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淮小心的替她把衣服弄好,手里摩挲着打火机站起身。可不知道为什么,苏瑾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忽然生出难受来,她以后应该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刚从包厢里出来,温沭从旁边的阴影里走出来,站在外面左思右想,还是问出了口,“什么情况啊淮哥,她是……”...
那天,那唱歌唱的慢慢的,陆景淮想到了他这些年,几乎没有什么情绪,就好像是一架算法准确的机器。
好久之前的一个夜晚,靠在床上,看着外面灯火阑珊。京北无论是白昼还是黑夜,总是处于繁忙之中。
他也会想,他生出来可能就走个过场罢了。论成就,他混不过爸妈。论学习,他也不是个喜欢卷的,15岁的那一年就想过可能这辈子就继承产业,循规蹈矩的过完。
他做的唯一一件不在既定轨道的事情就是,高三的那一年违抗家里的命令,报了个计算机,私自把去国外的事情取消,跑到蓝桉来。在蓝桉大学混个一两年,还是会回去京北。
但他这个时候,看着旁边的人红着眼眶,趴在膝盖上。看着面前的酒,那个漂亮的明亮的珠子,此刻无数滴眼泪从里面被生产出来。
漂亮的珠子,好像一个能源源不断产出泪珠的宝物。
他在这个时候,忽然很想留下来。他不是个善良的人,却见不得这姑娘受委屈。他把自己的那件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
才如梦初醒的发现,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是第二次去做了。
苏瑾时慌乱的擦着眼泪,她以前真的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天大的委屈也能做到面无表情,却一次又一次,在他面前眼眶止不住的流泪。
“对不起对不起。”我好像有点忍不住自己,她揉了揉眼睛,生硬的扯出一点笑。她有点想不明白怎么又哭了,很莫名其妙,掐着掌心强迫自己停下来。
喉结上下滑动,他说,“没关系的,想哭就哭,都没事的。”
“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出去给你买瓶水好吗?”
陆景淮小心的替她把衣服弄好,手里摩挲着打火机站起身。
可不知道为什么,苏瑾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忽然生出难受来,她以后应该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刚从包厢里出来,温沭从旁边的阴影里走出来,站在外面左思右想,还是问出了口,“什么情况啊淮哥,她是……”
晦暗不明的眼神落在陆景淮身上,陆景淮知道他想问什么,他懒得说话,准备推开他往前走去买瓶水。
“她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还是离她远点。”温沭从成年开始跟在父亲后面,亲眼看到一个女人为了接近他爸,朝着他父亲敬酒,被他母亲狠狠打了一巴掌。
苏瑾时倚在冰冷的墙上,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一句不是好人里变得冰凉。
灯光暗沉,陆景淮忽然就火了,语气也冷了,“这么说,你是好人?”
凭直觉,温沭就明白这个女孩在他心里不简单,“陆叔叔说,让我们赶紧离开蓝桉,国外的学校已经在走申请流程了。”
酒吧里特别嘈杂,这会各种各样的人往里面钻。陆景淮被“出国”两个字定在原地,只不过是几秒钟,温沭听到一句,“我暂时不出国了。”
“我会一直留在蓝桉。”
然后大步迈向前,身上一件薄薄的黑色卫衣,整个气息冰冷又不好惹。
温沭僵在原地消化着他的话,半天都说不出话。
他们这种人,说到底,就是一生为利益奉献的命。
温沭忽然觉得很可怕,这么多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陆景淮。
更没可能因为一个外人改变一个决定,更不会说为了谁就留在哪,
就偷偷在门缝里看了一眼,温沭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陆景淮先前在里面的那个眼神,隔着重重灯光,落在她的脸上。就好像,雪后地里的白菜忽然都上了层薄薄的甜甜的冰霜。
不对劲,疯了吧。
-
陆景淮回来的时候,抱着一瓶牛奶和一瓶矿泉水,看到他的时候,
掰过他的肩膀说,“有病?堵门口。”
温沭现在简直比他本人都着急,一双桃花眼盯着他,阴恻恻的问“你不怕陆叔叔知道吗?”
滚烫的牛奶融化在指尖,“他知道了又能怎样。”我陆景淮的事,谁能决定的了。
陆景淮嫌他烦,下楼本来就有段时间了,担心里面的人,顿时脾气就上来了,直接把人推到一边去了。
温沭简直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气的抓着车钥匙就跑了。
揣了牛奶进去,看到苏瑾时背对着他,站在窗前。
这酒吧挺特别,特别就特别在这酒吧挺有格调,窗户外面种着很多槐树。
她安静的站在槐树前,身上披着他的衣服。月光透进来,照在他的那件外套上。
明明是很美,好像西方的一幅油画,却让他从里面看出了孤寂,好像一艘船,在哪都是漂泊。
“喝牛奶。”
苏瑾时接过牛奶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真诚的要命又纯的要命。
就这一个眼神,在后来的好多年,把他困在了这月光之下。
“你怎么会来找我?”小口小口的吞着牛奶,唇边沾上些许白色。
“债主怕我跑了吗?”她故意轻松的问起。
陆景淮这才想起来本来一开始是要跟她发脾气的,发消息不回,学校的课也不上,进门的时候被她一两滴眼泪缴械投降了。
“怎么不回债主信息,干嘛呢,胆子肥了是吧。”陆景淮松了口气,看到她心情好了点,也跟着回了句。
苏瑾时沉默了,先前第一次在酒吧的时候,他就让她以后不要再去酒吧兼职了。
但苏瑾时观察了很久,在没有借助任何资源和外力的情况,销售,尤其是酒水的销售,是利润最高的。
外婆,已经没几个月了,她想让她过的好点,换个好点的病房。
马上,最后一个在这世上和她有牵挂的人,也要离开了。
看着她喝牛奶跟个小猫似的,一口一口,粉嫩的小舌头沾着些许的白色,心里温柔的不像话。
“还想喝吗?”
