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失去名节之后,又开始做出好男人的担当,表示为了她牺牲很多,终于让她能够做正妻。不管是她还是鱼家,都因为这件事对他感激不尽,父亲才会那么相信他,栽培他……“那就好,皆大欢喜,我回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表哥。”古幼薇笑着道,“表哥回头不补给我一份媒人礼,我肯定不依。”...
鱼晚棠暗想,从前倒是没发现,古晶晶是个乖觉的,遇到脏水不沾身。
以后,或许有合作的机会。
古幼薇出去招呼众多姑娘一起去湖上泛舟。
古幼薇让众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登船。
有人问她,为什么不用古家那两层的大画舫。
古幼薇笑道:“是我没抢到,被我三哥抢了先。再等些时日,另一艘画舫也快造好了,到时候我下帖子请你们来坐。”
众人不由咋舌。
价值千金的画舫,一艘还不够。
不过想到一会儿或许能得以窥见画舫上的少年郎们,众人多有兴奋之色。
古幼薇单独携鱼晚棠登上一艘小船,笑道:“晚棠今日来给我做赞者,我得单独好好谢谢她。”
秋荷尽职尽责地拿着鱼晚棠的衣裳,着急道:“姑娘,奴婢怎么办?”
“你就在这里等我。”鱼晚棠道,“要是回头我湿了裙子,就回来换。”
前世,是古幼薇阻止秋荷上船的。
这一世,她帮她。
古幼薇果然松了一口气,令菱角划船。
万里无云的晴空下,微风习习,碧水轻舟,两岸柳绿莺啼,正是三月好春光。
菱角站在船尾,手持船桨闷头划船,握着船桨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显现出来。
古幼薇和鱼晚棠道:“表哥说对你一见倾心,让我问问你的意思。你若是愿意,他就想办法去求了你。你也知道,他虽是王爷,但是也身不由己,然而妾室的话,表哥可以争取……”
鱼晚棠原本在看菱角的手,闻言低头盯着自己裙子上的云纹,双手紧紧攥着帕子,“我,我,我……做妾的话,我家里是不会同意的……”
“傻瓜,只要表哥爱重你,以后生了儿子,谁敢怠慢你?”
“那,那……我是愿意的。”鱼晚棠支支吾吾地道。
她不由不得感慨,李晟多会攻心。
先让她做妾,哄骗她答应,降低她的期待感。
等她失去名节之后,又开始做出好男人的担当,表示为了她牺牲很多,终于让她能够做正妻。
不管是她还是鱼家,都因为这件事对他感激不尽,父亲才会那么相信他,栽培他……
“那就好,皆大欢喜,我回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表哥。”古幼薇笑着道,“表哥回头不补给我一份媒人礼,我肯定不依。”
菱角船划得快,所以她们的小舟在最前面。
等到前面隐隐能看到画舫,古幼薇就道:“慢点,别失礼。”
船停了下来,古幼薇打开带来的盒子,拿出一碟鱼食递给鱼晚棠,让她喂鱼,自己也拿了一碟,探身去喂。
小船本来就小,她动作一大,小船顿时晃起来。
鱼晚棠心里冷笑,却偏偏往她那边倒去,伸手要拉她:“幼薇你小心!”
不是想要让她落水吗?
她痛快点。
小船彻底扣进了水里,船上三个人都落了水。
鱼晚棠落水之前,听到了后面船上的尖叫声。
整个人被水包围,鱼晚棠有一种久违的愉悦。
前世她因为这一次落水的缘故,在很长时间里都畏水。
后来,霍时渊发现她不会水,偏要修理她,逼迫她学凫水。
盛夏的时候,蝉鸣阵阵,淮阳王府的池子里,原本密密麻麻的荷叶荷花被人一夜之间全拔了,连带着淤泥都被清除。
鱼晚棠在池子边浑身发抖,听着霍时渊的呵斥。
“下不下?”
鱼晚棠脸色苍白,苦苦哀求:“王爷,奴婢求求您了,奴婢害怕……奴婢好好伺候您,不会再惹您生气,您就饶了奴婢吧。”
可是装得再乖巧,大魔王想为难她的时候,从来不会网开一面。
“你被人扔到水里,像条丧家之犬,丢的不是本王的面子?这叫不惹本王生气?”
他说的是前一日不在府里的时候,府里的王太妃说她狐媚,令人把她扔到荷花池里淹死,打算对外称她失足落水。
霍时渊及时回来救了她,对王太妃道:“就是我的一条狗,都不允许别人碰一下。”
他令人把王太妃身边最得用的嬷嬷直接在她面前仗毙,王太妃因此大病一场。
鱼晚棠半昏迷中,浑身水淋淋地被他拎回去,第二天就变成了这样。
鱼晚棠不敢下水,她哭着求他,最后被不耐烦的霍时渊直接扔到了池子里。
霍时渊紧随其后,纵身跃下。
然后在那个荷花池子里,鱼晚棠学会了凫水。
霍时渊是个极严厉的先生,不见她被淹得半死不会救她,她两天就学会了。
学会之后,霍时渊还不放过她,时不时就拉她到水里操练一番。
游得慢了要被罚,找不到他投到水底的东西还得受罚……
惩罚这件事情,他身体力行,攒到晚上一起。
鱼晚棠为了避开这个变态,学得更不敢怠慢。
霍时渊只有想要玩弄她身体的时候才把她当女人,剩下的时候,他把她当成他的兵——
什么不会都不行。
与人搏斗、凫水、骑射……霍时渊都亲自当夫子教她,学不好就罚,说一不二。
所以鱼晚棠对他的惧怕之中,不仅包括女人对男人那种体力悬殊,无法逃脱的畏惧,还有对严厉夫子的害怕。
不过现在,鱼晚棠是感谢他的。
你看,今天这个局儿,她轻松破局,不就是因为她擅长凫水吗?
