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氏心疼不已:“这可怎么好,只希望你祖母到檀香寺为你求的平安符,能管用吧。”一个月前,女儿就突然有个梦魇的毛病,日日从噩梦中惨叫惊醒,她浑身大汗,一脸狰狞,满眼都是怨恨,仿佛是被恶鬼附身。多少的安神汤,都不管用。...
“舅舅,只要他好好的活着,就先叫他睡上两天两夜,中间只喂些水米,对他也有好处。”
期间她也会小心用药,帮助昏睡的沈承业补充身体所需要的营养。
周梦蝶说的有条不紊,胸有成竹。
小王氏心里却是算计起来:真是老天爷都在帮我,老太太收到信儿,从檀香寺出发,回到侯府,刚好就需要两天的时间。
等老太太回来了,这府里就没有周梦蝶蹦跶的份儿了。
周梦蝶开始“闭关炮制”珠玑草,在实验室器械的帮助下,褪去它的毒素,让它本来的药效发挥精确的作用。
她很忙,小王氏等人,也很忙,沈承业命悬一线,昏迷不醒,永兴侯府的各路亲戚,来往的世家名门,大都派人前来表示关切。
“很累吧。”小王氏看着女儿沈兰若眉心微蹙,不由叹了口气:“别家的好打发,等会,王家和郑宰相家,必定是有主子亲自来的。”
王家,是她的娘家,也是沈承业的外祖家,嫡母将这个大外孙看得比自己命都重要,怎么可能不来问。
郑家,便是沈承业未婚妻的家,未婚夫出事,她家肯定也得来个主子探望。
这都需要她当侯夫人的亲自接待。
“你歇着吧,我就说你也累着了。”
沈兰若的确觉得很累。
自一个月前她重生以后,她就一刻也忘记不了前世承受过的种种痛苦,还有她落的那样的下场,隔三岔五,就会从噩梦中惊醒。
永兴侯府所有的人:父亲被判处凌迟处死,二哥在战场上被敌军围剿,送回到她眼前的,只有装在盒中的一颗头颅,祖母受不了子孙凄惨而死的刺激,一下子就去了,母亲和婶娘,还有姐妹们,死的死,疯的疯,就连嫁出去的沈兰荷,也被婆家勒死,她一岁的儿子,也没有被放过。
周靖克!
胡玉珠!
是他们,都是他们害死她的家人!
还亲手将剧毒灌入她的喉咙。
“兰儿,兰儿?”小王氏见沈兰若面目狰狞,吓了一跳:“可是又梦魇了?”
沈兰若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
小王氏心疼不已:“这可怎么好,只希望你祖母到檀香寺为你求的平安符,能管用吧。”
一个月前,女儿就突然有个梦魇的毛病,日日从噩梦中惨叫惊醒,她浑身大汗,一脸狰狞,满眼都是怨恨,仿佛是被恶鬼附身。
多少的安神汤,都不管用。
老太太才说,不如她亲自到檀香寺,求一求那里的平安符,说不定就管用了,因此,连侯爷的生辰,老太太都顾不得,急匆匆的就去了。
为了向佛祖表露自己的诚心,老太太是日夜都在佛堂跪坐祈福的。
小王氏这样想着,心里也不由感叹:虽然自己前半生,身为庶女,被嫡母嫡姐刻薄虐待,受尽委屈。
可嫁了人之后,经过自己的努力:丈夫爱重,婆母喜欢,两个妯娌们都好说话,儿女俱全,这福气总算是来了。
只可惜,要是昨日,嫡姐留下的那个孽种沈承业能顺利死掉了,就更好了。
“希望如此吧。”
沈兰若似有若无地叹息一声,心里却清清楚楚知道她的心结,要是能让她亲手杀了周靖克和胡玉珠这对狗男女,才有可能真正治好她的梦魇。
一时,郑家的二夫人果然来了,小王氏强打起精神,应付了几句,那二夫人才眼泪汪汪地去了。
女儿订了这么一门亲事,她也不太愿意的,可谁让老太爷欠了老侯爷的人情,偏拿自己的女儿去填这个坑。
郑二夫人才走,小王氏还在心里冷笑:还是赶紧把亲退了吧,省得到时候,别人说你女儿克夫。
婆子又在门外回报:“夫人,王尚书府上的二舅奶奶来了。”
小王氏立刻就笑:“快请,快请。”
这可是她亲弟妹,肯定是嫡母逼着她来问沈承业的情况了,她正好也有很长时间没见她,趁这机会,问问她弟弟和她姨娘这段时间怎么样。
沈兰若眼底,却闪过一抹不耐。
“母亲,我先回去了。”
沈兰若并不耐烦应付这个没用的舅母,更厌恶的,是那烂泥扶不上墙的亲舅舅。
都是庶出的,到底眼界狭窄,上不得台面。
只会为后宅里的那点仨瓜俩枣,争得头破血流。
……
沈兰若走了。
小王氏才见了自己的弟妹高氏。
“最近生意怎么样?”
高氏便说:“也就那样吧,我们二老爷到底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总是应付不起来,幸好姑太太你给找的李掌柜,本事不错,帮了不少大忙。”
小王氏也头疼:“他要是出息了,我们姨娘心里也就踏实了。”
“对了,那一位可还敢找你们的麻烦?”
