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晚摇手,指了指门外,让她们去外边儿听候。不然,听的太多,免得待会儿男人恼羞成怒,拿她们出气。见她态度坚决,四爷无奈,起身重新盥漱,擦干,复又走近。心里有些郁郁。...
玉芙院,姜晚晚半靠软枕,一头如墨的乌黑发丝,挽成了一个如意绾髻,手里握着一个雪白色的绒球儿,逗弄着葡萄玩儿。
榻边,毛茸茸凑成一团儿的雪球,睁着萌萌的大眼睛,乖巧的伏在铺满洁白细绒的地面。
“主子,您瞧,雪球好像很想和小阿哥玩呢。”见雪球盯着粉糯的葡萄,眼睛眨也不眨,雪梨很是好笑。
姜晚晚觑眉,向下瞧去。
雪球就摇着小尾巴,眼巴巴的看着她。
微微轻笑,捏着葡萄的小胳膊,对着雪球招了招手:“葡萄,看,这是小狗。”
“咿~”瞧着雪白的小狗,粉团子清澈透明星,星似的双眼,满是好奇。
见小主人望来,雪球尾巴摇的更快了,站起身,也嫩嫩的叫一声儿。
“咿~”
“汪~”
“…”
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儿,一个雪白的小狗,就这么交流起来。
这画面,看的姜晚晚同几个丫鬟面面相觑。
低下头,亲了亲葡萄,惊讶巧笑:“我们宝宝还会沟通动物呢?真厉害,等你大点儿,以后额娘带你去围院,那儿有小鹿,有孔雀,有仙鹤,额娘和你看,好不好呀?”
“咿呀~”葡萄扬起白白嫩嫩的小手,好似回应。
“宝宝真聪明,比你阿玛还聪明呢。”姜晚晚笑弯了眼,用精致挺拔的小巧鼻尖,轻轻戳着葡萄嫩白如玉的小脸。
被额娘如此喜爱,小粉团也高兴的不行,嘟起的嘴角,流下了一道道晶莹透明的口诞。
“咦,宝宝你流口水了。”捏了捏他的小脸,拈起锦帕,一点一点替他柔柔擦拭。
眉眼流露出的那抹温柔,让刚刚踏进门的四爷,看的有些吃味儿。
主仆几人被葡萄吸引,一时没注意他进了门。
还是雪球冲着他呜咽,才反应过来。
白露几人顿时一惊,忙上前见礼。
四爷挥手,脱下厚厚冒着寒气的裘衣,递给白露。
方才走近,贴着床沿坐下,含笑问她:“方才聊什么呢,爷在屋外就听见笑声了。”
又移目,看向在姜晚晚怀中,不住拱着的小葡萄,撇了撇嘴。
姜晚晚浅笑,回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小孩子淘气,爷这是刚下衙?”
“差不多,回了前院儿写了一道奏折。”四爷一面回,一面暗戳戳伸手,就要捏葡萄。
“可净手了?”拍开他的手臂,嗔眉:“说了多少次,孩子娇嫩,要抱他,需得洗漱。”
四爷讪讪收回手:“爷在前院儿就洗过了。”
“那你今晚别用饭了?”姜晚晚剜了他一眼,淡淡道?
“这是为何?”
她冷笑:“爷今儿中午必定用过饭了,那晚上何必再用?”
