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零珩今天回来得早,听见厨房有动静,他脱下外套往沙发一扔,阔步走过去。以为是她,结果看见是英嫂,心中却莫名升起一股失落。“先生,您回来了,饭刚刚好,我马上炒菜。”...
“什么叫做假惺惺?”
“黎斐,要不是因为你,嫁进傅家的人就会是婉儿!”
“你抢走了本该属于婉儿的一切才有了今天,你难道就不懂得感恩吗?”
黎宏明消散的怒气因黎斐的话再次窜起。
原本还打算听妻子的话,跟黎斐打打感情牌,顺便再提一嘴换房子的事,可没想到这个女儿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当了几年贵太太,怕是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若不是当年婉儿身子骨弱,怎么会让她白捡一个这么大的便宜?
赵佳秋站在一旁选择默不作声,心里还在打鼓,她对黎斐的脾气秉性丝毫不了解,也压根猜不到她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
对于这个所谓父亲的迷惑发言,黎斐并没表现出多大愤怒或者伤心。
反而像听见天大的笑话一般,没来由地捂着嘴低声笑起来。
她笑着笑着表情忽然变得轻蔑,故作诧异的眼神看着对方:“傅家老爷子当年可是直接略过你们,亲自找到外公提的亲,说难听点,傅家根本就不承认跟你们是亲家吧?”
黎斐的声音略微提高,轻掀眼皮,嫌弃似的将这间屋子扫视一圈,继续道:“否则......怎么还会让你们住在这么破烂寒酸的地方?”
“你!”
‘啪’的一声脆响,黎斐白皙的脸颊上边立即印出清晰的五指印。
黎宏明脸色阴沉的瞪着黎斐,就差用眼神把她给凌迟处死!
他气急败坏,被戳到痛处,双手紧握成拳,额头青筋暴起,一张脸面目狰狞。
“我好歹也养了你十年,即便当年把你丢在乡下,起码还让你有一个吃饭睡觉的地方,你就是这种态度来对待你老子吗?”
黎斐左半边脸颊被打偏,忍下那股火辣辣的疼痛。
自始至终她的表情都是那般平静,甚至连丝毫的失态都没有。
她抬眸盯着眼前这个自称是她老子的男人,唇畔染上些许冷峭的弧度,分明是美艳动人,可对方瞧着却觉得极为陌生。
“那我还真是应该谢谢你们了。”
她的声音变得粘稠起来,漆黑的眼睛里仿佛蕴含着淡淡的恨。
她侧头扫了眼没主见的赵佳秋,轻声道:“假模假样的关心我,厚着脸皮给我打了几十个电话,无非.....就是黎婉死了,觉得下半辈子没指望了,想找我要钱对吗?”
她又不蠢,若是连这点小算盘都看不明白,那她从前所遭受的境遇,真就没资格说苦。
赵佳秋被戳中了心思,瞬间尴尬地低下头去。
她确实通过傅零珩那边要到了黎斐的联系方式,也确实是做过许久的心理建设才敢拨通那串数字。
只不过.....无论她打多少个电话过去,黎斐都没有接。
她知道黎斐是怪他们的狠心将其抛弃在乡下,可想着毕竟是一家人,难道她还真能狠下心不管他们吗?
况且,她的婉儿没了。
她和黎宏明将来还是需要依仗黎斐,如果闹僵,恐怕日后更难讨到便宜。
因此她不得不低声下气,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斐儿,你误会了,我跟你爸真的只是太久没见你,想跟你一起吃顿饭,我们怎么会要你的钱呢?”
说着话的功夫,她还拼命朝黎宏明使眼色,示意对方赶快说两句软话。
黎宏明心底早已经憋了一肚子火,现在又被黎斐如此咄咄逼人,要他拉下脸来说好听的,无论如何他都做不到。
他重新坐回餐桌,拿起酒瓶子给自己倒满,仰起脖子大喝一口,然后抬起袖子随意擦掉嘴角的酒渍,冷哼了一声:“你既然知道黎婉刚走,也该体谅我们的难处吧?”
“你现在嫁进豪门了,有钱了,是不是也应该帮衬帮衬自己的家人?”
“这一片年后就要拆迁动工盖大楼,左右楼的邻居基本都搬走了,就剩下我们这栋楼的几户,我们看中市中心一套两居室的房子,价格不高,也就还差一百五十万。”
“你要是不给也行,反正女婿有的是钱,我们可以找他要。”
傅氏集团总裁身价上亿,区区五十万对他来说不过就像五块钱那么简单的数字,相信他看在婉儿的面子上,一定愿意拿出来给他这个岳父买房。
闻言,黎斐喉咙里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看向他们两个人的眼神,多少还带着怜悯。
“你们在做梦吗?别说一百五十万,五毛钱我都不会给你们!”
“实话告诉你们,上个月我已经向傅零珩提出离婚,顺利的话,办完手续也就这两天的事。”
黎斐从包里拿出气垫照了照左半边红肿的脸颊,漫不经心的继续说:“傅零珩是什么人不用我多说,你们应该清楚,凡事都必须要有交易!”
“你们有什么值得跟他做交易的东西?”
要说有,估计也就只有一个引以为傲的黎婉。
如今死人一个,就剩下一坛骨灰,还有什么?
她合上气垫盒子塞回包里,见黎宏明、赵佳秋两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她的心里莫名畅快。
丝毫没有给对方开口的机会,迈着步子离开。
身后是黎宏明踹翻椅子对她的谩骂,楼上楼下听见动静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
“你这个不孝女!”
“老子辛辛苦苦养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有钱有势,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人了!”
“.....”
黎斐不为所动,甚至都懒得回头。
她发誓,这个地方,她绝对不要再来。
从小区里出来的时候,天空浓云密布,狂风席卷落叶,显得整条老街有些落寞。
雨点开始慢慢落下,砸在地面晕开朵朵模糊的痕迹。
这个地方还是和以前一样,只要碰到下雨天就交通拥堵不好打车。
黎斐在公交站和跑过来避雨的路人等待着这场雨停。
可是,过了许久这场雨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越来越多的人都被家人打伞给接走。
唯独剩下她,望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内心由刚刚的失望渐渐回归于寂静。
因为打不到车,她只能选择淋雨,风轻轻扬起她的长发,显得她整个人愈发破碎而凄凉。
街边的商贩陆续收摊,有车从她身边飞速而过溅起大小不一的泥点,不知走了多远,才到路口坐上开往反方向的车。
傍晚六点。
风华里别墅,灯光照耀整个客厅,落地窗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点都看不到外面的雨势有多大。
傅零珩今天回来得早,听见厨房有动静,他脱下外套往沙发一扔,阔步走过去。
以为是她,结果看见是英嫂,心中却莫名升起一股失落。
“先生,您回来了,饭刚刚好,我马上炒菜。”
英嫂平常都是算准了时间做好饭菜热在锅里留下小纸条,等他回来再吃,今天菜还没洗好,先生倒是提前回来了。
“她有没有回来过?”
