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敏很淡定地坐到一旁的山石上,拿起草帽扇着风,也拿起另一个烤红薯埋头吃着。她手中的烤红薯个头小了一圈,表皮烤得有些焦黑,上面甚至还沾着少许黑灰。估计是舍不得,她连皮也没剥,直接整个囫囵着塞进嘴里,连皮一起嚼了吞进了肚子里。黄欣然垂下眼眸,也学着她的做派,默默吃着烤红薯。...
黄欣然割牛草,其实并没有限定具体位置。
只是这年头,但凡能长草的地方,都已经被利用上,栽种了粮食。即便是田间地头,也见缝插针要么点种了大豆等,要么栽种了果树。
尤其是紧挨大山的二连山都是自留山。自留山的所有产出都归属个人,外人敢动别人自留山上的一草一木,少则大骂一场,严重的打架寻仇。
种植了农作物的田间地头很难找到杂草,别人自留山上的一草一木都不能动,要割牛草,就只能往更远的大山上找寻。
而苏敏挖土豆的地方,恰好是在山坡上。二人正好顺路。
一路上苏敏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起最近发生的事,更是头头是道。她和黄欣然年纪相仿,又都是从上乡村嫁到前进村的小媳妇。当初黄欣然和她差不多时间怀孕,又是龙凤胎,孩子奶水不够吃,苏敏可没少送奶水。所以两人的关系比别人走得近些。
后来孩子大了断了奶,黄欣然本人对孩子很漠视。反倒是苏敏偶尔会给丫丫和毛毛一些吃食。
黄欣然内心很复杂。
等二人爬上半山腰,便各自忙活。一人挖土豆,一人割牛草,都默契地埋头干活。直到一声轻唤,这才惊动了埋头干活的黄欣然。
“给,你吃吧!”
苏敏递过来的,是一个比拳头略小的烤红薯。
乌漆嘛黑的烤红薯虽然卖相不好,可两人都忙碌了这么久,中午吃下去的饭早就化作汗水蒸发,眼下见着了吃食,她不由吞了口唾沫。
“不用,你自己吃。”
“我还有。”
苏敏不由分说把烤红薯塞到她手里,用拿起水壶默默递过来。
黄欣然沉默地盯着烤红薯良久,这才接过,拿起水壶仰头就喝了一大口,这才递还给对方:“谢谢。”
“谢啥谢,要说谢也该是我谢谢你。当初要不是你救了我,我家宝儿也不可能平安生下来。”
苏敏很淡定地坐到一旁的山石上,拿起草帽扇着风,也拿起另一个烤红薯埋头吃着。
她手中的烤红薯个头小了一圈,表皮烤得有些焦黑,上面甚至还沾着少许黑灰。估计是舍不得,她连皮也没剥,直接整个囫囵着塞进嘴里,连皮一起嚼了吞进了肚子里。
黄欣然垂下眼眸,也学着她的做派,默默吃着烤红薯。
苏敏说的宝儿,是她的儿子。
黄欣然怀着龙凤胎时,陆云琛回了部队。她一个人挺着大肚子,身边无依无靠,那时苏敏也怀孕了,两个孕妇就自然走到了一块。
苏敏不慎摔倒早产,是黄欣然发现了昏迷的她并把她送回家,还叫来了村里会接生的刘大妈。
否则,不定会发生什么呢。
她不提,黄欣然都快忘记了此事,“你居然还记得?你们家,不是……我是指刘家的人,他们不都认为是蒋玉柔救了你吗?”
黄欣然是真的很好奇!
也许是被书中世界的意识影响,但凡她做的好事,最后都会归到女主蒋玉柔身上。
她救下苏敏这事也一样。
“她?!”
苏敏一声冷哼:“也就你把她当好朋友,好姐妹,不定人家怎么想呢!实话告诉你,我当初会摔倒昏迷,就是蒋玉柔从身后推的我。”
“怎么会……”
黄欣然还真不知道有这样的内情。
“怎么不会?我可是亲眼所见,我还会冤枉她不成?!”
苏敏忍不住提高了话音,末了,又拿迟疑的目光盯着她,“不是吧?你还没醒悟吗?怎么,你还是觉得她是你的好姐妹?上午你不是才在院子里骂了她吗?”
“你怎么知道?”
“我、我当时刚好路过……”
苏敏有些暗恼,毕竟偷听别人说话确实不道德,“好吧,我说实话。我本来是送你家毛毛回来,就刚好听见了院子里你们的对话,就没进去。所以……”
难怪!
“你说,当初也是她推的你?”
“对。她自己没注意到,我当时正在看几点了,手表表盖上她的脸一晃而过。下一刻,我身后突然传来一股推力,重重一头撞到肚子上,疼得昏迷了过去。也害得我家宝儿早产,从小身子骨就弱得很。欣然,蒋玉柔这个人绝不像她表面那么单纯无害。尤其是她看你家毛毛的眼神,就和当初她盯着我肚子的眼神一样,很不对劲。欣然,你自己多长点心吧!”
