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允了淮安王及王妃留京期间可每日探望,又安排了皇后贵妃带着他的三个孩子每日来拜会太后,借着酒劲总算是脱身。太后明里暗里让他给淮安王封地的事这次勉强绕过。他讨厌这样的家宴,那些人名义上是他的血亲挚爱,但想要从他身上咬一块肉下来的想法,比前朝那些狼子野心的臣子们是一点不少。...
戌时初,陈初平用过为淮安王办的家宴后,又被太后拉着说了些话,无非是念叨自己老了,身体不好,希望多见见儿孙。
他笑着允了淮安王及王妃留京期间可每日探望,又安排了皇后贵妃带着他的三个孩子每日来拜会太后,借着酒劲总算是脱身。
太后明里暗里让他给淮安王封地的事这次勉强绕过。
他讨厌这样的家宴,那些人名义上是他的血亲挚爱,但想要从他身上咬一块肉下来的想法,比前朝那些狼子野心的臣子们是一点不少。
刚才太监来报御书房里大司马还等着他,换了身衣裳又洗了把脸,总算让头脑清醒了些。
听到太监尖细的嗓音,御书房中等待多时的大司马严静和廷尉赵棠溪赶忙行礼,听着脚步声过去,却没听到他让他俩起身的声音。
二人趴在地上互相看了一眼,知道陈初平今日似乎心情不佳。明明这段时间还像朵花似的
“前线急报,陛下。”但是该说的事还得说,严静半晌等不到他开口,直接说道。
外面远远传来宫中打梆子的声音,御书房内外,竟是一点声音都无。
“赵卿,你先说。”
赵棠溪本来打算等严静说完再上报他这边的事,没想到皇帝先点了他。
“前日陛下让臣查的漉渠私船案,略有进展,那些走私之船只,运送的全是粮草,而原定目的地是新偈,不巧在安阳沉船,实与安阳县守无关。”
他说完,房中又是长久沉默。
“再查。”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陈初平开口。
这案子是陈初平钦点他主理审查的,他也确实没马虎,事事亲力亲为,查了快一月刚刚结案便连夜来报,可听皇帝的口气,似是不满这结果。
赵棠溪将卷宗一并带了过来,就是想好好交差,犹豫了一下刚想让皇帝先看看卷宗,就被一旁的严静扯了扯袖子瞪了一眼,他不明就里,只能喏喏领旨,暂时退出御书房。
赵棠溪在门口等了快一炷香才将严静等出来,两人结伴离开时,已经快到亥时。
“刚才严大人为何拦我?这案子下官主理审查,桩桩件件具有证据,即使陛下让重审,也再查不出什么。”
严静看了他一眼,心下觉得这货能在廷尉的位子上待十来年也是他辰国两代君王好脾气。
“安阳何地?你光查安阳县守有什么用?”
“我当然知道安阳何地,若不是这私船死了人影响极大,陛下又何至于派下官亲查淮安王封地之事?”
严静叹了口气,诸王进京大概还需要几日,可他入宫时却听闻淮安王已随太后入宫,还为他办了个洗尘的小家宴,而从陈初平今夜的态度来看,这家宴,皇帝应该是没多享受。
“你是说,陛下,让我查淮安王?”再是一根筋,赵棠溪也算在朝为官那么多年,仔细想了想,思路勉强转了过去。
“我可没说。”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说出口是一回事,严静往四周看看,恨不能马上把这个一根筋甩开。
四周黑夜厚重,只有他两的脚步声回荡,空旷得让人觉得比白日的威严还要可怕,严静疾步往前,再没搭理还在一旁缠着他想再问什么的赵棠溪。
陈初平回到他的紫宸宫,便闻到一股异香。
他步上台阶,看见一个穿着轻薄的女人正跪在门口。
青鸾早些时候被淮安王送给他,未封名分,也没交代去处,便只能留在这等皇帝回来。
“起身吧。”他步履不停跨过门槛。
青鸾婀娜起身,腰如杨柳般柔软,但陈初平都没等她,只能跟在他后随侍的太监宫女旁进入紫宸宫。
她小心打量着四周,这个宫殿大得有些空旷,虽然摆着那些一个就够买下一座城池的珍宝,但有那些死物衬托着,这里更像是一个宝库而非当今至尊的居所。