高氏抿着嘴,笑了,眼里满是轻蔑:“她怎么敢?她现在可比从前老实多了,知道自己亲生女儿留下的这个宝贝儿子,身家性命捏在你的手里头,她还怎么敢给我们脸色看?”
“而且,爹仰仗你,才能得侯爷这样的好女婿跟着孝顺他,别提多开心了,母亲要是敢给姨娘脸色看,他头一个不答应。”
姑嫂两个,像是亲眼看到了自己嫡母那股憋屈可笑的劲儿,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小王氏心里无比畅快:“当年想法子,让侯爷帮忙把王英瑞弄到外地去做官,连刘氏也一起带孩子去了任上,这王尚书府上,才算是我们的天下了。”
把嫡出的大老爷一家子,弄到了任上去,府里头就剩下了小王氏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一家。
嫡母这些年也老了,精力不济,男人靠不住,儿子也不在身边,就一个亲孙女留在身边,就是再强势,一个丫头片子也不顶什么用,反而还被亲祖父嫌弃被祖母养的泼辣,没教养。
王尚书府上,他们庶出的,再也不用看嫡母的脸色了。
只是一会儿,小王氏到底精明,收了声,摆摆手:“还是别笑了,那一个,不定什ᴊsɢ么时候咽气呢。”
高氏就想起了传闻:“真的,真的是要死了?”
她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一脸笑容的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你的苦日子可总算熬出头来了,要不然,这劳心劳苦一辈子,不还是白白便宜了这个沈承业?”
小王氏也委屈的红了眼圈:“希望老天爷能懂我的苦,本来,承业那孩子就病歪歪的,享受不了这样的福气,何必总是霸占着这侯府的这份家业不放呢。”
“就是,就是,他跟他那个娘,真是一个样,虽然都是嫡出的,却都没有这享福的命,所以才会一个个早死。”高氏说话极刻薄。
短短两天时间,舅舅的头发,都白了一小片,可见他承受的煎熬。眼看着周梦蝶,让人将昏迷的沈承业扶起来,要将小瓷瓶靠近沈承业的嘴。小王氏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心里头很乱,不停的在心里诅咒:没用的,没用的,一定会没用的。...
小王氏当年,就是欣赏高氏强势爽利的性格,才将她说给了她弟弟那个老实人。
“不过,听说,你府上的表小姐,那个叫周梦蝶的,大街小巷都在传,说她能治好沈承业的病,这不可能吧?”
高氏回忆起周梦蝶的样子,一时都记不得了,就知道是个说话都不敢大声,总是站在人后的小姑娘。
小王氏沉下脸来:“那就是个白眼狼,我这些年,好吃好喝地养着她,结果呢,手里捏着她娘留下的医书,打算救沈承业呢。”
“昨晚上,侯爷听信了她的话,还去求太子殿下恩赐了珠玑草那样的神药。”
说到这里,她心里不好受:“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能治好他。”
高氏听着,也忍不住皱了眉头,替她觉得不值:“强求什么呢,死了就死了,我们大家伙都能落得清静,有她什么事?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养她,不如养条狗。”
“我看她就是个天煞孤星,她爹娘当年横死,一定都是叫她给克的。”
小王氏目光闪了闪,高氏并不知道她和兰儿的计划。
“算了吧。”她叹了口气,一副大度容人的样子。
高氏却依旧替她抱不平:“你也长点儿心吧,你就算是个好人,也不能老老实实的总是替别人着想,眼看着承志和兰若两个都大了,一个要娶,一个要嫁,正是要紧的时候……”
姑嫂两个又说了一会儿体己话,高氏连沈承业的面儿都没见,就回去了。
沈承业的外祖母,哭的眼睛都要瞎了,但是也知道对于外孙子的病情,她就是拖着这身老骨头去看,也没什么用。
“那个什么表小姐,可千万要治好承业的病啊,她要多少银子,我都愿意给。”
高氏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我们王家的银子,又不是你一个的,凭什么你说给就给?
……
对于沈承业病情的事,京城里议论纷纷。
宫里头,沈贤妃娘娘也跟着赏赐了许多贵重药材。
两天的时间,说到就到了。
永兴侯府一大早,就迎来了两位贵客。
一位当今东宫太子夏初阳,一位是沈贤妃娘娘抚养长大的三皇子周靖克。
永兴侯带着侯府众人迎接。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
沈兰若跟着站在小王氏的身边,眸光不由自主地扫了一眼,站在太子身边当陪衬,目光却向她看过来的三皇子周靖克。
看到周靖克因为他们二人目光对视,而皱眉厌恶转开眼神的模样。
沈兰若不禁在心里冷笑:你以为我这辈子,还会追着你不放吗?这辈子,我只想亲手杀了你!
周靖克疑惑,沈兰若怎么不像从前那样,用期盼灵动的眸光,渴望得到他的关注了呢。
夏初阳淡淡笑着:“起吧,侯爷不必客气。”
永兴侯恭敬地请夏初阳去厅堂,二人你来我往的谈笑,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小动作。
周梦蝶依旧站在众人的身后,沈兰荷故意挤了她一下,压低声音说道:“不知廉耻,你心爱的男人不是我二哥吗,怎么刚才还盯着三皇子殿下看,你也不看看,就你这样的身份,你配不配?”
夏初阳耳力很好,立刻就听到了这句话,就将旁边的三弟周靖克瞧了一眼。
他这个三弟,到底有什么能耐,总能引得京城众多贵女为他争风吃醋?