一句话,让黄欣然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
上辈子苏敏也和她说过相同的话。只可惜,那时的她就一门心思相信蒋玉柔,好像着了魔一样。
最终,毛毛失踪,从此下落不明。
那时的她早就离开了前进村,后来偶然得知,就在毛毛失踪后没多久,苏敏似乎也突然暴病离世。
如果是之前的她,不会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可此时此刻,她心中却诡异的有种直觉,就是苏敏的死,和毛毛的失踪,说不定有着某种直接的联系。
苏敏见黄欣然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还以为对方被吓到了,赶忙安慰。
“你也别太担忧,也许,是我看错了也说不一定。总之,你是孩子的亲妈,孩子还是带在身边的好。交给外人,到底没那么放心。”
“我知道了。谢谢你,苏敏。”
黄欣然勉强笑笑,起身,“我的牛草割得差不多了。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苏敏说话,她就快步跑起来。
把牛草捆好,背起满满一担子牛草,急匆匆往家里赶。
紧赶慢赶下了山,走到河堤时,就看见丫丫和毛毛正在河滩边抓鱼,当即就怒火冲天!
“丫丫,毛毛!你们给我滚上来!”
她抛下牛草跑上前,一边提溜一个,就往河堤上丢,“谁叫你们下河的?啊,你们怎么这么不听话?不知道河堤很危险,你们是不是不听话?!”
她越说越生气,越生气就越控制不住怒火。上辈子毛毛失踪,早就成了她一辈子的心病。
如今她为了此事劳心劳神时,这俩熊孩子还不消停。
她不生气才怪!
“真的吗?麻麻你也会钓鱼吗?”丫丫一脸惊喜。“会,你等着!”黄欣然哪里会钓鱼,她倒是看过别人钓鱼。她弯腰捡起孩子落下的钓鱼竿,学着旁人的动作,捡起一条蚯蚓就往鱼钩上挂,因为不会,尝试了好几次,那半截不住扭曲的蚯蚓才顺利挂到了鱼钩上。...
丫丫被吓白了脸,不住地往毛毛身后躲。
毛毛也害怕地不住打颤,却还是倔强地伸开胳膊护着丫丫,“走开,谁要你管!”
“好啊,你还敢顶嘴!”
黄欣然被气到了,没忍住,捉住毛毛就往他小屁屁上拍了一巴掌——只是这一巴掌到底只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毛毛下意识闭上眼,害怕地不住地抖。
良久却没感觉到疼痛,不由惊讶,偷偷地睁开了一道眼缝。
“麻麻,麻麻别打哥哥……”
丫丫哭喊着抱住了黄欣然的大腿:“麻麻,是丫丫要来河边的,不关哥哥的事。你要打就打丫丫吧!呜呜呜……”
“才不是呢,是我带妹妹来的,你打我吧!”毛毛急了,赶忙上前。
“是我!”
“是我……”
“够了你们!”
见两兄妹争辩,黄欣然就是有再多的怒火,此刻也消散得差不多了:“你们老实交代,为什么不听话?要跑来河堤?这里有多危险,麻麻没给你们说过吗?啊!”
“我、我们都知道。可是,我听胖胖说河堤有鱼,麻麻喜欢吃鱼……”
丫丫反复缠绞着小手指,不住地抽噎。
黄欣然浑身一震。
她没想到,两个孩子来河堤,居然是为了给她抓鱼。
“那、那你们也不能来河堤!”
她到底软了话语:“你们还小,河水这么深你们在河堤上玩耍多危险。要是掉下去了可不得了……罢了,这次麻麻就不罚你们了,再有下次,麻麻一定会打你们的手心。听见了吗?”
“嗯!”
丫丫重重地点头:“麻麻,抱……”
“你呀!~”
黄欣然又生气又无可奈何,一把抱起了丫丫。见毛毛抬着小脑袋看她,大大的眼里闪烁着星星,不由揉了他一把头发,“还有你!你是哥哥,要爱护妹妹,不要带妹妹来水边玩。很危险,知道不?”
“放开,我才不要你管,哼!~”
毛毛才不会听她的呢,一手就甩开了她转身就跑,末了还回头瞪了她一眼。
“哥哥!”丫丫急忙喊他,可毛毛跑得飞快,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这个毛毛还真是……
黄欣然摇摇头,叹了口气。
把不住抽噎的丫丫哄好后放下来,这才回头挑起自己割的牛草。目光看向河边时,心中不由一动,又默默将牛草放下了。
孩子想抓鱼给她吃呢!
不管孩子这么做有多危险,可他们的这份心意,她得领。
“丫丫别难过了,来,看麻麻给你钓鱼。咱们今晚就吃鱼摆摆好不好?”
“真的吗?麻麻你也会钓鱼吗?”
丫丫一脸惊喜。
“会,你等着!”
黄欣然哪里会钓鱼,她倒是看过别人钓鱼。
她弯腰捡起孩子落下的钓鱼竿,学着旁人的动作,捡起一条蚯蚓就往鱼钩上挂,因为不会,尝试了好几次,那半截不住扭曲的蚯蚓才顺利挂到了鱼钩上。
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由朝丫丫笑了笑,站起身往水里一丢。
因为失误,还直接挂到了河岸边的水草上。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看得丫丫都忍不住咬住了小手儿。
“麻麻,你真的能钓到鱼摆摆吗?”
“能!肯定能,丫丫你等一会麻麻就好。”
在孩子希翼的眼神下,黄欣然实在说不出不能这两个字来。
不由深吸一口气。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让我钓到一条大鱼!