傅零珩打开冰箱取出一瓶纯净水往嘴里灌了两口,看向落地窗边浇过水的盆栽,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您说太太tຊ啊,没回来过,那几盆多肉我见着泥土都开裂了,就帮着浇了点水。”
英嫂在厨房里一边切菜,一边如实回答。
那几盆多肉是太太亲手种下的,她生怕先生会怪罪她乱碰东西,于是又急忙补充解释:“太太走之前有交待,若是盆栽太干,可以适当浇一点水。”
傅零珩沉默不语,眼神幽暗,周身的气压都降低了不少。
准备好的离婚协议始终安静的躺在书房抽屉里,压根就没打算给她。
若是给了,她一定会立即签字,离开得干脆!
不给,她总是这样有意无意的避着他,有家不回,一个人在外面住酒店算怎么回事?
傅零珩有种拿她毫无办法的感觉,走到客厅沙发坐下,点燃一支烟,猛吸了两口,目光紧紧锁定茶几上面那本时尚杂志。
思来想去,决定听取向川的建议。
要不.....服个软,哄哄她?
没有半点犹豫,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指尖滑动屏幕找到那串号码拨了出去。
“嘟——”
鬼知道‘嘟’了多久,直接自动挂断。
他耐着性子连续拨了五个,始终无人接听!
手机被扔在一边,他倚靠在沙发上,半阖着眼,思绪空荡漂浮,浑身都被烟草气味所围绕。
他的高冷,哪儿比得上她,提出离婚之后,态度倒是变得和从前不同了,居然也会晾着人不理。
家不回就算了,电话也不接!
他忽地伸手撩开挡住她左边脸颊的头发,皮肤微微发红,印记已经不明显,但还能看出这一巴掌的力道有多重。傅零珩的体温透过指尖传递过来,没来由的,竟让黎斐的眸光骤然缩了一下,坐在椅子上不敢动弹。她大概是被冷落惯了,冷不丁他突然这样凑过来,那虎口处醒目的纹身印入眼帘,【F&L0125】深深地刺痛她的心脏。...
淋过一场大雨,黎斐感到身体疲惫不堪,头痛欲裂。
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左半边脸颊火辣辣的疼,仿佛被烈火灼烧一般。
工作室帮她预定的酒店房间恰好明天到期。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她办理完退房手续,戴着口罩,裹着羊绒围巾走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冷雨斜斜倾洒,发黄的枯叶飘零满地,落在被雨水冲刷过的柏油路面,过马路的行人匆忙,踩踏得水坑溅起细微的泥点。
这个点的风华里,空无一人。
黎斐脑袋昏沉,泡完热水澡后,躺进被窝里睡了整整一下午。
等她迷迷糊糊醒来时,窗外的天早已黑得深邃而宁静,夜幕低垂,院子里的灯光泛着柔和。
她掀开被子下床,穿上毛绒拖鞋便下楼去。
厨房里传出叮叮当当的响动,她循声望去。
那熟悉的身影正站在灶台前,用勺子搅动砂锅里的汤,见黎斐下来,她转头,脸上堆积着笑容对她说:“太太,饭马上就好,您稍微等等。”
“好。”
黎斐轻点头,抬脚就往餐厅去。
刚坐下没多久,门铃忽然就响了,英嫂赶忙放下勺子:“应该是先生回来了。”
说完,便转身走去打开门。
长款大衣下是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深色西装简单利落,修长的双腿迈着沉稳步伐,浑身透露着成熟男性独有的魅力。
傅零珩换了鞋径直走向客厅,看到黎斐回来,略有些意外,但很快掩盖住神情。
英嫂解下围裙,收拾完厨房的垃圾,很有眼力见的先走了。
偌大的客厅顿时只剩下两人。
“脸怎么回事?”
傅零珩脱掉大衣扔在沙发,一眼就注意到她左侧红肿未消的脸颊,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黎斐抬眸看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没事,不小心磕碰的。”
许是淋雨着凉的缘故,她说话还透着浓浓的鼻音,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咳了几秒才缓过劲来,继而低垂眉眼,端起桌上的水杯咕噜喝了半杯温水。
傅零珩蹙眉,走近她,抬手探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眼底隐隐浮过一层怒意:“什么样的姿势能把脸磕碰成这样,还发烧,你觉得我信吗?”
黎斐放下水杯,答得轻松敷衍:“随你信不信,吃饭吧,挺饿的。”
说罢,她率先走向餐厅,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蘸着酱料送进嘴里。
傅零珩坐在她对面,眸光沉郁,紧盯着她若无其事吃饭的模样,迟迟没有动筷。
这是她以工作忙为由住在酒店整整八天后回来,第一次和他坐在同一张餐桌吃饭。
黎斐察觉到他锐利的目光,心跳骤停了一拍,面不改色的盛好一碗汤推过去给他:“英嫂今天炖的汤味道还不错,你喝一点?”
傅零珩没有拒绝,接过汤碗随便喝了两口,想起赵佳秋之前给他打过一次电话。
“前几天你妈妈找我要你的电话,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闻言,黎斐吃饭的动作微顿。
妈妈?
谁的妈妈?
那不是黎婉的妈妈?
她语气平淡,没抬眼:“以后赵佳秋给你打电话,你可以不用接。”
傅零珩微微蹙眉,语带疑惑:“跟家里人吵架了?”
家里人?
他们算哪门子家里人?
她一口米饭哽在喉咙难以下咽,唇角绷得紧紧的,手里的汤勺搅动着碗里的汤,倒是没对他隐瞒:“不是吵架,是找我要钱。”
傅零珩不了解她跟黎家那边的状况,结婚前有听老爷子说过一嘴,她从小是在外公身边长大的,跟父母感情不深,却也不至于直呼其名。
“你的脸,到底怎么伤的?”
他忽地伸手撩开挡住她左边脸颊的头发,皮肤微微发红,印记已经不明显,但还能看出这一巴掌的力道有多重。
傅零珩的体温透过指尖传递过来,没来由的,竟让黎斐的眸光骤然缩了一下,坐在椅子上不敢动弹。
她大概是被冷落惯了,冷不丁他突然这样凑过来,那虎口处醒目的纹身印入眼帘,【F&L0125】深深地刺痛她的心脏。
黎宏明说她抢走属于姐姐的一切,若不是因为她横刀夺爱,傅太太的位置一定会是黎婉的。
见她心不在焉,没吭声,傅零珩自当她是默认。
下一秒他收回手,修长的身影带起一阵风。
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个子很高,三两步走向客厅沙发边上的柜子,取出药箱。
“过来。”
他的骨子里就是有一股冷峻,气场迫人,仅淡淡一眼,黎斐倒是忘了之前因为弥痕之泪跟他吵架的事,难得听话,乖乖走过去。
傅零珩扳过她的左脸,拿着棉签沾上药膏点涂在她的脸颊,动作轻柔。
“他们找你要钱做什么?”
他的眼神懒懒地扫过她,没有分出多余的视线到别处。
“老城区那边要拆迁,他们想换套房。”
“他们要多少?”
“一百五十万。”
压根不是钱的问题,她就是单纯的厌恶那两夫妻。
她说那些话,的确是往他们肺管子上戳,说得太狠了,黎宏明恼羞成怒罢了。
“傅太太,你白白挨人家一巴掌不告诉我?”
越看她那张红肿的脸,傅零珩的怒火就莫名往上升腾,他把她娶回来三年,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一句重话没说过。
几天没见面,就在外边被人扇了一巴掌,拿他傅家当成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特意告诉你.....”
