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中带涩的吻,压缩了整个世界,一切距离都荡然无存。每一个吻,都让她心惊,心疼,悲痛欲绝。姜思雪闭上眼,将眸中破碎悲恸的情绪收敛。眼前的一切太美好,美好到她不敢出声打扰。...
“章湛庭!”姜思雪顾不得其他,立即找来各种胃药止痛药,然后将客厅的热空调打开。
她把一大把花花绿绿的药丸塞进了章湛庭嘴里,然后托着他的头喂温水。
“咳咳……”悠悠转转,章湛庭咽了药轻咳了几声。
他直直看着眼前的女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姜思雪,是你吗?”他沙哑问道。
“是我。”她已无处可逃。
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章湛庭长手一捞,将她紧紧揽住怀中。
明明虚弱得不得了,但他的力道还是让姜思雪无法挣脱。
“我就知道你没死……”
章湛庭哽咽说着,又抬起手轻柔捏了捏姜思雪的脸颊,似是要再次确定。
真真实实触到了心心念着的人,章湛庭完全忘了胃部的绞痛,抬手捧住姜思雪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他吻着她光洁的额头,一路往下。
苦中带涩的吻,压缩了整个世界,一切距离都荡然无存。
每一个吻,都让她心惊,心疼,悲痛欲绝。
姜思雪闭上眼,将眸中破碎悲恸的情绪收敛。
眼前的一切太美好,美好到她不敢出声打扰。
可她心底清楚,再美好,也只是昙花一现。
或许下一秒,下下秒,她便会灰飞烟灭……
“思雪,我们好好过日子,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章湛庭紧紧抓着姜思雪的手,一眨不眨看着她。
姜思雪笑了笑,轻轻点头:“好。”
生前的误会,终在死后得以解开。
她对这场婚姻的执念,终是以他爱她而消散。
原来他没有背叛过他们的婚姻,也没有背叛过自己。
这一刻,姜思雪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释怀……
章湛庭看着她,眼中的激动亢奋就变成错愕惊恐。
“思雪,思雪?!”他的嗓音变得尖锐。
姜思雪低头看着自己放在章湛庭掌中的手,它们已经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变得透明。
章湛庭瞪大了眼睛,他猛地伸手试图将姜思雪瘦小的身躯抱至怀中。
但一切已经徒劳——
他的手穿透了她半透明的身体。
再也触不到。
“不,不可以……”章湛庭整个人彻底崩溃。
他固执地重复去抱她的动作,但每次都扑了空。
姜思雪深吸一口气,慢慢勾起嘴角。
她想最后再给她一个微笑,但依旧泪如雨下。
一切,都结束了,纵然她舍不得。
但她舍弃了她的来生,换来今生最后一次与他相见。
死而无憾。
“章湛庭,我爱你。”
她的身体在章湛庭面前一点点消失殆尽,再也没有任何痕迹……
章湛庭——
你要幸福。
在没有我的世界,你要尽快忘记我,开始新的生活。
这样我才能安心……
多少年的苦心痴恋,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我爱你,自无其他。
“不,不……”
章湛庭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眼前,涣散干净,变成尘埃,化为乌有……
为什么他睁开眼第一个想的人居然是那个死人……“思雪在家里等我,我要回去!”章湛庭挣扎着就要拔掉手背上的针头。“湛庭哥你冷静点,姜思雪已经死了!”傅筱筱不得不出声打破他的幻觉。...
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阻止不了……
“姜思雪,你给我回来,回来……”
章湛庭双目赤红,手背上的情景根根凸起。
他跌跌撞撞地朝冰箱走去,想再拿些冷饮灌入胃里。
是不是还要再痛一点,才能看到她?
