无力松开,眼里交错着密密麻麻的血丝。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没有人回应他,只有满屋带着血腥味陪伴自己……
“叮”
刺耳的铃声骤然响起,在寂静的卧室中显得格外刺耳。
高亦鸿看着柜子亮屏的手机,心跳渐渐恢复平稳。
他应该打电话叫医生过来看看,也许白曦还有救的。
她只是失血过多而休克,暂时性没了呼吸而已……
高亦鸿用力呼吸着,想伸手去拿手机。
可他只要大弧度移动身躯,右手的手铐也会带着白曦一起动。
“为什么要用手铐铐住我,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高亦鸿大声嘶吼着,企图用自己的声音叫醒她。
但床上的女人,再也回答不了他了……
高亦鸿痛得快要死去,千疮百孔的心脏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里头涌出来。一点点,一丝丝,飘散到空气中再消失殆尽。他觉得自己身体里好像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他想起身去寻找,但却无法动弹。...
“白曦,白曦,白曦……”高亦鸿一声声喊着,从颤音到嘶吼,从狂躁到失态。
她的名字从自己嘴中迸发出来,带着腐蚀般的疼痛。
左下角的那颗心脏,像被人活生生撕扯出来,劈成两瓣,血肉模糊地扔到地上。
高亦鸿痛得快要死去,千疮百孔的心脏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里头涌出来。
一点点,一丝丝,飘散到空气中再消失殆尽。
他觉得自己身体里好像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他想起身去寻找,但却无法动弹。
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什么都找不到了。
痛。
真的很痛。
可是……
自己怎么会因为白曦死了,而痛成这样?
因为恐慌,因为害怕,因为不敢置信,还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妻子?
对,他明明警告过她,生是自己的人。
她的生死都只能由自己决定,她怎么可以擅自做主去死?
高亦鸿强行将那一丝丝愤怒充斥自己整个大脑,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微让自己清醒一点,缓解内心那种惊恐到极致的慌张。
轰——
高亦鸿脑子里忽的想起了另一句话。
“死是他的鬼。”
他曾对白曦说过这样的话。
所以,白曦才会在自杀的时候用手铐铐住他,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宣告,她死是他的鬼了?
“疯子,疯子,你这个疯子!”高亦鸿嘶吼着,脑袋中全是这触目惊心的猜测。
手机铃声停了又响,不知是谁不知疲惫地一直给高亦鸿打电话。
他猜着是沈佳璇,自己一晚上没回去陪她,她肯定大发雷霆了。
他还猜是儿童医院的人,他们找到了孩子的匹配心脏源,可以安排手术了。
又或者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高逸南,因为找不到白曦而来联系自己。
高亦鸿的脑袋都快要炸开了,他死死咬着薄唇,在床上四处寻找手铐钥匙。
可怎么找,他都找不到。
刺耳的铃声还在一遍遍刺激着他近乎炸裂的大脑,让他眩晕崩溃。
血红床单上,除了那女人瘦小的身躯,什么都看不到。
入目,全是猩红……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终是消停,高亦鸿听到了低电量自动关机的提示音。
高亦鸿用力深呼吸了几口空气,想让自己保持镇定,但入嘴的腥味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呕——”他开始拼命呕吐。
可清晨醒来,胃里一阵空空,什么都吐不出来。
一股股酸水跟床单上的血渍混合在一起,再晕染成新的红色。
直到下午,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叩叩叩”
清脆的声响让高亦鸿没有聚焦的瞳眸恢复了一丝丝微弱之光。
“白曦,亦鸿在你这里吗?”门外站着的,是沈佳璇。
她一直都知道这些日子高亦鸿和白曦在一起,但她也清楚高亦鸿从不在这过夜。
可昨夜,高亦鸿却没有回去。
这种事,在她回来后是第一次。
尤其是昨天那么重要的日子,高亦鸿居然不愿让自己陪他过生日……
那不安的苗头蹿进心底,让沈佳璇坐立不安。
她讨厌这种偏离自己掌控的意外发生。
高宅她早就有钥匙,自是想来就能来。
随时查岗。
“叩叩叩”沈佳璇再次敲门,但屋里依旧没有任何声音回应自己。
她有些恼怒地将门拧开,刚准备将演练数遍的话语幽怨道出,却在看到那鲜红血床时,整个人彻底震住。
“啊——!!”