黄欣然暗中念叨,再度拿起钓鱼竿用力一甩,那鱼线如愿地甩了出去,坠落到水里慢慢沉底只露出漂浮在水面上的浮漂。
“云琛家的,你也来钓鱼啊?”
路过河堤的一老汉放下担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乐呵呵地笑,“你不会是第一回钓鱼吧?瞧你下钩的地方,那浅滩上就不是能钓到鱼的。我劝你,还是赶紧换个地方吧。”
“钓鱼还有这样的讲究?”
“这不是讲究,这是经验!你看我都这把年纪了,钓了一辈子鱼,哪些地方能钓鱼还能不知?你现在下钩的地方水下面是斜滩涂,不可能钓得到鱼、鱼……这个鱼……”
老汉话没说完,就瞪圆了眼。
双眼紧紧盯着水面,一脸不可置信的脸色。
黄欣然也慌了神。
老汉的话还没落下,她手上的鱼竿却突然一沉,水里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险些将她手中的鱼竿拽脱。连带使得她也跟着往前跑了两步,险些栽倒进水里。还是她及时稳住,才避免了再度落水的尴尬。
“鱼、鱼!鱼摆摆……呀,麻麻钓到了鱼摆摆,咱们今晚有鱼鱼吃啰!~”
丫丫高兴得不住地鼓掌。
而这边,黄欣然死死拽着鱼竿,几次都险些被水里的拽进河里。
还是看热闹的老汉见状,丢下担子急忙跑过来,“稳住!稳住,你赶紧稳住了!”他一边喊一边跑上前,从黄欣然手里接过鱼竿。
二人一起用力,总算将那条鱼给钓上了岸。
啪嗒!~
那条大鱼重重地摔在岸边的草地上,不住地蹦跶,很快就裹了厚厚一层泥。
“嘿!~居然还是一条大乌鳢!”
老汉也乐了,“真想不到,云琛家的第一回钓鱼,居然就钓了这么大一条大乌鳢来。厉害,着实厉害得很啊!”
乌鳢就是黑鱼,花鱼,当地人都认为它大补,尤其是愈合伤口方面,可是好东西。
这么大一条乌鳢,应该有四五斤重。
黄欣然自己也没想到,她第一回钓鱼,就随意这么一钓,就真的钓上来这么大一条乌鳢,她这是什么锦鲤运?
瞧着它那凶猛的挣扎之态,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大伯,谢谢您。要不是您帮忙,我可没办法把这条鱼拉上来!今晚您老可一定要去我家吃鱼去!”她诚心诚意邀请对方。
“叫什么大伯,你该叫我二叔才对。我和你爹往上数三辈,可是同一个祖宗。这点小事,不值当你记着。赶紧把这条乌鳢拿回家去吧,省得又逃回水里,多可惜。”说话间,他把乌鳢捉起来,没想到,那条乌鳢居然几次回头试图咬人,气得他抓起鱼就往地上重重一摔。
乌鳢摔得肚皮翻白,依然不住挣扎。
“二叔。”
黄欣然从善如流叫人,赶忙把笆篓拿过来装鱼:“咱们说好了,您老今晚一定过来吃鱼。”
“不用不用,一点小事儿真的不用。”
陆二叔摆摆手,乐呵呵地走了。
他一走,黄欣然盯着笆篓里的鱼,想到了好几种吃法,唾液也忍不住泛滥了。
“麻麻,麻麻咱们再抓一条,再抓一条嘛!”
丫丫欢喜得不住地拍小手儿,一脸希翼看着她。
惹得黄欣然一时间意气风发,“等着,麻麻再给丫丫钓一条!”
怎么可能……黄欣然原本也是逗着孩子玩儿,随意下了鱼钩,打算等等没有钓上鱼就回去。可就在她刚下了钩,把鱼竿往河堤上插好,正准备起身的刹那,漂浮在河面的鱼漂却突然猛地一沉……“嗳,鱼……鱼上钩了!~”...
尚未走远的陆二叔摇摇头,笑了。
这河里确实有小鱼小虾,却很少有人钓上来大鱼。如黄欣然这般好运一下钩就钓上来一条大乌鳢的更是几乎没有。
眼下,对方居然还想再钓上来大鱼?