可他的手还没触到冰箱门,两眼一黑,软软地栽倒至地。
两行泪从他眼角滑落,淌到了地上。
姜思雪,求你回来……
在意识丧失之前,章湛庭在心底嘶声祈祷。
不管你是人是鬼,回来。
回来。
……
浑浑噩噩。
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传入鼻翼。
章湛庭缓缓睁开眼,看到了刺目的白光,还有医院的标示。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傅筱筱心底的巨石终于落地,连忙按响了床头的铃声,提醒医生过来给他检查身体。
章湛庭虽是睁开了眼,但整个人还有些混沌,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躺在这里。
昏沉中,好像有个女人在自己眼前一点点化为灰烬,消失不见。
“姜思雪!”章湛庭瞬间打了个激灵,立马要从床上弹坐起来。
傅筱筱拉住了他:“湛庭哥!”
她不明白,明明是她发现章湛庭倒在家中不省人事,明明是她救的他。
为什么他睁开眼第一个想的人居然是那个死人……
“思雪在家里等我,我要回去!”章湛庭挣扎着就要拔掉手背上的针头。
“湛庭哥你冷静点,姜思雪已经死了!”傅筱筱不得不出声打破他的幻觉。
“你胡说!”章湛庭沙哑着嗓音打断了傅筱筱的话。
这时,病房门被人从外推开,门口出现的男人让章湛庭有些意外。
“裴孖星?”章湛庭瞳孔缩了缩,又急忙道,“思雪呢,你到底把思雪藏哪里了!”
裴孖星嘴角勾起一抹冷嘲,淡漠看着章湛庭:“明明是你不要她,现在说我藏?”
他的话让章湛庭噎住,什么话都说不出。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思雪的东西我都会从半山别墅搬走,让你眼不见为净。”裴孖星冷声道。
章湛庭的心狠狠一揪:“不,你无权动她的东西……我是她丈……前夫,只有我才有资格!”
“我都是遵照思雪的遗言在做事,由不得你。”裴孖星说完,便转头准备离开。
“她没死,思雪她没死,我不准你胡说!我昨天都看到了她,她就在我们的家里,我胃疼难受,她给我拿胃药道热水,她还说她爱我……”
章湛庭急红了眼,不顾自己还在输液,直接将针头扯出来,踉跄拦在了病房门前。
裴孖星用古怪的眼神盯着章湛庭看了好一阵,冷哼着笑出了声。
他的眼神中,尽是嘲讽和荒谬。
“章湛庭,你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章湛庭摇头,他知道裴孖星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我给你看我的手机……思雪她拿我的手机给傅筱筱发了短信,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不会有错的……”
章湛庭把短信栏翻出来找了好一阵,发现怎么都找不到那条短信。
他又要来傅筱筱的手机,同样也看不到那条消息。
“怎么回事……”章湛庭喃喃自语。
他很认真地找着,傅筱筱拦都拦不住,裴孖星则无可忍受地出声讥讽:“章湛庭,她活着的时候你不知道珍惜,现在人死了,你深情给谁看?”
到底哪一个是梦?此时的章湛庭,已经分不清。但看着眼前笑得如律春风的姜思雪,他只想将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就算是梦,他也不要醒来,不要离开。...
章湛庭握着手机的手一颤,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伏。
她没死,她明明没死的……
但反驳的话,他再也没法大声吼出来。
因为他记得清清楚楚,那个女人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家中,又怎么一点点从自己怀中消失不见……
“思雪她穿着一身杏黄色的连衣裙,我真的看到了她……”章湛庭声音越来越弱,甚至几不可闻。
但裴孖星还是听清楚了他说了什么。
裴孖星眼中的震惊一闪而过,转瞬恢复冷漠:“思雪死前穿的就是那身衣服,她说那是你最后一次送给她的礼物。”
章湛庭朝后踉跄了好几步,最后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
那个身形高大,不可一世的男人,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嚎啕大哭起来。
他错过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到底是他醒悟得太迟,还是她放弃得太早?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那个女人,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
章湛庭在医院躺了三天,身体才勉强恢复力气。
这期间傅筱筱每天都来照顾他,但被拒绝。
傅筱筱存在的意义,只是照顾好熙宝,再无其他。
他不需要她来照顾。
出院后,章湛庭又回到了半山别墅。
他没请保姆来照顾自己,也没让傅筱筱带着孩子一块过去。
章湛庭进屋的第一件事是打开冰箱。
可冰箱已被断电,里面没有任何冷饮。
他的胃,的确受不起冰冷制品的摧残。
倘若再胃疼得在地上打滚,可否能看到那个女人?