但就算把床单被套换了,那些血早就渗透进了席梦思深层,甚至是木地板缝隙内。捣鼓了几天,沈佳璇也有些不耐烦。这高宅她也没打算住进来,现在怎么收拾都弄不干净,还不如卖了省心。...
沈佳璇两腿发颤地连连后退,只想仓皇而逃。
原本搭拢着脑袋一动不动的高亦鸿挪了挪身子,沙哑开口。
“过来,报警。”
沈佳璇腿软着瘫坐到地上,捂着嘴拼命哆嗦。
“亦鸿,你还活着?”万幸,她差点以为那血床上两人都已经死了。
高亦鸿没有离去回答她的话,只是直直看着敞开的房门,鼻翼一直在翕动。
他渴望呼吸到新鲜空气。
而不是一直在这紧闭着门窗的房间里,嗅着死人的血腥味。
沈佳璇顿了好一会,才勉强支撑着起来,颤抖报了警。
她看着高亦鸿浑身是血,面色苍白到跟张白纸般,不清楚他有没有受伤,趁着冷静也把救护车叫了过来。
等处理完两通电话,她依旧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屋里的一切,太过触目惊心。
她发誓,这是自己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血。
就连前不久生孩子,自己都没失血如此之多……
警察和救护人员很快赶了过来,医生当场宣布白曦已经死亡,没有任何抢救可能。
高亦鸿让警察帮忙将手铐解开,但那凝结成痂的血浆已经堵住了手铐锁孔,警察端来热水化了些许,才能开锁。
“咔嚓”听得那一声象征着自由的声音。
高亦鸿说不出心底什么情绪,只想快些将手拿出来。
不小心触到白曦那已经僵硬冰凉的手,让他心脏又是一阵压制不住的抽痛。
警察等高亦鸿情绪稳定些许后,做了常规谈话和笔录。
重新回忆昨夜的点点滴滴,让高亦鸿很是痛苦。
尤其是要记起白曦在最后时刻,有没有任何自杀征兆和细节暗示。
……
直到深夜,警察才带人离开。
白曦被医院的人送进太平间,殡仪人员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手腕上的六道刀疤,也在衣袖的遮掩下不被人看见。
若不是那双怎么都闭不拢的眼睛太过渗人,她的模样像极了安静祥和的睡美人。
高亦鸿整个人还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睡不了吃不了,在医院靠输液营养针维系体能。
沈佳璇没有办法,只能主动出面,花重金请了钟点工处理卧室里的血。
但就算把床单被套换了,那些血早就渗透进了席梦思深层,甚至是木地板缝隙内。
捣鼓了几天,沈佳璇也有些不耐烦。
这高宅她也没打算住进来,现在怎么收拾都弄不干净,还不如卖了省心。
只是更让她烦心的事,高亦鸿完全没有心思管理公司的事务,白曦自杀的事又闹得人尽皆知,公司名声受到了影响,现在股票一直都是下跌状态。
当初她离开高亦鸿就是因为他是个穷光蛋,现在他要是破产了,自己更不可能陪他瞎折腾。
考虑甚多,沈佳璇决定好好打扮一番,然后去医院看望高亦鸿,疏导疏导他。
病房。
高亦鸿刚接受完医生的例行检查,两眼还处于放空状态。
沈佳璇踩着高跟鞋走进来,将亲手煲的汤放在了柜子上。
“亦鸿,我给你弄了红枣桂圆鸡汤,快趁热喝……”沈佳璇柔声说着,便要将汤端出来。
“我不想喝。”高亦鸿动了动唇瓣,没有去看她。
沈佳璇皱了皱眉:“不喝怎么行?我可是熬了整整三个小时呢……并且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说罢,她便执意将汤盛出来,端到了高亦鸿跟前,作势要喂他。
高亦鸿不耐烦地抬手推开,没留一丝情分。
“我不喝甜汤。”
要是真的爱他关心他,又怎么会忘了他从不吃任何甜食。
但在他的要求下,她开始蓄起了长发,穿起了优雅连衣裙和尖嘴高跟鞋。她变得,不再像白曦了。高亦鸿的思绪已经飘远,甚至忘了身侧坐着曾被他视为生命之最的女人。他的反应,全都落至了沈佳璇的眼中。...
