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喘着气,抬头看向空中。空中雪如柳絮,云姝婳却恍然看见看见了黎雲清和黎长铮的脸。“我……没辱没将军府的威名。”说完这句,她气血翻涌,嘴角溢出一抹鲜红,脚下都打了个踉跄。...
大雪纷飞,狼烟四起,杀声震天。
双方长矛相接,不断有士兵倒下,血流成河。
云姝婳身为主将,露面的一瞬间便被敌军主将缠上。
伤痕!鲜血!死斗!
噗!
一柄刀狠狠砍在她肩头,痛意钻心!
敌军主将满脸是血的狞笑:“大朔真是无人了,竟派个娘们来迎战!”
云姝婳单膝跪地,眼中却射出如孤狼般的目光。
“娘们,也照样能取你性命!”
下一瞬,她手中滑进一把匕首。
在对方骇然的目光中,她一手死死将他的刀往自己身体里按,一手却将那匕首送进了他心口!
迎着敌军主将不可置信的目光,她艰难开口。
“记住,你是死在黎家军手中。”
话落,云姝婳抽出匕首,突厥主将‘咚’的一声跪下。
她喘着气,抬头看向空中。
空中雪如柳絮,云姝婳却恍然看见看见了黎雲清和黎长铮的脸。
“我……没辱没将军府的威名。”
说完这句,她气血翻涌,嘴角溢出一抹鲜红,脚下都打了个踉跄。
周围将士还在不停厮杀。
云姝婳强撑住肩膀上撕裂一般痛意,手起刀落斩断突厥军旗!2
接着扬起黎家军染满了鲜血的旗帜:“突厥将领已死,降者不杀!”
一时之间,黎家军士气大增。
杀的突厥兵败如山倒,节节后退!
终于,耳边传来同袍的呼声:“黎将军,我们胜了,我们打败了突厥!”
云姝婳挥枪的手一停,嘴角扯出一抹笑:“胜了,我们胜了!”
接着无尽的痛意和疲惫涌上来。
她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直直倒在了尸山血海上!
云姝婳是被人从战场上抬下来的,在进军营之前,她骤然拉住副将的盔甲。
“我要……亲自回金陵,送捷报。”宁州在那,她答应过他,要回家的。
无诏回金陵,乃是死罪。
副将正要拒绝,却见云姝婳满眼都是祈求。
浑身染血的军医连忙开口:“让将军回去吧,她……就这几日了。”
副将右臂断时,他没哼,可在听闻云姝婳的结局时,他瞬间红了眼:“遵,将军命!”
边境将士几乎一刻不停,连夜奔袭,终于在第三日的夜里,看到了金陵城门。
走在最前方的年轻小兵蓦然回头。
“黎将军,咱们到了!”
云姝婳听见这句话,竭力抬起了头。
一片黑暗中,她看见城门大开。
里面透着万家灯火,一片张灯结彩,红绸纷飞。
隐约,有百姓高唱声传来。
“恭喜摄政王与王妃喜结连理,祝二位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难怪之前城内有礼乐传来,原来是祁荀弈和周雪落大婚……
幸福美满,其乐融融。
而城外,云姝婳与众精疲力尽的将士们伤痕累累,悲意漫天。
仅仅一道城门之隔,却恍若像是两个世界。
寒风兮兮,落雪无情。
冷意裹挟着痛意,带走云姝婳身上为数不多的热意。
她垂眸苦笑,所有的情谊似乎在这一刻也彻底化为终结。
年少的一幕幕也如走马灯般从眼前闪过。
父亲教他们兄弟姐妹习武,母亲教兵法。
下雪时,他们会在将军府的院子里堆雪人,肆意玩闹。
可现在,这世上要留下黎宁州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心如刀绞,一直强撑的意识在此刻渐渐涣散。
恍惚中,她好似看到黎宁州的身影逆着光从城门内奔来。
云姝婳视线已经模糊不清,用尽全力手也只抬起一点点。
“宁州……二姐……也失约了……”
说落,云姝婳的手重重垂了下去——
只一瞬,祁荀弈心脏疼的像要裂开,他眼前黑透,重重倒在云姝婳身侧。太医跪在周雪落面前:“王妃,摄政王的情况已然稳定下来。”周雪落脸色却不好看,甚至带了一点苍白。...
