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驿明黑沉的脸色将厂长吓得不轻,但厂长的脸色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他摁灭手里的烟头,冷哼:“季营长,我倒是想问问你,李巧珍现在丢下这个烂摊子给我算是怎么回事?”“什么意思?”周驿明不解。厂长将一沓辞职信扔在了桌面上:“你看看,李巧珍自己不干了就算了,她手里下那群高材生竟然也跟着胡闹说不干了,她真是能耐了!现在我厂里拿着她那半成功的成果,能有个屁用!”...
将那短短的几句话仔细看了好几遍。
周驿明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指尖带着些许颤抖,过了片刻才将其收起,眸色凝重看向政委:“我想这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我会回去跟她好好谈的。”
“婚姻大事,确实需要好好考虑,不要这么冲动。”
政委叹了口气,让他走了。
捏着那张离婚申请。
周驿明眸色猩红,脚下的步伐不觉加重,心底升出无来由的恐慌。
他想,他见到李巧珍要跟她道歉,要跟她解释清楚。
他要告诉她,自己误会了她,以后再也不会了。
可所有的思绪和歉疚在看见家里空空荡荡时,周驿明彻底懵了。
家里没有人。
衣柜里空出了一大块,李巧珍将她的东西都收拾走了!
周驿明的心陡然如坠深渊。
他满不可置信,眼底一片通红。
一股强烈的不好预感自心底升起,顾不得许多,周驿明拔腿直接冲去了李巧珍工作的厂里。
她对工作那么上心,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的!0
可抵达厂里,没能寻到李巧珍的踪影。
周驿明心底最后的一抹期望好似也落了空。
他直接去寻了厂长。
“李巧珍呢?”
周驿明黑沉的脸色将厂长吓得不轻,但厂长的脸色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他摁灭手里的烟头,冷哼:“季营长,我倒是想问问你,李巧珍现在丢下这个烂摊子给我算是怎么回事?”
“什么意思?”周驿明不解。
厂长将一沓辞职信扔在了桌面上:“你看看,李巧珍自己不干了就算了,她手里下那群高材生竟然也跟着胡闹说不干了,她真是能耐了!现在我厂里拿着她那半成功的成果,能有个屁用!”
周驿明一时怔住。
李巧珍竟然如此决绝,竟然甘愿丢下她的铁饭碗也要走?
厂长还在旁边叹着气:“季营长,要不你帮我劝劝巧珍,她要是愿意回来,我可以在专利上加上她和她小组的名字。”
这话一出。
周驿明突然好似明白了什么,他眸色一紧:“厂长,你说实话,这项专利是她小组独立研发的吗?”
“这……”厂长支支吾吾,还是点了头,“是她提出来,也是她带人研究的没错。”
轰然一下。
周驿明冷冷望着面前的厂长,眸色冷凝:“当初你让我替巧珍签字时,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厂长故意隐瞒了李巧珍在成果研发上的付出,让周驿明误以为这不过是一个厂里的集体研发事项,这才签了字。
可如今他终于知道,那是对李巧珍多么重要的东西!
胸膛狠狠揪起,疼得发紧。
周驿明脑转身离开了厂里,悔意似潮水将他笼罩。
他知道为什么那天自己替她签字后,李巧珍崩溃的情绪,他终于明白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将她逼进了怎样的绝路!
而现在,李巧珍离开了厂里,离开了家。
她还能去哪儿呢?
周驿明的脑子里想起了仅剩的一个地方——她父母所在的乡下。
想到这点。
他当即赶去了部队,申请了长假,随即马不停蹄准备回家收拾一下行李就赶去火车站买票。
可就在他刚回到家门口时。
却听见院子里传来了母亲的拉扯声。
“驿明!你快拦拦,慧茜要带着我孙子走!”
尚且不知道真相的王翠芝神色焦急,满脸惊慌拉着章慧茜母子,扯着嗓子就喊人。
周驿明冷沉着脸走进去。
“让他们走。”
周驿明定定望着面前的母亲。5第一次,他感觉母亲如此冷漠,如此陌生。父亲早逝,周驿明是由母亲一手拉扯大的,他深知母亲的不易,所以结婚后能满足母亲的他基本上都满足,每次也不想让母亲伤心而选择护着母亲,可他却忽略了,这些都不是李巧珍该承担的。李巧珍是为了他,为了这个家,才会一次又一次忍耐着母亲的不满。...
一见到周驿明。
章慧茜的脸色倏地惨白,她才打听到周驿明去了部队,本来是想趁着这个时间搞定王翠芝,想着若是王翠芝能留下他们母子,周驿明也奈何不了。
可她没想到周驿明这么快就回来了。
章慧茜抱着小峰,眸中水光潋滟:“伯母,我还是走吧,季营长不欢迎我们母子。”
“说什么话!”