沈佳璇愣了愣,明显感觉到整个病房的气压变低。
“好了,不喝就不喝,你别生气,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她故作委屈说着,将碗放至了另一边。
“我现在要照顾你,还要随时看女儿在医院的情况,公司那边张秘书也忙得焦头烂额,你身为一家之主,得赶紧振作起来……”
见高亦鸿依旧不太想搭理自己,沈佳璇便径自说了起来。
不管他能不能听进心里,但起码还是能入耳的。
果真,高亦鸿在听得沈佳璇说完这些后,眼眸颤了颤。
沈佳璇露出欣慰的神情,起身抬手握住了他的手。
“亦鸿,我和宝宝都需要你,你就不要再为逝者伤神了……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她软糯地用言语暗示鼓舞着,迫切想看到高亦鸿振作起来。
可高亦鸿只转眸看了她一眼,便迅速移开了视线。
这张脸……
让他没法镇定。
高亦鸿现在还是没能缓和过来,他闭眼便是白曦躺在床边,双目无光看着自己的样子;睁眼便是沈佳璇这张和白曦无比相似的脸。
他都忘了,曾经的白曦是什么模样。
好像那个女人,有着清爽俏皮的齐耳短发,喜欢穿背带裤和小白鞋。
但在他的要求下,她开始蓄起了长发,穿起了优雅连衣裙和尖嘴高跟鞋。
她变得,不再像白曦了。
高亦鸿的思绪已经飘远,甚至忘了身侧坐着曾被他视为生命之最的女人。
他的反应,全都落至了沈佳璇的眼中。
他居然在她认真跟他说话的时候分神!
沈佳璇倏地从座位上起来,刻意带动了很大的声音。
“高亦鸿,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女人?”沈佳璇大声问道,“你喜欢白曦对不对?”
高亦鸿回过神,神情透着茫然。
看着沈佳璇情绪激动又委屈的样子,高亦鸿不自觉想开口,下一秒却依旧说不出只字片语。
他想说没有,他想反驳沈佳璇的话。
可当他想开出声的那一刻,却发现脑中一片空白。
只有心底某一处不可抑制地猛地缩紧,有一种莫名的疼意……
很深,很不安,很无法控制。
他的沉默,让沈佳璇瞪大了双眼。
她差点没能克制住自己眉眼间的扭曲神情。
那个女人,那个只是自己替身的女人,那个已经死了的女人——
已经在高亦鸿的心底有了一定位置!
沈佳璇深吸一口气,强挤出一丝笑意:“亦鸿,对不起,我刚才情绪失控了……我知道她的死对你打击很大,毕竟你们的婚姻关系还没结束……我也很伤心,可生活还得继续,我们的女儿……如果再找不到合适心脏源,也会马上死掉……”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没关系……你好好调整情绪,家里的事我来扛,公司的事我提你分担……只要你快点好起来,替我们娘俩撑起一片天……”
沈佳璇说着说着,眼泪唰唰落了下来,滴落在雪白被套上,溅出一朵朵深色的花朵。
高亦鸿怔了怔,脸上终是露出了一抹愧色。
“璇璇,对不起……”
沈佳璇抹去眼泪,善解人意道:“我去看女儿,你好好的……我给你时间……”
她说完,便提起桌上的保温壶转身离开。
在走出病房那一刻,她迅速收敛脸上的情绪,变得戾气十足。
高亦鸿,你明明就喜欢上了那个死女人。
但你自己不清楚,而我也永远不会说出来。
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真相,我到死都不会告诉你……
高亦鸿抓着她的胳膊,刚想伸手去接水,却猛地看到她穿着一条绣着血红玫瑰的白纱连衣裙。那红白相间的颜色,让他脑海里又跳出了白曦躺在被血浸红的白色床单中的画面。“走开,走开——!”...