就连周梦蝶也不能幸免?
周梦蝶睨了沈兰荷一眼:“你皮痒痒?”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她要不要再给她两下子。
沈兰荷瞬间涨红了脸,待要说什么,就看到嫡母小王氏严厉的目光地看了过来,她吓得一缩脖子。
……
清风居。
侯府二老爷、三老爷等,以及沈兰荷等留在门外。
余下太子殿下夏初阳,三皇子殿下周靖克,都到了沈承业的昏睡的卧房里。
他们要见证周梦蝶的医术奇迹,她真的能用珠玑草,救醒沈承业吗?
“何姑娘,请吧。”
夏初阳笑眯眯地看着周梦蝶,好像后窗里帮她逃跑的事儿,没发生过一样,他们这是第一次说话。
周梦蝶这时,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众人的视线立刻都盯住了它。
“菱儿。”永兴侯很紧张。
周梦蝶却示意他稳住:“舅舅。您尽管放心,一定可以的。”
短短两天时间,舅舅的头发,都白了一小片,可见他承受的煎熬。
眼看着周梦蝶,让人将昏迷的沈承业扶起来,要将小瓷瓶靠近沈承业的嘴。
小王氏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心里头很乱,不停的在心里诅咒:没用的,没用的,一定会没用的。
又慌乱地安慰自己,趁这两天,她已经扫了许多尾巴,他就是真的醒来,身中剧毒的事,也查不到她身上来。
她顶多担一个治家不严的罪过。
老天爷似乎是听到了小王氏的心声,京城大道上,一队马车,飞快地向永兴侯府行驶而来。
管家急匆匆地冲了进来:“侯爷,侯爷,老夫人回府了。”
“我母亲回来了?”
永兴侯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
……
周梦蝶心一沉,忙攥紧了小瓷瓶,生怕有人趁机搞小动作,坏了她熬制好的秘药。
“老夫人回来了,我去迎一迎。”
小王氏激动的都哭了,众人却以为,她是以为主心骨回来了,心里高兴的。
周梦蝶一看小王氏这幅激动的模样,再回想一下,这位外祖母平时对她这个外孙女的态度,她立刻去掐沈承业的两腮,想把药给他灌下去。
“表妹,你住手!”
沈兰若刚才一直都在注意周梦蝶的动作,见她趁机动手,立刻向她扑了过来。
她离得远,一时拦不住。
见她俏脸焦急,仿佛是说这药有问题,三皇子周靖克下意识一伸手,就抓住了周梦蝶的手腕,严厉地呵斥道:“你耳朵聋了吗?没听到你表姐叫你住手!”
周靖克是习武之人,力气极大,当即就抓得周梦蝶手腕吃痛,动弹不得。
沈兰若趁机走过来,强势地去抢周梦蝶手里的药,语气却是那样的大义凛然:“表妹,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家老夫人也懂医理,你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叫她老人家过目了以后,再说。”
“大哥要是死了,你真的能要了她的命,给大哥陪葬吗?”沈兰若不亏是前世能成功扶持周靖克登基,并夺得皇后之位的女人。不论是玩弄心机的手段,还是言语蛊惑人心的本事,都是一等一的厉害。此时,不光永兴侯,就是三皇子周靖克,看着周梦蝶的目光,都阴冷许多,更多的,他就是想帮一帮沈兰若:...
周梦蝶绝不能让药落到沈兰若的手里,她死抓着不放:“大表哥是外祖母的嫡长孙,肯定也希望他尽快得到救治,你不要延误我救治他的时间。”
沈兰若却去掰她的手指:“祖母当然希望大哥好了,但是,万一你这是要杀人灭口呢。”
又向永兴侯说道:“爹,女儿已经忍了她两天了,就是希望她能看在我们家抚养她长大的份儿了,良心发现,坦白了她毒害大哥的事。”
“可是她,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到现在,一个从没有学过医术的人,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东西,就敢往大哥的嘴里喂。爹,你不要再被她给骗了。”
“大哥要是死了,你真的能要了她的命,给大哥陪葬吗?”
沈兰若不亏是前世能成功扶持周靖克登基,并夺得皇后之位的女人。
不论是玩弄心机的手段,还是言语蛊惑人心的本事,都是一等一的厉害。
此时,不光永兴侯,就是三皇子周靖克,看着周梦蝶的目光,都阴冷许多,更多的,他就是想帮一帮沈兰若:
“本殿下命令你,松手!”
“把药交给你表姐!”
兰若说的也对。
如果真的是她先害的沈承业昏迷不醒,现在再趁机以救他的名义毒死他,死人是永远不会开口的。
侯爷是她的亲舅舅,也绝对做不出杀害自己亲妹妹遗孤的事来。
周梦蝶不就成功逃过一劫了吗?
“三殿下真是好生厉害,我要是不放手呢。”
周梦蝶忍不住笑了,这个渣男,前世做了皇帝,把永兴侯府抄家了的时候,血流成河,也没见他像现在这样帮着沈兰若啊。
被他赐死,带着肚子里他未出世的孩子,一尸两命的人,不也是沈兰若吗?
“周梦蝶,你大胆!”