章湛庭喉结滚了滚,苍白的面色带着一丝悲恸的神情。
“姜思雪,姜思雪……”
章湛庭一遍又一遍唤着她的名字,试着平复内心的不安和无助。
那三个字生生钻进了他的血肉里,不断搅拌,无法拔出。
只有浑身蔓延的疼痛,在一点一滴地侵蚀着他的所有。
章湛庭躺在了沙发上,看向天花板的眼神支离破碎。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闭上眼,似是睡了过去。
……
一阵窸窣声响在耳畔响起,紧接着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在挠着章湛庭的耳朵。
他皱了皱眉,伸手拂开耳边的干扰物。
但刚一扬手,便触到了一只柔软的小手。
章湛庭猛地睁开,看到了近在眼前的姜思雪。
“海……思雪?”章湛庭瞬间清醒。
“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在沙发上睡,这样会着凉的。”姜思雪放下手中挠痒的碎发,温柔看着章湛庭。
章湛庭足足盯着姜思雪看了一分钟,才迟疑地抬手握住她的手腕。
待感受到真真切切的触感,他才缓缓松了嗓子眼里提着的那口气。
“你回来了,真的回来了……”章湛庭将姜思雪紧紧抱在怀中,喜极而泣。
“傻瓜,我一直都在家里。”姜思雪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随即抬手轻轻拍了拍章湛庭的后背,“我的章鱼哥是做噩梦了吗?”
听到那个久违的昵称,章湛庭泪中带笑地啄了啄姜思雪的额头。
“嗯,做噩梦了,梦到我的海绵宝宝不要我了。”
到底哪一个是梦?
此时的章湛庭,已经分不清。
但看着眼前笑得如律春风的姜思雪,他只想将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就算是梦,他也不要醒来,不要离开。
章湛庭深情款款地看着姜思雪,眸光愈发炽热。
眼见他愈发低头贴近自己,姜思雪面色绯红地推开了他。
“好了,去床上睡……”
章湛庭扬起薄唇,满满的笑意全都溢了出来。
“好,听你的。”章湛庭抱着姜思雪就往卧室方向走。
可刚到门口,姜思雪却将他阻挡在门外,有些娇涩说道:“先去洗澡,我在床上等你。”
一句轻柔的话,彻底点燃了章湛庭四肢百骸的火焰。
章湛庭快步朝浴室走去,脑海中一直回味着姜思雪最后一句话。
真是调皮的海绵宝宝……
章湛庭快速洗完,用浴巾裹在腰间,便朝卧室走去。
“老婆,我洗好了哦。”
他大声说着,伸手打开了门。
就在开门的一瞬间,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章湛庭瞳孔骤然紧缩,入目皆是一片惨烈的猩红!
“思雪,睁开眼看看我……”章湛庭悲痛欲绝说着,一边将她死死抱在怀中,一边又抬手压住她手腕的血痕。“求你,别死……别离开我……”章湛庭楠楠唤着,眼眶通红,像是被逼进绝境即将崩溃的野兽般,丧失了全部理智。“思雪,思雪……”...