白曦的死亡证明,高亦鸿是在出院那天收到的。
阳光刺眼,让他眩晕nnzl。
他站在台阶上,看着沈佳璇开着红色轿车停在马路边。
那抹刺目的红,让他不可控制地想起了白曦割腕自杀时满床的血红。
胃里又开始翻滚,高亦鸿面色唰地一下变白,紧紧捂住胃,然后弯腰。
“呕——”他又呕吐起来。
胃里空空,只有无尽的酸水往上翻涌。
灼烧着他干瘪的胃,腐蚀着他的食管咽喉。
沈佳璇从车里出来,匆匆跑了过来。
“亦鸿,你没事吧?”她担忧问道,随手递来了矿泉水。
高亦鸿抓着她的胳膊,刚想伸手去接水,却猛地看到她穿着一条绣着血红玫瑰的白纱连衣裙。
那红白相间的颜色,让他脑海里又跳出了白曦躺在被血浸红的白色床单中的画面。
“走开,走开——!”
高亦鸿脸色发白,直接抬起胳膊狠狠推开沈佳璇。
“啊!”猝不及防,沈佳璇被推得跌倒在地,膝盖破皮溢出了丝丝血珠。
高亦鸿却丝毫没有去看她,只是后退着跌坐在台阶上,不停大口喘气。
等他看清沈佳璇正坐在地上,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己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对不起,璇璇,我现在看到红色就会……”
高亦鸿颤抖解释着,额头上布满细细密密的冷汗。
沈佳璇看着他慌张无措的样子,撑在地板上的手攥成了拳头。
她没有开口,她怕自己一说话,便会让高亦鸿看到自己的阴暗面。
而现在,还不是时候……
最后张秘书赶了过来,带着沈佳璇回了医院包扎膝盖摔伤。
高亦鸿则在司机的陪同下回了公司。
近半个月时间,他都没处理公司的事宜,已经积累了一大堆需要处理的文件。
回到办公室,助理小李立马拿来厚厚一叠文件要他审核签字。
只是,刚高亦鸿刚握住笔,他的右手就开始不听使唤地哆嗦起来。
就算他屏息凝神全部注意力放到右手上,还是止不住那颤抖。
高亦鸿抬起左手,死死握住右手手腕,才让那哆嗦稍微减缓。
可这种束缚力下在文件上签的名,歪歪扭扭,比小学生字还不如。
根本不能用。
“……”高亦鸿摔了笔,然后将文件揉成一团扔到地上,只想飙脏话。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右手,握拳,摊开,再握拳。
还是自己的手,还是再寻常不过的动作。
却感觉每一根骨骼中,全部的力气已经被抽空。
“为什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
为什么他的右手已经使不上力了?
恍惚中,高亦鸿隐约看到自己右手手腕上还有被手铐勒红的痕迹,汗毛中似乎还有那个女人的血渍没有清洗干净!
高亦鸿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猛地坐起来,去了盥洗池,使劲用冷水冲着自己的右手手腕。
可不管他怎么搓怎么揉怎么冲,那右手手腕的红印,怎么都去不掉,甚至越来越红,越来越醒目……
“该死!”高亦鸿再也忍不住,抬起握拳的右手直直砸在了玻璃镜上。
疼痛让他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些许,但也只能治标不治本。
高亦鸿看着镜中的自己,狼狈不堪,面色铁青,神情憔悴,苍老了好几岁。
他清楚意识到,白曦的死,将他的整个生活彻底打乱……
“有事?”他吝啬到不想再多说一个字。“我能……进来说吗?”高亦鸿有些难以启齿。高逸南不假思索直接回绝:“不能。”说罢,他便准备关门。...