“这…”四爷哑然。
一旁,
白露、雪梨、彩云,都憋住笑。
姜晚晚摇手,指了指门外,让她们去外边儿听候。
不然,听的太多,免得待会儿男人恼羞成怒,拿她们出气。
见她态度坚决,四爷无奈,起身重新盥漱,擦干,复又走近。
心里有些郁郁。
他发现了,自从姜晚晚生下孩子,就对他不那么上心了。
这让他又是吃味儿,又是郁闷。
可身为阿玛,也不好同自己儿子争,心口就堵的慌。
接过小葡萄,逗了会儿,不经意道:“晚晚,我觉得应该将弗尔…葡萄给奶嬷嬷照顾,一则,你还未出月子,避免你过于操劳,二来,奶嬷嬷都是精挑细选,很会照顾孩子的…”
姜晚晚点头:“爷说的很对。”
“是吧?”他扬唇。
“哼哼,可妾身不接受。”
四爷面色如常,颔首:“我也是提个意见。”
心下却有些失望。
娇嗔他一眼,从怀里接过葡萄,想了想,柔声道:“爷,妾身想了许久,上次怀恪、弘时二人来找我,也是思母心切,况且我也安稳生下了葡萄,不如就将她们姐弟二人送还东小院一段时日吧。如此,也能缓和我与他姐弟之间的关系,李侧妃,也能与我冰消玉解,如何?”
她自然不是真要当个以德报怨的贤良小妾。
之所以如此,是她这两日想过了。
要对怀恪、弘时出手,前院儿是绕不过去的一个坎儿。
身在前院儿,她便是有万种手段,也不能伸过去。
强行突破,最后说不得鸡飞打蛋。
如此不智的事,她可不会做。
可要是放过姐弟二人,什么都不做,凭她们在自己跟前上蹿下跳,养的白白胖胖的,依她这份瑕眦必报的性格,那不得日夜睡不着?
因此,倒不如表面示之以贤,展现自己的大度。
既麻痹李氏等人,在四爷这儿也加深了自己贤良淑德的印象。
对以后…掌中馈,也能加分。
等两人回了后院儿,她有一种百种方法…
心思转了转,看向四爷,美眸一缕怜意升起,轻叹:“自从做了母亲,我才体会到李氏的心情,易位想之,如果换成葡萄送去了前院儿,不得见面,我心里将会有多伤心,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晚晚…”
一番剖心剖腹、真情实意的娓娓话语,四爷听的眼神复杂,有愧疚、似欣慰。
手掌抬起,缓缓盖住她凝脂胜雪的如玉俏脸,眼神清亮,泛着熠熠柔情。
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还得加把火。’
粉唇微微弯翘,蹭了蹭他的大手,清眸漾起丝丝缕缕情丝:“我这也是为了爷打算,我可不想你同怀恪因为我,和她们以后关系不睦,那样我以后可都不能安生了。”
“晚晚如此纯善贤良,真乃我之幸。”四爷眸子里,满是感慨。
若是常人,经历此番变动,记恨弘时姐弟一辈子都是平常。
可小狐狸…
此刻,他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的宝贝,都一一捧来送给她。
哪怕…
天上的星星。
“咿呀~”
怀里的葡萄忽然动了动小身子,咂了咂嘴。
姜晚晚知晓他这是饿了。
嫣然一笑,
唤了奶嬷嬷进来,将他好生抱下去喂奶。
没了葡萄,
四爷就放开了些,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两人耳厮鬓磨。
姜晚晚配合着,同他聊些他喜欢听的。
只是时不时撩拨一下。
她如今正坐月子,自然不好有什么的。
四爷憋的脸色通红,
只能强自忍着。
瞧他投鼠忌器,颇为狼狈,姜晚晚有些不厚道的勾了勾唇。
话落,见他身子微微颤抖,咽了口唾沫。颜料下的脸色,隐约惨白了些许。心里有了数。随即动身,替他解开了傅索。...
