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璎看书,他躺在一旁小睡;沈梨璎抚琴,他在树下舞剑。而在他登上皇位后,这一切都消失了。他们周围总是围着众多的宫女内侍,她不再称呼他“寒哥哥”,也不再调皮地偷偷在他看书时捂住他的眼睛。...
偌大的乾元殿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墨厌白一愣,随后心口传来撕裂般的痛。
“死了?”
声音虽轻,却能清楚地听出话语中的不敢置信。
宫人怯怯不言。
良久,墨厌白失笑起来:“她为了逃开朕,还真是狠得下心啊。”
那笑容凄厉,吓得宫人跪倒一地。
倏地,他喉头涌上股腥甜,呕出一大口血,悉数在红梅画中晕染开!
“皇上!”宫人脸色惊变,一拥而上。
墨厌白却失力跌坐在龙椅上,带笑低喃着:“沈梨璎,你死了好……”
墨厌白那日吐血后便陷入了昏迷。
整整六日,他吐血不止,高烧不退。
他口中不断呢喃着一句话,换了数个人去听,方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昭昭,昭昭……”
他一直在叫沈梨璎的名字。
各地藩王蠢蠢欲动,大墨都城满是风雨欲来。
所有太医束手无策地摇着头,皇宫内甚至已经开始准备后事。
第七日,沈梨璎的头七之日。
墨厌白却醒了过来。
宫人几乎喜极而泣:“皇上,您终于醒来了!”
墨厌白脸色惨白地撑起身体:“她呢?”
宫人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避开了他的视线,小声回道。
“皇后娘娘……现在在凤藻宫,明日葬入皇陵。”
墨厌白脱力地倒了回去,吓得宫人又是魂飞魄散:“皇上——”
墨厌白用力闭了下眼睛,复又睁开:“摆驾凤藻宫。”
宫人想劝阻,但触及墨厌白铁青的脸色,还是闭嘴了。
凤藻宫。
墨厌白一下龙撵,身形便是一晃。
昔日熟悉的宫殿入目都是白色。
缓步踱入,再没有那个在宫门口跪着迎接他的人影了……
墨厌白心脏似被火炙烤着,当年夺嫡之争何其凶险,他都没有过畏惧。
可现在,他却不敢踏入殿里。
身后的宫人担忧地上前一步:“皇上,您龙体欠安,还是回去歇着吧。”
墨厌白已经完全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
他像个抽去魂魄的木偶,麻木地一步步走进了前殿。
沈梨璎穿着皇后的礼服,脸上一片安详,静静地躺在那里。
守在灵前的宫女纷纷俯身行礼:“请皇上安。”
墨厌白随意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
很快,前殿内就只剩下他和沈梨璎了。
墨厌白在沈梨璎身边坐下,目光一直在她脸上流连:“皇后,我们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地呆着了。”
可当年在王府,他们却总是很喜欢单独呆在一起。
沈梨璎看书,他躺在一旁小睡;
沈梨璎抚琴,他在树下舞剑。
而在他登上皇位后,这一切都消失了。
他们周围总是围着众多的宫女内侍,她不再称呼他“寒哥哥”,也不再调皮地偷偷在他看书时捂住他的眼睛。
她是最得体的皇后,再也不是当年的沈昭昭。
她越来越不爱笑,张口“臣妾”闭口“皇上”。
墨厌白终于明白为什么会那么宠爱乌兰绮——因为她像极了初识的沈梨璎。
那个还没有被宫规抹杀的沈梨璎。
墨厌白捂住眼,眼泪不断从眼角滑落:“皇后,你就是这么报复朕的吗?”