陆景淮好想,冲到楼下,再给她买一瓶,不,是买好多好多瓶,然后再看着她慢慢的喝完。
“不要了,饱了。”
她转过脸颊,声音软软的,看的陆景淮忽然想伸出手掐一掐她的脸,事实上他也这么去做了。就好像摸到了一块温润的玉,然后又像是软绵绵的海绵,吸饱了水。
苏瑾时睁着大眼睛,耳根子忽然红到了脸颊。
“不要这么看着我,苏瑾时。”声音又沉又哑。
太乖了,看的他有点想欺负人了。
“走吧,别杵窗户前站着了,不觉得冷啊。”
苏瑾时跟在他身后,还是第一次踩高跟鞋,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结果前面的人丝毫都没有等她的意思。
陆景淮一回头,就看到的是这副场景。
她手里提着自己的高跟鞋,委屈巴拉的看着他。心里面不知道什么东西像被小鸡给轻而易举的啄开。
“鞋子不舒服?”明明低着头又偷偷瞄他。
又伸手去掐她的脸,声音混杂着纵容,“苏瑾时,你在暗示我啊”
这小姑娘就是不经逗,刚刚耳根子红了,现在脸颊也粉扑扑的了。
想狠狠的欺负她,又怕人生气,心里像刚取出来的棉花糖,丝丝拉拉甜甜的,不由得加重了手里的力气。
这人也不还手,就小声的嘶了一声说疼。
在她面前蹲下身,“上来。”
直到觉得背上忽地一重,嘴角没忍住上扬。
“背一次加一千啊”
急的身上的人火急火燎的要下来,扭来扭去的,气的陆景淮抽出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的扇了一下。
“别乱动。”
“掉下去摔死了别来找我。”
这下老实了,就是也不吭声了,隔着薄薄的衣服都能感觉到身上的人脸颊滚烫。
“那要不我还是下来吧,我可沉了。”挣扎着就准备下来。
“别动,瘦的背在身上都硌人。”
月光静悄悄的洒了一路,绵密又悠长。路上的梧桐树在地上投出淡淡的树影,深一脚浅一脚踩在一片片叶子的影子上。
偶尔一点点夜里的清风,好像从远山吹来,带着丝丝凉意,让人舒服的想要眯起眼。
“你还背的动吗?”耳廓好似被她的唇瓣轻轻擦过,激起了一阵阵战栗。
“不许动了啊,再动就丢下去了啊”
月光一直很亮,背上背了一个不太听话的姑娘,说了不让动还是乱动,陆景淮手上勾着那双高跟鞋,被月光浅浅的拉长,在地上投出斜斜的阴影。
忽然一下子,期待这条路并没有尽头。
“三公子。”对于陆家,他还是尊敬并且感恩的。“没事,叫我陆景淮就行。”轻轻笑了笑,捋了下袖子。周医生看了眼房门,“这里面的人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里面这个老奶奶应该是一个小姑娘的外婆,除了那小姑娘时常来看,再也没见过其他人来看过。好像连医药费,都是那小姑娘出的。...
蓝桉医院。
推开病房的那道门时,陆景淮放轻了步伐。
屋子里设施很简单,陈旧的桌子上只有一个旧的热水瓶,桌上还有两个已经干了的凉冰冰的馒头。
老人侧着身子,卧在床上,大概是睡着了,只留下一道背影。
他轻轻的把果篮一一摆好,还有一些营养品,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桌上。
黑色衬衣衬得他整个人越发挺拔,有种不同于这个年纪的沉稳。俯下身子,抓过旁边的抹布,认真的擦掉了桌上的那些水渍。
做完这一切之后,陆景淮退出房间,轻手轻脚的带上门。
“请问你是-”周医生越发觉得眼前的人眼熟。
陆景淮回头,简单的颔首,整个人身上隐隐散发着一种上位者的肆意和从容。
“嗯,我来看看这病房里的老太太。”
“你以前在京北待过吗?”周医生还是开了口,他忽然茅塞顿开,他想起来了!眼前的人长得像那个陆家三公子。
陆景淮动作愣了下,很快恢复了自然,眼里看不出波澜,“嗯”
“您长得很像我以前一个故人的孙子。”
他心里越发肯定,这个男孩,虽然穿着一身简单,但是仔细看,衬衣的领子上绣了个字,L。
在陆家待了将近一年,三公子他是见过的,衣服上基本上都绣着个L,属于私人定制,面料以及制工,在市场上并不流通。
陆景淮笑了声,也不想否认,知道他看出来了,“是,您以前是我爷爷的主治医生。”
居然真的是三公子!这里是蓝桉啊,陆家不是都在京北吗,也说不定有分部在蓝桉市,毕竟蓝桉经济GDP常年猛超其他城市,三公子来蓝桉也是正常的。
“三公子。”对于陆家,他还是尊敬并且感恩的。
“没事,叫我陆景淮就行。”轻轻笑了笑,捋了下袖子。
周医生看了眼房门,“这里面的人是,”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里面这个老奶奶应该是一个小姑娘的外婆,除了那小姑娘时常来看,再也没见过其他人来看过。好像连医药费,都是那小姑娘出的。
他早已是权威医生,如果不是出于医院内部某个临时的调动,这位老奶奶并不会成为他的病人。
陆景淮看了眼房门,轻点了下头说“一个朋友的亲人。”
他的朋友,那位长相极为惊艳的小姑娘?