翌日辰时,陪自己额娘瓜尔佳氏用完了早饭,尽管心里虽不舍,还是吩咐下人为她准备一辆青袖两轮马车,派人将她送回府。
走之前,瓜尔佳氏坐在床沿,清退左右,携着她的手,担忧嘱咐:“囡囡,为娘知你天性聪慧,如今所思所想,娘亲全然也猜不透,但只一点:你可万万不能做什么错事啊,毕竟朝廷都说四王爷不近人情,想来既然有这个说法,必然不是空穴来风。现下王爷宠爱你,自然无大碍,若是以后…倘或宠了其他女人,今日的恩宠,他日想起,未必心里不厌烦,今日做下的事,也未必不清算,你可要记住啊。”
天下男子什么德行,她很清楚。
因此,别人都为自己女儿烈火烹油、花团锦簇的盛宠,或是羡慕,或是嫉妒。
唯独她心里眼里都是忧愁。
“娘亲,女儿明白的,您就放心吧,我也不是笨人,知晓如何做的。”姜晚晚握住她的手,软声安慰。
如今她已升为侧妃。
有宠有子。
下一步,自然是挨个清理绊脚石,方便掌握中馈。
同时,最好将李氏、乌拉那拉氏一同除去。
即便不能,最不济也要打压的翻不了身,抬不了头。
占上风时,不对着敌人穷追猛打,斩草除根,难不成等着人家卷土重来?
至于会不会被四爷发现,影响宠爱?
在她心里,男人的宠爱只不过是辅助,是助她上位的捷径。
她可从没将四爷的宠爱当做唯一。
也从未想过,在古代与男人来一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和美爱情。
那不现实。
倘若四爷今后有了新宠,她也不在意。
如果新宠甘愿雌伏,唯她马首是瞻,她睁只眼,闭只眼,大家你好我好也行。
如果没眼色,上赶着撩拨她。
她也不会留情…
当然,这些想法,可不会给瓜尔佳氏说,怕吓着她。
聊了一阵儿,将她送走后,发了会呆,忽想起了昨晚让小福子抓“鬼”,就让白露去传唤。
未至片刻,白露便领着小福子进了门。
扬手,止了请安:“昨晚怎么着,可抓着了?”
“主子,您真是神了哎,”小福子满脸憨笑,恭敬回道:“奴才昨儿和小喜子,小桂子,小德子,在听雪阁外头,抓着了一个。方才您陪着老夫人,就没好进来禀报的。”
一开始,昨儿抓的时候,在荷花池见着了那道渗白的人影儿,他们几个还挺怕,有些想打退堂鼓。
但那小德子是个愣头青,不管三七二十一,见了人影,飞奔就往上扑,口里还狂哭乱叫。
那人影估计当时也是吓着了,直接“扑通”一声跳进了池子里。
几人这才放下了心。
会跑,这就是有人装神弄鬼啊。
于是几人守在池畔。
可等了半日,没见影儿。
只好又赶去了下一处,到了听雪阁。
这次几人带了麻绳,索套,打狗棍,叉子,准备的齐全,一下就抓了。
听他绘声绘色的说着昨儿抓“鬼”的趣事,主仆几人忍俊不禁。
“那小德子平时傻愣愣的,没想胆儿倒挺大。”雪梨笑的直咧嘴。
“谁说不是呢,那小子就是个愣头青,当时还想跟着跳进池子里,我和小喜子忙一把拉住了。”
姜晚晚也不由莞尔。
伸手,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只核桃大小,坠着珍珠链的白金怀表,看了看时辰。
抬眉,吩咐他:“你去拷问,让他一五一十的说了,记得不要伤了脸,有显眼的伤痕。”
小福子领喏,领命退了出去。
未至顿时,重新进来,脸上带着带着难色,回说:“主子,那小子口风太紧,打死不说。”
要是不拘手段,保管就是铁人,也能令他开口。
可这不允许有明显的伤,能使得法子,就少了很多。
姜晚晚蹙眉,思索片刻,招手命他走近了些,柔声教于他:“你如此…如此…明白了?”