“朕当年接近你,的确存了利用你的意思,可朕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你的感情就已经变了。”
“或许是你第一次含羞叫我‘寒哥哥’的时候吧。”
“你恨朕杀了你父亲,朕作为皇上绝不后悔,可作为寒哥哥却错了。”
“昭昭,我错了……”
墨厌白眼前一片晕眩,鲜血一口接一口地涌出。
像极了沈梨璎辞世的样子。
“昭昭,寒哥哥错了……是我亲手将那个爱笑爱闹的你抹杀了,又在别人身上找你以前的影子。”
“我真的是……全天下……最愚蠢之人……”
墨厌白眼前已经看不到什么了。
他摸到沈梨璎的手,紧紧扣在手里。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墨厌白缓缓在沈梨璎身侧躺下,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昭昭,我来寻你了,黄泉路上,莫要躲我……”
却是墨厌白精心设计的相遇!沈梨璎听着云枝离去的脚步声,慢慢倒回了床上。思绪万分,沈梨璎累极,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直到被云枝轻轻唤醒:“姑娘,姑娘?”...
天寰二十一年,沈府。
鼻尖萦绕着若有似无的白梅香味。
沈梨璎意识昏沉,好像陷在了一个光怪沈离的梦里。
直到房门被推开,寒风袭来。
耳畔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姑娘,姑娘快起来,你忘了老大人说今日要带你进宫呢。”
沈梨璎嘟囔了一声:“云枝别闹。”
下一刻,意识陡然清明了起来。
姑娘?老大人?
沈梨璎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摇着她身体的人正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女云枝。
只是她竟然是一副十五六岁的样子。
沈梨璎心头剧震,这是怎么回事?
云枝被沈梨璎盯得后背发毛:“姑娘,你怎么了,奴婢脸上有脏东西吗?”
沈梨璎头还有些晕沉,她从床上坐起来,定定地瞧着云枝的脸。
“云枝,你怎么变得这么年轻了?”
云枝与她同岁,如今应当是二十有三,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云枝撒娇地嘟起嘴:“姑娘,你睡糊涂了吗,奴婢才十五岁,本来就年轻啊。”
沈梨璎的头顿时似要开裂般疼。
怎么会这样?
云枝已经拿着衣服过来了,“姑娘,您今日要随老大人进宫,还是要穿得贵重点,奴婢觉得这件水红色的好看……”
沈梨璎越听越心惊,不由得打断:“云枝,现在是哪一年?”
云枝这下是真的害怕了,上前来摸她的额头。
见沈梨璎没有高烧的迹象,方惴惴不安地道:“姑娘,现在是天寰二十一年十一月初五啊。”
沈梨璎脸色唰地白了。
天寰二十一年十一月初五。
她竟然回到了七年前还未与墨厌白相识的时候?
到底是她现在在梦里,还是与墨厌白的那七年才是做梦?
云枝见沈梨璎胸口不断起伏,呆呆地坐在床上不说话,不由得十分担心。
“姑娘,你别吓奴婢!奴婢这就去请郎中!”
“等一下。”沈梨璎叫住云枝,满脑子都是茫然。
“我没事,只是有点没休息好,你去跟父亲说一声,就说今日我不随他进宫了。”
如果她真的是重生,那这辈子她再也不要与墨厌白有任何牵扯了。
而上辈子,她正是今日遇到的墨厌白!
少年折梅相送,她芳心暗动……
却是墨厌白精心设计的相遇!
沈梨璎听着云枝离去的脚步声,慢慢倒回了床上。
思绪万分,沈梨璎累极,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直到被云枝轻轻唤醒:“姑娘,姑娘?”
沈梨璎睁开眼睛,发现外头已经天光大亮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
云枝替她换着衣服:“已经中午了,老大人已经从宫中回来了。”
想到前世惨死的父亲,沈梨璎心口一痛。
“快些替我梳洗,我要去给父亲请安。”
老天爷开恩,让她还有机会再在父亲膝下尽孝。
那她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好好珍惜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光。
云枝手脚麻利地替沈梨璎换好了衣服,又梳好发髻。
沈梨璎连手炉都没来得及拿就往前厅跑去。
刚入前厅,就见到那清瘦的身影。
沈梨璎双眼不由得湿润,缓缓跪下,一语双关道。
“父亲,女儿不孝,现在才来给您请安。”
云枝的头在车窗上磕了一下,正高高肿起。却还扑过来将沈梨璎护在身下:“姑娘小心!”沈梨璎透过被风吹起的帘子,见街上尘烟滚滚,而正前方有一个孩子!“快跑!”她声嘶力竭地喊道。...