王翠芝完全慌了,一边紧紧拉着章慧茜母子,一边看向周驿明,当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慧茜说她真是小峰的亲妈,现在又说你要赶他们出去,这怎么可能!”
周驿明神色未动,只沉沉望着面前的人。
过了片刻。
周驿明开了口:“妈,巧珍走了,你知道吗?”
这话让王翠芝愣了一瞬,她这才往里屋看了一眼,下意识皱起眉头:“她一个大人,腿长在她身上,想走哪儿去都任她去!驿明,我现在跟你说正事呢!”
这态度足以见出王翠芝对李巧珍的不在意。
周驿明凝眸:“如果我说,巧珍去部队跟我提了离婚申请呢?”
离婚不是小事。
王翠芝总算是正眼看他,眼底透着些许诧异,转瞬却笑了:“难得她还有这点自知之明,驿明,我早就说了你们根本就不合适,离了也好!现在说实话,慧茜是不是小峰亲妈?你和慧茜是不是该成了?”
周驿明定定望着面前的母亲。5
第一次,他感觉母亲如此冷漠,如此陌生。
父亲早逝,周驿明是由母亲一手拉扯大的,他深知母亲的不易,所以结婚后能满足母亲的他基本上都满足,每次也不想让母亲伤心而选择护着母亲,可他却忽略了,这些都不是李巧珍该承担的。
李巧珍是为了他,为了这个家,才会一次又一次忍耐着母亲的不满。
而如今换来的,只是母亲的毫不关心!
周驿明看了一眼旁边的章慧茜母子。
“章慧茜确实是小峰的亲妈。”
他这么说。
王翠芝的脸上露出巨大的惊喜,可还不等她再说话,周驿明却冷冷地又说:“不过,小峰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跟章慧茜更是没有任何可能!”
这话就像一盆冷水狠狠浇在了王翠芝的身上。
她神色苍白,往后踉跄了几步:“什么?怎么可能?驿明,你当初自己说小峰是我的孙子,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么久以来,我们家都是在给别人养孩子不成?”
王翠芝不可置信,章慧茜母子本就心虚,此刻只缩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时间不早了。
周驿明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做无谓的纠缠,当即进屋收拾了几件衣物提上行李就走。
“妈,我要去接回巧珍。”
说完,他径直提着包离开。
到了火车站。
周驿明买了最近一班火车,当即赶去了李巧珍父母所在的地方。
一路火车转汽车。
抵达乡下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周驿明满怀欣喜敲开温家的大门,可却是一场空。
温家没有李巧珍的踪影,温家人还将他大骂一场赶出了家门。
“既然巧珍都已经跟你离了,虽然她不肯说原因,但她电话里哭成那个样子,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对不住她!周驿明,我们温家跟你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滚远点!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温父显然气得不清,拿着扫帚就赶。
周驿明一下下甘愿受了,却怎么都不肯走。
既然李巧珍给父母打过电话,那也只有他们知道她的去向了。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他双腿屈膝,直直朝温父温母跪了下来,嗓音嘶哑乞求——
“爸妈,求你们告诉我巧珍到底去哪儿了……”
坚持这么久,只是为了想知道李巧珍的下落。温家人也难免有些心软。这天半夜。周驿明睡在厅中的地铺上,正要睡时。房间门吱呀一声,温母将一包红糖放在了桌上。...
这架势猛地吓到了温父温母。
周遭一时安静下来。
可很快,温父反应了过来,他脸色黑沉,扔下了扫帚:“别喊爸妈!我们担不起这个称呼!”
他仍在气头上,冷着脸毫不犹豫关上了门。
乌云密布,很快就下了大雨。
可周驿明挺直背板跪在门口,没有丝毫要动摇的意思。
最终淋了一夜雨的周驿明倒在了温家门口。
再次醒来。
温家父母已经将他送到了村上的卫生所,人却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了一张字条。
——季营长,我们家巧珍不欠你,我们温家更不欠你,请你痊愈后离开,要是再病倒在我们家门口,只会给我们惹事。
一段话让周驿明哑口无言。
可他并未就此放弃。
病好后,他重新来到了温家,默默无闻帮温家下地干活,任劳任怨。
温父坐在田坝上,情绪不似昨晚那般激动,却也依旧冷淡:“别以为你献殷勤,我们就能原谅你了。”
“是我该做的。”
周驿明低着头只这么说。
这些本就是他身为温家女婿很早之前就该帮忙做的,只是如今才有机会做。
原本温家人以为周驿明最多只能装模作样做个两三天。
可周驿明竟然就这么坚持到他的假期结束,需要归队做任务了,才动身离开。
“爸妈,我下次休假再过来看你们。”2
他这么说,温家人也并未当真。
只是没想到的是,之后整整一年的时间,周驿明每逢假期都会过来帮温家人干活。
坚持这么久,只是为了想知道李巧珍的下落。
温家人也难免有些心软。
这天半夜。
周驿明睡在厅中的地铺上,正要睡时。
房间门吱呀一声,温母将一包红糖放在了桌上。
“你明天就要回京市了吧?这包红糖你拿着!”