黎斐垂眼,神态轻松,说话的声音却小如蚊子,但还是被傅零珩一字不差的听见了。
“那什么叫大事?你不说谁打的你,我可以亲自打个电话到黎家去问问。”
说着就准备拿手机翻通讯录,电话还没拨出去就被人抢走了。
“我都说了没事。”
她嗓子不舒服,一说话就咳嗽。
傅零珩见她这副样子气的不行,不再追问,索性站起身去厨房倒一杯水过来,拿了两片感冒药塞进她手里。
“先把药吃了,过两天回老宅,感冒别再加重了。”
他分明是想关心她的,奈何冷着一张脸,说出来的话就变了味道。
黎斐摊开掌心,把药片往嘴里一丢,喝一口水,仰头吞下。
“拍卖会第二天的热搜,是你撤的吧?”
既然不是工作室花钱压下的,那除了他就没有第二个人了。
“项链本来就是买来送你的,不准再说不想要,配不上这种屁话,老子说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
对于她的问题他不承认也不否认。
说完,迈步上楼走进书房处理一封紧急邮件。
年关将至,公司每天都要做各种报表和数据分析。
他每天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压根腾不出别的时间来处理他跟黎斐这一塌糊涂的婚姻。
他们结婚以来,他没有特意去了解过她的工作安排,他只知道,她在艺术圈内的名气不容小觑,别的,他不清楚。
上大学时期的黎斐活泼有趣,喜欢参加一些社团活动,或者周末约上三五好友一起去爬山露营。
一点也不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拒人千里。
现如今,她态度坚决要离婚,死活不愿说到底是为什么。
傅零珩是感觉的到她心里藏着事的,具体是什么,就算问她,估计她也不会愿意告诉自己。
想到此,他揉着眉心,视线落在那份拟好的离婚协议书上面,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在叫嚣......
他还是拨通了程杨的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起:“傅总。”
“你去帮tຊ我查一件事。”
罗馨悦咬着唇瓣犹豫半晌,满腹委屈叫住他,终究还是追了上去,拦住他的去路。“你说你结婚,为什么我没看到你戴婚戒?”“好,即便是结婚,最起码让我看看对方到底长什么样,我到底输给谁了吧?”...
黎斐感冒在家休息这些天,傅零珩倒是变得和以往不同。
破天荒的不再往【夜宴】跑,准时准点进家门,陪她吃晚餐。
怕她白天一个人在家无聊,偶尔还会在跟客户谈事途中,假借上洗手间给她发一条信息,问她在干嘛。
他一系列的反常举动,让公司上下的员工都觉得他好像遇到什么开心事,连带着总裁办的工作氛围都变得轻松许多。
对于手底下的人悄悄讨论他态度发生的明显转变的事,他自己肯定是没察觉到的。
一心想着能快速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早点下班回家。
“傅总,晚上跟万协集团的罗总,还有个饭局。”
程杨敲门走进来,小心翼翼地提醒。
“推掉。”
傅零珩头也未抬,直接拒绝。
“啊?”
程杨愣住,呆滞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
“可是,这个饭局是上个月您亲自应下的,临时放对方鸽子,不太好吧?”
傅零珩从文件里抬起脸,扫他一眼,又继续低下头去批阅文件:“老城区新楼盘开发的项目,你这两天抓紧跟万协集团那边的负责人跟一下进度,确保年后动工的工作能顺利开展,没别的事,不要来烦我。”
程杨听着这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表情有些为难。
实在是万协集团那边的人太难搞定,上个月已经被晾了四次了。
再推了,只怕老城区开发的项目合作起来就没那么顺利了。
他还是想冒死再劝劝:“傅总……听说万协的千金这次也参与了楼盘开发项目,她指名要跟您见上一面,今晚的饭局也是她特意安排的......”
程杨支支吾吾的自是不敢说得太直白,但是,也委婉的将意思表达清晰。
万协作为傅氏多年的合作伙伴,大大小小的合作不计其数。
按常理说,傅零珩当然不好随意驳了对方的面子,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把时间浪费在没有任何利益的事情上面。
“再说一次,推掉!”
傅零珩语气坚决,再次冷声吩咐。
“好的,那......”
程杨叹息,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门口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紧接着,办公室的玻璃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来人穿着米色小香风套装,扎着高马尾,粉嫩的小脸化着淡妆,长相虽并不算是倾国倾城、美若天仙,但也活泼机敏、俏皮可爱。
“零珩哥哥。”
女孩甜甜的唤了一声,迈着欢快的步伐向男人跑去。
傅零珩看着跑到面前的女孩,签字的手忽然顿住,心头没来由地升起一丝厌烦。
他抬眼瞧着这位多年未见的小丫头,一副疏离冷漠的表情:“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就是万协集团的千金,罗馨悦。
那年傅零珩高三,罗馨悦初三。
只因她小小年纪多次当众扬言成年后就要嫁给他,连夜被罗总强行送出国留学去了。
这一走就是六七年,如今学业归国,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
罗馨悦站定在傅零珩面前,双手背在身后,歪着脑袋笑嘻嘻地望向他:“上个月回来的,零珩哥哥,你也太难约了吧?我用爸爸的名义跟你的秘书约了四次饭局都被拒绝了。”
她猜到傅零珩会再次拒绝,索性提前在他下班时间段直接杀到傅氏集团总裁办来堵他。
果不其然,刚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他要推掉和万协集团的饭局。
许是太久没见他,罗馨悦激动地欲扑进他怀里,手伸到一半,还差老远的距离,傅零珩撂下一叠文件迅速起身避开。
冬日冷感的夕阳斜斜洒落在办公室各个角落,孤傲冷寂的脸庞覆上薄凉的阴影。
他眸底深沉幽暗,背光站立,发梢间微微泛着金色的光晕,一眼看去,竟寻不到半分怜惜之意。
罗馨悦扑了个空,收势不及差点跌倒。
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原本雀跃兴奋的小脸顿时拉胯下来,扁起小嘴抱怨:“零珩哥哥,你怎么了?”
傅零珩绕过她走到沙发坐下,不紧不慢倒了一杯热茶端起来浅啜一口,整个过程举止优雅、沉稳。
“馨悦,我结婚了。”
他的嗓音醇厚如陈酿,却透着浓重的疏离。
话里话外的意思极为明显,我是有家室的人,请你自重。
罗馨悦闻言,整个人僵在原地,像听到多稀奇的新闻,扶着桌角的手不自觉加重几分力道。
她当即否定:“不可能,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听说?”
“我记得你说过你不想太早结婚,至少要等到三十岁再考虑,17岁那年你拒绝我,用的就是这个理由.....不是吗?”
她的声音颤抖而干涩,不敢置信地盯着傅零珩英俊的侧脸。
谁说结婚她都会信,唯独眼前这个男人说结婚,打死她都不相信!
那么一个对女孩子避之不及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结婚了?
她眼睫湿漉漉的,说话还带着哭腔:“你骗我的吧?”
傅零珩缓缓放下茶杯,态度依旧冷淡:“没必要拿这种事情骗你。”
这丫头心思单纯,根本分不清喜欢跟欣赏的区别。
视线落在她身上,眉宇之间浮现出淡淡的倦怠:“我太太还在家等我吃饭,恕不奉陪。”
丢下这句话,他起身,那迫切的模样,还真就像有人在等她回家吃饭。
程杨跟着他出去,大气不敢出,以他待在傅零珩身边的经验来看,这个男人越是表面平静不发作,实则就越危险。
“零珩哥哥——”
罗馨悦咬着唇瓣犹豫半晌,满腹委屈叫住他,终究还是追了上去,拦住他的去路。
“你说你结婚,为什么我没看到你戴婚戒?”