沈父有些诧异,随即慈爱地将沈梨璎扶起:“我儿不必多礼,为父听云枝说你身体不适,可请郎中来看过了?”
闻言,沈梨璎只觉心被搅成了泥。
沈父见沈梨璎不断滚落的泪珠,也吓了一跳。
“昭昭,可是哪里疼?”
沈梨璎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泪珠拭去,赧然道:“女儿失仪了,女儿只是想马上就是母亲忌日,一时难忍心痛罢了。”
沈父也怅然叹了口气:“昭昭孝顺,明日去陪母亲说说话吧。”
沈梨璎乖顺应是,又陪沈父说了一阵子话,才回到自己的闺房内。
次日。
沈梨璎早早备好了纸钱香烛,带着云枝去了沈母的坟前。
她让云枝走远了一点,将纸钱点燃。
“母亲,是您在冥冥中保佑着昭昭吗?这次,昭昭再也不会让父亲陷入那样的境地了。”
“您在天之灵,请继续看顾着父亲。”
烧完纸钱,沈梨璎又说了一些这些年的事,方带着云枝回府。
马车走在宽敞的朱雀大街上。
沈梨璎掀起帘子,看着两侧熟悉的商铺。
前世她入宫后,所食所用都精美奢华,可她最想念的,却是当年父亲下学后从朱雀大街上买的零嘴吃食。
沈梨璎贪念地看着。
这时,马车猛地一晃。
沈梨璎猝不及防之下,差点从马车上摔了出去。
那马像是突然发了狂,在朱雀大街上狂奔起来,吓得周围百姓纷纷尖叫避让。
车夫已经被甩了下去。
云枝的头在车窗上磕了一下,正高高肿起。
却还扑过来将沈梨璎护在身下:“姑娘小心!”
沈梨璎透过被风吹起的帘子,见街上尘烟滚滚,而正前方有一个孩子!
“快跑!”她声嘶力竭地喊道。
那孩子已经吓得呆住了,站在原地不动。
眼见就要撞上去,沈梨璎的心悬到了喉咙口。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色的身影闪过,一把抱起孩子就地一滚——
堪堪与疾驰而过的马擦肩而过!
沈梨璎松了口气。
下一刻,那银影又掠过来,径直坐到了马上!
那熟悉的背影,让沈梨璎浑身一僵。
怎么会是他……
骏马还在往前冲,沈梨璎的身体不断撞上车壁。
比起身上的疼痛,心底的疼痛更加鲜明。
她紧紧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前方的身影。
前世,她十六岁嫁给他,本以为一生一世一双人,却惨死皇宫,死时年仅二十三。
而牵扯进两人恩怨纠葛的,还有她未出世的孩子、父亲……
重活一世,本以为不随着父亲进宫便能斩断孽缘,没想到又在这里撞见了。
简直是孽缘。
这时,发狂的马慢慢停住脚步,倏而猛地瘫倒在地。
车厢中的沈梨璎没留神,直接被甩了出去。
“啊——!”
然而想象中的剧痛没有来临。
她落在一个墨暖的怀抱里。
意识到身前的人是谁,她如雷击般迅速退开。
现在的她,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眼前人。
云枝手脚并用地从马车上爬下来:“姑娘,你没事吧?”
沈梨璎找回一些神智,低着头,小声道:“多谢尊驾。”
头顶传来一道极好听的声音:“姑娘多礼了。”
沈梨璎不动声色地瞥去。
只见眼前穿着银白衣袍的少年丰神俊朗,光风霁月。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递到沈梨璎身前。
“在下墨厌白,姑娘可伤着了?”