怎么可能……
黄欣然原本也是逗着孩子玩儿,随意下了鱼钩,打算等等没有钓上鱼就回去。可就在她刚下了钩,把鱼竿往河堤上插好,正准备起身的刹那,漂浮在河面的鱼漂却突然猛地一沉……
“嗳,鱼……鱼上钩了!~”
陆二叔大惊,也顾不得走了,停下脚步看热闹。
黄欣然急忙拉鱼。
“鱼,鱼摆摆!~”
丫丫和毛毛也激动得快疯了,一脸惊喜围拢过来。
可黄欣然手中的钓竿原本就是给孩子玩儿的,之前钓起那条大乌鳢就是运气,眼下她一用力,水中的鱼儿一挣,那鱼竿哪里承受得住重量,“啪”一声,断成了两截。
黄欣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条鱼拖着鱼竿,很快游远。
“完了,今儿这条鱼是吃不成了。”
黄欣然说不出的失望。
飞跑过来的陆二叔更是捶胸顿足,“怎么就让它给跑了?看那鱼尾激起的水浪就知道是一条大鱼!少说也得有好几斤重……你不该用力拉竿,该多遛遛鱼……”
鱼在水中的力气很大,尤其是这种大鱼,随便一甩鱼尾巴就能激起一道大浪。硬拽很难把大鱼钓上来。不过若是慢慢遛鱼,等鱼在水中遛够了,遛累了,再拉竿就容易得多。
也难怪陆二叔连声说可惜。
“确实好可惜啊……”
黄欣然话没落下,突然瞪圆了眼。
只见刚才已经死里逃生的那条大鱼,却好似着魔般拖着半截钓竿直挺挺奔着岸边而来。就在黄欣然开口的当口,突然一个“鲤鱼摆尾”,便一跃而起。
啪!~
那条大鱼从河中跃起,好死不死恰好落到黄欣然近前,险些砸中了她。
这一幕,不仅看傻了黄欣然。
还看呆了一旁的陆二叔。
陆二叔大张着嘴,指着地上不停蹦跶的大草鱼,又指着黄欣然,口吃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会相信,居然有鱼从天而降,主动跳上岸。
这是嫌死得不够快?
黄欣然在最初的慌乱后,就很快反应过来,快步上前一把将大草鱼踩住,并很快抓了起来。
“嘿!我真的又钓到大鱼了!还是一条大草鱼,瞧着怕的有十来斤呢!今儿个晚上这鱼,能吃个痛快了……二叔,这下您可千万别推辞了,您可一定要来吃鱼啊!”
“……”
陆二叔抽动了下嘴角。
黄欣然请他吃鱼,之前估计是存了感谢的心思,至于现在嘛……多半是为了让自己不乱说。当然,他也不是多嘴的人。
他再度推辞了,感叹,“你这运气,逆天了!”
黄欣然也察觉到,自己今天的运气出奇的好。
两次钓鱼,都是一甩竿下去就有大鱼上钩,前面一条就不说了,这条大草鱼明明挣断了钓鱼线,还主动跳到她怀里。简直让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丫丫和毛毛也惊呆了!
尤其是丫丫,又是鼓掌又是蹦蹦跳跳。
“麻麻,麻麻您再钓一次,再来一次嘛!”
“麻麻不钓了,咱们的钓鱼竿都断了,还怎么钓?”
黄欣然内心“砰砰”乱跳,莫名的,她就是不想再下竿。她以前也没察觉自己的运气有这么好啊!眼下一天之内突然“捡到”两条大鱼,已经是锦鲤运了。凡事不可太过。这鱼,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钓。
谁知道她的突然好运,会不会造成别的不好的影响?
“丫丫,毛毛,咱们收拾一下,回家!”
她快速把鱼收起,拉起两个孩子急匆匆往回走。
二叔不愿意去陆家吃鱼,黄欣然想了想,将两个孩子之前钓起来的几条小鱼仔送给了二叔。
陆二叔这次没有推辞,欣然接受了。
其实这年头河里的小鱼真不少,主要是现在几乎没有人用农药,水质也干净。小孩子也能钓起来一些小鱼仔。虽然都不大,拿去煮个鲜鱼汤还是不错。
“接连钓了这么大的两条大鱼,怕是也吃不完。四侄媳要是愿意,不如卖一条给我。我家松儿就好这一口!”
他说的松儿,就是他那个在钢铁厂食堂当大厨的儿子。
喜欢吃鱼的并不是他家松儿,而是他家松儿上面的那一位。为此,他家松儿前些日子就让他帮忙搞点鱼啊虾啊野味啊什么的。可他年纪大了,自己弄不了多少,又没有门路。正愁着,眼下见黄欣然钓上来两条大鱼,心思一下子就上来了。
黄欣然一怔。
钢铁厂就在他们隔壁村那边的山坳里,规模不大,改革开放后要不了几年就会倒闭。
重生后,她一时间还忘记了这个好地方……
她按捺住心头的窃喜,随即一笑,“二叔说什么卖不卖的话,这话听着多伤亲戚间的情分。这条鱼原本二叔就有份,您尽管拿去!”
“麻麻……”
一听麻麻要把鱼拿去送人,丫丫急了,不等她说完,就急忙拽着她的手,“丫丫也想吃鱼……”
毛毛也气鼓鼓地瞪她。
但凡家里有点什么,她就往外面搬,钱也好,粮食也罢,不把钱花光了,搬空了米缸,她才不会停手。
眼下好不容易钓起来两条鱼,她还要送人……
黄欣然一愣。
陆二叔随即大笑。
“丫丫说得对,这么大一条鱼,即便你送我也不敢要啊!这样吧,你要是不介意,我就一斤一块钱买怎么样?这条大乌鳢估计得有四斤重,我给你四块钱?”
一块钱一斤?这年头绝对是高价了。
黄欣然虽然尴尬,却不能不为现实考虑。她原本就为缺钱着急,眼下陆二叔愿意花钱买大乌鳢,她顿时心动了!
可比起拿来换钱,她更想换的却是粮食。谁让家里米缸都见底了呢。
“二叔,您也别说一块钱一斤的话了,就按照八毛钱一斤算吧。您要是有心,不如就用就钱换些口粮给我。您看可成?”