“好,即便是结婚,最起码让我看看对方到底长什么样,我到底输给谁了吧?”
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到成年,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认输?
她从小到大就没对谁服过软,更没有特别喜欢过哪个男生,傅零珩算是她唯一一个非君不可的。
傅零珩垂眸看着挡在面前的小丫头,语气里染着不耐:“不必,她不喜欢陌生人进家门。”
他这么说,罗馨悦就更加怀疑,准是压根就没这个人的存在,为了拒绝她,随口编来忽悠她的。
傅零珩看了看腕表,耐心渐失。
“我没时间陪你耗。”
“那我等。”
罗馨悦被他的气场震慑,自觉让开路,可还是傲娇的扬起一脸倔强:“等你太太有时间,我约她出来吃个饭总可以吧?”
凭着她的火眼金睛,到时候面对面坐着,是正牌傅太太还是临时被喊来演戏的,她一看便知。
她还就不信了,堂堂财阀的掌舵者,会随随便便就拉一个人结婚。
非要论起门当户对,难道她万协集团千金的身份,不足以与之相配吗?
傅零珩蹙眉,冷睨她一眼。
“她很忙,估计没功夫来见你。”
他说的实话,黎斐忙起演奏会的时候,国内城市各处飞,别说是罗馨悦,连他都别想联系得上。
罗馨悦毫无退缩地迎上他的眼神,满是倔强执拗:“她再忙也要吃饭吧?”
傅零珩的耐心已经耗完,那眼神扫过去,像是往对方脸上泼去一盆冷水:“随你的便!”
罗馨悦这个没开苞的小丫头片子凑到黎斐面前,那不就等于白送上门找虐?
“等等.....你刚才说的他指的是谁?”她的表情变得极其不自然,语调也有些僵硬。顾汀白漆黑的瞳仁闪烁,不以为然:“当然是你老公傅零珩啊.....”“你搞错了吧?”...
市中心医院住院部九楼VIP病房门外。
男人西装革履,低垂着眼眸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前,长指间夹着一根烟,小小火苗随着倒灌进来的冷风忽明忽灭。
他盯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眼底带着一抹迷茫与挣扎,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先生,不好意思这里不能抽烟。”
从一侧病房里走出来的护士小姐姐看到他手上的烟,眉头轻皱,上前提醒。
男人闻声抬起头,眼睛扫过护士小姐姐,眼神一变,立即捻灭掉手里的烟头:“抱歉!”
“没关系,那您请便,我去忙了。”
护士小姐姐说完,推着多功能护理车走向另一间病房。
男人视线收回,看了看908的病房方向,最终还是打消了走过去的想法。
一时间,长长的走廊里只剩下一阵一阵沉闷的叹气声。
“顾汀白,你又把她怎么了?”
一道凌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几分对他的不满。
顾汀白回头,看见黎斐正一脸怒容站在自己面前。
黎斐的感冒没好全,出门前她特地戴上口罩和围巾,确保裹得严实避免二次着凉。
只是,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没有多少情绪流转,好似凝固的雪水,还带着些许凉意。
半个小时前,她正在家里跟团队视频沟通年后演奏会巡演的相关事宜和准备工作。
突然接到一通陌生的电话,对方只告诉她自己在市中心医院,而后却因信号断断续续挂断。
她赶到医院时已经六点过二十分,医生早已下班,诊室门口空无一人。
她还是蛮跑过来tຊ住院部碰碰运气,询问过护士站的值班护士才找到这里。
“这次.....是个意外,她......”
顾汀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仿佛有很多话要说,然而最终还是只能咽回肚子里。
口中的‘她’指的就是908病房躺着的人,他的女朋友,黎斐的大学室友司侃侃。
黎斐丝毫不给他面子:“我早说过你们两个人不合适。”
“可是,我爱她。”
顾汀白的语气带着一丝痛苦和绝望,眼底浓烈的挣扎感更甚。
黎斐听了,莫名好笑。
这话说的,好像他是个深情专一、爱而不得的可怜男人。
若是外人也就罢了,可偏偏要把这些说给她听,真是大可不必。
“这次是为什么?”
“家里安排的相亲,实在推不掉,刚好一起吃饭的时候,被她看见了,等我追出去,她.....已经被车子撞倒了。”
顾汀白一想到司侃侃倒在血泊中的画面,整颗心都揪紧了疼。
初见之时,司侃侃穿着白色T恤搭配高腰牛仔裤,手里捧着一本英语词典,步伐从容地走在林荫小道。
从他身边经过,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一张清纯初恋脸的长相,微风吹过,发丝沾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拂过鼻尖。
就那么匆匆一眼,顾汀白便再也忘不了。
“实在推不掉?”
真是闻所未闻,一边口口声声说爱司侃侃,一边又不敢违背家里的安排。
司侃侃的性格直率不做作,想做什么做什么,大学同寝室的室友中,就属她最仗义,每回遇到事情,她总是第一个站出来说话的。
大学毕业以后,她甘愿为爱冲锋,跟随顾汀白出国发展。
不过短短几年,黎斐眼看着她从一个敢爱敢恨的少女变成了患得患失、负能量爆棚的‘怨妇’。
隔着时差的关系,黎斐总能看到司侃侃深夜给她发来的留言。
内容并没有过多华丽的词藻,更没有怎么分享她在国外的生活,只有反反复复的自我怀疑。
她说,她是不是太冲动了,不听家人劝阻就那么跟着顾汀白跑到国外。
她说,她是不是太小心眼了,感觉她和顾汀白的感情没有年少时那般热烈了。
“顾汀白,如果......你实在给不了她想要的,就应该趁早放手,别让她受到更多的伤害。”
黎斐说话总能一针见血刺中要害,她比任何人都能理解司侃侃现在的感受,那种锥心难忍的滋味,她体会过。
在感情的路上,一味地隐忍退让是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她和傅零珩之间是这样,顾汀白和司侃侃之间也是这样。
最后.....总归是疼得受不了的那一方先放手,才能给彼此一个解脱。
可顾汀白呢?
哪怕明知道司侃侃多次为他妥协的情况下,他依旧不敢轻易跟家里反抗。
顾汀白耸拉着肩膀,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哑声道:“你不懂.....傅零珩那么喜欢你,你跟他的婚姻是得到家人认可和支持的,我跟侃侃不一样.....”
司侃侃太优秀了,哪怕是把她放到一个她不擅长的领域,她依旧能凭着自己超强的学习能力做到最好。
可他不一样,他没有那样的天赋。
顾家不止他一个儿子,他叔叔那一旁支的兄弟,各个盯着他的位置虎视眈眈,若是失去顾氏继承人的资格,他拿什么来为司侃侃的将来做保障?
他一句脱口而出的:【傅零珩那么喜欢你......】
令黎斐神色微变,脑袋像被灌进一盆浆糊,一片混沌,只看见对方的嘴一张一合,再听不进去其他。
“等等.....你刚才说的他指的是谁?”