周医生也没有再追问下去,点点头笑着说,“好。”
陆家当年除了应有的医药费,还送了一套蓝桉的别墅,他不会不记得。
陆景淮没多说,摆摆手说还有事先走一步,转身离开。
修长的身影像是一块冷玉,慢慢消失在走道。
周医生都准备推门进去查房,才看到刚才的那位少爷又折回来了。
“老太太如果问起那点水果是谁拿来的,还麻烦您就说是医院搞活动送的,为了照顾病人。”
“行。”
周医生年纪也不轻了,花白的头发,笑了下,陆家这个小公子人还是很好的。
当然,这几年蓝桉不断资源往这家医院倾斜,他暗地里打听过,好像就是陆家做的,他当年基本上治好了老爷子的心脏病。
还有一件事,这几年总有人给这里暗地里捐钱,基本上一捐就是几千万。后来,才知道这个人居然是陆家的小公子。据说,年年希望工程还有一大堆机构,都会收到匿名的捐款,数额很大,媒体早就查到了,但既然当事人不愿意公布,媒体自然也不会披露,但这个人,其实早已调查出来,正是眼前的这位年纪轻轻,笔直挺拔的少年郎。
*
黑发略微被风吹起,娇俏轻盈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这寂静的走廊上。
拧开门的那一瞬间,“外婆--”
苏瑾时小心翼翼的抱着眼前的打包盒,却怎么也掩不住眼睛里的雀跃。
老奶奶浑浊的眼忽然亮了下,掩住刚才眼里的泪痕,嘴角往右撇,准备下床。
“别别别,你就呆在床上啦。”
“当当当”少女提起手里的那个打包盒,精灵古怪的,两只小手摆成喇叭状。
“哎呦,都说别来了,你这孩子真是,”
“学校课那么忙。”
苏瑾时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有没有,一点都不忙,我还多出了很多空余时间呢。”
“停!”
她伸出一个小手指,好像要把这个话题打住,“外婆,你今天有口福喽,这可是我们学校的招牌米线!”
“好吃到原地跳起!”
她笑起来,小小的梨涡荡漾,好像她的外婆吃了,真的能好吃到跳起来。
“那瑾瑾呢,吃午饭没啊”老人家拉过这孩子瘦嫩白皙的手,心里止不住的泛起苦涩,年纪大了,居然要给这从小带到大好不容易读到大学的孩子添麻烦!
这么多年,这小姑娘从未让她操心过。
苏瑾时低头认真的拆着外面的塑料袋,来的这一路,她可是生怕洒了这里面的汤,现在看来,简直完美,一滴没洒!
“我跟你说,医院刚才送餐过来,外婆现在还撑着呢,瑾瑾多吃点。”
两只干硬的馒头还是僵硬的摆在桌边。
那碗漂着层浅浅的红色辣椒油的米线又被推了过去。
小脸鼓了鼓,“外婆!哼。”
“行行行,下次来这,千万别带着些啊,重哪瑾瑾。”
老人家知道她不吃,按照这姑娘的脾气,她肯定会不高兴的。拿起筷子,低下头拨弄着,只不过眼眶处泛起泪花。
辛苦这孩子了啊,她一老太婆,要是,出点什么幺蛾子,瑾瑾,在这世上可真的就是一个人了啊。
这可是她今天一下课以百米冲刺的冲出教室,然后排队20分钟的结果,苏瑾时看外婆吃了一大口,脸上荡起甜甜的笑,不亏不亏!
闲着,就开始晃悠,轻盈的身影跑到窗边,扭头看她,“外婆,要不要开窗呀。”
然后忽然瞥间脚边一堆礼盒,没错,一小堆,旁边还有一只绑着漂亮丝带的果篮。
“嗯?”小声的呢喃了一声。
身后传来老太太的声音,“医院说今天搞什么活动,送的,瑾瑾待会走的时候,拿些走,外婆一个人哪吃的了那么多”
包装这么精致,不像啊,苏瑾时伸出小手扒拉扒拉,还有什么满是英文的,翻译过来,好像是,某某燕窝?
旁边的一些保健食品,单看包装就绝对不便宜的样子。
医院,这么大方吗?
走的时候,如愿以偿得到了外婆对这碗米线的夸奖,摇摇晃晃开心的出去了,迎面碰上了主治医生。
“周医生,您好”
“小姑娘来了啊,你外婆最近几天,情况挺好的呢。”
白皙的小脸上透出笑,认认真真的说谢谢。
“对了,医院今天搞活动吗,我看……好像燕窝什么的”
“哦,是,是这样的。”答应帮人保守秘密,自然不会把那个人说出去。
不,不对啊。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呢。那个果篮的最外面一圈,有一行小小的字,蓝桉大学。
医院怎么会有蓝桉大学的果篮呢。
苏瑾时也没作声,笑了笑,马上要到下午的上课时间,她得回去了。
心里忽然闪出一个人,蓝桉大学,跟她一个学校的,还知道她外婆的事情,若若今天一天都跟自己呆一起,也不会是她。
所以,是……他,吗?
“你们谈了……唔……”人来人往的,苏瑾时慌忙捂住了她的嘴,小脸都红了,“没有!没有!你想什么呢。”他要是听到这句话,肯定都气死了,指不定觉得她心思有多龌龊狭隘呢。捂了唐若若这个大嘴巴一路,苏瑾时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用眼神示意,“我松手啦,你不许乱讲话了。”...
反反复复的输入又删除,苏瑾时最后还是发了个老土的开头“在吗”
“在” 纯蓝色的那个头像,回消息很快。
见到他的那一刻,黑色衬衫,冷淋淋的眸子,苏瑾时还是没出息的紧张了。
这姑娘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书的侧边,有点欲言又止的感觉。
陆景淮看她这个样子,忽然想起家里面好多前养过一只小兔子,也是这般,见着他,就慌慌张张的缩到笼子里,后来陆景淮执着的喂了好多胡萝卜也没把这只小兔子喂熟,见着他还是躲。
“怎么了,找我?”
“外婆的水果还有一些礼物,是你送的吧。”
没想到居然如此默契,异口同声的开口了。
陆景淮微微扬了下眉,心跳纵然加快,准备装不知道,“嗯?”