她来时就沐浴焚香过,原本要跟着皇帝去入浴,却被一个人拦下。
那人的衣裳和寻常太监的衣裳不一样,要更复杂华丽些,颜色也是暗紫色,应当是紫宸宫的大管家萧枕。
他嘴角噙笑,有理又疏远地道:“陛下未宣美人跟着伺候,美人在此等候便可。”
青鸾看了一眼头也没回的陈初平和面前态度强硬的萧枕,只能识相点头。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紫宸宫的宫人们没有主人的吩咐,都各自隐藏在某处,比那些珍宝更像死物。明明不算冷的天,在这里却有股莫名的寒气,青鸾拢了拢胸口的衣襟。萧枕没发话,陈初平的态度模棱两可,她心中满是对未来的不确定,只能跪在床边,努力回想着自己所学。
等陈初平收拾妥当,靠在床上时,她的腿都要跪麻了。
“这般邀宠,可不合规矩。”他只一身玄色织锦暗纹睡袍,松松系着袍带,露出一块白净得有些失了血色的脖颈。
“陛下要奴如何,奴便如何。”她语调柔媚,抬起头,视线第一次和陈初平交汇。
皇帝果不其然眯起眼:“过来些。”
她深吸一口气,动作轻柔和缓地从床脚爬过去,依旧是跪着的姿态。
殿中远远点着九枝灯,到他床上光线已不甚明亮,火光映在他眼中,明明灭灭,妖异非常。
陈初平伸手勾起任青鸾的下巴端详一番,忽然笑了:“真是用心。”
面前这人肤白若雪,柳眉淡而远,秀美的口鼻如同名家仕女图所绘出,精致得有些不似真人。甚至,与十方寺玄苍殿中的神女有几分相似。
即使是见惯了多少倾城绝色的陈初平,眼中也似乎带了三分惊艳。
她跪坐在陈初平面前,轻薄的衣衫盖不住妖娆的身姿,态度恭谦和顺,好像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被那双灰色的眸子注视,总像是在被窥视心魂一般,青鸾只一眼就错开视线,垂眼道:“奴知道要伺侍奉陛下,自然是一切都认真学的。”
“淮安王使你来,想从孤这里得到什么?”他并不着急行动,微凉的指尖摩挲着青鸾的脸颊。
那冰凉的感觉让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上爬,惹得她起鸡皮疙瘩,可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缩,只能屏住气息回答。“那么你要如何伺候孤?”她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殿下只让奴好好伺候陛下。”青鸾柔声,眼中满是对陈初平的爱慕与倾敬。
那冰凉的感觉让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上爬,惹得她起鸡皮疙瘩,可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缩,只能屏住气息回答。
“那么你要如何伺候孤?”
她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纤长的玉指轻扯开胸口外衫的细带,她里面穿了件襦裙,轻纱曼妙,袅娜娉婷,随着她往前倾身的动作,外衫滑落,露出雪白香肩。
床榻间气氛正是极尽缠绵之时,陈初平却笑了出来,并不是兴奋激动的笑声,而像是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东西。
青鸾判断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继续着自己的动作,慢慢偎过去:“陛下笑什么,也说与奴听听。”
陈初平似乎被自己的笑声呛到,咳了一声,勾起她的下巴:“你生得真好。”
他顿了一下,青鸾娇羞地低下头,却听到他继续道:“像个娃娃,却不像她。既然如此,那就乖乖当个娃娃吧。”
这句话毫无笑意,也没有别的情绪,冷冰冰仿佛是从别人的口中出来的。