她的表情变得极其不自然,语调也有些僵硬。
顾汀白漆黑的瞳仁闪烁,不以为然:“当然是你老公傅零珩啊.....”
“你搞错了吧?”
她想都不想,当即否定掉顾汀白说的。
“怎么不可能,你们结婚这么多年,他不会还是那副死要面子装高冷的样子吧?”
顾汀白想到上大学那会儿,傅零珩总是以吹风为由,每到周三傍晚准点站在宿舍阳台,视线默默追随着那抹匆匆从楼下经过的身影,唇边不自觉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那个时候他们几个人还在宿舍专门为【傅零珩能不能成功脱单】打过赌。
他跟向川当时一人押了两千块钱,赌他肯定追不到,谁家姑娘傻了吧唧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啊?
毕业典礼结束那天,完犊子了,人家拿着红本本在哥几个面前炫耀嘚瑟了半天,可把他们刺激坏了。
“他喜欢的人,不是.....”
黎斐的声音有些颤抖,抬眼看向别处,回忆起告白墙那一幕,她还是不相信顾汀白所说的。
“你那是什么表情,他真没告诉你啊?”
顾汀白有些担忧地看着黎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未等她回答,908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护士小姐姐朝他们这边叫了一声:“908的家属,病人已经醒了。”
闻声,顾汀白立刻将目光移向908病房。
病床上的司侃侃,脑袋缠着一圈纱布,右腿被半吊起,眼神似乎有些茫然地看向窗外。
听到进病房的脚步声,转头看到许久未见的好友,眼眶蓦然湿润了。
“斐儿......”
她的嗓子沙哑干涸,喉咙像吞了刀片,火辣辣刺痛。
黎斐一惊,赶忙走向病房,握着司侃侃的手,急切地询问:“侃侃,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难受,头晕不晕?”
“老娘福大命大,放心死不了。”
司侃侃虚弱地摇摇头,鼻尖泛酸,强行扯出一抹浅笑。
“对不起啊,这么久没见,刚回国就害你替我担心。”
“说什么傻话呢,你没事就好。”
黎斐松了一口气,替她掖好被角,朝站在床尾的顾汀白使了一个眼色:“我下楼去买点吃的,你在这里陪着侃侃,别又惹她生气。”
顾汀白会意点头。
待黎斐离开后,才坐到司侃侃的身边,紧握着她的手,心里一阵愧疚。
“侃侃,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
司侃侃就那样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没说话,也没哭。
顾汀白心慌得厉害,轻轻抱住她,不停地哄劝:“等你出院,我会正式拜访叔叔阿姨,请他们把你放心的交给我。”
“不用勉强。”
司侃侃抿唇,挣脱开他的怀抱,眸光黯淡下来。
拜访她的父母?
只怕她家老头子会直接把他扔出来吧?
“你去相亲的事情,是你母亲告诉我的。”
出事以前,她跟顾夫人面对面坐着,有生之年倒是还亲身体会了一把豪门阔太太拿着银行卡侮辱人的场面。
“司小姐,你是个聪明人,我们家汀白将来要娶的女人是顾家未来的女主人,必定是能够在事业上对他有帮助的人,沈家丫头是最合适的人选。”
顾夫人打心眼里瞧不上她,嫌弃她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假模假样说是为了她的体面,请她自己识趣离开。
“顾汀白,你回去吧,回到你英明无比的母亲大人身边,别在我这里待着了。”
司侃侃无力地闭眼,身心疲惫,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会儿。
顾汀白沉默片刻,视线落向她还在输液的手背,忽而开口:“我不走。”
手机铃声如催命符似的,一遍又一遍地刺激着司侃侃的神经。
她抬手捂着耳朵,脸色苍白,忍着随时要爆发的情绪,低声怒吼:“麻烦你出去。”
顾汀白被她撵着走,手机一直在响,他忍无可忍,索性按了关机键,转身扶着司侃侃的肩,口吻坚决:“我不会离开你,决不!”
“说这种狗屁的话,想感动谁呢?”
“感动我?还是你自己?”
司侃侃红了眼,愣是倔强的没掉一滴眼泪下来。
她活了二十几年,头一回那么喜欢一个人,大学一毕业不顾一切选择跟他出国,就换来这么一个膈应死人的结果。
呸!
真是晦气!
他拿起手机准备给黎斐打电话求助。恰逢不远处走来的人,她穿着一件高定黑色晚礼服,裙摆随着她脚下迈步而飘逸,长发被捖成低低的发髻,有几缕发丝掉落在锁骨,让她看起来更加明媚动人。“嫂子,你就当陪我来的,开心点嘛!”...
夜幕渐渐落下来,街边的路灯准点亮起。
黎斐把买回来的晚饭跟一些生活用品寄放在护士站。
从住院部九楼乘坐电梯抵达地下停车场不过五分钟。
因为顾汀白随口说的一句话,她脑子乱糟糟的,坐在车里久久不能回神。
突然,大衣口袋里的手机传来嗡嗡震动。
她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握在手里,迟疑了好几秒,然后才按下接听。
听筒里先是一阵沉默,紧接着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缓缓传递而来:“在哪儿?”
傅零珩回到家发现她不在,问过英嫂,只说她下午接了个电话着急忙慌的出门,别的不清楚。
晚饭他基本没什么胃口。
拨通她电话时,等待的时间很漫长,担心她会不会是因为躲他,一声不吭又跑出去住酒店。
“医院。”
她轻轻地应着,一只手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抠着皮质座椅。
傅零珩眉头微蹙,情绪莫名tຊ有些紧张起来:“怎么去医院了?”
“侃侃出了点意外。”
司侃侃他也认识,她如实回答,没什么好隐瞒的。
“顾汀白那小子也回国了?”
“嗯。”
听到不是她身体哪里不舒服去的医院,傅零珩暗暗松了口气。
“发个位置过来,我去接你?”
他边说着话,边拿起车钥匙准备往外走,却因为电话里她简短的话语而停下。
“不用麻烦,我开车来的。”
挂断电话,黎斐在椅背上靠了一会儿,仰望着深黑色的车顶,半晌才启动车子回家。
她以为傅零珩会和往常一样,晚饭过后就会钻进书房工作,亦或是早早回自己房间休息。
进门时,她发现他拿着平板电脑坐在客厅沙发看报表,身体斜靠着沙发扶手,侧颜清俊,目光专注,浑身上下散发着矜贵。
她换好毛绒拖鞋,经过客厅,傅零珩将平板搁在茶几上,抬眸瞥向她:“厨房热着汤,记得喝。”
话落,他接了个电话起身朝楼梯方向去。
这种基本零交流的相处模式,黎斐早已习惯。
她站在客厅,目送他上楼,愈发肯定顾汀白说的话可信度为零。
什么叫他那么喜欢她?
真要是喜欢,怎么会把她一个大活人当空气?
她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可笑的念头,回归现实。
她走进厨房,端起保温的砂锅,盛出一碗汤慢条斯理地喝完。
回房间时,还顺带给自己泡了杯蜂蜜水。
傅零珩的房间在她房间的隔壁,两间屋子中间仅仅只隔着一盆绿植的距离。
房门虚掩着,隐约能听见里面传出来笔记本电脑敲击键盘的噼里啪啦响声。
黎斐推开自己的房门,刚要抬脚进去,身后的脚步声以及男人沉沉的嗓音传入耳朵:“司侃侃怎么样?”
