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突然扫过一个灰色的物体,我连忙喊道:“停下!”
宋译言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你不会因为这个提议生气了吧?”
我没有理他,提起裙摆跳下了车,宋译言皱起眉头跟着我下来。
一个浑身是泥水的瘦小身体躺在地上,我伸手正要去碰,却被宋译言拽着我的手腕往后退了一步,他对着自己的小厮说道:“去看看。”
小厮将人翻了个面,一声惊呼:“公子,是一个正在发热的小姑娘。”
我皱起眉头:“得赶快送到医馆去。”
宋译言二话不说,让小厮帮着抬人。
医馆内,医师查看了一下病床上人的病情,又看看打扮富贵的我们,“此人应该连着饿了好几日再加上淋了雨引起的发热,小人为她去开几服药?”
我看了眼床上的人,“劳烦尽快。”
宋译言跟着我守在房门内,他说到:“接下来我将她送到南郊去,你就先回去吧。”
“你怎么知道她住在哪里?”
宋译言解释道:“她的衣服是粗麻布,一般是由南郊那边的织女纺织的。”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她毕竟是我在街上发现的,将她亲自送回家,我也放心。”
翠浓从外面买来了一套新的衣裙,借了医馆的水将人洗净换上干净的衣物,又由小厮将小姑娘抱上马车。
马车停在了一座低矮的小院外,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憔悴的妇女走了出来,一见到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儿失声痛哭,慌忙接过自己的孩子,对着我和宋译言就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多谢两位贵人,多谢两位贵人!”
我赶紧看了一眼翠浓,翠浓上前将她扶起,“我们家小姐心善,你快起来将你女儿带回去吧。下次可就不要让她一个人出来了。”
我看见翠浓说这话时,那位夫人面上露出后悔和愧疚的表情,我问道:“你可是有什么难处?”
那位妇人瞬间绷不住眼泪,她哭着说道:“我家相公以前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幼时常常教我家小宝识些字。她去街上也是因为想去学堂外听听课,她想爹爹了。”
宋译言突然问道:“你家相公呢?”
妇人低着头,神情麻木,“回贵人,去年得病死了。”
小姑娘已经醒了,一双圆眼睛盯着我,我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小宝生病了,有没有想要的东西啊,姐姐想给小宝个礼物。”
“小宝想去读书。”小姑娘怯生生地回答道,眼神里满是希冀。
我沉默了,女子并不允许进学堂读书,就在妇人想要斥责她的时候出口,“再等几年吧,姐姐到时候让小宝读书。”
那妇人以为我是在敷衍小姑娘,也顺着话头说道:“对,小宝再等几年。”
我心中的迷雾突然被拨开,洒下一片阳光来,欣喜地说道:“我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宋译言讶异地看我,黑眸中夹杂探究,“你不会是想......”
我朝他灿然一笑,“没错。”
“兰曦,这太过离经叛道,这条路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我眼睛看着落入地上,泛起涟漪的雨滴,声音清浅:“这世上哪条路简单?我幼时在江南长大,你也知道我外祖父是江南的一代大儒,我小时候就爱在他讲学的时候在门外偷听,外祖父疼我,让我和他的门下弟子一起听课,因此我也读过兵书、学过五经六艺,甚至连外祖父最得意的门生都曾输给过我。既然女子不弱于男子,又凭什么不能读书?”
宋译言哑然、
一进府已经是傍晚了,我和翠浓往自己院子里走去,正想着今天的这桩事情,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姐姐。”
我停住步伐,转身看见谢允之站在不远处,我和她的关系向来不算亲近,因此也不知道她此番主动找我的目的,于是只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谢允之急急地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目光落在我湿透的罗裙上,她轻声开口道:“姐姐今日出去了?”
我看了看身上的雨渍,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谢允之眼睛里像是含着一汪水,柔柔弱弱的声音里夹杂着歉意,“姐姐,太子妃这个位置我知道原本是你的,我也不清楚太子为何会让我成为太子妃,我实在是愧对姐姐。”
我这才认真地看着她,若不是今天无意间撞见她和赵衍亲密地依偎在一起,我险些就要信了,以前怎么不知道我这妹妹还有这等心眼?
我眼里闪过探究,“妹妹怎么会知道这是太子的意思,而非皇后和皇上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