“果篮是我们学校的,但是医生告诉我是医院搞活动给的。”她小小声道。
果篮?是他大意了。
“谢谢你呀,陆景淮。”
鼻尖忽然传来一点点橘子味沐浴露的味道,她很小心的凑近,摊开掌心,是一卷有些厚的钱,到了他的掌心里,还带着她残留的一点体温,还有被手心的汗濡湿的浅浅潮湿。
“我不知道够不够,要是不够的话,你告诉我好不好。”
她不想占别人的小便宜,而且,他已经帮她够多了,她不能,越欠越多并且装作不知道。
乱眨的睫毛下,琥珀色的眼睛,如同琉璃珠,她小声的舒了口气,像是憋了好久的一口气终于吐出去了。
一卷钱,还有点皱巴巴的,不是很厚。但几千肯定是有了。
他看着她仰着小脸长长的舒了口气,捏着那卷钱,忽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他没想到随便的一个谎言居然会暴露。而且,他握着这卷钱,不知道该怎么办。
“瑾瑾,瑾瑾!”
唐若若推开咖啡店的门,进到里面来,站到苏瑾时旁边,“瑾瑾,那个课题报告好像还要修改一下。”
苏瑾时看到有人来了站起身,又转过头来看向他,嘴角浮起些清浅的笑,“对不起,我要先走了。”
陆景淮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那卷钱变得格外滚烫,耳垂通红,他想喊住她,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眼睁睁的看着她越走越远。
心里的愧疚越积越多,掌心的钱还带着她的体温,里面的还有些是皱巴巴的,不知道是攒了多久的钱。他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些钱都还给她。
出了门,唐若若晃着她的手臂,声音里充斥着震惊,“啊瑾瑾,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我刚刚进去的时候,陆景淮那个眼神……”
“你们谈了……唔……”
人来人往的,苏瑾时慌忙捂住了她的嘴,小脸都红了,“没有!没有!你想什么呢。”他要是听到这句话,肯定都气死了,指不定觉得她心思有多龌龊狭隘呢。
捂了唐若若这个大嘴巴一路,苏瑾时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用眼神示意,“我松手啦,你不许乱讲话了。”
唐若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苏瑾时放开了捂着她嘴巴的手。
唐若若扯住了她的手腕,“那瑾瑾,你生活费怎么办啊,都给他了,那本来是你暑假打工攒下的钱哪。”想了想,拿出手机转了苏瑾时一千,她有点心疼苏瑾时。
她总是这样,不想欠任何人,总是先考虑别人。
苏瑾时听到手里叮咚一声,支付宝入账一千,赶紧又给她转回去了,“不用不用,放心,我接了好几个家教,没问题没问题。”
拉着唐若若的手,往教授的办公室走。
-
夜幕深沉。
苏瑾时推着自行车出了校门,高三党10点下课,所以每天晚上10点半她要赶过去上课。夜风迎面扑在脸上,身旁是无数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
后面的库里南不紧不慢的跟着,保持着几百米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最后稳稳地停在一家别墅门口,车里的人安安静静的等待,昏暗的灯光勾勒出漫不经心的轮廓,抖出一根烟,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出来的时候,夜色昏沉,苏瑾时看到门口停了一辆车,小声的喃了一声来的时候好像这儿没车啊。陆景淮扶着方向盘,看着她慢慢的靠近,心脏一下下跳的飞快。好在小姑娘走了没几步,停在了离车几十米的距离,没再靠近。
还好提前在车上戴着口罩,似乎,应该是没认出来,自顾自的去推自己的小自行车去了。
似乎穿的还是少了些,夜风有些凉,黑色的发在空中扬起,粉白的车最后停在了一家饭店门口。
里面有个小女孩在办10周岁生日,漂亮的彩带,纷纷扬扬的气球,大捧大捧的鲜花,现在大概是进行到了切蛋糕的环节,家人正围着小女孩许愿吹蜡烛。可能是被风吹了,她的鼻尖有些绯红,但是一双杏眼却好像揉碎了无数的星光,看着里面的小女孩开心的吹蜡烛,陆景淮看到那一刻,她眼里静静流淌的羡慕和孤独。
她坐在粉白的小车上,看着里面的场景,一个人在深夜的大街上。
然后,陆景淮看到她下车,进去十足便利店,为了免得这小姑娘认出他来,慌忙地打着方向盘停的远了些。
她一个人从便利店出来,只买了一瓶矿泉水,还有一个袋装的小小的面包。不知道是不是没吃晚饭,低着头就着矿泉水小口小口的吞咽着面包。明显是饿坏了,没几口面包就已经吃完了,盯着手里的空袋子然后把剩下的矿泉水都喝了,一边喝一边看向饭店里小女孩幸福的笑容。
里面放起了优美的生日歌,唱完了,那瓶矿泉水也差不多喝完了。
陆景淮的心生生的被揪的生疼,好像无法呼吸那般,扶着方向盘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她下午给他的钱这会还在他皮衣的口袋里,一小卷,不知道是她吃了多少次面包才省出来的。
车篮里还有一些奶茶,大概四五瓶的样子。
找不到垃圾桶还把面包的袋子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她好像舍不得离开那样,明明有些晚了,却还在看着里面小女孩灿烂的笑容,美目泛起了一点点小小的水雾。
他甚至没有办法,平静的走下车,不知道靠近她的那几步,他的眼泪会不会从眼眶里狼狈的滑落。
好半天,小姑娘骑着车走了。
他从方向盘上,狼狈的抬起头,一双眼猩红一片。
耳边又传来萧言酌的声音,“哼,把我当空气!”手指摸上里面内容的时候,才发现这本书的旁边,密密麻麻的备注了很多笔记,像是格外认真的替他上完了前面的课,字迹都是铅笔,一笔一划,又好像怕主人嫌弃,都是铅笔。气已经消下去了,姑且认为她不是故意不和他吃饭的,最好有什么比他还着急的事。...