“右腿骨折,有点轻微脑震荡,其他没什么太大问题。”
“顾汀白又怎么惹她了?”
凭着傅零珩对顾汀白的了解,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鬼德性,跟司侃侃小打小闹,分分合合无数次,怎么可能消停得下来?
“说是推不掉家里安排的相亲,被侃侃撞见了。”
傅零珩眉梢微挑:“他还能做这么荒唐的事?”
“确实荒唐,不过.....像这样脚踏两只船的渣男,好像也不止他一个.....”
说话间,黎斐意味深长的瞥他一眼,似乎话里有话。
傅零珩自是察觉到她眸中的异样,深邃的眼凝视着她:“还有谁?”
“你又不认识.....”
她找个借口随便敷衍过去,难道还能直接说是他吗?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认识?”
她总是这样,每次话说一半要人去猜,猜来猜去都得不出一个答案。
傅零珩眼底的疲倦尽显,多难搞的合作方他都能轻松应对,唯独面对她,总是有一种无力感。
半晌,他忽然开口:“黎斐,你有没有什么话想问我的?”
黎斐看他的眼神很平静,可语调却变得犹豫:“确实有一个问题.....”
“嗯?”
男人倚在门边,一副慵懒闲适的模样,认真等待着她的下文。
她攥紧衣角,斟酌着该怎么说出口。
“顾汀白今天在医院跟我说,你大学期间喜欢的人....是我,这是什么意思?”
她端着蜂蜜水的手不住握紧,咬着唇瓣,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安。
傅零珩神色微微一凛,腰杆僵硬,短短五秒,他的视线与她的视线相交织。
扑通扑通的心跳快要压不住,最后他不经意间低垂眉眼,将视线落在左手虎口处的纹身。
他的脸上转瞬即逝的慌乱,黎斐同样看向那个纹身,眼神黯淡。
她的声音里明显透着失落,佯装打了一个呵欠,将话题转移:“算了当我没问,有点困了,你也早点睡。”
傅零珩唇角牵动,酝酿许久,还未来得及开口。
'砰'地一个沉闷响动,隔壁卧室的房门被重重关上。
他一个猝不及防,一堆话噎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
转身回房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等到电话接通,直截了当质问对方:“顾汀白,你跟我老婆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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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市已经是冰天雪地,凛冽的寒风从耳畔呼啸而过,仿佛要刺穿人的耳膜。
腊月二十六,新历一月二十四号。
集团例行年终总结,傅氏集团所有高管、合作商齐聚于此。
傅零珩身着剪裁得体的名贵西装站在台上致辞,举止投足间尽显优雅贵气。
他讲的内容并不多,寥寥数语,却言简意赅。
宴会上的觥筹交错间,他脸上始终挂着浅淡的笑容。
这样的他看上去格外迷人,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幽静,似乎有某种魔力,让人忍不住沦陷。
傅零珩,H市商界的翘楚,更是所有名媛千金梦寐以求的结婚对象。
但同时,他的婚姻状况至今对外都还是个谜,有人说他性取向比较特别,也有人说他深爱的女人已故,所以他宁可孤身一人。
总之,各种版本层出不穷。
一旁的罗馨悦穿着浅蓝色公主裙,妆容精致淡雅,乌黑柔软的长发披肩,整个人看起来可爱俏皮。
她看着台上的傅零珩,嘴角噙着甜美可人的笑。
万协作为傅氏多年的合作伙伴,自然是在今晚受邀出席的名单内。
“悦悦,你一个姑娘家家,能不能矜持一点?”
罗总见女儿的眼睛都快长在傅零珩身上,不由头疼。
“爸~”
罗馨悦小脸羞红,撒娇地抱住罗总的胳膊轻轻晃了晃,眨巴着眼睛,语带娇嗔:“零珩哥哥好像比以前更有魅力了,爸爸,我现在成年了,你不能再限制我谈恋爱了吧?”
罗总叹息,女大不由爹。
他摇摇头,不予评价。
罗馨悦的视线仍落在傅零珩身上,见他和一位女士正在交谈,她眼睛一亮,立刻朝他挥挥手:“零珩哥哥!”
傅零珩闻声侧过头,看着朝自己跑过来的女孩,眼神闪烁了两下,并未表现出多大反应。
罗馨悦站在两人中间,仰头冲着他灿烂笑着,丝毫不觉自己打断他人谈话而感到抱歉。
“零珩哥哥,你能陪我跳支舞吗?”
她俨然一副纯真烂漫的模样,上前挽着傅零珩的胳膊,撒娇的语调,举止亲昵。
“傅总,那您先忙,有机会我们再聊。”
那位女士见状,二话不说,识趣离开。
傅零珩的眼眸瞬间变得幽暗冷沉,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
“我今天很忙,没空陪你玩小孩子的把戏。”
他的话虽然委婉,可语气里分明就是在拒绝她。
罗馨悦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尴尬,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凶。
她委屈的咬了咬下唇,眼眶迅速蒙上一层雾气:“你们公司年会我第一次参加,我只是想跟你跳支舞.....”
傅零珩薄唇抿着,强压下满腔怒火,手里的高脚杯快要被他捏碎,冷眼瞥向她:“你知道刚刚走得那个人是谁吗?”
罗馨悦表情无辜,摇头。
“国内最有名的服装设计师,为了邀请她来,所有人的努力都因为你的愚蠢,全部白费!”
傅零珩一字一顿的话砸向她,罗馨悦后知后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吓得缩了缩脖子,怯生生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别生气......我去找我爸爸帮忙,说不定他可以......”
她眼泪汪汪,看得傅零珩面露烦躁,不耐地皱起眉冷声打断:“你爸要是请得动Flora,也不会这么多年巴着傅氏不放了。”
万协虽是个老牌企业,在H市商界榜单末尾也算排得上名次,可若想搭上高端层面的人物,几乎没可能。
Flora这样的人,对合作伙伴的要求极高,第一次见面谈话的印象如此糟糕,恐怕再约就难了。
不是看在罗总的面子,他一定早就请保安把她直接扔出去。
“零珩哥哥,我都跟你道歉了.....”
罗馨悦试图用撒娇来蒙混过去,显然对方不吃这一套。
“你以为自己很可爱吗?”
傅零珩的脸色充满凉意,他最烦这种夹着嗓子说话,见谁都喊哥哥,矫揉造作的女人。
“我不是......”
他没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径直迈步往高层聚集的方向去。
罗馨悦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圈泛酸,尴尬的有些下不来台,扯着裙摆的飘带不住的打成死结......
傅零珩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红酒,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喝完,桌面上的烟灰缸里,散满了一根接着一根的烟蒂。
“傅总您少喝点。”
程杨怎么劝都劝不住,一阵头疼。
他拿起手机准备给黎斐打电话求助。
恰逢不远处走来的人,她穿着一件高定黑色晚礼服,裙摆随着她脚下迈步而飘逸,长发被捖成低低的发髻,有几缕发丝掉落在锁骨,让她看起来更加明媚动人。
“嫂子,你就当陪我来的,开心点嘛!”
第tຊ16章总裁夫人
黎斐的出现,必然令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她身上。
巴掌大的小脸,秀眉下是一双湖泊般剔透漂亮的眼睛,唇瓣一抹嫣红,锁骨处那颗痣恰到好处的性感,实在是太过吸引人的眼球。
“阮阮,爷爷真的有交代过,一定要我也来吗?”