周靖克不知周梦蝶眼里的蔑视从何而来,他只是恼怒身为一个皇子,竟是被她这样身份卑微的人,给挑衅了。
永兴侯这时候,不禁也难以抉择,不由说道:“菱儿,你ᴊsɢ表姐说的对,你外祖母也是懂医理的,不如……”
“呀!表妹你干什么?”
只听沈兰若一声惊叫,却是暗中狠狠折动周梦蝶的手指,迫使她手中的瓷瓶,脱离掌控,同时更大声质问与她:
“表妹,你这是想毁了这个药,查无此证吗?”
……
“我的药!”
周梦蝶一声惊叫。
瓷瓶落地,会摔个粉碎。
珍贵无比的药汁,也会洒落在地上,一滴都拿不回来。
沈兰若不禁唇角勾起冷笑:沈承业死了,对她娘来说,才是真正的死无对证呢。
永兴侯府的一切,就会是她亲生的哥哥沈承志的。
周梦蝶眼睁睁看着药瓶即将落地。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掌,稳稳地抓住了掉落的瓷瓶。
屋里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夏初阳笑眯眯地看着手中,细白瓷绘着一枝菱花图案,精致可爱的小瓷瓶,触手,还有周梦蝶手心里留下的温热。
“殿下,快给我。”
周梦蝶一时忘记尊卑,飞快地伸手去拿。
他身后一个侍卫,顿时横眉怒瞪,伸出胳膊将她拦住:“放肆!退下!”
周梦蝶下意识退了一步,才想起来,现在这里,是个皇权至上的地方,自己敢抢太子殿下的东西,就是以下犯上的死罪。
她默默地看了看,看起来至高无上、乃是天潢贵胄的太子殿下,眼珠转了转,就安静地待到了一边去。
珠玑草这样珍贵,他这个前主人也一定不希望它被毁掉吧。
永兴侯急忙拱手赔罪:“求太子殿下赎罪,我外甥女只是一时情急。”
沈兰若见瓷瓶没有落地,心里已经很不舒服,她爹又在护着周梦蝶这个表里不一的贱人。
她俏脸冰冷地说道:“爹,该叫她给太子殿下跪下赔罪才是,都是您平时纵容的她,一个平民之女,也敢在殿下面前,如此放肆。”
周梦蝶的眸光,就看向夏初阳。
夏初阳含笑看着她,好像就等着她跪地求饶。
周梦蝶不会轻易示弱,当下就瞥了沈兰若一眼,不就是扯虎皮拉大旗吗,她也会。
“表姐,太子殿下都没有说什么,他是这样的仁慈,这样的善良,这样的宽容大度,活生生叫你说成一个心胸狭窄,与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的小人。”
“表姐,你怎么把太子殿下想得这么坏呢?”
这就叫,以毒攻毒。
沈兰若一瞬间,脸色微变:“你竟敢跟我顶嘴?”
从前的周梦蝶,那是她扫一眼都战战兢兢,立刻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的人,现在,她敢跟她针锋相对。
“兰若,退下。”
永兴侯生气了,这个女儿,何曾这样不知礼数过。
沈兰若只能满是怨气的,看了夏初阳手里的瓷瓶一眼:“那女儿也去迎祖母了。”
有祖母在,必不能让周梦蝶继续猖狂。
“殿下,臣女告退。”
她对夏初阳行礼后,转身走了。
周靖克见她神情落寞,忍不住心里泛起一丝心疼:“我也随你一起迎接外祖母。”
沈兰若眼底,顿时忍不住溢满了痛苦与挣扎,狠狠捏紧掌心,抗拒他的接近,又想到,突兀的拒绝她,会被他起疑心。
只能点点头,与周靖克一起,去迎接侯府的老太太。
周靖克虽然是丽嫔娘娘所生,但是因为丽嫔娘娘身份卑微,乃是贤妃娘娘宫中的一个洗脚婢,她胆大包天爬了龙床,本是要被打死的,是贤妃娘娘保住了她。
生下孩子后,才得了一个嫔的封号,孩子也被抱给无法生育的贤妃娘娘抚养,唤贤妃娘娘做母妃。
周靖克一直认位高权重的永兴侯做舅舅,而不是那个在京城郊外管马的六品小官。
……
路上,周靖克趁无人看见,便别扭地干着嗓子问:“听说你病了许久,好多了吗?”
沈兰若脚步一顿,随即嘲讽地看他:“殿下这是,在关心我吗?”
周靖克忍不住皱眉,她怎么一副刺猬的模样:“你是我的表妹,我好心好意的关心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殿下的好心好意,还是留给你真正想关心的人吧。”
沈兰若脱口而出,想起死前,一袭贵妃衣袍的胡玉珠,竟然挺着大肚子,对正在痛苦生孩子的她炫耀:
——皇上心爱的女人,一直都是我,沈兰若,你还是带着你肚子里的孽种,去死吧。
周梦蝶觉得浑身不自在,偷偷给夏初阳使眼色。夏初阳眸光一闪,对她使一个眼色:干什么?周梦蝶微微皱眉,他怎么不懂她的眼色,便使劲示意他手里的药,她把手悄悄向他伸过去:把药给我。夏初阳:……...