青鸾愣了一下,正犹豫着如何回话时,眼角瞟到床边忽然出现了个人,还没等她惊叫出声,脖颈处就传来刺痛感。
她发现自己忽然发不了声了,随即脑袋也变得昏沉,眼前的暗色越来越大,就像墨汁在水中晕染开去,而黑暗中,只有皇帝映着远处宫灯火光的眼如同皎月般明亮。而面目,妖艳得如同恶鬼。
不是说他是个耽于女色的昏君吗?她不应该有任何破绽的,为什么……
陈初平嫌弃地伸腿踢开倒在他身上的美人,一旁的冯翎赶忙上前将青鸾拖下床。
“明日做好交给萧枕让他安排。”
忙了这一天,饶是他也觉得有些累,躺倒在床上懒得动弹。
“施咒之人……”
“当然要好好查查,孤的这位好弟弟,到底是从哪找来这么个宝贝给孤。”
冯翎虽为司天监少监,却有自由行走宫中的权利,为的就是监管宫中各处不出现怪力乱神之事。
自十方寺迎了太后回宫,他就察觉到有什么不祥之物进了宫中,寻到后宫家宴上,发现就是这位淮安王带来的“礼物”。
没搞清楚对方由头,他本来提醒过陈初平不要接,不要让她近身,没想到他另有安排。
就在冯翎带着昏迷的青鸾要消失在紫宸殿后门时,听到陈初平轻轻唤了一声。
“所有人都觉得孤在东山遇见神女之事是痴人妄语,是为了巩固王位编撰之辞,却依旧乐得投其所好,造这些异象,寻这些美人来欺君媚主。”他顿了一下:“可若此事为真,他们献上的这些假货,亦是欺君。”
冯翎不知他到底想说什么,只能恭敬地站在门口等他下一步指示。
“罢了,下去。”
陈初平知道得不到自己想听的话语,将冯翎打发了下去。
远处的梆子昭示着,此时已是夜半。
李欢迟一边听着孙嬷嬷眉飞色舞地诉说着皇帝昨日临幸淮安王所献美人的消息,一边吃着早餐。
她说得口若悬河,好像趴在人家床下听到的一样。总而言之一句话,有了皇帝的宠爱,宫中说不定要变天了。
孙嬷嬷看她无动于衷,无奈摇头,只能直接说道:“若陛下晚些过来,您可不能再耍性子了。”
“唔。”她喝着小米粥,觉得自己也没在陈初平面前耍过什么性子。
再说,他得了新欢,干嘛还要赶到她这边来。她甚至有些庆幸他玩腻了,虽然不能近身吸他的灵气采补,但本来就是意外之喜,她已经有了不少收获。
也倒是她,现在应该加紧进度找东西快跑了。
李欢迟看着面前的九宫盘食盒,想着这些日的成果,徐才人在明,走访了不少宫殿,她在暗,去了一些库房和无人的宫殿,但都一无所获。
既然找不到线索,不如直接反推。
如果她是藏这个妖鼎的人,应该往哪处藏。
之前她就发现这宫中一切方位排布都有些格局,虽然不知道那些修士是怎么和辰国这群王公贵族搭上关系的,但既然有规律可寻,也方便她去找。
那妖鼎属火,若要镇守,必选正北坎宫,只是不知中宫以何界定,但十有八九和陈初平脱不了干系,不是朝议的太和殿便是他的寝宫紫宸宫。
如果能实地看看就好了。
她叹了口气,用筷子插起面前的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爱妃有何忧虑?不若说给孤听听。”
李欢迟一口栗子糕卡在嗓子里,听到这声音脑子想把东西吐出来,身体想把东西吃下去,一时间边吞边吐。
“咳,咳咳咳。”
“不慌。”看她被噎得泪眼婆娑说不出话,陈初平从昨日起就低沉的心情忽然好了许多,一边拍着她的背顺气,一边接了茶杯喂她水。
“陛,陛下。”李欢迟好不容易理顺了气,赶忙给他行礼。
最近他好像愈发神出鬼没了,到哪也没人通报一声。
“唔,现在才用早膳,爱妃昨日想必好梦一场。”陈初平懒洋洋地坐在她桌旁,一手撑着脑袋,望着她说道。
她定位推演花了大半夜,只能趁着白日补,现在差不多九、十点,也不算很晚。
但是对于陈初平这种天不亮就要上朝的人来说,她倒真是个大闲人。
“妾……”接收到孙嬷嬷暗示的目光,李欢迟想了半天才没直接说睡得还行:“宫中夜晚沉寂,自是好眠的。”
她原意是夜深人静好睡觉,但是说出来却有些幽怨的味道,果不其然陈初平笑道:“爱妃是在怪孤昨日没有陪你?”
