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来的众宾客齐齐愣住了。
她骤然变脸,让我始料未及。
我皱眉,以为是柳月儿误会了什么,又不想把事情闹大,便朝她走了过去,低声刚要解释,她却大步退开。
用一种冰冷又嫌恶的眼神瞪视着我。
柳月儿掏出一个荷包,勾在食指上,示意给众人。
她一边踱步,好让所有人都看见,一边说:“这是我的闺友,蓝章为温公子绣的荷包,你们看,上面分明绣了一卷书简和一个温字。
“她为了一个外男,竟然做出这种有辱家门的事情。”
她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似乎变得无比圣洁高尚,要众人仰视她。
她高高举起荷包,说:“蓝章,你虽然家境不好,没有学过多少礼节,但是做人不能如此低贱。
“你爹娘要在那穷乡僻壤的地界种多少年地,才能换来你谄媚主人得来的这张请帖?
“为了一个男人,你连脸面也不顾了,爹娘也不顾了,至于吗?”
众人听了这一席话,不由议论纷纷。
“这蓝家小姐也太过分了吧。”
“她怎么能叫小姐呢,估计是哪个穷乡僻壤的破落户,厚着脸皮把女儿送进京城投靠亲戚罢了。真没想到,她竟然痴心妄想,还想勾搭探花郎,真是异想天开。”
“这位柳府的姑娘年纪虽轻,但是说话却理智聪颖,现在的小姐们,都不知从哪儿看的话本子,学得不知天高地厚,嚷嚷着婚事要自己做主,依我看,这位柳小姐倒是个明白人,家中教导得好,让她知道女子的贞洁才是顶顶重要的。”
眼看着旁人的议论不堪入耳。
我哥温席书忍不住了,他开口:“诸位误会——”
可是他还没说完,举办宴席的主人便笑着打断他,让两个仆人连拉带拖地带他走。
主人恨铁不成钢地焦急劝导:“温探花,你糊涂啊。当时你让我多给你一份帖子,我没留意,只当你给朋友准备的,谁承想……
“唉,你可莫解释了,你一个寒门出身的探花郎,最要紧得是寻个好岳丈,好靠山。
“你莫怪我封你的嘴,我是为你好,你今天若强出头,你与那女子都没好果子吃!”
我哥“唔唔”了几声,瞪大了眼睛,他刚被连敬了十几杯酒,腿脚软,反应慢,只好被硬生生地拖走。
好在今晚月色不算明亮。
周遭众人的眼光都悬在那枚荷包上,竟然无人注意到这么一个小插曲。
我只好走了过去,反问柳月儿:“你为何觉得定是我使了钱买来的这张请帖?”
柳月儿笑了,“不然呢?我一个三品官员的女儿都要不来的请帖,凭你一个从乡野跑来打秋风的村妇就能要到?
“蓝章,在我们众姐妹聚会时,你的穿戴是最不行的,连套像样的脂粉匣子都没有,恐怕所有的钱都用在怎么勾搭男人身上了吧。
“听我一句劝。女子要安分些,终身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如此倒贴勾引,真是不把自己的名节声誉放在眼里!”
那枚荷包被她扔到了地上,沾满了泥巴。
我素来不擅长绣工,但为了庆祝哥哥科举考得功名,我还是熬了几个大夜,笨拙地绣出这个样式。
但可惜的是,当时刚绣好就丢了,没想到,原来是被柳月儿偷走了。
柳月儿仰着头。
周遭的宾客议论纷纷。
“这位柳姑娘的话真是知晓大体,守得礼节!”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尽全力克制住自己的怒气。
我终于明白了柳月儿的目的。
恐怕是她出于某种原因嫉妒于我,今日央求我带她一同赴宴,本就是想辱没我的名声,报复我,将我踩在脚底罢了。
她也听见了周围众人的议论,随着旁人对她的称赞越发热切,对我投来的鄙夷目光也越来越多时,她越发得意。
柳月儿做出一副云淡风轻,宠辱不惊的样子,向周围的人行了一礼,便离开。
但是,这次的春日宴可谓是全京城最关注的话题。
很快,与那位名声显著,惹得无数小姐芳心的探花郎相对的是,我成了全京城鄙弃嘲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