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顾迟坐在书案边看书。 薛执春用过饭后,将纸笔拿到了男人座位对面,一个人默默钻研,时不时抬眼瞥一下他,也不主动说话。 【这么丢脸的事情,我怎么好和顾迟说……】 【若是他知道了,肯定以为我不务正业,连字都写不好。】 【可若是我不跟顾迟说,明日我要怎么跟张夫人交差啊——】 【悦儿的事情又还没解决,怎么烦心事这么多!】 【啊啊——】 【烦死了——】 顾迟抬眼瞧了下小姑娘,她正咬着笔头,扁着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想什么呢?” 顾迟装模作样地放下书本,看向她手底下写了‘静心’二字的纸,“要我帮忙吗?” 薛执春下意识道:“不用。” 可刚说完,她心里就骂:【我这破嘴啊!】 【天塌下来了都有我薛铁嘴顶着。】 【死要面子活受罪!】 顾迟看了眼她的字,出声:“你的字笔力不足,着笔落墨因缺失力道,使得字形失了轻重和衔接。” 薛执春连忙顺着话道:“那要不你教教我呗?” 顾迟似乎是考虑了半晌,才点了头。 薛执春面上一喜,连忙将纸笔拿到顾迟那一边,将椅子搬得离他近了些。 “那你教我。” 说着,她将笔塞到了顾迟手里。 “我先示范。” 顾迟握笔,骨节分明的手微微用力,如泉水般透彻温润的黑瞳专注地盯着纸张,唇轻轻抿住,面颊略显苍白,为绝色俊容添了几分病态,却更撩人。 “你看,笔力得当,写出来的字便有形。” 薛执春转头看向他写的‘静心’二字,笔走龙蛇,苍劲有力,全然与她写的字不同。 【顾迟好厉害啊……】 【怎么能有人长得这么好看,字还毫不逊色的……】 【眼泪又差点从嘴角流出来了……】 顾迟神色顿了下,耳廓边不经红了些,将笔还给她,“你试试。” “噢。” 薛执春重新写了一遍,顾迟还是淡声:“落笔错了。” 她盯着他,将手挪到他的手边,撒娇得极其自然:“那你教教我嘛。” 顾迟看了眼她,握住她的手,没想太多,仔细带着她在纸上横折挑勾。 “你看,这样写的字就有形有神。” 薛执春哪里管得上字,只感受到顾迟温凉粗粝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心跳都忍不住加快了许多。 顾迟没听到回答,转脸过去,才发觉小姑娘直勾勾盯着他,一双杏眼中亮闪闪的,满是崇拜。 “……” 他骤然松开手,重新退开了些。 “你自己试试……” 话音未落,一抹香软便从他面颊上划过,带着清甜温热的气息,短暂地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 须臾间,好似有万千电流从脑子里劈过,五雷轰顶般,顾迟整个人都僵了。 薛执春低头笑了,有些娇憨,“不好意思,刚刚没忍住。” 【糟了。】 【悦儿今日才同我说过,不能太主动。】 【我这破脑子又给忘记了。】 顾迟缓缓看向她,目光里全都是愕然,“你……” “你怎么这么惊讶?” 薛执春以为他是嫌弃,伸手上来,揉了揉刚刚被她亲过的地方,“我的口脂在吃饭的时候就没了,你脸上很干净。” 顾迟动了动嘴唇,局促不安,“你怎么能……” 薛执春扁起嘴,“你要是觉得被占了便宜,大不了亲回来呗,我绝不反抗。” 这小姑娘的气势跟街上的地痞流氓无异,令顾迟都有些恍惚,自己究竟在跟谁在一起。 薛执春见他不说话,以为这事儿过去了,于是偏过头去,重新研究练字。 顾迟不敢相信地瞧着对方,方才还亲了他的人,如今又专心看字去了。 他都不知道她的缺心眼还是没心眼。 他抬手,小心碰了下被她亲过的脸颊。 “阿迟,你看我这么写对不对?” 薛执春重新写了两个字,又拿起纸凑到顾迟身边。 没想到刚挪过去,烛台的火光便熄灭了。 窗户和门都被狂风吹开了,殿中的烛火相继熄灭,只剩下一片漆黑。 顾迟本以为薛执春会怕,刚想开口安抚,小姑娘已经很快起身,“阿迟你别怕,我去喊骄阳重新点上。” 刚将腿从桌案和凳子的缝隙抽开,哪知裙摆碍事,薛执春一个不小心,踩着裙摆便往后跌了下去。 直接摔到了顾迟的腿上,坐得扎实。 娇躯跌至他的怀里,清甜芳香几乎是瞬间冲进了他的鼻腔中,从头到脚都好像麻了一样,无法动弹。 “对不起,阿迟,我滑了一跤。” 分明摔倒的是薛执春,她的语气却远比他委屈多了。 “起来。” 顾迟深吸一口气,压住胸膛内激荡不稳的跳动。 薛执春噢了声,因为看不清旁边的缘故,想寻找一个平稳的支点,正想撑着起来,却听到顾迟发出一声抽气声。 手被他飞快拨开。 薛执春再次失去平衡,坐回他腿上,“你干嘛?” 顾迟攥紧拳,平稳住呼吸,嗓音莫名变得又干又哑:“你别动,我扶你。” 薛执春愣了愣,只感觉顾迟的手掌微微发颤,覆在了她的腰间,到底是顾迟曾经习过武,仅轻轻一推,她的身子都往前倾了。 以防万一,扶起来的过程中,她还勾住了顾迟的脖颈tຊ。 却不料还是有了万一。 薛执春的长发和顾迟的发冠不慎挂住了,卡在了里头。 稍微拽动,小姑娘便疼得抽吸了一声。 他只好先让薛执春在他怀里坐稳,探手过去解开长发与发冠之间的结。 只是黑灯瞎火的,他确实难以寻到关键位置。 “还是我来吧,” 薛执春的脚够到了地,重新发力,跨坐在顾迟腿上。 男人几乎是怔住了,小姑娘的手已经撑在了他的肩上,手穿过了他的脖颈,与他面对面坐着解结。 春日里的衣衫不薄,顾迟先前从没感受过薛执春的身形有如此曼妙,就这样严丝合缝地顶在他胸膛上。 呼吸在须臾间紊乱起来,夹杂着愈发滚烫的体温。 薛执春丝毫没发现身下男人的异常,以防摔下去,屁股还往前挪了挪,磨蹭过他的大腿。 她的腰忽然被掐住了。 顾迟声音低哑,更像求饶道:“别动了。” 薛执春也愣了,因为她好像察觉到现在的顾迟与平常不太一样,嗓音颤着,尾调上扬得过分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