那个刚才还娇羞浅笑的女人,此刻安安静静躺在了床上。
浑身惨白如纸,面色青紫。
左手手腕上有着一道道深可见骨的狰狞血痕,不断往外溢着鲜血。
原本大红的床单,在血色的浸染下,愈发深红。
“思雪……”章湛庭全身都在颤抖。
他站在门口想狂奔到床边,止住姜思雪手腕处还在喷血的伤口,但双脚似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怎么都动弹不了。
鲜血不断往外喷,空气里的血腥味愈发浓郁。
床单上的血嘀嗒嘀嗒往地板上低落,落出一朵朵诡异的猩红梅花。
这一刻,章湛庭的世界彻底毁了。
他大口喘着气,浑身所有的神经都在叫嚣崩溃。
“……”他想再喊出那个名字,但再怎么努力都叫不出她的名字。
章湛庭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一切都看得不真切。
唯一能看清的,只有床上的女人,和那刺目的血红。
那一幕幕画面,杂夹在混乱的视线中,汇成腐蚀人心的毒药涌进了他的身体里,在血管里沸腾。
章湛庭踉跄地冲了过去,手足无措地想抱起床上的姜思雪。
可这个女人的身体却冰冷得如同冰块一般,早已没了气息。
他只是洗个澡的功夫,她的身体怎么就凉成这样了呢?
明明,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思雪,睁开眼看看我……”章湛庭悲痛欲绝说着,一边将她死死抱在怀中,一边又抬手压住她手腕的血痕。
“求你,别死……别离开我……”章湛庭楠楠唤着,眼眶通红,像是被逼进绝境即将崩溃的野兽般,丧失了全部理智。
“思雪,思雪……”
章湛庭全身颤抖地紧紧抱着姜思雪,一刻也不敢松开。
似乎只要这样抱着,他们就永远不会分开,尽管怀中的人已经是冰冷的尸体。
“思雪!!”
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响彻了整个房间。
章湛庭大口呼吸,猛地睁开了眼。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自己依旧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人拿着长碎发挠自己的耳垂,没有人在耳边小声嘀咕着要他去床上睡。
似是不愿相信,章湛庭趔趄起身,跌跌撞撞朝卧室走去。
他重重推开门,卧室里空无一人。
床上整洁无褶,没有一丝属于姜思雪的气息。
章湛庭靠着门板颓废坐在地板上,眼睛红得像滴血。
里面愧疚无法压抑,却也难以释怀。
他垂着眼帘,看着自己颤抖又苍白的双手。
在梦中,自己是用这双手抱紧了姜思雪冰冷的身体。
那虚假的梦带来的亢奋和激动,此刻狠狠在他脑海中肆虐开来,痛不欲生。
一句句甜蜜温馨的对话充斥着他的大脑,那熟悉的声音和语调如同利剑将他的五脏六腑撕成分裂,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思雪,姜思雪……”
章湛庭唤着她的名字,一遍遍不觉疲惫。
这一刻,似乎只有那三个字,才能让他稍微觉得好受一些。
突然,他将涣散的视线转向厨房方向,那架在铁架上的蹭亮匕首,晃花了他的眼。
思雪,是不是一定要那样做,才能再次见到你?
章湛庭深吸一口气,整个人不听使唤地直直朝处厨房走去,拿起了那明亮的匕首。
他握着冰冷的刀柄,回了卧室。
章湛庭坐在了床上,挽起衣袖,露出左手手腕。
隐约中,似乎还能看到青紫色的脉管和跳动的脉搏。
“思雪,如果你还爱我,就回来见见我,好不好……”
章湛庭近乎机械地抬起右手,将锋利的刀刃对准左手手腕快速一划。
鲜血瞬间从白皙的皮肤里喷涌而出,一滴一滴猩红的血液落在了床单上。
鲜艳的红色在大红床单上蔓延散开,一发不可收拾。
章湛庭想着会不会伤口太浅,自己无法进入半死半伙的昏沉状态。
又皱眉忍着剧痛,在手腕上划下了几道血肉模糊的伤痕。
这下,血如柱涌了。
身体越发麻木疼痛,章湛庭的视线也越发涣散。
他直直看着门口的方向,期待那里能有自己渴盼已久的人出现……
思雪,我都要死了,你还不回来看我吗?
“目前做了输血处理,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心理问题还是要及时疏导,不然情况无法好转……”医生凝重回应道。章湛庭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他又进了医院。...