鱼晚棠在水中适应了片刻之后,便看到菱角正向古幼薇游去。
按照前世的发展,菱角把古幼薇救了,她则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李晟救了,坏了名节。
可是这一世,她才是主宰!
鱼晚棠如同一条飞鱼,在水中无声而迅速地向菱角游去,抓住了她的脚踝。
菱角眼看着就要抓到古幼薇,自己却被抓住,惊讶不已。
她回头一看,竟然是鱼晚棠!
鱼晚棠浮上水面,看着在不远处水里起起伏伏,狼狈挣扎的古幼薇,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冷冷对菱角道:“想知道你祖父是怎么死的吗?”
菱角头发梢还滴着水,原本要甩开她去救人,闻言却如遭雷劈,不敢置信地看着鱼晚棠。
鱼晚棠飞快地道:“古幼薇看中了你的水性,早就设计好了今日。只可惜你祖父不答应让你为人奴婢,所以她派人诱你祖父喝酒,半夜醉倒在雪地里生生冻死。那不是意外,是古幼薇杀人!”
菱角眼睛瞬时红了。
祖父,祖父……
还好,她只告诉菱角,今日若是船翻了,要救她,没有说别的。卖身契被取来,鱼景深带着鱼晚棠离开。众女眷不好上前,但是大多偷偷看向鱼景深,心里都是激动和遗憾并存。京城第一公子,才貌双全,只可惜家里太穷了。...
“我有证据,我也能保全你。跟我来!”
这次,鱼晚棠拉着她往岸边游,心神恍惚的菱角没有再拒绝。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祖父。
祖父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可是她还得安葬祖父,有人给她出了卖身的主意,而且还特意说,之前古幼薇想买她,然后她就来到了这里……
鱼晚棠说的那些,菱角不想相信,可是偏偏又找不出破绽。
她是个孤女,无牵无挂,唯一想弄清的就是祖父的死因。
所以她才敢跟着鱼晚棠一起破坏了古幼薇的计划。
两人都擅水,所以很快游到了岸边。
鱼晚棠喊了一声,秋荷打开包袱,取出了衣裳鞋袜给她换。
鱼晚棠却没要,只把身上的水拧干,然后披上了披风,遮掩住了身形。
她不放心,怕古幼薇还有后手,所以不打算在古家换衣裳。
她连袜子都没换。
“给她一件衣裳,直接套上!”鱼晚棠指着菱角道,目光却在水中央。
她看到了一道朱红的身影在水中奋力救人。
那正是李晟。
李晟的动作有些凝滞,显然他也察觉到了不对。
鱼晚棠却不容他退缩,大声喊道:“王爷,王爷快救幼薇,那是幼薇啊!”
李晟被架起来,总不能见死不救,咬咬牙,上前捞起古幼薇,托着她浮出水面,等着婆子来救。
鱼晚棠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一直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菱角,唇瓣上留下了深深的牙印。
鱼晚棠瞥了她一眼,“你现在应该也想明白了,你祖父其实,并不是非得去喝那一场酒吧。如果没想明白,也不要紧,你既然救了我,我会跟她要你的卖身契,然后放你回家,自己去查。”
古幼薇这件事情做得粗糙,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她自恃聪明,骨子里都是傲慢,根本不可能为了这件事情费心。
“谢姑娘。”菱角双眼通红。
“一会儿聪明些,什么都不要说,只最后说你愿意不愿意跟我去便是。”
“是!”菱角低头哽咽道。
过了一会儿,李晟已经和会水的婆子一起,带着古幼薇游到了岸边。
其他女眷的船也都靠了岸,女眷们正在下船往这边走,男宾那边的画舫大概为了避嫌,这会儿停在了对面,但是许多人都在往这边张望。
古幼薇落汤鸡一般,脸色被冻得发紫,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即使披着丫鬟送上的披风,也暖不过来。
李晟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看向鱼晚棠,眼中有欣慰之意,轻声道:“我还以为落水的是你,还好你没事。”
鱼晚棠含泪看向他:“王爷——我宁愿落水被救的是我。”
说完,她又看向古幼薇,眼神受伤,瘦削的肩耸动着,声音发颤:“你和王爷有了肌肤之亲……我……”
她双手捂脸,泪水从指缝中流出来。
方姨娘说,女人征服男人的利器就是眼泪。
虽然,眼泪对霍时渊似乎并没有奏效。
除了在床笫之间,让他更兴奋。
但是这一招,对李晟未必不管用。
对鱼晚棠来说,想哭就能哭出来的技能,已经成了本能。
古幼薇的脸色变了变。
“棠棠。”李晟有些急了,要上前安慰她,却被古幼薇拉住了袖子。
古幼薇哀哀哭道:“表哥——”
李晟的脑子嗡嗡地疼。