周驿明神色一凛,坐起身来还想说什么,可温母放下东西,转身又回了房,门已经重新关上了。
借着屋子里皎洁的月光,周驿明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包红糖。
突然,他眼前骤然一亮!
只见那包红糖纸上,分明还绑着一张字条!
周驿明瞳仁骤然瞪大,当即大步走过去,取下了那张字条。
月光下,能清晰看见上面赫然写着‘津市’两个字。
短短两个字,却让周驿明一瞬找到希望。
他眼眸霎时明亮万分。
“谢谢爸妈!”
第二天。
周驿明回到京市军区后,第一件事便是递上了转调津市的申请。
……
1977年,津市火车站。
春节刚过,大街上尽是大红色的鞭炮纸。
周驿明提着行李走出火车站,被人接去津市的军区大院。
他的转调申请直到年后才算是彻底落定。
年前,周驿明利用休假时间来过好几趟津市,可最终却是无功而返。
津市太大了。
他没那么容易找到李巧珍,而温父温母除了告知他人在津市后便不再透露任何一个字。
——“津市那么大,如果你们还能遇上在一起,那就是你们有缘再续,实在遇不上,就说明你们不合适。”
温母这么跟他说。
周驿明应下了,他坚信自己跟李巧珍总有一天能遇见。
一路去往津市军区大院。
周驿明的目光在周遭街道掠过。
忽地,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骑着自行车拐入了一处巷子。
周驿明眸色骤然一变,大步追过去。
可还是晚了,那抹身影早已消失无影无踪。
周驿明抬眼凝眸看去。
只见前方立着的大门牌匾上赫然写着——
津市第一机床厂家属院。
刚过完年,厂里还没有正式开工。只有寥寥几名工人正在值班。周驿明直接去了趟厂长办公室,说明来意后。厂长狐疑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一口否决,而是迟疑打量他问:“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周驿明眸色轻眯起。
身旁的接待兵有些气喘吁吁追上来,神色有些疑惑:“季营长,怎么了?”
“没事。”
周驿明轻摇头,只是又问:“之前,我让你帮我打听津市的机床厂里有没有一个叫‘李巧珍’的工人,你问过这个第一机床厂吗?”
“问过呀,”接待兵点点头,如实回答,“当时我问过好几个部门,都说没有这个人,还特意找人去查了所有工人的名字,真没有这个人。”
周驿明眸色黯淡下来,难道真的是他认错了吗?
可他向来不到黄河心不死。
当天下午,周驿明安顿好后直接去了趟津市第一机床厂。
刚过完年,厂里还没有正式开工。
只有寥寥几名工人正在值班。
周驿明直接去了趟厂长办公室,说明来意后。
厂长狐疑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一口否决,而是迟疑打量他问:“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丈夫。”周驿明直接说道。
可一听这话,厂长的眸色微变,随即却是笑着摆摆手:“我们这里没有叫李巧珍的,同志你大概是找错了。”
这态度似乎有些奇怪。
周驿明眸色微沉,还想说什么时,厂长已经开始赶人了。
就在这时。
门口却骤然进来一个人,高声跟厂长说:“爸!大家都说去巧珍姐家里吃饭呢!我们什么时候去?”
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听称呼是厂长的女儿。8
见到周驿明,女孩一愣:“爸,你有客人啊,那我再等等。”
周驿明却被她话中的那句‘巧珍姐’吸引注意,他身形陡然一顿,回头正好看见厂长不自在的神色。
他凝眸定定望着走进来的女孩:“你刚刚说的‘巧珍姐’,是指李巧珍吗?”
这话一出。
女孩眼色一亮,厂长都来不及阻止,她已经诧异点头:“对呀,你也认识巧珍姐?”
得到确认。
周驿明的神色骤然黑沉。
“她在哪儿?带我去。”
……
机床厂家属院内。
李巧珍将自行车停在车棚里,随即提着车篮子里刚买的鱼肉上楼。
一进屋,满屋子的人热闹不已,都是她现在厂里研发组里的成员。
今天是他们聚在一起吃的一顿开工饭。
“温技术!就等你的鱼了!”