章湛庭的眼皮越来越沉,视线越来越模糊。
“嘎吱”
外面传来了开门声,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道清瘦的身影出现在了卧室门口,随即是一声女人的尖叫声。
章湛庭已经看不清那是谁,但隐约能听到她在慌张打电话。
没过多久,楼下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
章湛庭,已经彻底昏死过去……
“滴……滴……”电流声。
章湛庭被那声音扰得眉头紧蹙,但耳边又传来了一个自己不想听到的声音。
“医生,他怎么样?”傅筱筱担忧问道。
“目前做了输血处理,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心理问题还是要及时疏导,不然情况无法好转……”医生凝重回应道。
章湛庭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
他又进了医院。
章湛庭睁开眼,入目便是傅筱筱那充满担忧的脸庞。
可这一次,傅筱筱没有紧张兮兮地唤他。
“章湛庭,你到底要作践自己到什么时候?!”傅筱筱说这话的时候,脖子上的青筋都激动得突了起来。
章湛庭不说话,看向她的视线也转移到了窗外。
“姜思雪已经死了,永远的死了,你想过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要是被熙宝看到了,他怎么办!”
傅筱筱站到了床旁,逼迫章湛庭依旧看向自己。
提及那个命途多舛的孩子,章湛庭的眼眸终是有了一丝波动。
孩子,他和姜思雪的孩子。
“爸爸……”熙宝的声音适时响起。
章湛庭一怔,连忙扭头看去。
熙宝的眼眶中含着泪花,站在床尾踟蹰着想靠近又不敢再向前一分。
“孩子,过来。”章湛庭强扯出一丝笑容,挥手想让熙宝过来。
可他刚一抬手,发现手腕剧痛无比。
右手输液,左手缠着厚厚的纱布。
他的两只手根本动弹不了。
“爸爸,你不要熙宝了吗?”熙宝小心翼翼走过来,小声抽噎。
听着孩子委屈可怜的声音,章湛庭的心就像被挣扎一样难受沉闷。
“爸爸爱你,比任何人都爱你。”章湛庭看着熙宝,坚定回应道。
熙宝似是受到了鼓舞,又朝前走了几步,终是到了床边。
“爸爸……”他避开章湛庭受伤的手,抬起小小的胳膊,努力抱住被子中章湛庭的身体。
章湛庭看着熙宝卷翘湿漉的睫毛,又看着他那玉葱的鼻头和微微嘟起的小嘴巴,恍惚中好像看到了姜思雪的影子。
“熙宝,你想妈妈吗?”章湛庭喉头一颤,没能控制住。
熙宝愣了愣,扭头看向一侧的傅筱筱,随即摇头:“熙宝有筱筱阿姨,不想妈妈。”
章湛庭如鲠在喉,心情五味具杂。
待熙宝离开病房,章湛庭叫住了傅筱筱。
“谁教孩子这样说的?”他语气中满是不悦。
傅筱筱咬了咬唇,眼眶也红了几分。
“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不能冤枉我……熙宝已经长大了,他的想法不是我能控制的。”她的嗓音有些委屈。
章湛庭怔了怔,随即叹了口气,保持沉默。
“湛庭哥,你说过永远不在孩子面前提起思雪的……”傅筱筱不明白章湛庭今天为什么要突然问孩子这个问题。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章湛庭倒是没有迟疑,垂帘轻声回答。
他此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让熙宝和思雪相认。
对他们母子二人而言,自己都是无法原谅的罪人。
离开医院,傅筱筱带着熙宝回住处。
车上,熙宝突然问道:“筱筱阿姨,我的妈妈是谁?”
傅筱筱心底一咯噔,故作镇定开口:“怎么突然这样问?”
她知道,有些事情,终是躲不掉的。
“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妈妈,我只有筱筱阿姨和爸爸呢?”熙宝认真问道,愁眉苦脸。
傅筱筱揉了揉熙宝的脑袋:“这样不好吗,阿姨和爸爸一起照顾你,我们是一家人……”
熙宝重重点头:“我最喜欢筱筱阿姨了!”