鱼晚棠心里冷笑,古幼薇还没傻,知道顺杆子爬。
古幼薇现在的目标也就是给李晟做妾,虽然今日没能算计到自己,但是她得了便宜,这会儿满脑子应该想的都是缠住李晟。
鱼晚棠哭得梨花带雨,眼尾通红,看得令人怜惜。
“妹妹,妹妹——”鱼景深匆匆赶来。
“大哥!”鱼晚棠仿佛一下找到了主心骨,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大哥了。”
鱼景深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怕,大哥在,不怕。”
李晟对鱼景深有所忌惮,不敢表露出来情绪,只能对他拱拱手道:“鱼大人,让令妹受惊,我替古家道歉。”
鱼景深神情冷冽,没有应声。
李晟心里有些忐忑。
鱼晚棠指着菱角,抽噎着道:“今日全靠她救我——”
鱼景深这才道:“道歉就不必了,谁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只我鱼家人,恩怨分明,既然这个丫鬟救了我妹妹,还请王爷帮忙和古家说一声,我鱼家替这个丫鬟赎身。”
菱角双手死死绞着衣襟,不敢说话,几乎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李晟没有立刻答应。
他不知道,菱角对于今日的算计知道多少,所以不会贸然答应把人送出去。
他有些为难地道:“这是表妹的丫鬟——”
古幼薇道:“既然她救了棠棠,我也不会亏待她,卖身契我回头让人给她。”
“不用回头。”鱼景深道,“回头你们府里,应该还有喜事要忙。现在让人去取吧,我鱼家虽然清贫,但是买个丫鬟的银子还给得起。”
他面色很冷,显然对于妹妹落水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古幼薇想想今日的意外收获,想把自己的终身定下,就没有纠缠,让人去取了菱角的卖身契来。
还好,她只告诉菱角,今日若是船翻了,要救她,没有说别的。
卖身契被取来,鱼景深带着鱼晚棠离开。
众女眷不好上前,但是大多偷偷看向鱼景深,心里都是激动和遗憾并存。
京城第一公子,才貌双全,只可惜家里太穷了。
鱼太傅又闲云野鹤,日后家里估计也没什么出息。
真是可惜了。
兄妹俩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了古家后门处。
鱼晚棠松了口气。
还好,一切都按照她计划的进行。
这并不是结束,而只是开始。
“没事吧。”鱼景深目光里满满都是担忧。
他心里有许多震惊,比如妹妹说的竟然都发生了,比如妹妹竟然会凫水,而且水性那么好……
鱼景深没有上画舫,他一直在暗处默默地观察着。
妹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眼皮底下。
如果不是重活一世,妹妹的这些翻天覆地的改变,真的无法解释。
“没事。”鱼晚棠道,“大哥,回家再说。”
“嗯。你在这里等我,我去雇马车。”鱼景深叮嘱道,“别乱跑。”
“好。”
鱼景深出去,鱼晚棠则在门后等着他,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计划。
她不打算和李晟闹翻,她要委委屈屈,她要让李晟和古幼薇两个生出芥蒂……
“怎么,这门我就进不得?”外面传来了一个骄横跋扈的声音,粗声粗气。
鱼晚棠的脸色瞬时变了。
因为这个声音对她来说,实在太有辨识度了。
“淮阳王”这三个字对她来说,比热气腾腾的姜汤还烫嘴。她愿意求神拜佛,祈求这一世远离那魔王。“昨日是淮阳王世子的生辰——”鱼景深今天去古家,听人闲聊之间打听到了不少消息。鱼晚棠心里一沉。...
鱼晚棠深吸一口气,手扶着墙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重生这几日,悲喜交加。
鱼晚棠每次以为掌握了先机,能够让自己这一世轻松一些,然后就会遇到预料之外的事情。
比如,遇到刺客,被他羞辱。
再比如,现在遇到霜戈。
霜戈是个粗犷的西北汉子,他和银芒两人,是霍时渊的左膀右臂。
霜戈这个名字清新脱俗,但是本人却“名不副实”,留着络腮胡子,喜欢蹲在门口抱着锅大口吃面,打起仗来像拼命三郎,也从来不笑。
霜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出现,定然和霍时渊有关系。
而且听霜戈的口气,似乎是来挑衅的。
为什么?
霍时渊和古家,能有什么过节?
难道——
鱼晚棠心里升腾起一个怪异且可怕的念头。
难道,上次那个让她有熟悉感的刺客,真的是霍时渊?
而霍时渊,记恨“古幼薇”那日的算计,所以派霜戈上门寻晦气?
这倒和霍时渊睚眦必报的性情相符。
他来了,他找来了!