李巧珍笑笑走进去:“这不是来了吗?”
陆晏清走过来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
“我来吧。”
李巧珍笑笑没说什么。
这是她鲜少未感受到的热情氛围,来到津市,李巧珍才发现自己仿佛开始了全新的人生,她才发现,原来跟一群同样理想同样追求的人处成朋友是这么愉悦的一件事。
而这一切,都得益于陆晏清。
李巧珍在厨台忙活的时候,陆晏清就在她身旁替她打下手。
“你出去跟他们玩呗,我自己可以。”李巧珍有些不好意思。
陆晏清却熟稔地处理起鱼来。
他笑笑:“你就让我帮你吧,我心里可过意不去让你一个人忙。”
这样一说,却惹来了外面客厅工友的高声故意调侃。
“陆技术!你自己想跟温技术单独相处,还要甩锅给我们不懂事是吧?”
陆晏清脸上满不自在地看了一眼李巧珍,忙对屋外的人:“别胡说!我可没有!”
大抵是看他们一同前来津市,又都是单身。
厂里工友时不时爱对他们两个的调侃一番,但也仅限于这种都是熟人的场合,在外面没人会乱说。
只是朋友间的开玩笑罢了。
李巧珍并不放在心上。
一群人聊得正欢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应该是厂长他们来了!”
李巧珍擦擦手走出去开门。
下一瞬。
看清门口的高大身影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周驿明?”
“温技术,这位真是你的丈夫?”有人大胆问了出来。周驿明定定望着面前的李巧珍。可还不等李巧珍开口,厨房口就传来了一道温和的纠正:“准确来说是前夫,巧珍跟这位季营长已经离婚了。”是让周驿明看着眼熟的那个男人。...
李巧珍的笑意一瞬退却,看着面前的人满是诧异。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她神色间的不悦清晰落在周驿明的眼里。
心脏好似被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周驿明紧紧盯着面前的人,嗓音低哑:“巧珍,我找了你好久。”
话才起头。
还没有再多说,屋里面却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男声:“巧珍!开个门怎么这么久?快进来,我需要你帮我一下!”
下一瞬,陆晏清走到厨房门口往门口望,看见周驿明的脸时,笑意也一瞬僵住。
周驿明自然也看清了里面的人。
但他只觉对方眼熟,并未认出是谁。
而这时。
在周驿明身旁的厂长和厂长女儿悻悻上前。
厂长带着歉疚:“温技术,真不好意思,他说是你的丈夫,还拿出了你们的结婚证,让我带他过来。”
其实之前也有人来打听过李巧珍。
当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加上李巧珍和陆晏清他们现在研发的都是保密项目,厂里是有保护机制的,因此一贯说出不知道。
而这次,周驿明找上门来,厂长一开始问他的身份,也是想弄清楚是谁在打听。
听说是李巧珍的丈夫时,厂长还σw.zλ.没信。
毕竟厂里人人都知道李巧珍是单身。
可没想到,这个人到后来竟然直接亮出了他的军人身份,还拿出了他们的结婚证。
这下,厂长不信也得信,只能带人过来。
对此李巧珍自然是理解的,她从来到津市的时候,就想过有这么一天。
周驿明的性子她最了解,他讲究事情有始有终。
自己当初甩下一封离婚申请人就走了,周驿明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只不过李巧珍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会找了这么久。
看着周驿明目光灼灼的视线,李巧珍最终叹了口气:“进来吧。”
进了屋。
一屋子人的视线就好奇地落在了周驿明的身上。
“温技术,这位真是你的丈夫?”有人大胆问了出来。
周驿明定定望着面前的李巧珍。
可还不等李巧珍开口,厨房口就传来了一道温和的纠正:“准确来说是前夫,巧珍跟这位季营长已经离婚了。”
是让周驿明看着眼熟的那个男人。
此刻对上视线,周驿明才终于记起来,这个人……是李巧珍厂里共过事的年轻技术员。
周驿明眸色一眯,男人的直觉让他准确察觉出对方的敌意。
而男人间的敌意来源,无非是……
周驿明侧目看向身旁的李巧珍。
随即,他听见李巧珍接下了那个男人的话,带着赞同:“陆技术说得没错,这位确实是我前夫。”
霎时间,周遭一片寂静。
周驿明的脸色更是黑沉得过分。
他从没想到李巧珍竟然会当着他的面,跟别的男人站在一边。
“我……”
周驿明想说什么,可看着满屋子的人,神色又冷了下来,没有继续。
气氛已然变成这样尴尬的局面。
这顿饭显然是吃不下去了。
李巧珍无奈叹气:“抱歉,下次再聚吧,我今天要处理点家事。”
于是守在屋子里的五六人纷纷自觉起身离开。
最终,只剩下陆晏清。
他身上还系着李巧珍家里的围裙,神色带着浓切的担忧。
李巧珍朝他露出了一抹安抚的笑:“陆技术,你也回去吧,没事的。”
听她这么说。
陆晏清欲言又止半晌,最终还是解开了围裙离开。
屋里的热闹在一瞬退却。
安静许久后。
周驿明低哑着嗓音,开了口:“李巧珍,我还没有同意,我们就不算离婚。”
这话一出。
李巧珍神色一怔,倒是真变了。
她眉头拧起来,透着不解:“你为什么不同意?”