虽然孙嬷嬷说得添油加醋,但也应该八九不离十。
她想了想自己的人设,决定姑且维持一下形象,整理了一下表情,轻轻蹙眉,摇头道:“妾怎么敢。”
陈初平想着司天监报上来她这段时间的行进路线,心说你有什么不敢的,但嘴上还是温柔地安慰,看她兴致不高,也不逗她了:“寿辰前孤要忙上一段时间了。”
李欢迟还以为他想说不过来陪她了。有了新的美人,冷落她也正常。
“爱妃若思念孤,便来紫宸宫。”
可他又有多少时间?“萧枕。”他顿了片刻,才缓缓突出一口气,下定决心似的。“奴在。”“将那东西带来。”既然她不来,就不能浪费时间。...
前线事急,陈初平忙过一天后急急回到紫宸宫。
偌大的寝宫清清冷冷,除了宫灯上跳动的火焰,根本没一点活物的模样,可他还是不死心:“她没来过吗?”
紫宸宫的管事萧枕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躬身跟在他身后:“回陛下,没有。”
他咬着自己的嘴角。
那个人本就是修道无心之人,哪会是随便为他动心的呢?
可他又有多少时间?
“萧枕。”他顿了片刻,才缓缓突出一口气,下定决心似的。
“奴在。”
“将那东西带来。”
既然她不来,就不能浪费时间。
第二日,是惯例参拜皇后的日子,虽然太后回宫,但她素爱清静,四妃以下的人根本不见,嫔妃们也不会去自讨没趣。
“看她那样,还趾高气扬的不知给谁看,青美人可是连着两夜在紫宸宫侍寝,升位份也就是时间问题,这明日黄花,还不懂得宫中规矩,以后好日子就到头咯。”
“是啊,还当是以前,陛下为她废掉章婕妤的时候么。”
“什么为了她,明明是为了凌阳公主……”
修道之人耳清目明,况且这些话本就是想让她听到,说得并不隐秘。
之前将章婕妤打入冷宫,又禁足蓉嫔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放在这每日只能打牙花子度日的妃嫔中,那可不是闹得人尽皆知?
当然,陈初平收下淮安王‘礼物’的事,也是众人皆知了。
新人受宠对她们没有什么好处,但看人吃瘪对她们同样也没什么坏处。
涟漪和另外一个小宫女采芙闻言面色也是难看,只说话的几个虽是低位妃嫔,也是主子,她们没办法当众反驳。
“这群……打进宫就没受过宠,有什么资格在这笑咱家主子。”采芙才十三岁的模样,年轻沉不住气,听到她们的话忿忿道。
“就是,陛下昨日还说婕妤可随意去紫宸宫,这等恩宠,哪是她们能比的。”涟漪也应和道,说罢不解地望着李欢迟。
别人得了这样的许可恨不能住在紫宸宫,可她家主子,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甚至孙嬷嬷在宫中见过那么多人,也没见过这样‘不求上进’的人。
要孤傲清高就别进宫啊,进了宫来说什么与世无争?
可她们不知道,李欢迟本就是不想进来的。
所以不管是孙嬷嬷的叹息还是现在嫔妃们的碎嘴,她都能当做耳旁风一笑而过。
进到中宫皇后居室,李欢迟第一次看见妃嫔们口中的青美人。
确实绝色,而且与陈初平那金石所筑的神女像有几分相似,但是——那种木讷且死气沉沉的感觉让人疑惑。
照常行礼坐在末位,李欢迟打量着那人。
皇后也因她是淮安王送来的人,且前几日刚来,虽然位份不到,但允她先来叩见,只是赐座在最末,也就是李欢迟对面,这样也方便她探查。
高位的妃嫔们对她或是青美人的恩宠并不太在意,宫中女人来来去去,总会有新人受宠,但对看她两的好戏还算有些兴趣。
之前看陈初平那架势,以为这次多喜欢,来了新人马上就把旧人抛在一旁,若从没受过宠还好,这前一日还将你捧在手心,后一日就扫进角落,这种天上地下的落差,饶是平日里再随和不争的人心里都受不了。
见她这样直勾勾看着青美人,便有人笑道:“真好,这宫中是越发热闹了。”
“可不是,原以为周婕妤这恩宠就够让人惊讶了,没想这青美人后来居上,连着两日被召幸紫宸宫,这可真是……”说话的胡嫔意味深长地啧了两声,李欢迟却没回话,连目光都没挪,直直粘在青美人身上。