如果是别人,发现自己被骗了可能就算了。
但是霍时渊的话,恐怕一定会揪出自己来才肯善罢甘休。
鱼晚棠的心脏噗通噗通乱跳。
“这位大爷,”门房也惧怕霜戈,或者说害怕霍时渊,对他很客气,“今日是我们六姑娘及笄的好日子,您说您这般闹,不合适吧。”
“她不及笄,我还不来呢!”霜戈不耐烦地道,“我奉世子之命,给她送份礼物!你赶紧给我送进去!”
事关自家姑娘清誉,门房哪里敢接?
“不接是不是?”霜戈恶声恶气地道,“看不起我们世子?好好好,你们古家等着!”
鱼晚棠从门缝里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
她觉得腿都软了。
她很想自我安慰,或许那不是霜戈,或许只是她多虑了,但是实在没法说服自己。
鱼景深雇了马车来,看到她脸色不很好,还以为她是因为落水的缘故,扶着她一起上了马车。
因为这段插曲,鱼晚棠今日成功将计就计的兴奋,都被冲淡得无影无踪。
回家之后,她刚换好衣裳,鱼景深就端着姜汤进来。
龙章凤姿,被京城少女暗中喜欢的他,此刻却袖子半挽,温和地叮嘱妹妹把姜汤喝了,还叮嘱她慢些,姜汤烫嘴。
鱼晚棠想起了小时候被他照顾的情景,不由长睫染泪。
她逼退泪意,吩咐秋荷道:“你把卖身契给菱角,再给她一两银子,告诉她,她可以恢复自由身了。若是以后无处可去,也可以来找我。”
“是。”秋荷连忙答应,心里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鱼晚棠把芳菲发卖这件事情吓到了她。
她这几日,吃饭都不香了,不敢多吃,怕姑娘嫌弃她吃得多,再把她卖了。
但是现在看来,姑娘是恩怨分明,这不,她都没有把菱角卖了。
秋荷高兴地出去。
鱼晚棠小口小口啜着姜汤,听鱼景深和她说话。
“棠棠,如果你最近还能梦到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大哥。”
虽然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已经容不得他不信了。
鱼晚棠点头。
还好,她没有赌错。
大哥是最靠谱的。
“那些蜀笺,我会处理。”鱼景深又道,“你不用操心,这几日,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
鱼晚棠却道:“大哥,我害怕。我昨日遇到的刺客,查出来是谁了吗?他到底是刺杀谁的?我怎么隐约听说,好像和,和淮阳王世子有关系?”
“淮阳王”这三个字对她来说,比热气腾腾的姜汤还烫嘴。
她愿意求神拜佛,祈求这一世远离那魔王。
“昨日是淮阳王世子的生辰——”鱼景深今天去古家,听人闲聊之间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鱼晚棠心里一沉。
三月初三,确实是霍时渊的生辰。
只是前世,生辰是霍时渊的禁忌,任何人都不能提起。
她曾经为了讨好他,打听他的生辰,被他知道,换来了他一夜孟浪。
他说,想讨好我?
那就好好表现。
鱼晚棠便再也不敢提。
关于两人床笫之间那点事,是鱼晚棠最羞于想起的。
她曾经也是大家闺秀,也想过日后和所爱之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她想便是在床上,也该是端端正正的,互相爱敬,哪里像霍时渊,花样百出,辣手摧花……
鱼晚棠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个卑贱的娼妓。
虽然是她有求于他,咎由自取,但是每每想起,还是羞得想撞墙。
霍时渊是不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的,不容许她有任何不配合。
霍时渊更直言不讳,说就喜欢她一边勾引他,一边还害羞的样子。
想到前世的事情,鱼晚棠现在仍然觉得万分羞耻。
昨日那个轻薄自己的刺客,说话的口气和强势下流的态度,真的很像霍时渊。
“是不是发烧了,脸这么红?”
额头上突然搭上一只微凉的大手,鱼晚棠猛然从前世的不堪回忆中惊醒,道:“没有,是姜汤太热的缘故,大哥你继续说。”
“昨日淮阳王世子生辰,大宴宾客,找了……很多女人……”
看着鱼景深欲言又止的模样,鱼晚棠便猜出来了那淫乱的场景。
“刺客的目标是军器局。被人察觉之后,逃到了淮阳王世子宴客的地方,把淮阳王世子刺伤。”
鱼景深本来不想说更多的细节,但是想起今日自己收获到的无数来自年轻女子的目光,担心妹妹日后也被男人外貌所迷惑,便还是道:“淮阳王世子丰神俊朗,但是人品堪忧,被刺杀的时候正和女人……然后被吓尿了。”
鱼晚棠瞬时睁大眼睛。
霍时渊在那种场合下,公然和女人做那种事情?
那他从前对自己,还算仁慈?
不管怎么折磨羞辱她,至少没有在人前。
呸!
这个人渣!她怎么能替人渣开脱!
不过,被吓尿了?
鱼晚棠根本不信。
前世她和霍时渊在一起的时候,刺客来刺杀他,霍时渊根本不用侍卫,自己拔刀就上。
鲜血,让他亢奋。
鱼晚棠眼睁睁地看着他把人砍成血葫芦。
也可能,尿的是那个和他……的女人吧。
鱼晚棠脑海中想象出两人当时可能的姿势,只恨不得引来江水,把自己脑子好好冲刷一番。
不要想这些,恶心!