“将军!”
悲戚的哭喊声骤然响彻天地。
也震住了刚走到城门口的男人。
祁荀弈并不知道知道自己为何要走到此处来。
只冥冥中仿佛有个声音在心底响起:“去看她,去看她……”
他站在城门口时,身后的灯火将他身上的喜服映衬的如同火烧。
一声凄厉悲怆的‘将军’让他心口骤缩。
将军?如今城中无人能称将军,能被叫做将军的,都死了……
蓦的,一个身影突然浮现在他脑海。
祁荀弈看向黑暗中跪倒在地的那几个人,下意识抬步走了过去。
行至近前,躺在担架上的云姝婳就这么映入眼帘。
她身上的甲胄,每一处地方是好的,手背上,尽染鲜血,肩头,更是有一道深可见骨却被草草包扎的伤口!
祁荀弈愣在了那里。
听见脚步声的几人回头看,见了他,即刻叩首。
“卑职参见摄政王!”
“我等乃边境将士,奉命护送黎将军回金陵!”3
祁荀弈心口骤然传出一阵剧痛,他下意识抓紧胸口。
向来冷静自持的人,此刻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惊慌。
“都跪着干什么!她伤重至此,为何不去请大夫!”
可面前的人,无一动作。
死寂过后,是一阵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摄政王,我们将军,歿了!”
祁荀弈眉眼骤厉:“本王不至于连她是死是活都看不出来,让人去请大夫,去!”
他失了分寸,朝前两步,却身形踉跄。
心口的刺痛寸寸蔓延,让他失了分寸,上前两步,却趔趄着扑倒在地。
他的手,碰到了云姝婳的手。
祁荀弈眼里闪过一道光亮:“她的手还是热的……”
可他却也清楚的感受到,那只遍布伤痕与血污的手,正在一点点冷下去。
他一点点握紧云姝婳的手,只觉喉间一阵腥甜,竟直直喷出一口黑血!
“摄政王!”
这时,他身后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周雪落的声音远远传来。
“寒霆……”
只一瞬,祁荀弈心脏疼的像要裂开,他眼前黑透,重重倒在云姝婳身侧。
太医跪在周雪落面前:“王妃,摄政王的情况已然稳定下来。”
周雪落脸色却不好看,甚至带了一点苍白。
她深吸口气:“有劳您跟府中侍卫去开药,务必调养好王爷的身体。”
太医走后,周雪落转身进了屋。
她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祁荀弈,久久不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男声在她耳畔惊起:“怎么,舍不得?”
周雪落一惊,看见男人的瞬间脸色骤变。
她几步走到门口,将门关上,这才急急开口:“叶安!我说过,没有我的吩咐,不许随意出现在人前!”
被称为‘叶安’的青年冷哼一声。
“吩咐?我可不是你的奴仆!若不是靠着我们南疆皇室的情蛊,你以为你能坐上这王妃之位吗?”
周雪落神色几变,眼中浮现不耐:“我没心情跟你争论这些,你只要知道,唯有跟周家合作,南疆在塞外这片混乱地带,才有立足之地!”
“对了,自祁荀弈昏迷,我体内的母蛊便躁动不安,这是为何?”
叶安神色阴沉:“我早就告诉过你,云姝婳不能死,是你一意孤行非要祁荀弈赶尽杀绝。”“她的死势必会给祁荀弈带去刺激,但凡他想起曾经一星半点的情意,这子母情蛊就算是废了!”
他咬紧牙关,猛地拉开衣襟,将那把刀朝着心口,直刺而下!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他不自觉的发出闷哼,可手上力道,却没有半分退缩。刀尖入肉,血流如注!不知刺了多深,就在祁荀弈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时,异样终显!...
