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染到现在都记得,领奖台时夏知因的母亲温柔的喊着她名字的模样,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渴望的母亲模样。他掀开外套,里面的人茫然的看着自己,不过好在没有那时的空洞。像个人了。...
夏知因头垂的不能再低,盯着脚边的黑色板鞋,举起手软软糯糯:“你也喜欢这个味道的吗?那给你吧。”
货架上只摆放这最后一瓶易拉罐形状的汽水,小卖铺的人渐渐散去。
“自是喜 欢,不过……”他盯了眼红绳上的月牙,轻飘飘朝“好学生”望去,扯出意味不明的笑:“君子不夺人所好,作为歉礼,这瓶白桃汽水请你了。”
夏知因揣着烫手的汽水朝教室里跑,高二年纪统一在新的教学楼,有七层之高。
她气喘吁吁到走廊时,却发现以往能看见同学们打闹的热闹的地方此刻少了许多人,教室内传来徐知礼温和的嗓音。
是有什么事吗?还没有上课啊。
夏知因敲门:“报……”告被她生生咽下去。
因为她看见了,甘遇。
大脑一瞬间嗡嗡作响,夏知因什么都听不见了,听不见徐知礼让她回位置的声音,也听不见后头人喊她名字。
她瞳孔微张,整个人控制不住的跌倒在走廊上,手中的汽水重重砸落。
夏知因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的盛夏,那个躲在杀害她母亲凶手身后的女孩,和月光笼罩的大雨中流了满地的血。
她曾经的至交好友,现如今的仇人。
甘遇,为何在这,为何还穿着附中的校服?
“夏知因,她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怎么好端端的给摔了……”
教室内的视线一道道望来,议论声将她整个人剥的精光,仿若凌迟。
“就是她,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天哪,这样的人也配活在世上,怎么不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
夏知因想挥散那些人冲她谩骂,推搡的嘴脸,目次欲裂抱起头往门上撞,忽的一件温暖的外套笼盖住她的视线,他在耳边轻喃:“夏知因,别怕。”
叶染牵她冰凉的手,带她站起。
“徐老师,她有些不舒服我带她去医务室。”
“好好好,有什么事记得跟我讲。”徐知礼担忧的目送他们离开。
叶染回头深望那张陌生面孔,明艳的长相,桀骜的双眼看向身旁人时有瞬间的柔情。
他认得她,甘遇,厉教授的女儿。
“夏知因,跟紧我。”叶染黑眸深沉,“我带你去个地方。”
被校服套着的少女看不到神色,但她手都在抖,却依旧颤声努力朝自己开口说着话:“叶染,谢谢你,不过这就足够了。”
夏知因不想再次让叶染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上课铃响,本嘈杂的环境一瞬间安静下来,整个天地仿佛只有他二人游荡在这落叶纷飞的教学楼,梧桐树干枯枯的,像极了叶染听到她声音时的苍凉。
他没有说话,手握紧她的一步步朝台阶迈去,推开了天台的门。
“夏知因,我带你去看星星,可好?”
叶染并未松开手,他站在高处望向台阶下的女生,清冷的眉眼压了压,他张开双臂拥住了她,俯身朝披着的校服落下一吻。
夏知因身猛地僵硬,淡淡冷涟涟专属少年的清香夹杂着抚心的温度朝她袭来,她抬眼却只能望见蓝色,强忍的泪水瞬间绷不住的往下掉。
“叶……染,我好害怕,”夏知因断断续续说着话,带着哭腔:“是因为我……”
“妈妈,妈妈才死掉的……”
“我这样的人,活在世上,死掉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为什么?”
少女的声音闷闷的,叶染听不大清,却只觉“死”这个字从她口中说出刺耳极了。
他下了台阶与她平视,郑重且认真,“夏知因,从来就不是因为你,别怪自己。”
“错的是怀揣歹心的人,是他们恶,是他们该死。”
叶染到现在都记得,领奖台时夏知因的母亲温柔的喊着她名字的模样,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渴望的母亲模样。
他掀开外套,里面的人茫然的看着自己,不过好在没有那时的空洞。
像个人了。
从来没有外人这么认真的告诉过自己。
他们只会相信他们所听到的,加以揣测,从而编造出令人心颤的故事,一字一句往主人公身上扎,仅仅为了满足自己的一时私欲。
不再有污秽的话朝自己丢来,那些日日夜夜的噩梦都变成了眼前少年这张清冷的模样。
他用最冷的声音说着这个世上最温暖的话。
夏知因擦干眼泪,“叶染,星星很耀眼。”
她想,属于她的那颗星星她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