小福子眼前一亮,
忙不迭点头,复出了门,跨过角门,来到厢房。
“福哥,主子怎么说?”小喜子踩着一个脸上画的五花八门的太监,手里拿着一柄短小铁锤,擦了擦汗。
问完,又狠狠踹了太监一脚,啐道:“这狗东西,嘴巴还挺硬。”
“喜哥,能被排出来做这个事,必定是心腹,可不得硬吗?”小桂子跟着踹一脚,随口应道。
小福子拍了拍手:“好了别打了,我来问话。”
几人闻言,收回脚,一齐散开。
小德子蹲下,捏起太监的头,对着小福子。
“嘿,我这暴脾气。”见太监竟还紧紧盯着自己,小福子一甩手,给了他一巴掌,威胁:“再瞪我?再瞪把你眼珠子扣下来当泡踩!”
太监瞳孔微缩,偏过头。
“我当你什么都不怕呢。”他嗤的一笑,伸出手,拍了拍太监的脸颊:“听好了,小贼,我们主子没耐心了,要将你送去前院儿,交给主子爷!我们问不出来没关系。那些个行刑太监问你时,你要还能这么硬气,我就服你。”
话落,
见他身子微微颤抖,咽了口唾沫。
颜料下的脸色,隐约惨白了些许。
心里有了数。
随即动身,替他解开了傅索。
在太监疑惑的眼神里,拍了拍肩膀,温声道:“兄弟,不是我说,你何必死扛着呢?你那主子已经是日薄西山了,即便硬撑又有什么好处?到时去了前院儿,不过是受一场罪,憋屈的死去。你死了不要紧。你想想你家里人,你想想你父母,你想想你兄弟姐妹,她们怎么办?没有了你在王府当差,她们不得被欺负死?”
太监听完,
脸色阴晴不定,眼里满是纠结。
小福子微微一笑,低声道:“你放心,只要你配合,我们主子说了,既往不咎。说到底,你也不过是吓人,没做什么其他的事儿,不算大罪。只要你弃暗投明,立了大功,事后,主子保你个前程,如何?你若担心反悔,大可不必,我们主子的名声儿你满府打听去…”
“姜主子的为人,奴才自然是信的。”小太监扬起头,声音干涩。
几人听他开了口,对视一眼,大喜。
“兄弟,你想通了?这就对了!以后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惠及家人也近在眼前了。”
“主子,这人是个火药桶,不甚稳定,奴婢看,事后还得将他解决了。”等他离去后,白露轻声提着建议。她年纪虽小,见得却不少,也看的分明。那刘安,分明是落花有意,秋月无情,被人利用了。...
奴才们威逼利诱,作为主子,姜晚晚也没闲着。
“刘安,自你分来我这院儿里,时间也不短了吧?我可曾薄待过你?”葱指捏着鉴蓝色陶瓷茶盖,眼帘微撩,看向地下跪着的小太监。
“主子…奴才…奴才…不知这话何意。”刘安额头浮现了一层冷汗,说话也结巴起来,显然心虚了。
雪梨第看不过眼,冷嗤一声:“装什么呢?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儿,自己心里明白。打量我们主子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可就想瞎了心!‘胳膊折了袖子里藏’,你还想瞒过谁?”
她为人坦荡,天生一根儿直肠子,最看不过朝三暮四,暗地里背主使绊子的小人。
况她心里,自家主子最是宽厚仁慈,惜老怜下,是天仙一样的人物,别人能伺候已经是修了福,竟还想着反叛!
这可不是猪油蒙了心,又缺了德?
刘安被她骂的一声儿不言语,只低着头,口内不住狡辩:“奴才实在不知犯了何错”“奴才原不过外头伺候的”“若有了错,还请主子原谅”。
姜晚晚皱眉,也不和他废话,直入正题:“你同秋月来往的挺亲密,东小院儿,你那新主子给你吩咐了什么?”