她忍不住心如刀割,灌进她嘴里的毒药,还是周靖克亲手给胡玉珠的:
——好歹夫妻一场,我下不了手,你替我送送她。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更是忍不住滚出眼眶,滑落在她娇花一般柔嫩美丽的脸上。
一向好强的她,竟然哭了。
周靖克一愣,情不自禁地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你为何哭了?我并没有欺负你。”
“你放手。”沈兰若含泪挣扎。
“我不说清楚,我就不放。”
周靖克眼神火一般炙热而执着,将她抓的更紧。
两人拉拉扯扯,身边不远处跟着的随从和丫头,都已经司空见惯,低着头当没看见。
……
两人正在纠缠,不远处,已经传来人声,听起来人还不少。
“老夫人过来了,你松手。”沈兰若说着,甩开周靖克的手。
周靖克也不想叫人看见,急忙松手。
沈兰若匆忙擦了泪,迎着众人过去,就一头扑在一个头发花白,面容十分威严的老太太怀里。
“祖母,你怎么才回来啊,兰儿都想你了。”
她眼泪不停的落下,更是发出哽咽的哭声。
因为,她又想起爹被凌迟处死的惨状,那可是千刀万剐的刑法啊,破碎白骨还被扔去乱葬岗,被野狗分食。
祖母得知这样的消息,她内心该死何种的痛苦,才永远悲伤地闭上了眼睛的呢?
沈家当时,躺着到处都是尸体,那都是她的亲人:她温柔的母亲,熟悉的婶娘们,和睦的姐妹们,还有年幼懵懂的孩子们。
那么多的血,大大小小的尸体都臭了,也无人敢替沈家来收敛。
到最后,是什么结果?
她就不知道了,魂魄忽然就被风吹散了。
她一睁眼,回到了才十六岁的时候,她还没有嫁给周靖克。
向来严肃的永兴侯府老夫人,一见宝贝孙女都哭了,顿时心疼地搂着她:“我的心肝,别哭了,祖母这不是回来了吗?”
引以为傲的孙女,见着她以后,哭的这么伤心,可见她平日里没有白疼她。
老夫人的温柔慈爱,向来只对沈兰若。
一旁的沈兰溪,沈兰荷等,只能眼热的看看,她们从不敢与沈兰若比祖母老人家的宠爱。
因为比起沈兰若的天资聪颖,才貌双全,她们在老夫人的眼里,就到处都是缺点,凑上去,只会被数落,还不如自觉地躲远点。
“兰儿,别哭,是不是菱儿又在胡闹了?”小王氏见机,立刻就提起周梦蝶来。
老夫人顿时脸色一沉:“这个孽女。”
她已经看了大儿媳妇写给她的信,来时的路上,也听府上接她的下人,说了许多周梦蝶在侯府做的事。
竟是如此不知羞耻,任意妄为。
“我们走,不能由着她害了你大哥。”老夫人重重地按了按沈兰若的肩膀。
“我扶着您。”沈兰若乖觉地擦干眼泪,扶着她的胳膊。
周靖克此时也上前行礼。
老夫人也扯出一个笑模样,郑重地说道:“殿下也来了,必是贤妃娘娘担心家里头,让您替她来看看,请殿下回去了,告诉娘娘,请她尽管放心,我绝不容许侯府有任何人,犯下什么差错,给娘娘蒙羞。”
周靖克忙说:“外祖母,您受累了。”
老夫人摇了摇头:“比起娘娘,我一把老骨头,算什么。”
……
侯府老夫人,率领侯府迎接的众人,齐刷刷地往清风居来了。
周梦蝶有感外祖母是个麻烦,有心想把药给沈承业吃了,反正沈承业肯定会醒来,杀人灭口的嫌疑,不攻自破。
可是,药捏在太子殿下夏初阳的手里,她去抢,根本不现实。
只能在这样的烦躁中,等来了侯府老夫人孟氏,侯夫人小王氏等人,一个个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在永兴侯府兴风作浪的祸害。
“给太子殿下请安。”
众人先齐刷刷矮半截,给太子殿下夏初阳行礼。
“老夫人请起。”
“大家也都起来吧。”
夏初阳抬抬手,手里捏着的小瓷瓶,已经被捂热了。
——心内意兴阑珊:他今日来,就是想看看这药的效果,结果,一茬接一茬的波折,这药竟是喂不到沈承业的嘴里去。
小王氏搀扶着老夫人,走到了沈承业的身边,看着昏迷不醒的沈承业,老夫人的眼泪当场就下来了:“我可怜的孩子,你娘临死之前嘱托我,千万要看你长大,你长大了,却又变成这个样子,这不是挖我的心吗。”
老夫人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悲戚。
仿佛沈承业已经重病不治,就等着放进棺材哭丧了。
“老夫人,您别哭了ᴊsɢ,您年纪大了,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可怎么承受的起。”小王氏含泪说道。
永兴侯也红了眼圈:“母亲,儿子不孝。”
一大家子的人,全都悲悲戚戚起来,满屋子都是低泣的声音。
周梦蝶觉得浑身不自在,偷偷给夏初阳使眼色。
夏初阳眸光一闪,对她使一个眼色:干什么?
周梦蝶微微皱眉,他怎么不懂她的眼色,便使劲示意他手里的药,她把手悄悄向他伸过去:把药给我。
夏初阳:……
等周梦蝶摸到了他的手,指尖冰块一般冰凉。
夏初阳才反应过来,这表小姐,果真胆子不小啊,她竟敢摸他的手?
他不给她药,她难道还真想从他手里扣出去?