周雪落骤然攥紧了手,她恨恨道:“我怎么知道那贱人会死!”
她明明只是……想折磨她而已。
叶安焦躁的踱步,最后停下身形。
“祁荀弈本就意志坚定,我们大费周章才成功控制住他,绝不能前功尽弃,我去集齐五毒,日M.L.Z.L.出之前给他服下,你需在三日内跟他圆房,如此子母情蛊才能彻底融合进他体内。”
周雪落见他要走,不由开口:“他体内的子蛊真的不会有问题?”
“放心,若是他体内的子蛊死了,他也活不过三年,届时你只需要守着这摄政王妃的位置,大业依旧可成。”
说完,叶安径直拉开门,转瞬便没了踪影。
周雪落在门口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里却仍有不安。
这时,摄政王府外陡然传出一声高唱。
“边境大捷!恭迎黎将军灵枢,回府!”
门外,侍卫匆匆而来:“王妃,将军府黎将军的遗体回京了,按例,摄政王府需前往迎功臣。”
周雪落眼里飞快划过一抹得色,缓缓开口。
“命人备轿,本妃换身衣服,亲自前去。”
随着脚步声远去,此间恢复一片寂静。6
床上的祁荀弈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缓缓坐起身来,食指曲起,死命的抵住太阳穴,却抵不住那些破碎的记忆带来的刺痛。
“祁荀弈,待来年桃花开,我让你尝尝我酿酒的手艺!”
“祁荀弈,陛下说等他好了,就让你休沐,同我一起去江南。”
“祁荀弈,我没有爹爹了……”
“祁荀弈……”
零碎的片段如同画册一般在他脑中闪过,每一张,哭着的,笑着的,都是云姝婳。
可他妄图抓住某个画面深入时,心脏疼的仿佛被刺入了一把尖刀。
祁荀弈想起,每当他想对云姝婳心软时,这样的疼便铺天盖地。
他想着先前听到的话,心里瞬间闪过周雪落的身影。
当初在外出征时,他身受重伤,是周雪落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让他喝下。
也就是在那次之后,他对周雪落动了心,甚至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
如今真相大白,竟全是阴谋!他和云姝婳究竟有怎样的过去?
祁荀弈手上青筋暴起,一张狰狞扭曲的可怖。
半晌,他翻身下床,踉跄着走到箱子前,从里翻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他脑海中闪过云姝婳的身影,心脏疼的仿佛要裂开。
他咬紧牙关,猛地拉开衣襟,将那把刀朝着心口,直刺而下!
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他不自觉的发出闷哼,可手上力道,却没有半分退缩。
刀尖入肉,血流如注!
不知刺了多深,就在祁荀弈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时,异样终显!
他眼中发狠,刀深入半寸,再狠狠拔出。
鲜血从半空划过,洒落一地。
祁荀弈凝神看去,一个漆黑的活物,正在血液中疯狂涌动。
短暂惊骇之后,便是无数记忆纷杳而来,他只觉得脑袋胀的要炸开。
他对云姝婳许下此生非她不娶的誓言,却逼着她的亲人一个个送了命!
曾待那个女子如珠如宝的是他,现如今推她下地狱的人,也是他!
匕首落地,祁荀弈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脸色发白,眼眶却红透。他用力将手往身上擦,嘴里不住喃喃:“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胸前的血止不住的流下,将他雪白的里衣寸寸浸染。...
当啷!
匕首落地,祁荀弈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脸色发白,眼眶却红透。
他用力将手往身上擦,嘴里不住喃喃:“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胸前的血止不住的流下,将他雪白的里衣寸寸浸染。
血,越来越多,他的眼,也红的几欲滴血。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手捂住眼,从喉间挤出一声绝望至极的嘶吼。
“不……念珠……”
等他将手从脸上拿开,满脸的血渍混着杀意,让他仿佛从地狱爬上的修罗。
他随意披了件衣服,拉开房门。
守在门口的侍卫见他胸前的血,不由急道:“摄政王……”
下一刻,他便听到自家主子令人胆寒的声音。
“传本王的令,暗卫尽数出动,所有跟丞相府有关人等,尽数押入天牢!”