听闻此言,刘安如遭雷击,豁然抬头。
待对上那双晶莹、深邃、仿佛蕴含点点星辰的美眸,脑海一震,眼神有些涣散。
喃喃道:“奴才…奴才…”
心里惊骇欲绝。
同东小院儿来往,他自以为谨慎小心到了极点,几乎每月不过联系一两次,却不想,还是被发现了。
姜晚晚冷哼,声音清冷带着几分不耐:“我也懒得问了,将你交给前院儿,凭你四爷跟前辩去。”
说罢,欲要辇人。
“主子,别,别,奴才都说。”刘安脸色焦急,也不敢结巴了。
在四爷府,下人都对前院儿的行刑太监谈之色变,噤若寒蝉,怕得厉害。
只因,那些个都是从宫里慎刑司选出来的好手。
个个身怀绝技,对审讯问供种种手段,无一不精,
便是一个实心的铁人,在他们手里,也能软成一摊铁水。
凡是进了刑房的,就没人不招的。
自家人知自家事。
他本不是个有骨气的,也不认为自己扛得住慎刑司出来的魔鬼折腾。
“说罢。”她正眼也懒得欠奉看一眼。
这样没有丝毫节操的奴才,用完了必然要丢弃。
几个丫鬟也都满脸鄙夷。
这还没拷打这就招了。
就这样的,当内奸,也是合该东小院儿遭算计。
刘安跪着,谄媚的向前挪了几步,伏下身,竹筒倒豆子,从接触秋月,到李氏吩咐过什么,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
“所以,你和秋月是旧相识?你们两人在内务府认识的?”姜晚晚撑腮,半椅软枕,饶有兴致。
她闻见了八卦的味道。
刘安低头,神情有些羞涩:“奴才当时被总管责罚,受了刑,半夜发烧,还是秋月送给奴才一包药,奴才这才捡下了一条命。”
“有趣~”她红唇微阖,呵然吐词。
她就喜欢用有弱点的人。
心念一转,
幽幽道:“你可想同你那相好的活下去?”
刘安脸色通红,吭哧了半晌,弱弱道“主子,奴才只是感激她,并无其他意思。”
“可得了吧,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雪梨面露讽刺。
刘安脸色暗淡下来。
他心里也是有些念头的。
不然,也不至于被秋月三言两语说服。
“好了,你怎么想是你的事。”姜晚晚抬手,意味深长:“我只问你,你是想秋月活,还是想她死?”
“主子,奴才当然是想她活,”刘安瞪大了眼,急得额头又冒了冷汗。
看了看怀表,她徐徐道:“那好,我交于你,你如此…”
末了,她清眸漾笑,柔声画着大饼:“事情办好了,不止她能活,我还将你同她分在一处,你们日日相处,何如?”
刘安猛地抬头,惊喜:“主子,您说真的?”
“自然。”她点头。
“奴才赴滔倒火,在所不辞!”他语气坚定。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多么忠心的奴才。
“…”
“主子,这人是个火药桶,不甚稳定,奴婢看,事后还得将他解决了。”等他离去后,白露轻声提着建议。
她年纪虽小,见得却不少,也看的分明。
那刘安,分明是落花有意,秋月无情,被人利用了。
这样一叶遮眼,又冲动毫无下限,留着也是个祸害。
“奴婢也是这么说。”雪梨附和。
她从心底里就厌恶那小太监。
就跟看见浑身流脓的癞蛤蟆似的。
“我心里有数。”姜晚晚捏着下颌,轻轻一笑。
这样的人,她见得多了。
只要顺着他画个饼,他自己就会吃,还不用喂。
到了最后,甚至自己给自己画饼。
与此同时,另一边,东小院儿,
李氏一身米白色素服旗装,头饰打扮也很简朴,正同近一年未曾见过面的弘时、怀恪相拥痛哭。
送她们姐弟过来的苏万福,带着笑容静静站着,也不打扰。
过了一阵儿,李氏拈起帕子,给姐弟挨个擦了擦泪珠,这才看向苏万福,神情有些紧张:“苏管事,四爷有说过,怀恪、弘时会住多久吗?”