鱼晚棠强迫自己去想军器局,想刺杀这件事情本身。
不对!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鱼景深担忧的声音让鱼晚棠清醒过来。她勉力笑笑,“有点头晕,大哥,你刚才跟我说什么?”“没说什么,就是看你脸色不好,在发抖。还是让人去找个大夫来给你看看——”“不用,我喝了姜汤,好好睡一觉就好了。”鱼晚棠笑道,“请了大夫,娘肯定担心。大哥,爹和二哥什么时候回来?”...
军器局?
霍时渊和军器局有什么关系?
然后,一道光在脑海中划过,鱼晚棠豁然开朗。
她想起来,今年是天元十八年。
这一年皇上下令成立了神机营。
虽然日后它将发展壮大,和五军营、三千营并驾齐驱,合称三大营,但是现在它还刚刚萌芽,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
李晟很看好神机营,想把神机营弄到手里。
后来,他也确实如愿以偿,却没想到,后来神机营在他手中变成了鸡肋。
那些火器,并没有李晟想象中那么厉害;而且他手握神机营,其他地方他就没有理由插手。
为了卖惨,这些苦闷,他都跟鱼晚棠倾诉,想让她开口请父兄帮他。
可是李晟看不上的神机营,日后霍时渊却在封地“复制”出来,并且成为了他最为人忌惮的势力。
论能力,李晟不如霍时渊太多。
眼下霍时渊就盯上了军器局?
那这场针对他的刺杀……
鱼晚棠觉得,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霍时渊“贼喊捉贼”。
军器局,就在章台路旁边!
霍时渊重欲,前世鱼晚棠总觉得自己和他只能活一个——
要么他死在自己身上,要么自己死在他身下。
可是他的这一面,只给了自己。
在其他人面前,他从来都是高冷的,难以捉摸的。
当众带着宠妾调情这种事情,霍时渊做不出来。
除非,他故意为之。
总之,现在种种迹象都表明,那个刺客,就是霍时渊。
霍时渊利用宴客的间隙去了军器局,利用和宠妾欢好的时间制造了不在场的证据。
后来他意外受了重伤,攀在自己马车上离开了章台路。
后来在荣宝斋,他想处理一下伤口再回去,却没想到被自己抛在那里。
后来他不知道怎么回去了,贼喊捉贼,策划了所谓的刺杀,又用被吓尿这件事情转移视听。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霍时渊肯定是在“刺杀”里受伤了,否则无法解释他身上的伤。
毕竟朝廷里聪明的人太多,他想做个纨绔,也总有目光盯着他。
想清楚这些,鱼晚棠不寒而栗,牙齿都在打颤。
原本以为重活一世,再也不要和霍时渊相见。
因为前世在流放之前,她虽然听说过霍时渊其人,但是从来没有见过他。
却没想到,这一世,他会如此猝不及防地出现。
想到初见的时候就被他逼着脱了衣裳,鱼晚棠骨头缝都是凉的。
这是什么孽缘!
不,绝不!她重活一世,不是为了重蹈覆辙的!
“棠棠?棠棠……”
鱼景深担忧的声音让鱼晚棠清醒过来。
她勉力笑笑,“有点头晕,大哥,你刚才跟我说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看你脸色不好,在发抖。还是让人去找个大夫来给你看看——”
“不用,我喝了姜汤,好好睡一觉就好了。”鱼晚棠笑道,“请了大夫,娘肯定担心。大哥,爹和二哥什么时候回来?”
孟太傅去了南阳访友,已经离家半个月了。
鱼景行则是因为禁军操练,也有五六日没回家。
鱼晚棠很想他们。
他们不会知道,她已经和他们分别好多年。
“爹估计还得半个月才能回来,景行不知道……”
鱼景深脸上露出些别扭之色。
鱼晚棠跟了霍时渊多年,察言观色已是轻车熟路。
她当即问道:“大哥是和二哥吵架了吗?”
鱼景深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然地道:“不算,就是说了他几句。”
鱼晚棠开玩笑道:“爹不在家,大哥打我,又骂二哥,等爹回来,我是要好好告一状的。”
她言笑晏晏,眼睛大而亮,仿佛揉碎了星光。
鱼景深即使在梦里,都没敢想过妹妹会变得这般好,和自己重新亲近,果敢决绝处不亚男儿,巧笑嫣然又如此乖巧。
“大哥?”鱼晚棠笑道,“还说我呢,你怎么也走神了?”
“棠棠,你告诉大哥,梦里还经历过什么?”鱼景深看着她,目光里是了然、悲悯和怜爱。
没有经历过巨变,如何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单单抄家,很快流放而死,是不足以撑起鱼晚棠现在的改变的。
她会凫水,可能还会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定然是前世之后学到的。
而那段经历,已经被妹妹故意抹去。
一个女子,在流放途中任人宰割,会发生什么事情?