她随手接过侍者递过来的香槟,浅啜一口,持怀疑的目光看向身旁穿着雪白长裙,同样端着香槟的傅舒阮。
往年集团年会,傅老爷子也没有特地要求她必须出席,她也从未主动提过想来参加。
怎么今年不光替她准备好礼服,还指派傅舒阮陪同?
傅舒阮放下杯子,挽着她的胳膊,笑盈盈地说:“爷爷说今年集团的年会与往年不同,跟集团有合作的企业都在邀请范围内,那些名媛小姐怎会错过任何一个接触我哥的机会?”
她目光瞟向远处拿着化妆品补妆的罗馨悦,脸上浮现出一丝轻蔑,继续道:“瞧瞧,刚被我哥整的委屈巴巴的样子,眼泪掉下来都还没干透,这会儿就着急补妆呢!”
闻言,黎斐抬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一个穿着蓝色泡泡公主裙的少女手里拿着粉扑在脸颊上一下一下的拍。
她的视线慢慢收回,表情丝毫未变,眼神平静的出奇,右手轻抬,将杯中香槟饮尽。
片刻,她侧目淡声问了句:“她的年纪看过去应该跟你差不多,是喜欢你哥吧?”
“嫂子,你别误会,我了解我哥,他是感情迟钝,但眼睛不瞎,罗馨悦那种娇生惯养、爱发嗲的女人,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傅舒阮见她一口气喝完一整杯香槟,怕她误会,连忙解释。
“放心吧,没误会。”
黎斐嘴角半勾,却是漫不经心地敛起眸底转瞬即逝的嘲弄,抬眼视线再次落在宴厅里各色名媛的身上。
无论是哪个女人眼巴巴上赶着凑过去跟傅零珩搭讪,她都相信......他应该都提不起任何兴趣吧?
毕竟,这些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傅舒阮说的他不喜欢发嗲的女人,她倒是很难认同。
因为.....她姐姐就很喜欢扮可爱、扮柔弱啊,跟异性说话的声音都是酥软撩人。
“嫂子,你跟我来。”
她被傅舒阮拉着到处跟集团董事认识,虽然每个面孔都是陌生的。
可经过傅舒阮高调的介绍,任谁也是对她客客气气,高看一眼,甚至还有主动过来敬她酒的。
她被众多高层簇拥着,尤其是总裁办那几个,听闻他们总裁夫人是知名小提琴家黎斐,一个个兴奋不已,纷纷凑上前去要签名。
就这样,她从一个只是来应付老爷子走过场的,逐渐变成来应酬的。
她本就不胜酒力,遭不住那群人过来敬酒的热情,喝得脑袋昏昏沉沉,看天花板感觉在天旋地转。
眼看对方端着酒杯过来都能看出重影,想要伸手去接的时候,一只腕骨分明的手腕率先一步拿走了酒杯。
“傅舒阮,你是有点什么毛病,让她喝这么多酒?”
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语气还透着几分不悦。
紧接着,他揽着她纤细的腰肢往怀里一带,娇俏的身躯顺势跌落在他温暖坚硬的胸膛。
男人身上独有的淡淡清香瞬间钻入鼻尖,她醉醺醺的抬眸望着他,眼神有些迷离。
他本来都打算走了,却意外去洗手间出来碰到几位股东聊天,得知黎斐也来了,便决定过去找她。
结果,刚到宴会厅就看见她在和那么多男士周旋。
她不是最讨厌这种场合吗?
所以,他从来不会带她出席任何商务场合,就怕她会不舒服。
“呃呵呵.....哥,我也不知道嫂子不会喝酒.....”
傅舒阮撇撇嘴,那灵动的眼睛眨巴几下,瞄了眼他怀里醉态明显的黎斐,笑容越发灿烂起来:“那既然嫂子喝醉了,那她就交给你啦!”
说完,她像是完成什么不得了的任务,走之前还不忘甜甜的笑着跟她哥挥手拜拜。
她一走,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对面举着酒杯的男士尴尬地笑了笑,默默把酒中的酒水一口闷了。
好家伙,他本来想借着巴结总裁夫人的机会,预备年后新项目提案能顺利通过,谁料到总裁夫人竟然是个酒量不行的!
这下子好了,总裁夫人喝醉了,总裁肯定要发飙,别说提案,怕是准备卷铺盖走人了。
他正忐忑着呢,傅零珩眉宇染着微凉,已经将怀里的人拦腰抱起,步伐迈得极稳,直直往反方向走。
那一系列小心翼翼的温柔动作,看得在场的一干人等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这、这......”
“这真的是我们的傅总吗?”
“他居然会有这么温柔体贴的一面,真是太让人震惊了......”
“没想到我们傅总还是个宠妻狂魔呢。”
“程助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傅总结婚了?”
站在边上的程杨突然被点,他立刻回过神来,故作官方的模样冲众人露出一个职业笑容:“也就比各位早知道那么两年,承让!承让!”
他也是入职第二年,在某次帮傅零珩拿紧急文件送到跟客户见面的地点时,无意间在他的办公桌面看见一张一寸的蓝底学生照。
照片的女孩青涩,扎着高马尾,笑起来甜甜的,眼底仿佛有月牙形状的弯弯,很是好看。
当时,他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有人把一张学生照片压在办公桌面。
后来才得知,那是他们总裁的夫人!
而且,总裁的办公室里,除了日常需要用到的东西,还专门辟出一块地方做储物间,里面满墙都是黎斐每次演出的海报,书架上面堆积着为数不多的时尚杂志周刊和几十封泛黄的信件。
那时,程杨被惊得目瞪口呆,明明是一个在商界不讲情面、铁血手段的男人,私底下竟是个偷偷暗恋太太的痴情种!
程杨并非八卦之人,所以并没有把此事传扬出去。
“看到了吧,人家傅总已婚,太太还这么优秀,悦悦啊,你年纪还小,这大学刚毕业,脑子里可别净想着谈恋爱,跟爸爸学着打理公司,积累一点社会经验,以后嫁个更适合自己的人,这样你的人生也不会有遗憾......”
罗总趁热打铁,苦口婆心的劝说女儿,希望她不要一门心思扑在傅零珩身上,奈何罗馨悦现下受尽刺激,根本就听不进去。
她抿着唇,眼眶通红湿润,双眼死死盯着不远处相携而去的背影。
她就是不甘心,明明是她先认识的零珩哥哥,凭什么要便宜一个什么小提琴家?
“悦悦,别闹脾气了,咱们回家吧。”
见罗馨悦仍旧一副魂游天际的模样,罗总无奈一声轻叹,牵住她的手,准备带她离开。
然而,才走没几步,罗馨悦猛地撒开手,挣脱父亲的束缚,朝着宴会厅大门口方向跑去。
“悦悦......”
“你给我回来.....”
宴会大厅外。
罗馨悦跑得气喘吁吁,她穿得单薄的裙子,冷风吹过,冻得她鼻尖通红,双肩瑟瑟发抖。
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她蹲在地上紧紧抱住自己,嘴唇发颤,失神的喃喃自语:“零珩哥哥,你为什么就不能等等我呢?”