明明都已经快入秋了,教室外的几棵树居然越来越绿,蝉鸣阵阵。
额前的刘海有点长了,小心的用手勾了几次又再次从耳边滑落。
铅笔在纸张上不断的游走,她画的入神了些,线条在纸上不断挥动,慢慢的,优越的下颚线,高高的鼻梁,唯独却画不出那双眼睛。
那个人的眼睛,瞳孔很淡,所以看人的时候都有种懒散劲儿,但是又夹杂着凶,凑得很近时,又好像能看到里面的另一个世界。
浅色的衣贴紧了少女的身线,描摹出优越的线条。
脚步声传来,伏在桌上的少女像受惊了的兔子似的,惊慌失措的把画收进桌度。
门口走进来几个学生,嘴里还嚼着油条,提着包子,应该是计算机系的同学。
他好像,并不喜欢上课。基本上课表上的所有课,都发过来给她了。
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浅浅的松了口气。
笔尖在眉毛处停下,耳边似乎有了他那个略带嫌弃又充满傲气的声音“喂,今早的豆沙包有点凉了啊”
然后桌边又恶狠狠的塞过来一袋面包,声音里带着不自在,“我不喜欢吃甜的,给你。”
蓝桉是除了国内一个在经济上唯一能跟京北匹敌的地方,这里的物价真的还有点高。
外婆还在医院,她不敢随便花钱,基本上不饿的厉害也不会去食堂吃饭。
她抬头看他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吃完早饭,脸背过去,只留下一个后脑勺和一双清润的肩对着她。
那只面包,现在还在她的书包里,看着封面,应该是巧克力味的。
但是她并不打算吃了它。
笔尖描摹过纸上的每一寸,线条勾不出他眼里的那个傲劲。秀气的字出现在画的最末端,“爱吃豆沙包的小恶龙”
只不过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微微扬起的嘴角。
前面老师也讲的差不多了,苏瑾时小心翼翼地把画夹进书里,抱着书包出了教室。
*
计算机的课程结束不到10分钟,要从10号教学楼赶到1号,上午有节口语课。
到教室的时候,还轻轻的喘着气,看着满个教室都坐满的位置,一时间匆忙也没找到唐若若的身影,猫着腰抱着书跑到最后一排。
本着上课从不摸手机的原则,任凭手机一声又一声的响起。
直到左右边的视线慢慢扫到她的脸上,赶紧伸手去摸桌肚里的手机。
“在哪。”
“。”
“。”
“。”
“。”
一连串的句号,苏瑾时抬头看了眼教授,正抓着南边的同学开火车,低着头心虚的回着消息,
“我还在上课,怎么了。”
对面的消息回的很快,不过这人有些欠揍的厉害,发了一大堆句号,最后回了两个字,“没事。”
苏瑾时无奈的撇了撇嘴,突然发现教授指点的“火车”竟然马上要开到她这一排了,手上开始细细簌簌的翻书。
直到中午的时候,她又收到了陆景淮的信息。
“我想要C语言那本书,你在食堂吗,我去找你?”
苏瑾时放下手里的笔,她接了很多的翻译以及笔译的订单,对方要的还挺急的,加了挺多钱,她干脆连午饭都没吃,一头闷在宿舍里疯狂的写。
“嗯,我在,你稍等下。”
抱上书,从楼道里穿过,匆匆往食堂跑,脑子里想着他那张冷冰冰的脸,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这个人,生起气来,应该蛮可怕的吧。
15分钟的硬生生的被她压缩成10分钟。
正巧饭点,食堂里正人山人海。就好像有心灵感应那样,她还是在靠门的方向一眼找到了她。
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只看到一个侧脸,修长的手指正盘弄着那个金色的打火机。
突然起了坏心思,混着人群走过去,然后把书嘭地往桌上一拍,“这位同学,你坐错位置了吧,这分明是我占的座啊”
这个人居然真的还被她吓了一跳,肩头轻耸了下,然后扬了下眉,他以为不会这么快,因为宿舍或者教学楼离这里并非很近。
“你要的书。”
难得看到她这么得意的样子,像一只成功偷到乌鸦嘴里肉的小狐狸。
桌上有两碗热气腾腾的麻辣烫,轻轻的翻滚,可爱的热丸子探着头。
苏瑾时以为他在等谁一起吃饭,也不好意思耽误太久,把书放在桌上,笑着说,
“书放这了,我先走啦。”
还没迈出半路,手腕被轻轻的握住,声线平静“坐下,吃完再走。”
人群嚷嚷,她回头笑了笑“不了不了,谢谢,我吃过了。”
已经收了他的面包,还借了钱,要是吃了,她一定会想着还回去,她有点,不太确定,能不能还的了。
陆景淮看着她眼底的疲倦,以为她赶时间,没吭声,放开了她的手腕。
出了食堂的大门,隔着那层透明的窗户,她看了眼玻璃里面的人,坐着没动筷,眼底一片冰霜。
没两秒,两碗热气腾腾的麻辣烫进了垃圾桶,笔直的背挺拔,头也没回的出了食堂。
一时间,她也愣在原地,不会,不会是生气了吧。
*
屁股刚沾上板凳,就好像是碰着了什么滚烫的东西,苏瑾时猛地站起身。
画!
画,还在书里!
苏瑾时顿时有点慌了,一紧张甚至都摸不到手机在哪,他要是看到了,会怎么想啊。还是她一个谁都不喜欢的人,应该会很恶心吧。╥﹏╥...╥﹏╥...
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头慢慢的低下去,连绯红的唇都无力的耷拉下来。苏瑾时伸手摸着脖颈,不断的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去画他。
平复了好几遍呼吸,脸憋得通红,她不知道要怎么给他发消息说这件事。
你不要翻开书,还是书里埋了炸弹……我现在急需用C语言,可以马上给我吗?
苏瑾时:>﹏<╥﹏╥...┭┮﹏┭┮
*
“不是淮哥,谁惹你生气啦,脸这么臭”
萧言酌抬了头,靠在桌上捣鼓他那些吉他贝斯。
陆景淮径直回了桌,沉着脸翻着那本C语言,和他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还是说,他就是个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借完钱利用完了拍拍屁股就走了。
耳边又传来萧言酌的声音,“哼,把我当空气!”