“立刻派人去将周雪落抓回,关押至王府暗牢!”
“封城,挨家挨户搜捕名为叶安的南疆人士!”
“若寻到叶安,不要近身,免得被蛊毒蛊惑。”
另一边,周雪落坐在马车上,刚经过长街,身体猛地一颤。
她厉声喝道:“停车!”
车夫即刻勒马,上好的宝马,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
侍卫上前还未开口,便见周雪落慌张的跳下马,朝长街的某个方向冲去。
小半个时辰后,她冲进一个铺面,不等叶安反应,便直接开口。
“我体内的母蛊突然失去了对子蛊的感应!”
叶安闻言,脸色顿变,他几步走到她面前,厉声道:“有多久了?”
“一刻钟之前。”
叶安脸都白了:“坏了!祁荀弈定然是察觉到了什么,我们必须尽快出城!”
周雪落已经慌的六神无主,眼看着叶安收拾完东西,便急步跟着他往外走。
只是两人刚踏上长街,就见斜对面一队穿着军服的人正在询问店家。
“可有见过名为叶安之人?”
周雪落脚下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叶安暗咒一声,扯起她便朝另一个方向狂奔。
金陵城内,为摄政王大婚的喜气洋洋下,瞬间暗流涌动。
而在这一片暗涌里,祁荀弈却站在了将军府门口。
门口没有小厮,门却大开着,冷风从外吹到里,又从里卷到外。
他抬头,往日气势如虹的‘将军府’的三个大字,却只显出一种颓败来。
祁荀弈抬步走了进去。
刚到前厅,他整个人便是一震。
黑漆漆的灵枢直直对着他,瞬间攫住呼吸!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年少时,云姝婳缠着他一起去参加诗会时,轻轻念出这首词。
那时,周遭人都笑,同窗好友顾之安揶揄他。
“祁荀弈,念珠可是难得能文能武的佳人,你可要将她看好了,你可知京中多少儿郎都念着将军府的二姑娘。”
彼时,祁荀弈意气风发,满目温柔的看着站在人群中浅笑的妙龄少女,字字坚定。
“放心,我定然不会给任何人将她从我身边夺走的机会。”
时光如同洪流,滚滚至今。
祁荀弈陡然眼眶发热,他想要上前。
可门口跪下的人齐齐扭头,当看清他们的面孔时,祁荀弈的脚步,却是怎么都迈不出去了。
他们,是从边境上退下来的伤弱病残,是千千万万边境将士的缩影,是自退出战场,便被黎家照拂至今的有功之士!
可如今,他们眼底的壮志雄心,在残缺的身躯下变得死寂,看着自己的目光怆然无比,眼底深处,是无尽的怨怼!
祁荀弈只觉得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自己咽喉,几乎喘不上气来。
胸前的伤口汩汩留着鲜血,让他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寂静之后,终是有人忍不住开口。
“摄政王,卑职心中有三问,可否请您代为解惑?”
将军府被他一手推下了深渊,可边境还有千千万万将士在为大朔而战。祁荀弈终于退了,空阔的庭院中,他撩起下摆,重重跪下。“诸位,是本王的错!”因着情绪激动,他胸前伤口再度撕裂,疼痛钻心。...
祁荀弈喉结滚动两下,低低开口:“愿闻其详。”
那人身形佝偻,左边袖管空荡荡一片,他走到他面前,满目沧桑,声若钟鸣。
“一问,浴血杀敌终归故土,却处处冷待,唯有黎将军愿开仓救济,我等何辜?”
“二问,保家护国马革裹尸,却无声下葬,仅有弟妹扶灵天地同悲,离人何辜?”