苏万福笑回:“侧福晋放心,主子爷说过了,弘时阿哥,怀恪格格可以待三月,等过了颁金节,开了春儿再去前院启蒙。”
“那就好,”李氏松了口气,眼里重新蓄起了喜悦。
弘时、怀恪也高兴不已,抱住她,很是依赖。
苏万福看的唏嘘不已。
委婉的将姐弟二人过来的缘由说了。
听闻是姜晚晚提议的,李氏眼里很是不可思议。
“额娘,她一定是没存好心。”怀恪虽然也很吃惊,但她从心里讨厌姜晚晚,一点儿也不想领情。
弘时嗫喏了嘴,没有吭声。
“怀恪,别说了。”李氏拉了拉她,使了个眼色。
无毛的凤凰不如鸡,
从一个处处被人捧着的侧福晋,沦落为现在的无人问津。
她虽不认命,
但也担忧,如果因言语不当,惹的那狐媚子动怒报复…
如今的她,怕是护不住怀恪几人。
年纪也比四爷大上两年。也是府里第一个女人。但两次晋封侧福晋却没有她。而今,更是对着一个能做她女儿的新晋侧妃伏低做小,处处恭维。心里虽不甘心,也只得罢了。...
转眼冬月已过,到了腊十五这日。
姜晚晚出了月子后,迎来的第一位客人是宋氏。
今日外头落着雪珠儿,宋氏一袭雪白色细绒排穗褂,外罩了一件烟霞色翎羽斗篷。
此时手里捧着一方墨色雕花小木盒,脸上带着恭顺的笑意,福了福身:“奴才今日贸然上门拜访,还望侧妃不要怪罪。”
相比以前捉摸不透的宋氏,如今眼底清明,面容诚恳,好似一眼就能望透。
姜晚晚莲步轻移,款款将她扶起:“,宋姐姐何必如此见外了?快请起,什么贸然不贸然的,你上门来,我心里更该高兴才是。当初在正院儿,还多亏了你呢。”
宋氏闻言,笑意更加真切。
两人寒暄片刻,分宾主落坐,又有婢女上了茶果点心等物。
姜晚晚扶手,招呼她:“宋姐姐,快尝尝这雪山上踩下的云雾茶,还是十月份,初冬第一场落雪覆盖过的,滋味倒还尚可。”
宋氏闻言,站起身,推辞:“侧妃,奴才当不得姐姐之称,还望以后您直呼奴才位份。”
侧妃与格格位份天差地别。
若她还拿大生受,吃亏的是她。
“你呀,总是这般小心。”姜晚晚看着她,目光微闪,点头一笑:“那我就托大了。”
宋氏松了一口气,复重新坐下,笑道:“这本是朝廷的规矩,也是侧妃您的福气。”
心里却很复杂。
按资排辈,她比李氏还要早上两年。
年纪也比四爷大上两年。
也是府里第一个女人。
但两次晋封侧福晋却没有她。
而今,更是对着一个能做她女儿的新晋侧妃伏低做小,处处恭维。
心里虽不甘心,也只得罢了。
谁让她不得四爷欢心,肚子也不争气呢?