周梦蝶发现夏初阳没有把药给她的意思,只能收回手,对他咬咬牙,转开目光。
侯府老夫人已经哭了一回,沈兰若这时,终于找到机会了:“祖母,这几天家里发生的事情,相比您都知道了,表妹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把大哥害成了这样。”
“祖母,求您看在大哥已经这么可怜的份儿上,给他一个交代吧。”
她表面上像是一个心疼大哥的好妹妹,话里的意思,却是明明白白的,想让老夫人重重地惩罚周梦蝶。
周梦蝶,她忍不住,她又想动手了。
但是。
侯府老夫人已经脸色阴沉地盯了过来:“周梦蝶,你表姐说的话,是真的吗?是你把你大表哥害成了这样?”
她一双苍老浑浊的眼神,冰冷地看过来,让周梦蝶忍不住不寒而栗。
从小到大,周梦蝶都知道外祖母嫌弃她,觉得她上不得台面,养她,就像家里多养了一只小猫小狗。
给口饭的事儿,从这个外祖母身上,她没有体会到了任何的祖孙之情。
甚至有时候,她把家里所有的孙女们,都叫到一起去做什么,甚至给孙女们一些小玩意儿,她也故意不让人去叫她,这是摆在明面上的嫌弃。
有这位做外祖母的老夫人,头一个看不上这个低门小户的外孙女,侯府的众多下人们,又有谁会真正把这个表小姐当回事?
就是杀了周梦蝶。珠玑草没了,太子殿下的病情又该怎么应对。“殿下,微臣已经第一时间让人去炎国寻找珠玑草了,绝不会因为这棵珠玑草被毁,就耽误了殿下的病情。”他急忙解释。夏初阳笑了,却没有说话,目光看向了周梦蝶。...
周梦蝶忍着心头不舒服,恭恭敬敬地对老夫人说道:“外祖母,我没有,我可以用我的性命发誓,大表哥变成这样,与我无关,我甚至还是其中一个受害者,他们把我当棋子,想要害死大表哥,再嫁祸到我身上。”
“我现在还想……”
她话还没说完。
老夫人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你以你的性命发誓?你一个何家小孤女的性命,比得过这侯府继承人的性命重要吗?”
“你说与你无关,这天底下犯了法的,哪一个被抓的时候,嘴里不是在喊着我冤枉?”
“从前见你老实,现在才知道,你不光牙尖嘴利,这歪门邪道的心眼儿也不少。”
她话语里,满是嫌弃。
对周梦蝶的解释,她一句话都不想听,因为她已经从品行到人格上,否定了她了,觉得她说出口的,一定是谎话。
“外祖母。”
她忍不住开口。
“行了,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侯府老夫人一脸厌恶,看向沈兰若的眼神,却满是柔和:“那药呢,拿来我看看。”
沈兰若的目光,就迟疑地看向了夏初阳:“在太子殿下那里。”
侯府老夫人便惊讶地看向了夏初阳:“殿下,这药……”
这药,他拿着不合适吧。
永兴侯这时候才急忙上前解释:“母亲,这药全凭太子殿下恩赐的珠玑草,才让菱儿研制成了承业的救命药,母亲,太子殿下也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呢。”
老夫人皱了眉头,只能向夏初阳道谢:“多谢太子殿下恩典,只是,我府上家事,只言片语的说不清,让殿下您看笑话了。”
夏初阳轻轻摇头:“无妨,所以,这药……你们到底喂不喂了?”
老夫人顿时哑了嗓子。
沈兰若忍不住说道:“殿下,这药是周梦蝶做的,她是毒害我大哥的幕后凶手,我们没办法相信这个药是救我大哥的。”
“殿下,您的药,周梦蝶她给糟蹋了,我替她向您赔不是。”
说着,她就走上前,对夏初阳屈膝行礼。
夏初阳云淡风轻,含笑的面容,却渐渐冷下来:“哦,是这样吗?”
他的珠玑草。
他的救命药。
他给了侯府去用,结果,人还没有救成,就被弄坏了?
一股凌厉的威严,如实质性的气压,压迫的屋里众人,都忍不住瑟瑟发抖,看向周梦蝶的眼神,大多数也带着憎恶。
这都怪周梦蝶。
周靖克神情落寞了一瞬,也在心里强迫自己看开些:他是太子殿下,尊贵无比,所以大家伙全都害怕他。
而他,只是一个洗脚宫婢生下的庶出皇子,被贤妃娘娘抱养膝下,才有今日跟在太子二哥身后走动的殊荣。
他早该想明白的,为何还要觉得心里不舒服呢。
侯府老夫人已经一脸痛恨,狠狠瞪了一眼周梦蝶:“你这个孽障,还不给太子殿下跪下。”
周梦蝶一脸灵魂出窍,懵懵地看着夏初阳:“殿下,你觉得她说的话,是真的?”
夏初阳不答,只平静地盯着她。
“我叫你跪下。”
老夫人一声怒喝,突然将手中的拐杖,重重敲击周梦蝶的膝窝。
一阵吃痛,周梦蝶不受控制地踉跄一下,单膝跪在了地上。
沈兰若眼里闪过一抹痛快,心里满是得意,就该让祖母治一治她。
周梦蝶呆住了,拳头忍不住握了起来,眼神看向夏初阳握着的药瓶:“这药没有问题。”
夏初阳便笑:“那何姑娘,你该如何证明呢?”
证明?
