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歌糊涂行事,自食恶果,自知任由外祖父打骂,若还因这种事叫您伤心难过,夷歌……即使死了也不安心。」
我被娘这番话说得害怕,忍不住攥紧老人的衣角:「外曾祖父不生气……不生气……好不好?」
他低头摸了摸我只别了一朵花的小发髻,长长地叹息一声。
然后放下背后的竹筐,在马车边蹲下。
「来,外祖背你下来。」
我几步爬上马车,和娘的贴身丫鬟春尘姐姐一起扶住娘的胳膊。
虽然没出什么力气,但我依旧乖巧仰头:「那我扶娘起来。」
娘靠在春尘姐姐肩头,好看的眼里盈满泪水,泣不成声。
等外曾祖父背着她踏进门口那一刻,她才好不容易理顺了腔调,哭着说道:「夷歌以后一定听话。」
那日进门后外曾祖父没有再多说什么,平平静静地给我们安排了房间后,就嘱咐了一位长得好看的黑衣叔叔出门寻医。
不知为何,我总感觉娘不太敢面对那位叔叔,说话时也多有躲闪。
后来我同外曾祖父出门种田时,他才说起。
「你说青樾啊,他以前是你娘的侍卫,但你外祖母是打算等你娘再大些有了公主府后,就纳他进门的。」
我睁大了眼睛:「纳?就像我爹纳侧夫人一样吗?娘也可以纳一个侧夫人?」
外曾祖父递给我一个为我特意编制的小竹筐:「对啊,咱们律安长大了也可以。」
我背好竹筐,拉着外曾祖父的手往田野里走:「可是我看可以纳侧夫人的都是男人。」
「那不一样,我们律安不一样。」外曾祖父笑眯眯地,没有继续给我问下去的机会,「律安从前在饶邑,有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
我顺着站着的小道,往前看去。
远处青山重叠,一片片青绿色错落有致,时不时还能看见和外曾祖父一样装束的人在田地里忙活,人们互相打着招呼,既喧闹,又宁静。
「律安觉得是饶邑好看,还是这里好看?」外曾祖父带我走到一个田埂边,放下背篓。
我也放下竹筐:「都好看,是不一样的好看。」
外曾祖父笑说:「是都好看,但是要饶邑好了,我们献国好,云溪村才有机会好。」
我点头:「这个我知道,以前学堂的先生教过,国安家才安嘛。」
「可在王侯家,那可是家安国才安。」他拿出背篓里的东西,「来,和外曾祖父一起。」
我点头,拿起专为我定制的小铜铲,心道外曾祖父说话和别的先生都不一样。
清晨的薄雾逐渐被太阳驱散,脚下泥土的颜色越来越分明。
外曾祖父拿着大铜铲,手上不停动作,还不忘记和我说话:「律安看见哪里有杂草,就用手里的东西把它铲掉。」
「不然播了种,这粮食也长不好。」
他话音刚落,我的小铲子边,就出现一朵好看的紫色小花。
「外曾祖父,它也要铲掉吗?」
老人转过身,低头看了一眼:「当然,外曾祖父要的是粮食,它既不是粮食,也不能对粮食有益,要它何用?」
我认真点头,一铲子把花铲了下来:「那我拿回去送给娘。」
他颇为认可地点头:「律安真聪明。」
我被夸得红了脸,从前在侯府,很少有人这样认可我,那些丫鬟小厮,都是围着哥哥姐姐们转的。
正打算继续努力,让外曾祖父多夸我时,头顶忽然传来极为热情的声音。
一个包着头发、提着农具的女人说道:「先生今日来得真早,丑奴儿,见了先生怎么能不打招呼?」
在她旁边,还有个生得极为好看的哥哥。
那哥哥涨红了脸,对那女人生气道:「娘!你别这样叫我!」
然后低着头不敢看我和外曾祖父,语气依然恭敬:「先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