但她实在连听到自己和墨厌白放在一起说都受不了。“你先下去吧。”沈梨璎疲惫地说道。然而云枝出去后,她却没休息。...
沈梨璎却没去接,只是侧过身:“小女子无事,此番多谢墨公子了。”
墨厌白不以为意地收回帕子,走到那倒地的马前,足尖一勾。
一条约有半臂长的蜈蚣爬了出来,被墨厌白一脚踩死。
“看来这便是让马突然惊起的罪魁祸首了。”
沈梨璎脸色有点发白。
如果今天不是墨厌白在场,就算她能有幸活下来,那孩子却是九死一生。
到时候别说她要有牢狱之灾,就连她父亲都难逃劫难。
想到这里,沈梨璎又朝墨厌白行了个礼:“小女子多谢尊驾救命之恩。”
墨厌白勾唇一笑:“方才不是已经谢过了?”
沈梨璎始终避着他的视线。
见墨厌白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去和云枝说话。
“去查看一下今日有哪些商铺遭了损失,双倍补偿。”
云枝低声应是。
墨厌白倒是多看了沈梨璎一眼。
“小女子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说罢,她不等墨厌白回复,转身想带着云枝离去。
墨厌白却上前一步拦住了她:“姑娘没有马车,难道要走回去不成?不如在下……”
还没说完,便被沈梨璎打断了。
“多谢好意,不必了。”
她实在不愿与墨厌白再有牵扯。
墨厌白也不强求,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眸底划过一抹意味深长。
这时,贴身侍从裴云鹤迎了上来。
“王爷,您没伤着吧。”
见墨厌白定定望着前方,不由得有丝好奇:“这位姑娘是?”
墨厌白双手负在背后,眸光一闪:“马车上有沈家的徽章,你说她是谁?”
裴云鹤沉思片刻,随即面露喜色。
“沈家……难道是沈太傅之女?”
墨厌白微微颔首:“不错。”
裴云鹤难掩激动之情:“太傅门生众多,朝中有一半的臣子曾是他的学生,若是王爷能娶太傅之女……”
墨厌白但笑不语,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
沈府。
沈梨璎怔怔地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星子出神。
原想着离墨厌白越远越好,却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了。
还是说,今日相遇也是墨厌白精心布局的呢?
毕竟,前世他也是这么算计她的。
正想着,云枝推门进来:“姑娘,怎么还没安寝?”
沈梨璎回过神来,笑道:“睡不着呢。”
云枝走到她身边,促狭一笑:“姑娘莫不是在想白日里那位公子?”
沈梨璎唇角的笑意璎固。
云枝尚未发现她脸色骤变,还揽着沈梨璎的手臂玩笑。
“姑娘别害羞,那位公子当真是英俊不凡,和姑娘倒是相配……”
“别说了!”沈梨璎声色俱厉地出声打断。
云枝吓了一跳。
她和沈梨璎自小一起长大,沈梨璎待她一向墨柔,从未这样吼过她。
“姑娘……”云枝有些怯生生地开口。
沈梨璎沉吸口气,勉强勾起唇角:“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若是传出去,岂非惹人笑话?”
云枝低头:“奴婢知道了。”
沈梨璎知道这火发得不对,毕竟云枝什么都不知道。
但她实在连听到自己和墨厌白放在一起说都受不了。
“你先下去吧。”
沈梨璎疲惫地说道。
然而云枝出去后,她却没休息。
而是在窗边坐了一夜。
从那日起,沈梨璎干脆连门都不出了,就怕再遇上墨厌白。
但大年三十当天要去卧佛寺上香,却是怎么也躲不得的。
沈梨璎特意起了个大早。
谁知刚走到山门,就遇到了墨厌白。
就跟故意在那里等着一般。
“竟然能在此遇见姑娘,岂非有缘?”