陆二叔家的松儿在食堂当大厨,他家是生产队里最不缺粮食的人家。闻言当即就答应了。
“成,钱我都给你换成口粮,回头我就给你送来。”
双方达成共识,陆二叔提着鱼急匆匆走了。
黄欣然也生怕再被旁人看见,拉着两个孩子也走得很急。
等回到家,看着那条大鱼,喜悦才慢慢涌上心头。
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钓上来两条大鱼,卖掉一条换口粮,另一条今晚红烧,简直不要再美!
她把那条大草鱼用水养起来,“丫丫,毛毛,你们盯着鱼,别叫那些野猫子叼了去。麻麻去去就来,晚上咱们做红烧鱼吃。”
她的牛草还没有上交,得割够牛草才能挣到工分呢。
“嗐,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我也是看在你爹的份上,说句不该说的话,给你提个醒。”王叔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有所指,“这人哪,即便行得正坐得直,那也得多注意点影响不是?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即便你能经受住党,经受住人民的考验,却不代表旁人也能。你可千万注意些,别被外人所累,平白受了牵连。”...
因为耽搁了时间的关系,黄欣然现在上山割牛草明显来不及了,只能去屋后的自留地里,薅了一担子牛草,这才急匆匆挑着去上交。
好在她虽然来得晚,到底赶上了尾巴,看着记工员在她的名字下记上5个工分,黄欣然不免有些失望。
算下来,她忙活了半天挣了5个工分,大概也就是一毛二分钱。累虽然说不上有多累,可效率实在太低不划算。
看来,这挣工分的活儿是不能干了……
“云琛,云琛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正要离开,却突然听见有人在呼唤陆云琛的名字。黄欣然下意识一回头,就看见陆云琛远远地挑着一担子比两个人还高的油菜杆走了过来。
双方一碰面,都停下了脚步。
陆云琛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愣了下,很快就无视了她自顾自越过她走了。
紧跟着追来的蒋玉柔也愣住了,尤其是看见黄欣然身上还沾着草渣时,更是脸色一变。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做贼心虚,下意识看向陆云琛。可陆云琛已经走远,她也看不到对方的神态。
“你这话问得奇怪了,我不该在这里,应该在哪里?”
黄欣然反问。
蒋玉柔更慌。
她刚才才和陆云琛说,黄欣然会偷懒,割牛草到一半就跑了。
结果,转头就看见黄欣然在这,她怎么不慌张?
其实也不能怪她。她之前就刻意关注着黄欣然的动静,是亲眼看到黄欣然下了山回了家。才故意在陆云琛面前刷好感,挑拨二人的关系。结果……
蒋玉柔咬咬牙。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都重生了,怎么还是处处受到这个女人挟制?
可恶!
“蒋玉柔,你和云琛没那么熟吧?”
黄欣然得理不饶人,一脸讥讽,“这开口闭口的,喊别人的老公‘云琛云琛’,喊得这么亲热。怎么,自己听着也不害臊?”
“我、我没有……”
蒋玉柔更加慌。
想辩解吧,又根本无从辩解起。
“是与不是,你自己最清楚。蒋玉柔,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咱们都门儿清。别把所有人都当傻子!”
说完,黄欣然转身就走。
根本不顾蒋玉柔试图追上来解释。
蒋玉柔恨得直跺脚,真倒霉,居然被这个女人奚落了一番。
不过,她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她发现了?
另一边。
陆云琛已经将收获的油菜杆放下来,打开捆着的竹篾晾晒。
这些油菜杆是从地里收获回来的,等晒干后用“连盖”(也叫连枷,一种农用工具)摔打,给油菜脱粒晾晒。
“云琛很不错,不错,你小子今儿一天就比旁人多收获了一倍,记30个工分吧。”
记工员连连点头,给陆云琛记了最高分,末了还不忘表扬他。
陆父陆天磊是村里的书记,别说陆云琛力气大,干活儿本来就厉害着,就是看在陆父的面子上,记工员也不敢少写——当然,若是像黄欣然这样干活,他就是想多写也不敢,生产队那么多人,大家都有眼睛盯着呢!
“多谢王叔。”
陆云琛笑了笑,用汗帕子抹了一把脸。
“谢啥谢,这是你该得的。”
王叔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人盯着,才压低了嗓音:“我说你小子确实长本事了,不但在部队上当了官,这回了乡下,还有女人争着抢着往你身边凑。你这齐人之福,可着实羡慕死人了……”
“王叔,你这话从哪里说来?”
陆云琛皱眉,一脸严肃开口:“我和黄欣然多年夫妻,儿女双全,又岂是那种脚踏两条船的陈世美?这种话,王叔您可千万别再说了!”
“嗐,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我也是看在你爹的份上,说句不该说的话,给你提个醒。”
王叔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有所指,“这人哪,即便行得正坐得直,那也得多注意点影响不是?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即便你能经受住党,经受住人民的考验,却不代表旁人也能。你可千万注意些,别被外人所累,平白受了牵连。”
“多谢王叔提醒!”