鱼景深不敢想。
鱼晚棠像被什么攥住了心脏一般,瞬时鼻子一酸,几欲落泪。
大哥何其聪明,果然瞒不住他。
但是那些屈辱,她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所以她眨了眨雾蒙蒙的眼睛,很快眼神又变得清亮起来。
“……就是我和大哥说的,我们全家都被害了。”
鱼景深知道不会那么简单,但是妹妹三缄其口,他也只能假装不知道,也只能道:“你好好休息,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要和我商量,不要自己一个人藏在心底。”
“好。大哥,我要去睡了。”
“乖。”鱼景深伸手揉了揉她头顶。
随后,兄妹两人都因为这份自然而然的亲近而感到有些尴尬。
他们兄妹,似乎很久都没有这样亲近过了。
鱼景深很快出去,鱼晚棠躺在床上,盯着海棠色绣花幔帐,脑海里走马灯地一般浮现出前世今生的种种。
她忍不住问自己,如果被霍时渊盯上了,该怎么办?
好消息是,现在的霍时渊还不是前世权倾天下的枭雄。
他是个被人看不起的纨绔世子,在京城为质。
坏消息是,初见的情景让鱼晚棠想到,魔王始终都是魔王,霍时渊从这时候就很坏了,只是善于伪装而已。
可是现在她又能如何?
鱼晚棠心乱如麻。
与此同时,始作俑者,也不舒服。
正在府里养伤的霍时渊,又做了一个旖旎的梦。
梦里有个冰肌玉骨的女人,被他按在书桌上,背对着自己,脖颈纤细修长,被迫往后挺着,压抑的嘤咛声激起男人欺负她的欲望,削肩细腰,白腻的臀上,一颗红痣鲜红欲滴。
霍时渊大肆挞伐,一掌拍在女人臀上。
女人颤抖着求饶,一股酥麻直冲霍时渊尾椎……
“小渊渊啊,你总算是个男人了!”月华惊喜万分,全然忘了她还没有嫁过人。“快,快让我摸摸。”月华上前道。“银芒,滚进来!把你的女人带走!”霍时渊怒不可遏。...
然后,霍时渊醒了。
他往身下摸了一把,一片湿腻,竟然在梦里就……
霍时渊眉头紧锁,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他有个秘密。
他不行。
世家子,十四五岁开始有冲动的时候,就会有人对他们进行启蒙,身边也会有人伺候。
但是霍时渊,在这次受伤之前,都没有过冲动。
即使名满天下的鬼医,要没见过他这种情况,对此束手无策,甚至还把他当成研究对象。
别人找不到,抓不着的神医,天天缠着他。
若非有些前缘,霍时渊早就把人给剁了。
这件事,对每个男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霍时渊已经放弃治疗。
但是这次受伤之后,短短两日,他已经梦见那女人四次,而且每次都要换衣裳被褥!
古幼薇?
他要她!
“来人。”霍时渊对着门外冷冷开口。
门被推开,一个青衣女子走进来。
她面容姣好,动作举止之间很轻盈。
“没让你进来,”霍时渊皱眉,“喊个小厮来。”
女子生了一双杏眼,眼波流转,正是霍时渊的宠妾月华。
然而如此风华卓然的女子,经常一开口就让霍时渊暴躁。
她说:“不就是换个药吗?好像我稀罕看你似的。”
霍时渊:“滚!”
月华瞪了他一眼:“你怎么敢这么跟师姐说话?”
霍时渊额头青筋直跳:“你出去,我要换裤子!”
“换裤子怎么了?换……换裤子?”月华倏然睁大眼睛,“你,该不会是又……啊,你终于长大了?”
这个“又”让霍时渊无比恼火。
想来他这两日换裤子被褥的原因,被这个女人知道了。
月华是他师傅的女儿,虽然年纪比他小,但是却以师姐自居。
“小渊渊啊,你总算是个男人了!”月华惊喜万分,全然忘了她还没有嫁过人。
“快,快让我摸摸。”月华上前道。
“银芒,滚进来!把你的女人带走!”霍时渊怒不可遏。
霍时渊、月华和银芒师出同门。
银芒是霍时渊的师弟,早已和月华两情相悦,定下终身之约。
月华活泼机灵,银芒沉稳踏实,两人很是互补,一起在霍时渊身边帮他。
月华根本不怕霍时渊,不由分说地伸手搭上他的脉,半晌后秀眉微蹙道:“也没什么不一样嘛!还得等安老头回来。”
她已经跟着鬼医学了两年,但是还是半吊子水平,却偏偏喜欢卖弄。
霍时渊实在忍不住,要支撑起身把她扔出去。
不过月华看穿了他的意图,按住他肩膀,笑嘻嘻地道:“没事了,你别牵动伤口,回头银芒回来跟我算账。”
“你又干了什么,这么心虚?”银芒没回来,霜戈粗犷的声音却在门口响起。
“没什么,”月华吐吐舌头,“跟你说件好事,让你高兴高兴。”
“高兴什么?”霜戈不解地问。
霍时渊脸色气得青紫:“你立刻把她给撵出去,立刻!”
他相信,很快,用不了半个时辰,所以知道他“不行”的心腹,都会知道他又行了的消息。
月华对上霜戈询问的眼神,笑嘻嘻地道:“你帮王爷换裤子。”
霜戈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又来一次?真行了?”