手指摸上里面内容的时候,才发现这本书的旁边,密密麻麻的备注了很多笔记,像是格外认真的替他上完了前面的课,字迹都是铅笔,一笔一划,又好像怕主人嫌弃,都是铅笔。
气已经消下去了,姑且认为她不是故意不和他吃饭的,最好有什么比他还着急的事。
陆景淮举起书,从后往前翻,想看看这人到底勤勤恳恳记了多少笔记,一张纸忽然从书缝里飘出来,轻轻的落到地上。
萧言酌离的更近,他还没来得及上前,纸已经被捡走了。
就一秒,对面的表情变了,“哦豁!有情况有情况!这画的……”是你艾。
话还没说完,一道黑影压近,手里那张草稿纸被夺走了。
是一个很认真的画。
的确是他,侧着身子在课桌上睡觉。
苏瑾时想了许久,觉得自己画不出那双眼睛里的半分傲,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痞,最后决定画成他闭着眼的。
陆景淮抬眸看了一眼萧言酌,这家伙立马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低头捣鼓他的东西去了。
嘴角忽的弯了弯,自己猛然意识到,立马又压了回去,像是生怕被她看到似的。
“切,都给我画丑了。”
视线落到最下面一行的时候,那几个小小的,排在一起的字,轻笑出声。
惺忪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就看到唐若若踩在自己的床边,使劲的晃着她的肩。“干嘛若若,别吵,再让我睡会,我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楼下,来了个帅哥,好像6点多就站在那了,长得有点像,像那个谁,陆景淮。”...
连着好几天,苏瑾时都在“低头做人”,生怕在学校里看见某个人,又日夜祈祷着他能不能没有看到那幅画。
直到所有的翻译任务完成,她决定要主动出击。
“你的书,用好了吗?”
“明天有C语言的课。”
那边几乎是秒回,“我去你宿舍楼下。”
苏瑾时差点吓得没把手机丢出去,“不,不用了,我来拿就好。”
学生时代,一个男孩子在女孩子的楼下等待,这,这,这也太容易引起点什么误会了吧!
缺德的对面直接没有回她的消息。
于是,她跑出去探个头,一会探个脑袋,一会探个脑袋,最后干脆捧着本英语六级必备单词,一边心虚的背,一边朝楼下张望。
黑色宽松的外套挡不住宽肩窄腰,笔直的黑色裤子包裹着有力的长腿,身形端正,正不慢不快的靠近。
苏瑾时丢下书,噌噌噌的往下跑。最后在楼下将他“成功拦截”。
陆景淮看她下楼准时的有点过分,挑了下眉问,“在我身上装了定位器啊?”
苏瑾时笑了笑,手积极的往前伸,在他的注视下,接住了那本C语言。
刚回去,她就开始着急忙慌的翻着书。
虽然,但是,有个真实又有点让人心慌的事实呈现在她面前:
妈也,画不在书里!
在翻了一遍又一遍之后,苏瑾时躺在了椅子上,开始自我安慰,说不定是掉了,肯定是不小心掉了呀!
书这么大,路这么远,肯定,必须是掉了呀!>﹏<╰(*°▽°*)╯
很多年后的一天,她是在京北再次见到那幅画的。那张,当时很害怕被发现的那幅画。
只不过是装了裱,放进了一个漂亮的玻璃背后。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后了。
书的最后一页凸起了一大块,苏瑾时抽出来才发现是一沓钱,都是崭新的红票子,稍微数了数才发现绝对比之前还出去的多了很多,一时间,没想好说什么,只能以后有机会再还回去了。
苏瑾时自己有个业余画画的账号,接下来的几天,莫名有源源不断的人私信说,想求一幅画,开出的价钱还明显高于市场价,还有一些很大的团队来找她画具体的人物。就连平常放在商品栏一年卖不出一件的画具,也源源不断的有人购买。
明明账号只有几百粉丝,小姑娘趴在桌上想了半天没想明白,这个账号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应该没有谁会傻到暗搓搓的帮她吧。
短短十几天,赚到了平常几个月都赚不到的钱。苏瑾时开开心心的把剩下多的都汇到了当初要给陆景淮还钱的那张卡里,抱着被子欢快的在床上滚了一圈又一圈。
陆景淮发现转账都是过了好多天的事情了,看着手机上接连不断的转账,他有点哭笑不得,兜兜转转,钱又上他这来了。
-
清晨,百灵鸟在叫。
“我靠,苏瑾时,赶紧醒醒,快醒醒!”
惺忪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就看到唐若若踩在自己的床边,使劲的晃着她的肩。
“干嘛若若,别吵,再让我睡会,我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
“楼下,来了个帅哥,好像6点多就站在那了,长得有点像,像那个谁,陆景淮。”
本已经闭上眼的苏瑾时一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子清醒了。
一骨碌爬起来,“谁?你说谁?”