说完,陆云琛转身就走。
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收敛了。他爸和王叔是多年革命战友,从同一个战壕里爬出来的生死兄弟。只可惜,王叔早年被手榴弹炸断了一条胳膊,回到生产队后,没办法下地干活儿。他爸才关照他让他做了记工员。
眼下,王叔的这一番话,着实给陆云琛提了个醒。
他原本都做了打算,在他归队后就写报告申请离婚。可眼下看来,似乎不是好时候。
或许,他和黄欣然再谈一谈……
黄欣然自然不知道陆云琛的想法,怼了蒋玉柔一回,她内心澎湃的愤恨倒是削减了少许。高高兴兴回家做鱼。
没想到,陆二叔已经将说好的粮食送了过来。是面粉,瞧着怕是有二十来斤。
前进村也种植小麦,只是眼下小麦还在地里泛着青。陆二叔这么大方直接送面粉来,得多亏了他在食堂当大厨的儿子松儿。
黄欣然满心欢喜地揉面,做了一锅野菜疙瘩汤。
二十来斤面粉看着多,家里人口多,真要说吃,也吃不了几顿。不过要是掺杂些杂粮面进去,顶上十天半个月的自然不在话下。
说了要做红烧鱼,最终黄欣然只做了道酸菜鱼。
谁让家里的油罐子也见了底呢。
挣钱,迫在眉睫!
等大家下了工回来,看到桌子上那满满当当的一大盆酸菜鱼时,都傻住了。
“这么大两盆酸菜鱼?这鱼得多大……”
十来斤的草鱼做了满满一大锅,为了省油,黄欣然将鱼肠整理出来清洗干净后,先用来炼油,然后就利用这些鱼油,炒了酸菜和泡椒姜蒜调味,最终做出了这两大盆酸菜鱼。
陆家的油荤虽然比生产队里的其它人家好些,可闻到这浓郁的鱼香,大家都忍不住,纷纷伸出了筷子。
等鱼肉进了嘴里,那浓香味迅速刺激着味蕾。
让难得夸人的陆天磊也连连夸赞,“好,好吃!真想不到,老四媳妇居然还有这样的好厨艺,好,非常好!”
陆云琛也深深看了眼她。
他想不到,黄欣然居然真的会做鱼。当年两人结婚的时候她不是说,自己的厨艺不佳吗?
陆云琛似乎一无所觉,自顾自地夹了鱼肉吃,一大碗疙瘩汤很快就见了底,还起身又添了一碗。等吃饱喝足,黄欣然将碗一推筷子一丢,自顾自回了房间。陆云琛却随后追了过来,“听丫丫说,那条鱼,是你从河里钓的?”...
“算不上好。”
黄欣然倒是淡定得很,“我爸说,我的厨艺比起我妈来差远了。所以,我在家都不怎么做饭。”
“哈哈……那是亲家心疼你!”
陆天磊大笑。
可不是心疼她么,黄欣然垂下眸子,她在娘家的那些年,父母一直娇惯着她,又如何舍得她下厨?
做的菜也就能勉强入口,说她厨艺好,多少有些往脸上贴金了。
可她离婚后,一门心思跟着肖华宇私奔,娘家不敢回,儿女也撇在了婆家不敢探望。等她发现自己被肖华宇骗了后,就更没脸回去。只能投奔自己的好姐妹蒋玉柔。不料却是从这个坑跳进另一个大坑……
黄欣然攥紧了竹筷,几乎压不住满腔的恨意。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小手儿,将一块鱼身肉放到她碗里。
黄欣然一回头,就看见丫丫冲着她笑得灿烂,“麻麻,您也吃!鱼鱼可好吃了!”
奶声奶气的小奶包稚嫩嗓音,听得黄欣然一下子笑开了。
“好,麻麻吃鱼,我家丫丫也吃!”
她将鱼腩夹下来,又把上面的刺拔掉,放回了丫丫碗里,“快吃吧。”
收回竹筷时,又忍不住拐了个弯,夹起另一块鱼腩取出鱼刺后,放到毛毛碗里。
“你也吃。”
毛毛盯着那块鱼一脸不可置信。
气鼓鼓的瞪了眼黄欣然,夹起鱼就要丢回去。
“咳咳!”
陆云琛重重一声咳,毛毛的筷子在半空中一顿,又委屈巴巴地塞进嘴里,慢慢地嚼。
陆云琛似乎一无所觉,自顾自地夹了鱼肉吃,一大碗疙瘩汤很快就见了底,还起身又添了一碗。
等吃饱喝足,黄欣然将碗一推筷子一丢,自顾自回了房间。
陆云琛却随后追了过来,“听丫丫说,那条鱼,是你从河里钓的?”
“不是一条,是两条。”
黄欣然自顾自找着自己的换洗衣物,这天渐渐热了,出了一身汗,不洗澡她睡不着,“另一条我拿给陆二叔换了面粉,啰,就是今晚吃的疙瘩汤。”
陆云琛微微一顿,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家里没面粉了?”
“那倒不是。不过……”
黄欣然沉默少许,才开口:“你上个月寄给我的钱,我给弄丢了。”
“丢了?!”