霍时渊想把这两个冤种都剁了。
月华怕他恼羞成怒,一溜烟地跑出去。
霜戈帮霍时渊换了衣裳被褥,刚想关心一下自家王爷,就听霍时渊问:“东西送到了古府?”
霜戈忽然张大了嘴:“王爷,您是喜欢上了那古家姑娘,所以现在行了?”
早知道要靠女人才能恢复,他早就给王爷找百八十个女人来了。
霍时渊被他气得直咬牙,“我问你的是什么?”
见他真的发怒,霜戈不敢再乱说话。
他偌大一汉子,像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双手放在膝上坐下,规规矩矩地道:“和王爷预计的一样,门房不给我送。不过我也按照您的吩咐,在外面嚷嚷了,有人听见了。”
而且,该威胁也威胁了。
不过现在,霜戈有些迟疑。
虽怕霍时渊生气,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道:“但是王爷,之前我以为,那古家得罪了您,所以您要找个由头吓唬他们……”
霍时渊没说话。
霜戈道:“可是您要是喜欢她,这般就不太好了吧。”
都怪他提前没有充分了解王爷的需求,就按照王爷的命令去做了。
在追求女人这件事情上,王爷他不行啊!
自己这个过来人,才更懂。
坏菜了,坏菜了。
霍时渊道:“话带到了就行。”
他会有办法,让古家把人给他送来的。
那个女人不会知道自己为什么看上了她,但是被纨绔盯上,这会儿她肯定很羞恼。
活该。
她竟然敢在自己把她看光了之后,还一走了之。
他对她,倒是要高看一眼,够狠!
那就看看,谁比谁更狠。
“派人盯着古家的动静。”霍时渊道。
霜戈虽然粗犷,但是做事很靠谱:“王爷放心,我已经派人盯着,有什么消息,一定会及时回来禀告。”
所以,晚上的时候,霍时渊已经听说了古幼薇落水被李晟所救的事情。
霜戈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这恭王怎么回事?和咱们世子抢人?”
银芒冷静地道:“不至于,他很难知道世子喜欢古幼薇。”
喜欢?
霍时渊目光晦暗。
他不喜欢。
不过他想起那个女人对他阳奉阴违,故意示弱让自己放松警惕,然后一走了之,就气不打一处来。
很好。
他霍时渊的人生之中,还没有被女人玩弄于鼓掌的时候!
今日这场落水的戏码,也着实可疑。
霍时渊猜测,是那个女人怕自己找上门,坏了她清白,所以故意先傍上李晟。
她动作倒是快。
“你们去,给我找个女人来。”霍时渊咬牙切齿地道。
觉得他是好了,和“古幼薇”没什么关系,不是非她不可。
但是这个女人摆了他一道,这笔账得算。
“世子,您现在这身体状况,不行吧。”霜戈道。
这是闹什么呢,不要命了。
霍时渊却急于验证,冷脸要他们立刻找女人来。
然而最后的结果是,他自取其辱。
霍时渊一脸阴霾地让惶恐无措的女子滚出去,躺在床上,面色阴沉,山雨欲来。
看来,他还得找“古幼薇”。
他带来了五千两银票。五百两一张,整整十张。“大哥,怎么这么快?”鱼晚棠惊讶万分。“荣宝斋的船出事之后,他们就开始打听你,想要从你手里把蜀笺高价买回去。”鱼晚棠之前说了是买来送人的,想来没有那么紧急。...
落水那天晚上,鱼晚棠还是发了烧。
休息几日之后身体才略好些,她不由感慨,自己身体还是太弱了。
她开始有意按照前世霍时渊教过她的吐纳之法练习,同时还会早起,锻炼半个时辰,蹲马步,练拳。
霍时渊嫌弃她体力差,后来操练一段时间后,她身体好了很多,气色都好了。
只是方姨娘嘲笑霍时渊粗糙,竟然不喜柔弱女子。
鱼晚棠练习的时候,秋荷就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
鱼晚棠只说她跟着书学的,秋荷忠诚且憨厚,并没有起疑。
加上凡事都会有大哥帮忙打掩护圆谎,鱼晚棠心情很放松。
“姑娘,要不要歇歇?”秋荷看着鱼晚棠额头鼻尖都是亮晶晶的汗,手捧巾子站在一旁,忍不住问道。
“再等片刻。”鱼晚棠穿着贴身的窄袖小袄,把她胸大腰细的身形勾勒得出来,呼吸微急,粉面桃腮,香汗淋漓。
她要好好练,即使最终躲避不过和霍时渊狭路相逢,也要让他知道,自己不好拿捏。
前世她乖巧柔弱,任由霍时渊予取予夺,所以他才会喜欢,让自己给她做妾。
毕竟小妾这种玩意,最重要的就是柔顺承受。
可是这一世,她要做带刺的月季,让霍时渊惹不起。
前世今生,霍时渊的形象已经交织到了一起。
鱼晚棠本来没想明白,为什么他敢直接让霜戈上门找古幼薇,那不就暴露了他是受伤的刺客吗?