傅筱筱勾了勾唇角,将熙宝轻轻揽在怀中:“宝贝,那如果有天,爸爸要你离开筱筱阿姨,你会同意吗?”
“不同意,我要筱筱阿姨跟我和爸爸永远在一起!”熙宝像个小大人一样严肃回答。
看着熙宝郑重其事的模样,傅筱筱这才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章湛庭,你忘不了她又放不下孩子,那我就拴住孩子的心。
我就不信,我连一个死人都斗不过……
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在床榻边响起。“思雪,你醒了?”一个近乎狂热的男声。姜思雪蹙紧了眉头,整个人还不太清醒。甚至耳畔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她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
嘀嗒,嘀嗒——
水声。
嘎吱——
开门声。
哒哒——
脚步声。
姜思雪睁开眼,刺目的白晃得她无比难受。
她还没看清眼前身处何方,便又重新闭上了眼。
“哐当”玻璃落地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在床榻边响起。
“思雪,你醒了?”一个近乎狂热的男声。
姜思雪蹙紧了眉头,整个人还不太清醒。
甚至耳畔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她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
“思雪,别睡了,你都睡了快半年了……”
身侧的人推了推她的肩膀,晃得她不得不再次睁开眼。
那刺眼的白色灯光已经被关闭,可比黑暗亮堂的光线依旧让姜思雪无法完全睁开双眼。
她不得不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一切。
自己这是在哪儿?
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亮光,姜思雪扭头看向床侧的男人。
“裴……孖星……”太久没说话,她的声音无比干涩。
“还记得我,没白我当牛做马照顾了你半年!”裴孖星笑得露出了明晃晃的整齐大白牙,眼眶却是泛起了一层薄雾。
“我这是……”姜思雪尝试着挪动了一下四肢,却发现大脑下达的指令根本无法迅速传达给手脚。
“躺了半年,没那么快运用自如。”裴孖星看出了姜思雪想干嘛,抬手将床头抬高,再在她脑袋下加了个枕头。
“我……怎么了?”姜思雪现在还有些回不过神。
脑海里很快出现了一段猩红惨烈的画面——
她最后捏着刀片在卧室割腕的一幕。
姜思雪愣了愣,努力抬起手臂。
但左手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异常僵硬。
但终是听得懂指挥了。
左手手腕上有好几道狰狞的疤痕。
像条条交错的紫红蜈蚣,触目惊心。
姜思雪看着自己的手腕发愣。
“我还活着?”她终是想起自己在失去意识前干了什么。
裴孖星叹了口气,无奈地坐在一旁:“我要是再晚到一分钟,你现在可早就是一抔黄土了。”
“是你救的我?”姜思雪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
“难不成呢?”裴孖星瞪大眼睛看向她。
似乎只要她嘴中说出别人的名字,他立马就起身走人。
“谢谢……我只是没想到我还能活下来……”姜思雪扯了扯嘴角,声音还有些虚弱。
“楼下厨房还有刀,你要再死一次不?”裴孖星似是还有些生气。
姜思雪摇头。
之前她选择自杀只是为了跟过去告别,让自己从那段婚姻中解脱。
既然老天让她活了下来,那定是有它的理由。
她已经重生了,不会再为了任何人去死。
活着,是对自己的负责。
只是,这半年——
那个男人知不知道自己出事了?他有没有来找过自己?
念头刚一出,姜思雪便迅速在心底给自己泼了一盆冷水。
姜思雪,你已经重获新生,不要再念着过去的一切了。
尤其是那个男人……
“大星,谢谢你。”姜思雪再次对裴孖星表达了感激之情,“你的救命之恩,我还真是无以回报……”
裴孖星挠了挠后脑勺,勾唇看向姜思雪,神情叵测。
“无以回报,那就以身相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