陆云琛的脸都变了。
难怪,他回来后觉得家里有什么地方不对,被她提醒后才想起,好像每顿饭不是吃面疙瘩汤就是吃玉米面。
“你放心,我很快会凑够钱来还你。”
黄欣然急忙保证。
“不用了,你照顾好丫丫和毛毛就行。”
陆云琛没多说,转身出门。不多时,院子里就传来他的说话声,“爸妈,我有事出去一趟,晚点就回。”
“啊?现在还要出去啊?天都要黑了的你去哪里?云琛,云琛……这孩子真是的,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天,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见天往外跑,也不知道随了谁的德性……”
陆母还在絮絮叨叨,黄欣然深吸一口气。
打人不打脸。
尽管陆云琛什么都没说,还是让她的脸火辣辣地疼。这笔钱,她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挣回来!
跟在他身后偷偷溜出了门。
尽管天色已经暗下,她还是得去看看,万一走了狗屎运,再钓起来一条大鱼呢?
不知不觉跟着陆云琛走出好一段路,直到前面的人突然回头,她才惊觉。
“你跟着我干什么?”
陆云琛语气很差。
这趟回来后,遇到的糟心事真不少,闹出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让他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回来错了?
“谁说我跟着你了?我只是顺路……借过!”
黄欣然输人不输阵说着,越过他,自顾自往前走。
她原本就没定下来去哪里,眼下被陆云琛盯着,她同手同脚连走路都不稳。有心回头和他认个错吧,可一回头,就恰好看见对方嘴角勾起的那抹讥讽,又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中,就爬上了半山腰。
见身后的男人已经没了踪影,她才停下来,揉了揉僵硬的脸。
男人果然是靠不住的,尤其是英俊的男人,只会影响她挣钱的速度!
本来说去钓鱼,结果现在来了半山腰,再折转去河边天都黑了,还不如就在周围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收获。
就在她准备寻找时,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不免吓了一跳!
一回头,恰好看见一只兔子逃命般径直冲向她。
下一刻,就一头撞到她跟前的大石上,四脚朝天,显见地没了动静。
这……
是不是守株待兔的最佳版本?
之前钓起来那两条鱼她就觉得怪异,眼下再来一只兔子……
黄欣然吞了口唾沫,赶忙上前把兔子捡起来。看着那只没死透还微微抽搐的兔子,陷入了迷茫中。
真有心想事成这么好的事?
她不由抬头看了眼周围,就看见头顶的樱桃树上,那泛着青的疙瘩。按照时间推算,这些樱桃最少还得等二十来天才能收获。
不由笑起来,要是能吃到香甜的樱桃就好了!
念头闪过,她围绕着樱桃树转悠了好几圈,没看到果子从天而降,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就说嘛,哪有那么好的事!
随意拔了几根野草,淡定地将兔子捆起来。都死过一次的人了,她还怕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不成?
正要离开,可她体内那一丝青色的游丝却突然动了!
沿着既定的路线在体内快速疯狂运转,黄欣然也被吓了一跳,本能按照“青木决”运转。可很快她还发现,四周无风自动,从周围的大树小草上,似乎有朦胧的薄雾飘起,又很快被自己吸入身体里。那些青雾一进到身体里,就很快和青色的游丝汇合,逐渐壮大在经脉里运转。
一周完毕,一抹白色的雾气被青色游丝吐出来,这才满足地蛰伏下来。
她睁开眼,下一刻,却张大嘴瞪圆了眼。
树上之前还是半大青色疙瘩的樱桃,被逸散的白色雾气滋润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变红。一颗颗挂在枝头上,色泽艳丽,外形饱满,晶莹剔透,浓郁的樱桃香气扑面而来。
着实令人心旷神怡。
就连樱桃树也生机盎然,叶片也透着翠绿欲滴的光芒。和旁边结着青涩的樱桃树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这、这是……
还真的想啥有啥?!
饶是黄欣然再淡定,此刻也淡定不了!
抬起手摘了垂在额前的那颗樱桃,饱满油亮,吃起来甜香多汁还带着樱桃特有的微微的酸,口感别提有多舒爽了!
这樱桃……
有车厘子那么大,却比车厘子好吃太多!
黄欣然瞬间兴奋起来。
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她正愁不知道怎么才能尽快换钱,眼下机会不是来了?
她急匆匆回屋,拿了箩筐来装。其实陆家的这一片樱桃树,还是她怀着龙凤胎那时嘴馋,一直心心念念想吃。偏季节不对,在保鲜技术有限的七十年代自然吃不上。陆云琛探亲回来知道此事后,便在自留山上栽种了这一片樱桃树。好在这自留山上都是乱石,倒是没人说什么。...
她急匆匆回屋,拿了箩筐来装。
其实陆家的这一片樱桃树,还是她怀着龙凤胎那时嘴馋,一直心心念念想吃。偏季节不对,在保鲜技术有限的七十年代自然吃不上。陆云琛探亲回来知道此事后,便在自留山上栽种了这一片樱桃树。
好在这自留山上都是乱石,倒是没人说什么。
樱桃树去年挂果少,今年天气适宜枝丫上挂果密密麻麻的,长势喜人。连带地,被黄欣然催红的樱桃挂满了枝头。
黄欣然兴匆匆地摘果,等把成熟的樱桃摘完,才发现摘了满满两大箩筐。
这么漂亮的樱桃,一定能卖出好价钱!