高亦鸿将公寓中所有带红色的物品,全都换成了别的颜色。
不管是自己的还是沈佳璇的,都被他统统扔掉。
包括餐桌上沈佳璇每日订购的新鲜玫瑰。
那抹妖艳的红,对高亦鸿来说,是噩梦。
是永远无法忘记的噩梦。
萦绕终生……
做完这些,高亦鸿觉得还不够。
他已经没法直视沈佳璇那张脸了。
尽管最初的最初,他是将白曦当做沈佳璇的替身。
可现在,唯一存留在他脑子中的判断——是沈佳璇像极了那个女人。
浑浑噩噩,思绪混沌之际,他甚至分不清当初自杀的人是白曦还是沈佳璇,亦或者现在日夜陪伴在自己身侧的女人到底是谁。
当高亦鸿扔掉沈佳璇梳妆台上的口红,并命令她将嘴唇上的红色抹去时,沈佳璇终于忍受不了。
“亦鸿,你需要去看心理医生了。”
这些日子,在沈佳璇的推波助澜下,她已经成为了高氏企业的副总经理。
高亦鸿因为右手时不时哆嗦的原因,已经无法正常写字签署文件。
这些事,由她来做最合适。
毕竟,她是高亦鸿最信任的人。
而高氏,也会是他们共同的财产。
尽管——高氏企业是高亦鸿在白曦的陪伴下,一点点壮大至今的。
可沈佳璇要的,不是高氏的高管位置,而是股份。
只有股份在手,钱财才能真正到她的掌心。
“你弟弟高逸南不是心理教授吗?让他给你看看吧……”沈佳璇说完,从垃圾桶中将自己的口红全部捡起,然后在梳妆台上一一摆放整齐。
高亦鸿呆呆站在原地,心底做着剧烈挣扎。
沈佳璇的话,像把明晃晃的刀直戳戳地插在了他心上。
就算他不愿承认,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看到红色就无法控制地呕吐,右手完全是废了的状态。
甚至晚上没法上床睡觉。
他只要一躺下,便觉得自己是躺在血泊中。
无数的血网将他束缚住,勒紧他的心脏直至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让他无法动弹,无法呼吸。
他只能坐在沙发上,开着灯,直到天亮……
而这一切,都是白曦死去带来的副作用。
也完全是他心理出了问题。
入夜。
高亦鸿拨打了高逸南的电话。
这是自白曦离开后,高亦鸿首次主动联系高逸南。
但他连着拨了三个电话,高逸南都没有接。
意料之中,他的弟弟不愿搭理自己。
高亦鸿没有办法,只能直接去了高逸南的住处。
到底是同胞兄弟,难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生分?
深夜的阳城,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高亦鸿没有带伞,停好车淋着雨进了小区,然后按响了高逸南的门铃。
“叮咚”
门开,高逸南冷漠看着他,眼底透着疏离。
“有事?”他吝啬到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我能……进来说吗?”高亦鸿有些难以启齿。
高逸南不假思索直接回绝:“不能。”
说罢,他便准备关门。
高亦鸿连忙抬手拦住,右手却在情绪激动时又开始不听使唤抖动起来,怎么都停不下来。
他面色白了几分,连忙抬起左手死死扣住自己的右手手腕。
“你的手怎么了?”高逸南问道。
高亦鸿抿了抿唇,沉声道:“她死后,我的手就这样了……”
高逸南冷嘲一声,表情中满是讥讽:“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看来她死后一直在你身边……”
高亦鸿无奈拧了拧眉,眉眼间翻涌上复杂的情绪。
但转瞬,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错愕抬眸看向高逸南:“你怎么知道……我跟她说过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