暗暗叹息,温言细语捧着姜晚晚聊了会儿,将手里的木盒递给一旁的婢女,温声道:“侧妃,这是奴才阿玛前儿派人从关外收上来的上等银耳与一灌难得的冬晾野生桃花蜜,奴才见它们品相难得,便想着,自己用了也是糟蹋了,由侧妃您用,才不算辱没了,还请侧妃您笑纳,不要嫌弃俗物粗鄙才是。”
如果有可能,宋氏自己也不想送些入口之物。
可一来,她自己虽养着二格格莫雅琪,分例在诸位格格里,属于头等。
二来,玉芙院儿烈火烹油,什么东西没有?如果拿些首饰玉器,花瓶古董,反倒是不好,显不出自己的心意。
正好前儿得了些上品银耳,蜂蜜,便起了借花献佛的心思。
“哪里话,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还送什么礼?”姜晚晚弯唇,客套几句,接过木盒,打开随意瞧了瞧。
见银耳足干色白,并无一丝杂质,也没有一点儿耳脚,分的齐齐整整,朵耳呈现润圆,肉厚剔透,元宝样式。
就知道宋氏没有说谎,这确实是极为上等的银耳。
若放在外边儿,怕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再略观冬晾桃蜜,浅浅透明的晶莹琥珀色,液体晶样浓稠,品相极好。
黄阀制成的木塞闭合的十分紧致,却还是有淡淡的花香味儿传来,闻之精神一震。
“倒是难得的好东西,宋格格有心了。”缓缓盖上木盒,清眸带着赞叹。
宋格格微微一笑:“侧妃喜欢就好,您满意,就是那物的福气了。”
姜晚晚挑唇,示意她用茶。
宋氏依言而行,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随即叹道:“香醇、回甘,细腻润泽,入喉咙一线。真真不愧是经过风霜的云雾,比起一般的春茶,何止清香百倍,也就侧妃您这儿有这般的珍品了。寻常人家,就是千金万两,也买不来呀。”
听得她如此吹捧,姜晚晚眼里泛起莫名,指尖捏着茶盖,柔声道:“你喜欢,走时给你包些,我哪儿还有,往后我这儿得了好茶,邀请你来品,你可不许推辞。”
“奴才心里高兴还来不及了,那就多谢侧妃厚赐了。”她没推辞,笑吟吟的收下了。
待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句话吗?
得到了答复,宋氏心里的担忧放下了。
随即,又陪着姜晚晚,闲谈一阵儿。
聊了些京里的趣事。
要见有太监上前回话,碍于她在侧不好说。
宋氏就很有眼色的提出告辞。
姜晚晚也没挽留,只嘱咐她得空了多来陪她说话。
宋氏恭敬应了喏,至门口,想起了什么,复转过身,笑说:“明日就是您得册封宴,奴才明日碍于身份,不能出席,还望侧妃见谅。”
姜晚晚笑了笑,示意无妨。
等她离开后,眼神瞬间变得清幽。
小福子上前,低声回道:“主子,王及那边有消息传来,福晋今夜将会动手,用的是院外伺候的小李子。”
姜晚晚默默点头。
倒不出她的意外,
因那小李子是上次被正院儿买通的小太监之一。
“福晋准备怎么做?”
“听说是下毒。”
姜晚晚慵懒勾唇:“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可有说了什么药?”
“回主子,是西域传进来的奇毒,名叫“七日无力回天”,这药好像是一种奇花,曼陀罗,为主药配制而成。无色无味,遇水就化,不是见血封喉,是一日虚弱一日,慢慢衰亡,只要过了七日,神仙也难救,故而称为七日无力回天。”
白露、雪梨几人听了,顿时吓得脸色一白。
“主子,正院也太歹毒了,这是奔着要您得命去的啊。”雪梨小脸愤恨,咬牙切齿。
她听的分明,这药一日虚弱一日,开始还不甚察觉,只当是生病。
等到七天后,就是知道中毒,也无力回天。
如此歹毒的药,她恨不得立马冲去前院儿,喂了福晋。
彩云、白露罕见的观点一致,附和道:“主子,雪梨说的没错,福晋的确太过歹毒了。这样的毒药,怕也是不止给您,还想给小阿哥用。”
她们心里着实后怕不已,也很庆幸,
还好自己主子先下手为强。
否则毫无准备之下,那后果…她们已经不敢想了。
“好了,我都明白。”抬手止住众人,
而后轻声吩咐小福子:“让他务必将此药弄些来,然后命他拿给刘安,再给秋月…”
既然福晋对她出手,也就别怪她一石五鸟了。
不过,
她蹙眉补充:“再拿些过我这边儿来。”
她得用灵泉试试能不能解,
若能解,
下次,说不得,可以给敌人准备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