可是很快她就明白了,霍时渊有恃无恐。
因为没有女子,会拿着自己的名节开玩笑。
即使知道,已经被人拿捏了短处,不可能坏了自己名声,打碎了牙齿也要往肚子里咽。
霍时渊,这是对“古幼薇”势在必得。
这个男人,和前世一模一样!
他完全没变。
只要他看上的东西,看上的人,他就要得到,没有什么道德约束他。
虽然她跟了霍时渊很久,但是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是那般性子。
鱼晚棠心里生出惧意,但是她明白,怕是没用的,还要应对。
这把火,迟早还会烧到她头上。
古幼薇估计沉浸在能成为李晟姨娘甚至侧妃的意外之喜中,对于纨绔的调戏,也不会放在心上。
想到霍时渊,鱼晚棠每日都能发狠多练一会儿。
练完之后,鱼晚棠回去梳洗换衣,去给梁氏请安。
梁氏觉得女儿自从被打了一巴掌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乖巧听话,格外贴心。
所以说,棍棒之下出孝子是真的?
只是,她拼了性命生下的女儿,又没有给她好的生活,梁氏一直愧疚,哪里还舍得打骂她?
“娘,您做这些针线,是送到绣坊寄卖的吗?”鱼晚棠伸手摩挲着精致的鱼戏莲叶纹样荷包问道。
梁氏脸色有些尴尬。
虽然她为了补贴家用,这般做很久了。
但是被女儿说穿,她还是不好意思承认。
“就是闲着无聊做的,我这身子,也做不了什么……”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连忙解释道:“去寄卖的时候,别人不会说是咱们太傅府出去的,不会给你丢脸,你……”
“娘!”鱼晚棠鼻子发酸。
一个荷包得绣两天,才卖五十文钱,除去成本只剩三十几文,只能买二斤猪肉。
可是自己想要,梁氏典当嫁妆,也给她做五十两银子的裙子。
经历过生死离别,见多了人间凉薄,鱼晚棠早就明白,最疼爱自己的,只有家人。
“我不觉得丢脸,”鱼晚棠道,“我是想说,我可以陪着您一起做。”
“你会做这些?”梁氏不敢置信地问。
“会。”鱼晚棠道,“我之前出门走动的时候跟人学了点,还有点天赋……”
“那你就给自己绣着玩。”梁氏道,“补贴家用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鱼晚棠想到马上就会有一大笔进项,把头靠在梁氏肩头道:“等以后有了钱,娘就给我们自己家人做衣裳,都做好看的。”
梁氏对她的亲近感到受宠若惊。
她伸手搂住女儿的肩膀,道:“好,想要什么跟娘说。”
鱼晚棠当即道:“娘,我想出门。”
梁氏下意识地道:“那怎么行?”
话说出口,怕女儿生气,她又道:“再等几日,你二哥日休沐回家,让他陪着你出去。”
家里所有人,都得围着女儿转。
“好。”鱼晚棠乖巧地道。
今日就是荣宝斋的货船出事的日子,她手头那些蜀笺应该很快就能出手。
得到第一桶金之后,她的目标是下一桩生意,所以要出去看看。
再等等,大哥要把蜀笺卖出去,还需要些时日。
可是晚上,鱼晚棠都准备睡下的时候,鱼景深来了。
他带来了五千两银票。
五百两一张,整整十张。
“大哥,怎么这么快?”鱼晚棠惊讶万分。
“荣宝斋的船出事之后,他们就开始打听你,想要从你手里把蜀笺高价买回去。”
鱼晚棠之前说了是买来送人的,想来没有那么紧急。
但是荣宝斋若是没有蜀笺卖,声望要大受打击,所以他们着急。
“然后就顺利脱手了?”
“嗯,比想象中顺利。”鱼景深眸色温润,笑着把银票都推到鱼晚棠面前,偏头笑道,“棠棠可以买喜欢的裙子了。”
鱼晚棠摇头,想了想后道:“大哥,这些银子,留一千两给娘治病,一千两留着家用,我们兄妹三人每人一千两。二哥的你帮他收着。”
她虽然还要继续赚钱,但是不确定之后的轨迹都和前世一样,所以不可能把所有钱都投进去。
她把自己的想法细细跟鱼景深说了。
“娘治病的银子不能动用,家里也要吃得好些。大哥在外行走,总要手头宽绰些,和同僚多走动……”
鱼景深看着妹妹,十分欣慰。
“二哥的话,日后要娶亲,总要准备些。”
“那我不用娶亲?”鱼景深故意逗她。
鱼晚棠脸红:“我怕大哥不好意思提,就没说。”
家境的原因,三兄妹都没有开始议亲。
“我也没想好,什么样子的女子才能配上大哥。”鱼晚棠道,“未来的大嫂一定要很好很好才行。”
重生回来,最大的意义,就是弥补她对家人的亏欠。
让家里每个人,都能过上他们想要的日子。
“傻棠棠。”鱼景深眼神温柔,“那你的一千两呢?”
“我记得,今年南方茶叶歉收,茶叶价格比往年翻番,所以想着提前屯些茶叶。”
她一心只想搞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