“三问,忠君佑民死战不退,却未有援兵,如今独留一子存活于世,将军府何辜!”
每一句,都如天罚,劈的祁荀弈心神巨颤,他盯着眼前人,拳头一点点握紧。
半晌,声音艰涩的不似自己:“是本王的错。”
若是他小心一点,就不会中了周雪落的招,若是他没有生在帝王家,哪怕中了情蛊,本性也应当良善,断不至于醉心权谋,将黎家赶尽杀绝!
中了蛊的人是他,有私心的人也是他!如今种种,皆因为他。
眼前这口灵枢,这群老弱残兵,便是铁一般的证据!
只因当初的同袍之谊,他们目光如炬,悍不畏死的朝他发出质问,他们要的并非补偿,而是昭昭天理,公道正义。
寂寂天地间,祁荀弈突然觉得寒意侵遍全身,他忍不住想后退半步,可皇家的骨气,却让他咬牙站在原地。
不能退,伤兵之殇,将士之痛,是他应该承担起的责任。
将军府被他一手推下了深渊,可边境还有千千万万将士在为大朔而战。
祁荀弈终于退了,空阔的庭院中,他撩起下摆,重重跪下。
“诸位,是本王的错!”
因着情绪激动,他胸前伤口再度撕裂,疼痛钻心。
可他目光扫过那一张张悲怆的脸,心脏像是在被什么敲击!
他们,要比自己疼千万倍,可他们一直在等,公理正义,他们一直在等。
身为大朔皇室,他不能让他们彻底寒心!
祁荀弈重重咳了一声,随即面无表情的擦去唇边鲜血。
“本王一时大意遭人陷害中了南疆的蛊术,于忠君爱国的将军府,有罪!”
“居庙堂之高,却一叶障目,无视为国征战的各位,本王,有罪!”
“本王在此许诺,自今日起,凡边境将士,无论以身报国,还是病弱伤残,归金陵后,享月俸终老。”
众人看着他,可眼里却无半分喜悦。
有人惨笑:“摄政王,我们还能信你吗?”
此话,让祁荀弈身体重重一震。
那些人互相搀扶着走过他身边,每一步,仿佛都是一句对祁荀弈的控诉。
控诉他的无情,控诉大朔皇室的不作为!
祁荀弈捂住胸口,唇边血渍不断溢出,他看向那口漆黑的灵枢,眼前仿佛浮现起云姝婳的巧笑嫣然。
“祁荀弈,爹爹说过,在战场上,将为舟,士为水,犹如陛下治国一样,国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所以无论将军还是小兵,都要一视同仁。”
“若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大朔,也不会有我们的安宁生活了。”
祁荀弈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只是心中云姝婳的身影越发清晰。
他一步步朝着那漆黑的灵枢挪过去,膝盖生疼,却抵不过他心底的疼。
念珠,他的念珠……
他几乎不敢睁眼去看灵枢内的场景,等他狠下心垂眸,表情突然一片空白。
灵枢内,无人!唯有一根断裂的玉簪置于其中!
此时,门口远远传来一声叹息。
“摄政王,莫看了,黎四少,已然带着二姑娘的尸身出京了。”
“他说,将军府的人,不必葬在这肮脏的金陵城。”
祁荀弈这才放下心来,他想到什么,即刻下令。“传本王令,将军府的一切,不许任何人动,一切,等将军府后人回京再议。”“再让暗卫去寻黎家姐弟,哪怕踏遍九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侍卫正要领命而去,却见祁荀弈摸了摸身上,神色陡然狠厉:“本王的簪子呢?”...