周梦蝶无言以对,药是她自己一个人做的,珍贵无比,就瓷瓶里这一些,珠玑草本身还含有毒性。
对证,便是良药,不对症,就是剧毒。
仿佛是老天爷都跟她作对似的,沈兰若叹了口气,说道:“不如这样,就让表妹自己亲自尝一口,要是这药没有问题,那我们便让大哥试一试吧?”
她是这样的情深义重:“表妹,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周梦蝶冷冷盯着她:我谢你个鬼啊。
前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实验室里度过的她,对于这样的勾心斗角,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夏初阳不言语了,只瞧了一眼永兴侯:“本殿下的珠玑草,千金难求,侯爷不打算说句话吗?”
侯府老夫人,沈兰若,都在针对周梦蝶,没有一个想想,要是珠玑草被毁了,太子殿下这里,该怎么交代。
她们倒是想立刻把周梦蝶交出去,任凭太子殿下处置,可永兴侯却知道,事情不会这样简单的。
就是杀了周梦蝶。
珠玑草没了,太子殿下的病情又该怎么应对。
“殿下,微臣已经第一时间让人去炎国寻找珠玑草了,绝不会因为这棵珠玑草被毁,就耽误了殿下的病情。”他急忙解释。
夏初阳笑了,却没有说话,目光看向了周梦蝶。
“何姑娘,你说呢,你打算怎么办?”
周梦蝶微微叹息,就连疼爱外甥女的舅舅,都开始不相信她了,还真是: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自己最可靠。
她站了起来,一脸看开了:“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那就让我和大表哥一起去死吧,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
一个个的,张嘴闭嘴,沈承业有多么重要,现在,她就把这个问题放在明面上。
你们看着吧。
到底是给沈承业一线生机,让他活下来?
还是眼睁睁看着他去死?这就是你们看重他,疼爱他的亲人们,才会干的事儿。
一瞬间,侯府众人,全都愣住了。
侯府老夫人也想不到,周梦蝶竟然是这样一个二皮脸:“你,你说什么?”
“外祖母,这药,就是救回大表哥性命的一线生机,你要亲手掐断它吗?”周梦蝶直言了当地问道。
老夫人脸色难看到极点:“你简直,胡言乱语。”
周梦蝶又笑:“那您说罢,让我怎么办?让命悬一线的大表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问她怎么办?
老夫人眼神冰冷,沈兰若更是冷笑一声:“表妹,你真是好厉害的一张嘴,祸是你闯的,你为何问我们老夫人怎么办?”
周梦蝶一挑眉,看向沈兰若:“我办法已经给了,不是你们不同意吗?还是,你们,就是想让他去死?”
这句话,刺的沈兰若心头一跳,一旁小王氏脸色瞬间变了一变,努力平静下来。
老夫人也撑不住了,这要是眼睁睁看着孙儿去死的名声传出去,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永兴侯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对老夫人说道:“母亲,就让她试试吧。”
老夫人沉痛地闭了闭眼睛,才又睁开:“好,就让你,但是,有句话要提前告诉你,若是我孙儿出了什么事,你也休怪我不跟你念祖孙之情。ᴊsɢ”
只听她话音未落,夏初阳突然出声:“拿着吧。”
一转头,就发现太子已经亲手将瓷瓶,给到了周梦蝶的眼前,甚至还对她笑的那么亲切。
两人目光相对,周梦蝶发现他眼底藏着一抹尽看好戏的狡诈。
这男人,还真是狗。
她也算是看着太子殿下长大的,从小到大,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对一个姑娘家这么亲近过?周梦蝶何德何能,能让太子殿下对她另眼相看?“祖母?”沈兰若万万想不到,祖母竟然同意周梦蝶救沈承业了:“这药就得让她喝一口才行。”...
老夫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受惊不小:“殿下?”
她也算是看着太子殿下长大的,从小到大,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对一个姑娘家这么亲近过?
周梦蝶何德何能,能让太子殿下对她另眼相看?
“祖母?”沈兰若万万想不到,祖母竟然同意周梦蝶救沈承业了:“这药就得让她喝一口才行。”
周梦蝶这会儿却已经不打算跟任何人废话了,飞快地将药汁,全都灌进了沈承业的嘴里。
沈承业不负众望。
大半天不给他喝口水了,正觉得咽喉干渴,这药汁入口,便如琼浆玉液,一滴不剩地被他吞下腹中。
“承业?”
永兴侯激动不已,他看到儿子喝药的动作了。
屋里头众人,包括太子殿下夏初阳,目光也牢牢地看向沈承业。
与此同时。
小王氏立刻对角落里的一个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人飞快地跑走。
侯府的地牢里,还关着那个被刺瞎一只眼睛的壮汉。
“我说这些话,你可要全都记清楚,否则,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那壮汉,咬牙切齿:“真是常年捉鹰,却被鹰啄了眼。”
他不光没有完成姑娘的命令,反而还深陷囫囵,给姑娘惹了麻烦。
“你告诉姑娘,我王豹就算是个死,也不会说出一个字去。”
有他这句话,那人才急忙忙去了。
这人前脚才走,后脚就又来了一个人,带着谄媚的笑:“豹哥辛苦了,豹哥饿了吧,要不要先喝口酒,垫一垫,省的等会受刑的时候,您挨不住。”
豹哥大手一挥:“我王豹在江湖上行走,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说着,便接过那碗酒,干脆利落地下了下去。
只是这辛辣的酒水,一落肚,腹中便如刺刀在狠狠将他肝肠等全都绞碎,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嘴角溢出血来:“这酒,有毒。”
这人笑了:“我们姑娘说了,这死人的嘴,才是永远撬不开的,对不对?”