趁着夜色,她偷偷把樱桃挑回了家。还唯恐被人发现,小心翼翼地开了门藏进了柴房里。柴房很少有人过来,只要她早起离开,就不会有人发现。
不过很快,黄欣然就发现自己太想当然了。
柴房虽然没有人会来,可她挑回来的樱桃却散发出浓郁的芳香。即便她仔细遮掩过,那浓郁的独属于樱桃的清香还是无孔不入,并迅速地往外蔓延。
她赶紧关好房门,左右看了看,见两孩子已经熟熟,也赶紧躺下休息,明儿一早她还得去卖樱桃呢!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走出柴房时,黑暗中就有一双锐利的眼盯着她的背影,目送她进入房间。
很快,那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进了柴房,并很快发现了黄欣然藏起来的樱桃。
不由一愣。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对方小心地取出几颗樱桃,就着外面微弱的光看了看,又嗅了嗅,最终只小心翼翼地取了两颗,重新将担子恢复原状,便离开了。
黄欣然自然不知道此事。
她很快沉入了梦乡。隐约间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一晚上都迷迷糊糊地在做梦,她又梦见了前世种种。还有改变她一生的那场变故。手上是染血的匕首,脸上是飞溅的鲜血,惊恐的眼里漫射着无边无际的黑暗,逐渐吞没了她……
“啊!~”
她从惊梦中坐起,急促地呼吸着,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大汗。
这才惊觉,自己昨晚入睡前觉得不对的地方,陆云琛居然没有回房休息?太久没和男人同处一屋,她把这事都给忘记了。
看差不多三点了,她睡不着,干脆爬起身出了门,挑着柴房的担子就急匆匆离开了村子。
连带的,把之前“守株待兔”的兔子也捎上了。
翻过前进村村后的那道山梁,就是某钢铁厂厂区。
厂区大门外有一段平坦的水泥路,平日里谁家自留地里有多余的蔬菜等,都会自觉送来厂区外面的这段马路两侧摆摊售卖。一般都是从凌晨四五点到八点半左右,时间长了,就形成了固定的早市。
黄欣然上辈子就听人说起过,只是以前的她并没有来摆摊卖过东西。眼下第一次来,看哪里都陌生得很。不过很快,挣钱的欲望迫切地驱使着她,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天边已经慢慢亮开,早起买菜的人们也陆续开始出门。
黄欣然也找到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将担子放下。
她没有将所有樱桃拿出去,相反,是用竹篮子装了小半篮,和那只兔子并排摆放着。
几乎是她刚把兔子放好,就有人摸着黑过来问价。
“兔子怎么卖?”
八零年的乡下地方,大家都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寻常难得见到荤腥。钢铁厂对附近的农民拿自家地里种植的果蔬来厂区外摆卖的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官不管民不究。当然,但凡有人捅破此事把人举报了,该管的管,该抓的还是要抓。
有人光明正大卖兔子,众人在惊讶之余,很快就有人过来问价。
“大哥您瞧!这只兔子足够大而且肉也多,八斤多重呢,忒肥!我也不要你多,6块,您要就拿走!我也开个张图个好彩头,您看怎么样?”
现在的猪肉大概是1.35元/斤,国营肉铺卖肉还不能挑肥拣瘦。重点是现在买肉都凭票供应,还不是每天都有肉卖。
“6块?!这也太贵了,都抵我家大半个月的生活费了,不行不行!兔肉还得剥皮,再去除内脏也剩不下多少肉。你就便宜点吧,4块,4块钱我要了!”
对方连连摇头,讨价还价。
买猪肉吃着香不说,肥肉还能熬油,保存得好还能吃好久。兔肉又柴又费油,不划算。对方越想越觉得划不来,翻动兔子的手也顿住了。
“大哥您瞧清楚了,这兔子这么肥,即便剥皮去除了内脏也能得到不少的兔肉,卖您6块合情合理。您买回去待客,餐桌上除了常见的猪肉外,还能额外多添一道菜,多有面子?家里人不定得有多高兴呢。”
“那也不值6块钱,依我看,顶天了4块5……”
这年头辛辛苦苦干一个月的革命工作,也不过才40来块。说起来好像很多,可40块钱要养活一大家子人,实在是捉襟见肘。一只兔子就花费6块钱?
贵了,真的是太贵了!
“大哥您话可不能这么说,帐也不能这么算。”
黄欣然倒是不疾不徐,笑声引人,“这早市能碰到兔子的机会可不多,您一定要把握好。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这样,我也卖你便宜点儿,5块5,行您就拿走!”
野兔究竟能值多少钱,黄欣然其实并不清楚。
她只是按照猪肉的价格推断得来,这只野兔卖5块钱是她的底线。
对方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贵了,太贵了我可买不起。4块5我就买了。怎么样?”
“那不行。就5块5不二价……”
见对方要走,黄欣然赶忙说出底价,“这样,咱们一人走一步,5块钱您拿走!”
“贵了,太贵了!”
那人明显很意动。
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迟疑了,手也收了回去。
只是他刚把兔子放下,斜刺里就伸出一只手,一把就将那只兔子夺了过去:“5块是吧?这只兔子我买了!”
同时递过来的,还有5块钱。
黄欣然歉意地朝之前那位大哥笑了笑,“大哥,您也瞧见了,我这价还真的不贵!”
贵不贵的,她也不清楚。
不过既然有人肯花5块钱买,就说明这价位有人愿意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