“母妃说笑了。”瑶妃慢慢敛起笑意:“你若真心喜欢,大可去求父皇赐婚。只是你一定要想清楚,千万不能一时起意,耽误人家姑娘一辈子。”墨厌白神色蓦地肃然了起来。...
沈梨璎心念急转——这未免也太巧了一点,难道沈府有墨厌白安插的眼线?
她沉下脸:“佛祖面前如此轻佻,难道不怕神佛降罪吗?”
不再去看墨厌白,她径直抬步便走。
却被墨厌白拦住:“是在下孟浪了,原想着与姑娘有一面之缘,便开了个玩笑,绝无轻薄姑娘的意思。”
沈梨璎看着他脸上的愧色,慢慢攥紧了裙摆。
若不是她曾亲身领教过墨厌白的手段,今日也会被他绝佳的演技骗过去。
那些她以为的甜蜜,都藏着无尽的算计与利用。
沈梨璎越过他朝前走去:“请恕小女子要事在身,不便奉陪。”
墨厌白怔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沈梨璎头也不回地离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沈梨璎好像对他有着莫名的恨意。
可这究竟是为何呢?
他们只在朱雀大街见过一面,他甚至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墨厌白轻笑一声,眸底的好奇简直呼之欲出。
这位沈姑娘……当真有点意思。
……
沈梨璎走到卧佛寺大殿时,才轻轻松了口气。
这才发觉背上甚至出了薄汗。
和墨厌白呆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让她想起前世的那些伤痕。
她绝不会再来一次!
上完香后,沈梨璎和云枝回到沈府。
一进门,她便沉声吩咐:“将府中所有侍从丫鬟清查一遍,只要有与外人互通消息嫌疑的,通通逐出去。”
云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沈梨璎一脸璎重的样子,连忙出去处理了。
沈梨璎长舒了一口气。
只要避免和墨厌白接触,她就能不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与此同时,皇宫内。
墨厌白陪着母妃用完晚膳,又亲自递上热茶。
他母妃原是伺候墨皇的宫女,有一次被喝醉酒的墨皇临幸,后来又生下了他。
看在生下皇子的份上,墨皇也封了她一个瑶妃。
但一直不宠爱她,连带着也不喜欢墨厌白。
瑶妃喝完热茶,打量着眼前俊秀的儿子,笑道:“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墨厌白回神,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无论在外人跟前多持重的人,在母亲面前总会放松两分。
瑶妃不由得失笑:“看来,我儿也到了慕少艾的年纪了,不知是哪家的女儿?”
“母妃说笑了。”
瑶妃慢慢敛起笑意:“你若真心喜欢,大可去求父皇赐婚。只是你一定要想清楚,千万不能一时起意,耽误人家姑娘一辈子。”
墨厌白神色蓦地肃然了起来。
他的确对沈梨璎十分好奇,也动了想娶她的念头。
却只是因为她父亲是当朝太傅而已。
至于其他的,他从未想过。
他自小被父皇冷待,又受尽其他皇子欺辱。
而在母凭子贵的皇宫内,瑶妃更是备受折磨。
因此,他只有当上太子甚至皇帝,才能让瑶妃扬眉吐气。
墨厌白没有对瑶妃说这些,只道:“儿子知道了。”
想了想又补充:“听说御花园新进了一些西域奇花,寒冬也能开放。母妃不如去请皇后娘娘举办一个赏花宴,遍邀大墨贵女前来赏花?”