傅零珩大跨步迈上楼梯,走到二楼楼梯拐角处时,顿住脚步,转头对管家吩咐:“林叔,送一碗醒酒汤上来。”“好的,少爷。”林叔微笑颔首,待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才招手叫来一名佣人,低声说着:“你去厨房准备一下,待会儿给少奶奶送上去。”...
与此同时,司机启动汽车引擎,车子缓缓驶出地下停车场。
“嘎嗒——”
轮胎碾过地砖的清脆响动,车身被迫颠了一下。
司机生怕后座的男人会责怪,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看一眼,手紧握着方向盘,视线平静注视着前方的路况。
黎斐喝得不少,整个人倚靠在傅零珩身上,侧脸线条柔美,睫羽浓密卷翘,小脸泛着桃色,呼吸浅浅,整个人格外恬静。
他没想过她会来,更没料到她竟然敢跟一堆不认识的陌生人喝酒不懂拒绝。
虽说有些恼怒,但还是忍住了。
毕竟初见她之时,就已经发现她骨子里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自信从容。
即便在陌生的环境里产生的厌恶,也丝毫不会显现在脸上。
“先生,到了。”
司机稳当的把车稳稳停进傅家老宅的前院,绕过后方打开车门,恭敬的站立于车边等候吩咐。
傅零珩俯身将黎斐抱起来,司机压下惊愕的目光一刻不敢怠慢,迅速跟随其后进去。
佣人听见动静立即迎了出来,管家接过司机手里的高跟鞋和手包,担忧的看了眼傅零珩怀里熟睡的人。
傅零珩大跨步迈上楼梯,走到二楼楼梯拐角处时,顿住脚步,转头对管家吩咐:“林叔,送一碗醒酒汤上来。”
“好的,少爷。”
林叔微笑颔首,待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才招手叫来一名佣人,低声说着:“你去厨房准备一下,待会儿给少奶奶送上去。”
“是。”
……
黎斐醉得迷糊间,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上自己额头,轻柔抚摸tຊ她的脸颊。
半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不太熟悉的天花板,鼻尖充斥着熟悉的乌木味道,是属于傅零珩身上那种令人安定沉溺的气息。
“先起来喝点醒酒汤。”
耳边先是男人温醇低沉的嗓音,下一秒,一碗冒着热气的醒酒汤递到她唇边。
酒精还未褪去,她仍然有片刻的迟钝,只感觉嘴里涌进一抹甘甜。
傅零珩放下瓷碗,腾出一只手拉过被子替她盖好。
他并非是个有耐性之人,可偏偏遇上黎斐。
黎斐睡得并不踏实,一个翻身把被子踢掉,又重新翻回来,伸手拽住傅零珩胸前的衬衫,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啪嗒’一下拽掉了他衬衫领口的一颗纽扣。
两人的姿势很暧昧,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绵软的身体,带着灼热的温度。
“斐儿,别闹。”
他俯身搂着她,低声轻哄。
黎斐的身体软绵无力,两眼些许迷离,脸颊粉扑,半醉半醒的状态。
纤细玉指扯着他的衣领,似乎用尽全身力量,扬声质问:“为什么?!”
傅零珩以为她是喝多了在说梦话,眉宇间闪过一抹疑惑,低头看她:“说什么?”
“你明明.....喜欢.....黎婉,为什么.....还要答应你爷爷娶我?”
这句话像是戳中傅零珩的心脏,他眸子微动,像是藏着无尽的秘密,抬手轻拍她的背。
“原来闹着要跟我离婚,是因为这个。”
她贴着他温热的胸膛,似是一艘飘零在海上的孤舟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湾。
房间里很安静,两人的距离很近。
渐渐地,傅零珩耳侧传来她平缓的呼吸和心跳声。
忽然,他唇边漾起一个极浅淡的弧度,贴在她耳边如梦呓般低喃:“你说错了,老子一开始看上的人,就是你。”
……
黎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大学校园,闭起双眼躺在桃花盛开的树荫底下,微风徐徐吹拂而来,桃花瓣漫天纷飞,洒落在她发梢、额间。
阳光轻洒下来,笼罩着她白皙的肌肤,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花香,还有几只麻雀在树梢叽喳嬉戏。
“傅同学,既然准时来赴约,是不是就代表你也对我有好感?”
樱花树林的南边,穿着灰色休闲服的少年手里抱着颗篮球,一路奔跑至告白墙,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像是刚刚打完比赛过来。
“的确,我对你这个人还挺感兴趣的。”
他双腿修长笔直站立于女孩面前,单手插兜的样子,帅气俊朗的五官让人怦然心动。
隔着告白墙背后,黎斐亲眼目睹少年弯下腰附在女孩耳边低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女孩仰望着他的眼神有几分崇拜,继而娇羞的垂下头,红彤彤的脸颊像是熟透的苹果。
那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姐姐.....黎婉。
黎婉手里捏着一个牛皮信封,封面上字迹斑驳的音符映入她眼帘......
那不是她写好放在寝室抽屉里的信吗?
怎么.......会在她手里?
“傅同学,告白墙怎么能少了告白信,喏......给你。”
黎婉嗓音甜腻,双手奉上信封,漂亮的杏仁眼水汪汪的望着他,满含娇羞:“这可是我熬夜写的呢,你一定要打开看喔!”
“你亲笔写的?”
黎婉脸上划过一瞬尴尬,很快掩饰过去,笑意吟吟的望着他,点点头。
“行,明天我刚好有时间,傍晚放学一起吃个饭?”
傅零珩接过她递过来的信封,没表现出多大异样。
用音符告白的人整个斯诺大学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还挺有新意。
不过.....这个字迹,他怎么觉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黎婉眼底掠过一丝暗芒,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好啊,那明天傍晚五点,我在校门口等你。”
浓重的悲哀笼罩在黎斐的心头,四月份的季节,她觉得特别冷,哪里都冷,从手掌心到脚底板,每寸肌肤都犹如泡在冰窖里。
她眼眶通红,眼里晶莹的泪透着细碎的波光粼粼,仿佛下一秒就会滚落出来,却硬生生憋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没想到你还会写情书,只可惜,傅零珩和爸妈一样,到最后.....只会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而你,就继续回到你的乡下小院里做一个没人疼的可怜鬼吧!”
“爸妈只认我一个,我可没有妹妹喔!”
黎婉常常用那副清纯无害的小模样把她堵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嘴里说一些恶毒的话来刺激她。
睡梦中,她低低的哭声,吵醒了旁边熟睡的傅零珩。
“斐儿......”
床头的台灯散发着暖色的光线,傅零珩坐起身,试图叫醒她。
她闭着眼哭得伤心,他看见了心里不是滋味。
她到底心里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委屈事,才会在梦境里哭成这样?
他将她拥进怀里,伸手拿开黏在她脸颊的头发,声音低哑:“别怕,没事了......”
他不懂,为什么她什么都不愿意告诉他。
就像领证前一晚,黎婉打电话告诉他:【我妹妹喜欢的另有其人,就算是这样你也愿意娶她吗?】
明知道她心里装着别人的前提下,他还是毅然决定和她领证。
婚后,黎斐的表现与往常无异,每天跟着佟老出去演出,出门的时间错开,几乎和他没什么接触。
久而久之的,他们唯一产生的默契就是分房睡、互不干涉对方的工作、朋友圈子。
直到半个多月前她提出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