“陆景淮,借你钱的那个。”
吓得苏瑾时噌噌噌就是往下爬,耷拉着拖鞋跑到外面,才看到楼下站着一个人,套着黑色的衬衫,靠在宿舍大楼的梧桐树上,已经吸引了一大堆人的目光。
好几层的走廊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叽叽喳喳的脑袋。
苏瑾时飞速的跑回去,摸出自己的手机,插上电才看到6点10分的信息。
“下来陪债主吃早饭。”
小姑娘飞快的跑出去,生怕有人认出来戴着口罩,露出两只水润润的眼睛,还在轻轻的喘着气,
小声的问“你怎么来了啊”
“走吧”陆景淮瞥了几眼旁边纤细的胳膊,伸手牵住手腕,往前走。
楼上貌似还有一群人扒在窗口,苏瑾时吓的赶紧缩回了自己的手臂。当初凭借一张侧脸图片在表白墙杀疯的男人,要不是因为……这种人,跟她注定是没有交集的。
已经是秋天了,旁边林荫大道旁落了一地的红枫叶。
食堂这会“人烟稀少”,只有几个人坐着闲聊。
苏瑾时撑着下巴,两个眼皮子都在打架。她昨晚通宵翻译了一些化妆品类的项目,现在强撑着坐在食堂里。
一抽屉小笼包啪的一声出现在桌上,才睁开了眼睛。
“吃饭。”
苏瑾时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人不笑的话,就显得有点凶,浓眉像是竹笔画上去的。
吓着瞌睡醒了一半,拿起筷子开始吃。
“很困?”陆景淮扫了眼她眼底浅浅的黑眼圈,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
被点名的小姑娘狠狠的摇头说不困,小口小口咽下嘴里的包子。一个早饭吃了十几分钟还没结束,苏瑾时垂着头小口小口的喝着豆浆。
没一会,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就是已经不嚼了。头低着,眼睛轻轻的阖着,离桌面还差这么几厘米。
陆景淮有几分心疼又有几分好笑,本来准备点根烟好好欣赏一下,结果却摸出手机,把她困得睁不开眼的画面存到了手机里。
当时的他什么感觉都没有,甚至有点想笑,居然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困成这样。像他这样的,每天基本4到5个小时就已经多的不能再多的睡眠,像个新物种。
可是后来有一天,在异国他乡,风哗哗的刮着,他一个人坐在街头啃了一口小笼包。
身边没有她困得直点头。
忽然翻到了这张照片,眼泪一下子哗的一声流出来,滴到小笼包上。
无奈的擦了擦沾了油的手指,轻轻的顺着方向把她的脑袋放下。
温沭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黑色的衬衫披在女孩的身上,陆景淮长腿微曲,微微侧着身子目光柔和的看着她。
温沭吸了口气,再仔细一看,这不就是在酒吧的那位?
走过来拉开椅子撕拉一声,抓起桌上的蟹黄包准备开吃。
本来趴在桌上的人被撕拉一声弄醒,揉着眼睛看身边的陆景淮,瞌睡已经醒了,看到桌上还有其他人,有些囧,一脸歉意,“对不起啊,我睡着了。”
“没事”陆景淮伸手拉了拉她身上快要掉下来的衬衫。
苏瑾时这会看到对面坐着的男生,桃花眼,打着耳钉,脖子上一个银圈闪着光。
温沭大口大口吃着蟹黄包,也不说话,刚抬头看到陆景淮的眼神,暗沉沉的,看起来好像是要把他的皮削了似的。
“温沭。”陆景淮朝他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怕她看到温沭不开心,把竞标书叠起来塞进兜里,准备带着她离开。
“我的蟹黄包”苏瑾时眼巴巴的盯着温沭,看的温沭喉咙一紧,差点咽不下去。
“什么你的蟹黄包”温沭本来对这个人就没什么好印象,这会看到她,一张小脸白白净净的,头发温和的散在肩上,像是营养不良似的,发根有点枯黄。
直接把蟹黄包拢进自己怀里,加快了速度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陆景淮唰的一声把盘子从他手里拽出来。
“不是给你买的,要吃你自己去买。”
黑色的瞳孔里压了些恼怒,空气在一瞬间静的可怕。
不可以喜欢他的,她是个爸爸妈妈都不要的,还很穷很穷的小孩,不能喜欢这么好的他。遇到他,就已经很好很好了。如果还可以再做个朋友,那就最好了。她不能这么贪心的。她还欠他很多钱呢。王子是应该娶美丽的公主的,她是个街头流浪的猫。...
温沭嘴里还没咽完,有点惊诧的看着陆景淮。
陆景淮这个人吧,你看着他话很少,长得凶巴巴的,眉宇浓烈,跟混黑社会似的,但实际上接触下来才会发现,这人只是看着凶,实际上就一纸老虎,脾气有点好儿,性子其实很温柔。
从来懒得跟任何人杠,他也什么都不在意,真的有个人冲上来指着他鼻子骂,他甚至都不会有任何表情,让人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苏瑾时这会有点过意不去了,她只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
“给你”苏瑾时主动把盘子推过去,就好像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有点不安的站了起来。
陆景淮看着她乖巧的把整个盘子都摆到温沭面前,心里想她在别人面前是不是也是这样,什么错都没有,但是要先道歉,还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不想她每次都好像那么懂事一样,得察言观色,得看着别人的喜好来。
温沭被推过来的盘子弄得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已经知道是自己不对了,其实刚才就是故意的,他不信陆景淮会跟他真的杠起来。
陆景淮站起身,拿了一个蟹黄包,拽着人的手腕出去了。
“你是不是生气啦”苏瑾时有点紧张,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小时候她就很害怕闯祸,外婆年纪大了,她要是闯祸了,外婆还得给她擦屁股。
她的身边,一直以来就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看到外婆,哪怕是有天大的委屈,也会笑着跟外婆说今天天气真好,今天在学校过的很开心。
时间长了,她害怕别人的好,在她的脑海里,所有的好都是需要还的,不是给她的。
她看陆景淮走的有点快,以为他生气了,心里顿时涌上好多愧疚,那是他的朋友……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还这么说话。边跟上他的步伐,边偷偷去看他的脸色。
她走快了几步跑到他的面前,伸出手臂,小脸上有些愧疚,
“对不起陆景淮,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在你的朋友面前那么说话的。
陆景淮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忽然又心疼又难受。