……
清风阁。
沈承业在众目睽睽之下,终于睁开了眼睛,恍恍惚惚间,仿佛是从鬼门关来来回回了好几次。
“爹?”
“祖母?”
他们怎么都看着他?
记忆回笼,他看到眼前人群里的周梦蝶,顿时情绪激动不已:“表妹,你,你没事吧。”
小王氏与沈兰若,母女二人同时心倏地一紧,他想起了什么?
“表哥,我没事,你现在就想想,那时候,是谁害了你?”周梦蝶第一时间就问沈承业,趁着他还能好好说话。
众人注目中,沈承业眼神困惑起来,想了又想,他说:“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
小王氏深吸一口气,与女儿沈兰若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这些年在侯府当家做主,办事儿能样样办得漂亮,得众人夸赞,就是因为她办事几乎滴水不漏,且面面俱到。
抓沈承业这个事,兰儿可是说了,那个人,从头到尾,就没让沈承业看见。
“大哥,你想一想,你昏迷之前,见到的人是谁?”沈兰若言语柔和:“后来我都问了,你不见了的时候,表妹也不见了。”
“表妹?”沈承业突然想了起来:“我在……”
周梦蝶无语,沈承业这是,被抓之前的事儿,他什么都记不得了,被抓到屋子里的事儿,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她忽然反应过来,刚才她跟沈承业的对话,有问题。
沈兰若叹了口气:“大哥,你刚才为什么问表妹她没事儿吧?难道你昏迷的时候,你看到的人,是表妹?”
沈兰若这话问的也有问题,分明就是诱导。
沈承业却没有听出来,看向了周梦蝶。
周梦蝶立刻对他使眼色:“大表哥,你……”
“表妹,你可不可以别插话,你这样做看起来很没有教养。”沈兰若清纯的眼神,无辜地看着周梦蝶。
周梦蝶一口气憋不住:
你礼貌,你教养?
沈承业并不知自己昏迷时候发生的一切,眼前,是继母小王氏关切心疼的眼神,沈兰若是自己体贴懂事的异母妹妹,在她小时候,父亲是严肃却关心他的父亲,祖母是慈爱的,为他流了许多眼泪的祖母。
“我看到了……”
周梦蝶顾不得了,抬手猛地拉了一下夏初阳的袖口。
夏初阳嘴角含笑:他就知道,最后,她还是得求他。
他便淡淡开了口:“大少爷能看到什么呢?沈二小姐一直这么问,你想从你大哥口里知道什么?”
“与其一直在问什么都记不清的沈承业,还不如去审一审后山厢房里昏死过去的男人,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出现在那里?”
有他给周梦蝶作证,就算攀咬到周梦蝶,他也能让周梦蝶安然无恙。
……
沈兰若抿了抿嘴唇,心里满是不悦,为何今日太子殿下一直在替周梦蝶这个贱丫头遮掩?
难道是在自己没发现的时候,周梦蝶用什么下流的手段,勾引了太子殿下?
沈承业就是再傻,也明白了。
“我不知道。”
他说。
“我只记得,我让长寿去拿东西,我在院子里做风筝,眼前突然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记得包厢里,那个悍匪一样的壮汉,想对周梦蝶做什么。
他还记得,自己是喝了一杯水之后,突然昏过去了,醒来之后,就觉得浑身像火烧一样,还是从身体里头烧起来的,他那时候就起了那样的心思。
可是经太子殿下一提醒,他就知道了,这些话,他不能对这么多人说。
“看来这珠玑草的药效不错。”夏初阳含笑说道。
永兴侯回过神来,急忙又对太子殿下道谢。
沈承业醒来了,已经目睹了周梦蝶真的有救醒沈承业的本事,周梦蝶也已经度过危机,夏初阳便不打算留下了。
“时候不早了,本殿下该告辞了。”
临走,夏初阳又对周梦蝶笑了笑:“何姑娘果然医术高明,我们以后,必然还能见得着。”
周靖克也困惑地看了周梦蝶一眼,才下意识看了沈兰若一眼,跟着夏初阳去了。
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都回宫去了。
侯府众人却忍不住,在回味太子殿下刚才说的话:难道,太子殿下看上了周梦蝶?
沈承业已经醒来,对于谁害了自己的事儿,他一概不知。
永兴侯紧接着,又收到了地牢里传来的消息。
“什么,那人竟然服毒自尽了?你们是怎么看的地牢?”
护院跪在地上:“属下该死,求侯爷赎罪。”
那人已经死了。
这死无对证,一切都无从查起。
永兴侯十分恼怒:“何时,我永兴侯府竟成了这些宵小来去自如的地方。”
沈兰若却微微低下头,掩去嘴角一抹淡定自若的浅笑。
周梦蝶就是再会蹦跶,也只是一个养在后宅里,没有见过世面的平民丫头,她知道什么叫做权利的斗争吗?知道什么叫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为了他们永兴侯府的将来,她蒙受永兴侯府恩惠这么多,牺牲一下,不是应该的吗?
何至于弄出这些事,还害她损失了一个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