他的眉头紧紧蹙起来:“这事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跟你说又有什么用呢?”李巧珍神色透着些许无奈,眸色沉沉望着他,“难道要你因为我跟你妈闹吗?那这个家里还有安宁的一天吗?我不想看到这样的家庭,你也不想。”“这一点从后来也能看出来不是吗?自从小峰接回来后,每逢我跟他们闹点什么矛盾,你永远都是怪我,你让我要如何跟你说自己的委屈?你根本就不会信吧?”...
“因为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感情破裂了。”
周驿明异常坚定的声音传入李巧珍的耳里。
可她却只觉得好笑。
李巧珍定定望着面前的男人,忍不住问:“那在你眼里,怎样才算是感情破裂呢?”
“需要等你和章慧茜母子一家和和美美,还是需要你亲手递来离婚申请?”
李巧珍嘴角带着冷讽的笑意:“难道感情破裂就只有你来决定,我的感情我的想法都不重要是吗?”
这样冷漠的李巧珍是周驿明感到十分陌生的。
他心里涌上一股慌意。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带着些许焦急,周驿明急促地张口解释:“巧珍,我们之间都是误会,我都可以跟你解释清楚。”
“倘若我根本就不想听呢?”李巧珍冷冷看他。
周驿明一时怔住,第一次感受到无措来,他的眼底泛起红来:“巧珍,你就一点机会都不想给我吗?”
“不是我不给你机会,而是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机会好谈了。”
李巧珍神态透出极大的疲惫,她定定望着面前的男人:“你总说我们之间是误会,可在我眼里,并不这么认为。”
“你对章慧茜母子的偏爱,你任由你母亲对我的羞辱,你对我的不信任,桩桩件件,是我切身感受到的,不是误会。”
周驿明怔住,半晌,他哑声开口:“如果我说我已经让章慧茜母子离开了季家,我也跟妈说清楚了小峰的身份,现在我们完全可以回到刚开始结婚的样子呢?你会不会……”
“不会。”
李巧珍再度坚决拒绝了他,她眸底清明,是前所未有的释然。
“就算是重新回到新婚,我也是不愿意的。”
“因为就算是那个时候的我,也并不是完全幸福开心的。”
曾经积压在心底许久的情绪,此刻说出来却是异常简单坦然。
周驿明眸间透出诧异来,仿若有些不可置信。
“为什么?”
他以为,至少他们之间在小峰出现之前,都该是美好的。
可似乎这只是他的‘自以为’。
李巧珍并不认为,她可笑地扯了下嘴角:“我嫁给你的第一天,你去执行任务没在家,你知道你妈让我在祠堂跪了一晚上,她说这是你们家里的规矩,新妇要磨性子。”
“什么……”周驿明瞳仁大震,他从来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他的眉头紧紧蹙起来:“这事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跟你说又有什么用呢?”
李巧珍神色透着些许无奈,眸色沉沉望着他,“难道要你因为我跟你妈闹吗?那这个家里还有安宁的一天吗?我不想看到这样的家庭,你也不想。”
“这一点从后来也能看出来不是吗?自从小峰接回来后,每逢我跟他们闹点什么矛盾,你永远都是怪我,你让我要如何跟你说自己的委屈?你根本就不会信吧?”
字字句句。
却让周驿明心如刀割,他久久回不上话来,无话反驳。
李巧珍却释怀笑了:“但这些都不重要,早已经过去了,而且当初这些都是我自愿忍下来的,不重要了,我现在告诉你,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在你家里并不是完全幸福的,我忍耐那么久,都是因为喜欢你。”
周驿明神色一顿,对上她平静的眸光。
随即却听见她清晰开口说——
“可现在,我对你早就没有一丁点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