“不是你的问题,你不需要道歉,”他一直在思考要怎么告诉她,他没有做过什么安慰人的事,自认为也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
但温热的大掌抚摸上她的头顶,陆景淮的眸子里酝酿着认真,然后他说了一句让苏瑾时记了很久很久的的话。
他说,“以后,不许随便跟人道歉,你很好。”
“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欠任何人什么,你很好。”
为什么她总是要道歉,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陆景淮感觉心里好像沉了块大石头,挪也挪不开。
苏瑾时被两句你很好说的笑起来,两个梨涡浅浅的,觉得空气里散发着浅浅的独属于秋天的香味。
他说她很好艾。
空气变得很安静。
陆景淮看着地上的那片影子,眼里忽然多了很多细碎的温柔。明明还是一张凶巴巴的脸,带着压迫感,却好像有什么开始慢慢的改变。
他想,要是一直在她身边就好了。小姑娘太瘦了,手腕细的让他乍舌。
与其想要她坚强,却更希望她吃的饱饱的,每天都眯着眼睛笑。
深夜。
苏瑾时细细咀嚼着那句话,你很好,梨涡在脸颊上慢慢荡漾开,心脏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跳动着。
忽地,她想起他修长的眉,浓烈,像是蕴藏着这个人一肚子的脾气,脑海里逐渐飘过他绯红色的薄唇,再往下,就是雪白的喉结。
心脏一下一下,跳的更是欢快。
脸颊上忍不住爬上红晕,苏瑾时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小脸,心虚的厉害。
他怎么可以这么好,一个词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接下来带来的是久久的难以入睡。
不可以喜欢他的,她是个爸爸妈妈都不要的,还很穷很穷的小孩,不能喜欢这么好的他。遇到他,就已经很好很好了。如果还可以再做个朋友,那就最好了。她不能这么贪心的。
她还欠他很多钱呢。
王子是应该娶美丽的公主的,她是个街头流浪的猫。
要是让他知道她对他有非分之想,以后肯定都不会再想看见她了。
想到这里,心脏像一块收缩的海绵,不断缩紧,像有一只无形的手,不断的收缩,眼眶止不住的潮湿。
其实不是的,在她的世界里,一直都是一片灰暗,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很小的秘密,她准备等外婆去世之后,她就随着外婆一起走。
直到他的出现,忽然有一束照进来,这束光对她说你很好,对她笑。
就情不自禁的想离这束光近一些,仅此而已。
她一定不可以喜欢他啊,迷迷糊糊的想着,咬着嘴唇睡着了。
*
陆景淮有点郁闷的端着手里的咖啡,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小姑娘忽然就不理他了。
好像每时每刻,都在忙,连豆沙包都不给他带了。
蓝桉大学图书馆。
“欸,淮哥,马上到你生日了吧,过几天我们去清池轰趴呗。”
清池,是蓝桉市这边新开的一家私人会所,陆景淮想起来前不久好像投了点股份在里面。
目光却被眼前的人吸引住了。
浅色的棉衣,贴着姣好的身材曲线,本一件略带普通的衣服,却被她穿出了一种若有若无的脱俗。剪裁得体的短裙下,是笔直纤细的小腿,正往图书馆里走。
旁边站着一个男生,皮肤很白,是当下很多人很喜欢的小奶狗的那种类型。
她为什么会在这?而且还是和别的男人!还穿着裙子!他从未见过她穿短裙的模样,惊艳的像是一只翩翩起舞的小蝴蝶。
陆景淮的目光紧紧落在两个人的身上,手上的咖啡被越握越紧。
“淮哥,你看什么呢,看这么入神。”
萧言酌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只在人群里看见一个分外漂亮的姑娘。
“我靠,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的啊?”萧言酌撑着下巴,惊诧的问出口。
还没抬眼继续看,被陆景淮一杯咖啡泼过来,落在手腕上,烫的他慌里慌张的站起身。
“没事吧,对不起,不是故意的。”陆景淮淡淡的抽出两只纸巾给他。
不是故意的?你分明就是故意的,这咖啡还能长了眼睛,跑到他的袖子上吗?
萧言酌看着了他淡淡的神色,脸色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他吸了口气,淮哥这表情怎么有种跟他结了深仇大恨的样子啊。
他又在哪里,得罪他了?
*
苏瑾时小心的坐到桌子里面,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飞快,她刚刚看见陆景淮了!
都已经这么躲着他了,蓝桉大学这么大,怎么还是会遇到呢。
对了,生日,什么生日,谁要过生日了?她刚刚从那边过来,隐隐约约从他们那一小堆人那里听到了“生日”的字眼。
“苏瑾时,苏瑾时,”
“啊?”
“喊你好几遍了,”沈析闻勾着嘴角笑了笑,不知道对面这姑娘想什么这么入神。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苏瑾时耳根子红了,两只手不安的放在膝盖上,这是上一届英语届大神级别的人物了,因为有新项目的合作苏瑾时才答应了一起来图书馆。
沈析闻手指撑在下巴上,细细的看着面前的人,不得不承认,这女孩,生了一副极美的皮囊,美人在骨不在皮,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轻轻的泛起红晕。现在耳根红着,更是可爱的紧。
“没事”沈析闻把项目的合作计划拿出来给她,“这是跟外企合作的一个项目,你看下,有点多,不着急。”
苏瑾时抓着手上的一页接着一页的A4纸,脑海却止不住的还在思考着是谁的生日。
“对不起,我先去趟厕所,”苏瑾时着急的起身,因为余光瞥间陆景淮他们好像聊完了要走了。
她不认识他身边那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长相偏斯文败类的那个男生,但如果他们走了,苏瑾时不知道下次见到他们将会是什么时候。
她装模作样的靠近,站在书架上找了一本书,目光偷偷的瞥过去,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真的是他的生日。
“苏同学,苏同学,”
她无意识的咬着手指,直到抬头看见沈析闻脸上轻轻的笑,“看来你今天真的状态不是很好,我们下次再聊。”
苏瑾时站起身,有点抬不起头来,她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会无数不刻的想他。
“浪费你时间了,真的不好意思。”
沈析闻轻轻的捡起地上她掉的那张A4纸,眉眼间带了些柔和,“没事的,你不用道歉。”因为,他早已看到不远处有一道视线,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