祁荀弈只觉得胸前伤口仿佛被一柄利剑刺入,扯着皮肉发出撕裂的疼。
他回过神来时,偌大的将军府空空荡荡,独留他一人。
他茫然四顾,却发现熟悉的场景中,竟是处处陌生。
没了云姝婳,没了曾一起可在战场交付后背的黎长铮,没了会在一旁指点拳脚的黎雲清,也没了一旁替他们助威的黎宁州……
没了,什么都没了……
祁荀弈咬牙,却挡不住从喉间溢出的哽咽,他伸着手,终于够到那半截玉簪,紧紧攥在手里。
“念珠……”
他骤然呕出一口血来,整个人竟直直倒在棺材里。
外面的侍卫听见声音猛地冲上前来:“摄政王!”
祁荀弈醒来,瞧着头顶的帷幔,猛然坐起身来,胸口传来一阵紧绷感,他垂眸看着,突的扭头喝道:“来人!”
有侍卫进来:“摄政王有何吩咐?”
祁荀弈却神色慌乱:“本王睡了多久?”
“从将军府带您回府,您昏睡了约莫一个时辰。”
祁荀弈这才放下心来,他想到什么,即刻下令。
“传本王令,将军府的一切,不许任何人动,一切,等将军府后人回京再议。”
“再让暗卫去寻黎家姐弟,哪怕踏遍九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侍卫正要领命而去,却见祁荀弈摸了摸身上,神色陡然狠厉:“本王的簪子呢?”
侍卫一愣,随即想到他说的是什么,即刻回道:“那簪子,太医见您昏着仍不肯松,便用银针刺穴,拿下来之后放在您床头了。”
祁荀弈往枕下一摸,果然摸到一个硬物,他神色这才缓和下来:“你下去吧。”
他怔怔的看着手中簪子,片刻后,紧紧握在掌心,任由边角扎进肌肤。
唯有刺痛,才能让他觉得自己仍在活着。
不多时,门口闪出一个身穿玄衣的男人。
他几步走到祁荀弈面前:“摄政王,您要的人,已押进暗牢。”
祁荀弈神色骤冷,他掀开被子下床,随意披了件外袍,便走了出去。
暗牢里,周雪落缩在阴暗潮湿的角落,整个人情绪几乎崩溃。
自她跟祁荀弈在一起后,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可她也明白如今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最要紧的,是祁荀弈现在的态度。
周雪落突然想起与祁荀弈的初见。
彼时,她爹爹正受陛下器重,过寿时,陛下特派唯一的弟弟祁荀弈前来赴宴,算是给足了丞相府脸面。
那天,她也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传闻中的人物。
祁荀弈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一刻,天地万物仿佛都失去了色彩,周雪落眼里只能看到他一个人。
可是他却没有立刻进府,而是眸色冷沉的扫视一圈,这才转身,朝马车内伸出了手。
一只手搭在他掌心,紧接着便是眉间隐有英气的将军府二姑娘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在金陵城内,丞相府的嫡小姐,名气到底是比不过将军府二姑娘的。
不仅家世,还因为祁荀弈与云姝婳之间青梅竹马坚不可摧的感情。
周雪落看着云姝婳随意跳下马车,祁荀弈紧张的伸手扶住她,可眼里没有责怪,只有藏的极深的化不开的温柔。
那一刻,她只觉得一股不甘骤然涌上心头。
为什么?所有人都会拿她跟云姝婳相比,而她,永远是落了下乘的那个。
而现在,她一见倾心的男子,也甘愿在她身边做陪衬。
云姝婳,你何德何能?
有种名为嫉妒的情绪紧紧缠绕在她心头,以至于云姝婳递上寿礼时,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云姝婳声音轻缓明快:“周姑娘,家父身体抱恙,还望见谅。”
周雪落紧紧的盯着她,只觉她笑容明亮的晃眼。
只是瞬间,她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一转头,便对上祁荀弈冰冷不虞的眼。
她心脏一颤,赶紧收下了寿礼。
只是转身的瞬间,她在心里想:终有一日,祁荀弈那样温柔的目光,一定会落在自己身上。
后来,她就真的做到了,祁荀弈爱的再也不是云姝婳,而是她。
云姝婳家破人亡,而她才是最后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