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沅儿,怎么还在睡懒觉?”君泽衍掀开被褥一看,笑容凝滞在脸上。被褥下的那张小脸,此刻满是泪痕,昔日那双透亮灵动的眸子盈满了泪水,绝望又无助。...
时隔多日,孟沅儿没想到姚氏还会来找自己。
上次的不欢而散,让孟沅儿对姚氏多少有了几分隔阂,可念着往日恩情也不好将人晾在门外,只好穿戴好了衣服主动出门去见。
远远见着姚氏站在那日头底下,一脸不悦的神情,孟沅儿心中大概有了猜测。
想必是因为齐铭的事,来找自己算账的。
因此,孟沅儿没让冬梅跟上来,依照冬梅的性子指不定要跟姚氏斗上嘴皮子。
孟沅儿打心底还是敬重姚氏的,一直将她当做长辈看待,即便她言语上有所欠妥,可碍着往日情面,孟沅儿也不会跟她计较什么。
果然,孟沅儿才将将到姚氏跟前,脸上便挨了一巴掌。
孟沅儿的脸被打得侧向一边,白皙的脸上很快浮上了手指印。
耳中嗡鸣一片,脸上酥麻之后便是胀痛袭来。
孟沅儿没吭声,忍着痛转过脸来看着姚氏。
姚氏打了一巴掌心中还不解气,扬起手还想再教训她,可孟沅儿却没再由着她打了,而是往后退了一步,堪堪躲过了她挥下来的手。
“你还敢躲?”姚氏愣了,似是没想到昔日那个只会忍气吞声的小姑娘翅膀也有长硬的一天,竟不会由着人教训了。
“我儿子因为你被打得遍体鳞伤,半条命都没了,我打你两巴掌怎么了?你怎还有脸躲?”
孟沅儿面不改色地看着姚氏,语气不卑不亢地道:“伯母,方才那一巴掌我受了,齐大哥受伤,我心中也有愧,可齐大哥也有错,他不该将我囚禁,害我夫君白白担心。”
姚氏怒极反笑:“我儿是人中龙凤,正人君子!他怎会将你囚禁!你少在这血口喷人!指不定是你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引我儿子,现在还反过来咬我儿子一口!真是好不要脸!”
孟沅儿微微蹙眉,心里对姚氏仅存的那点敬重也消失殆尽了。
她不想再跟姚氏多费口舌,而是从袖中取出一瓶上好的膏药递给姚氏,道:“这药是我给齐大哥准备的,对齐大哥的淤伤有奇效,还请伯母收下,算我给齐大哥赔礼道歉了。”
她态度诚恳,是真心盼着齐铭好,可在姚氏眼里却变成了曲意逢迎,上赶着讨好了。
姚氏挥手打掉孟沅儿递过来的药,道:“谁稀罕你的东西!我不妨告诉你,慧宜公主早就差人给我儿子送了药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慧宜公主对我儿子有意,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好好做你的奴婢,不要妄想去纠缠我儿子!”
冬梅眼见着情况不对,放心不下的跟了上来,刚巧就听见姚氏说的这句话,暴脾气当场就上来了,指着姚氏的鼻子骂道。
“死老太婆!你狗眼看谁低呢!我们孟沅儿才不屑于去纠缠你儿子呢!孟沅儿如今是永安侯府的王妃!身份在你我之上!见着王妃你不下跪行礼,在这鬼叫什么?”
这会轮到姚氏震惊了,她颇有深意的看着孟沅儿,眼里鄙夷之色显露无疑:“哟?没人要的野丫头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冬梅怒道:“什么野丫头!孟沅儿有娘生,有娘教!倒是你,生个儿子不好好教育,专做些不耻的勾当!若不是孟沅儿替你儿子求情,你以为他能在我家王爷手下活命?”
姚氏也怒了,索性心里憋着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哼!她不是野丫头是什么!当年她爹从雪地里将他们捡回来,这事全村都知道!也就是她爹娘瞒得好,一直将他们蒙在鼓里!”
孟沅儿怔愣地看着姚氏,有些回不过神,耳边,姚氏的话喋喋不休。
“你也不想想,你跟你哥哥从小到大,身上哪一点跟你爹娘相似!你爹娘粗鄙之人,而你,倒是生得细皮嫩肉,你可只村里人背地里都怎么议论你兄妹两?”
见孟沅儿脸色惨白,姚氏得意一笑,道:“她们都说你兄妹两是青楼里的妓子所生!连亲生父亲是谁都说不准呢!指不定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呢!”
孟沅儿脑中空白一瞬,张了张口,想要辩解,可说出的话却毫无底气:“不是的,你胡说!我爹娘很疼爱我,我怎可能不是他们亲生的。”
姚氏嗤笑道:“当然疼爱,你们家那么穷,你爹娘又无所出,能白捡一对儿女可不得捧在手心疼爱吗?只是他们命中无福,死得早,如今你有了这泼天的富贵,也不能在他们跟前尽孝!白白替别人养大了女儿!”
孟沅儿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身子险些站不住,若不是冬梅在一旁扶着,自己恐怕早就承受不住这惊天的变故。
爹娘如此疼爱她,从小将她捧在掌心里宠着,家里虽然穷,可爹娘没让她吃过一点苦头,所以,长大后,即便身处绝境,她只要时常回想爹娘的好,再大的苦难她也能熬过去。
可现在,姚氏告诉她,她不是爹娘所生,她是从雪地里捡回来的野孩子……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完全颠覆了,天地都在眼前调转了位置。
脸上血色尽失,这一刻,她迷惘了。若姚氏说得不错,那她又是谁,她和哥哥,又会是谁的孩子……
见孟沅儿脸色不对,冬梅忙安慰道:“王妃,不要听这老太婆胡说!指不定是她瞎说的!”
姚氏气定神闲地道:“我胡说?你若不信,大可回清河县去问问,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
一场秋雨之后,整个天地都变得清澈干净。
君泽衍下了早朝,如往常一样,去街上打包了一份桂花糕带回府。
孟沅儿圈养在东厢院的两只兔子愈发肥硕了,饭量也逐渐增大,君泽衍顺道买了些干草带回去,省得孟沅儿每日都拉着冬梅往后山跑,非要亲手去给兔子割新鲜的嫩草。
不过,这日回府有些反常。
孟沅儿破例没有站在门口迎接他,若是往日,还不等他下马车,那抹鲜活的身影就像蝴蝶一般扑进他怀里了。
君泽衍直奔东厢院,推开云轩房的门,见床榻上的被褥高高鼓起,唇角勾了勾。
“孟沅儿,怎么还在睡懒觉?”君泽衍掀开被褥一看,笑容凝滞在脸上。
被褥下的那张小脸,此刻满是泪痕,昔日那双透亮灵动的眸子盈满了泪水,绝望又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