瑶妃哪里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含笑应了。
墨厌白这才起身,行礼告退。
几日后,沈府。
云枝喜笑颜开地挑拣着妆奁内的首饰,絮叨道。
“元宵佳节,皇后娘娘举办赏花宴,姑娘也在邀请之列,可要好好妆扮一下。”
“奴婢猜着,皇后必是给太子选太子妃呢。”
沈梨璎怔怔地坐了一会。
她心里莫名有种直觉,这次进宫肯定又要撞上墨厌白。
沉思片刻,她在云枝的喜悦声中,淡淡开口。
“就说我身子不适,不去了。”
为了不让父亲为难,这赏花宴她还是得去。只好尽量不引起他人注意了。云枝又是十分不解,这皇后娘娘的宴会,其他贵女哪个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但她不敢逆沈梨璎的意,只好满心疑虑地取了身淡绿色的衣裙来。...
云枝愣了一瞬。
这京中贵女,没有不想嫁入皇室的。
偏生她家姑娘是个特立独行的,有这样的机会却不想要。
想了想,云枝劝道:“毕竟是皇后娘娘的邀请,若是不去,岂不得罪?”
沈梨璎捏着梳子,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去,万一再撞上墨厌白可如何是好;
若不去,又担心皇后降罪。
沈梨璎璎神想了片刻,还是无奈地道:“那便去吧,只是换身素色的衣裙来,钗环也不要那些花哨的。”
为了不让父亲为难,这赏花宴她还是得去。
只好尽量不引起他人注意了。
云枝又是十分不解,这皇后娘娘的宴会,其他贵女哪个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
但她不敢逆沈梨璎的意,只好满心疑虑地取了身淡绿色的衣裙来。
发髻也梳得简单,只用了绒花作为点缀。
“姑娘,若是打扮得太素雅,难免让人觉得不尊敬皇后呢。”
云枝犹豫了片刻,还是劝道。
沈梨璎一想,也觉得有道理。
便往发髻上簪了一支步摇,又戴上一对珍珠耳坠。
这才出门,坐上前往皇宫的马车。
御花园内。
沈梨璎站在人群后面,看着眼前熟悉的地方,一时也有些百感交集。
再站在这里,幻若隔世。
想到这,沈梨璎自嘲地一笑,低声道:“可不是隔世了吗?”
周围衣香鬓影,暗香浮动。
沈梨璎却没了赏玩的兴致,寻了个借口和皇后身边的侍女说了一声,干脆走开了。
不知不觉地,又走到了前世乌兰绮将她推下的高台上。
沈梨璎有些惘然。
如今她重活一世,希望乌兰绮的命运也能随之改变。
不要再在深宫中为人替身了。
那样明媚的女子,就应该自由地活着,
正想得出神,耳畔突然传来了几道陌生的男声。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必是想给您挑一位出身名门的姑娘入东宫呢。”
“大墨的贵女还不是任由殿下您挑选?”
“殿下身份尊贵,又不像那墨厌白,生母卑贱,怕是只能娶一些商户之女了。”
顿时,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响起。
沈梨璎脚步一错,闪身躲进了一侧的阴影下。
那几人竟然在原地停下,开始说起墨厌白来。
言语之中,尽是轻蔑。
甚至还有污言秽语辱及他的生母瑶妃。
沈梨璎咬紧唇瓣,突然有点能明白,为何前世墨厌白那么执着于帝位了……
那边言笑声更大了。
“小门小户的女儿又如何,若能像那位爬上龙床的瑶妃娘娘一般豁得出去,怎么说也能当个王妃嘛。”
“当墨厌白的王妃,还不如去太子殿下宫里当个洒扫宫女呢。”
“哈哈哈……”
听着那些放肆的笑声,沈梨璎不由得攥紧了裙摆。
纵然她已经不爱墨厌白,却还是为这些话恶心!
虽说天家无亲情,但好歹也是一父所出的兄弟。
出言竟如此恶毒!
这时,脚步声竟往沈梨璎这边来了。
最多不过十步就能看到她!
沈梨璎额间沁出薄汗,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只手蓦地从身后伸出,捂住她的嘴将她拖到了阶梯下。
“唔……”
沈梨璎惊怒回头,却对上一双沉静如寒潭的眼睛。
竟是墨厌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