她有些自讨无趣,脸上的笑也装不下去,面露讥色道:“看周婕妤这眼神,好似恨不得将那青美人吃了一般。”
之前听任她们闲聊,本来后宫中除了陈初平,别的都不重要,见话题势头不对,皇后赶紧打圆场:“胡妹妹说笑了,本宫这些年也少见青美人这样的天姿国色,想必周婕妤也是与咱们一样,一时看痴了去。”
听到皇后的声音,李欢迟才回过神笑笑,她确实看痴了。
淮安王竟敢送这么个蛊人进宫给陈初平,这祸心,也太昭然若揭了。
联想到陈初平在十方寺见到淮安王时的神态,这对亲兄弟还真是‘兄友弟恭’。
对面的青美人虽然化了浓妆,可那发黑的印堂,苍白的气色,涣散的瞳孔,还有虽然夹杂在脂粉香气中若隐若现依旧能分明出的异香,无不让她想起以前唐月说过的南疆的蛊人。
这样的人即使没死,也是气若游丝半死不活的状态,没有自己的意志。辅以南疆独有的虫蛊操控,即使控蛊人远在千里也能让蛊人执行他的命令。
不过这样想来,也可能不是淮安王做的。她不信操作蛊人的家伙大费周章将她弄进来是想好好服侍陈初平,而这位青美人既然占了淮安王的名头,做出的事必然与淮安王脱不了干系,就好像实名投毒一样,即使最后真将陈初平除掉,那淮安王于情于理都是吃亏,坐上王座大概也守不住,他兄弟俩鹬蚌相争,就不知这渔翁是谁了。
但是这鱼饵当真好使,陈初平这条傻鱼已经被人钓上了。
寿宴时各地王侯都要进京朝拜,若是想搞事,便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思及此,李欢迟有点头疼。
到那时她的事还不知完没完,她才不想亲眼见证什么兄弟阋墙、几王乱斗的宫变场面,而且这种时候发生权利变化,她这个身份被夹杂在其中,也很是难办,一切的变数都是她应该防范的。
那么她的选择只有一个——暗中保护狗皇帝不要在她离开这里之前嘎了。
她还有些疑惑,当日司天监撵她和撵兔子似的,让她这段时间都不敢有大动作,而这蛊人被送进来竟无一人察觉。
是因为没发现?还是因为这人是淮安王送来的?
若是后一个,那还能夸他们一声弹性监管,但要是前一个,那她一个人护不护得住陈初平还是另一说。
“无事。”李欢迟又退了半步,她身上那种异香虽然好闻,但毕竟南疆巫蛊之术她并不算太了解,不知会不会对人体有什么影响,所以能少接触就少接触些。青美人黝黑的眸子好像一块墨玉,只在眼皮挡不到的地方透出些许亮色。虽然好像在看着李欢迟,但那涣散的瞳孔显示她根本不知在看哪处。闻言她点点头:“那妾先退下了。”...
两个宠妃在这,就是她两什么都没干,这地方也像开了春一般热闹,明枪暗箭,话里有话,虚空打靶。
不过李欢迟都没当回事,再怎么挑都没起来;那青美人也沉得住气,一直保持着个微笑着侧耳倾听的模样,完美得像个假人模特。
心不在焉地听完皇后训话,李欢迟特意落在青美人后面出门去。
她速度不紧不慢,看到那人白皙优雅的脖颈上有一个不太显眼的小黑点,应该就是种蛊虫的地方,若说之前只是猜测,现在她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肯定这位就是蛊人。
她只是确认一下对方的身份,并没想好要如何对付,看了个清明后缓了脚步就要拉开距离,但大概是跟得太紧,青美人身旁的两个宫女看着她,有些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而那青美人往前走了两步,也停下脚步回过身来。
“不知周婕妤有何指教。”
她面色平静,或者说木讷,眼珠子动也没动,可若是忽略这些有些诡异的细节,那一张粉雕玉琢的脸还真是让人心生怜惜。
“无事。”李欢迟又退了半步,她身上那种异香虽然好闻,但毕竟南疆巫蛊之术她并不算太了解,不知会不会对人体有什么影响,所以能少接触就少接触些。
青美人黝黑的眸子好像一块墨玉,只在眼皮挡不到的地方透出些许亮色。虽然好像在看着李欢迟,但那涣散的瞳孔显示她根本不知在看哪处。闻言她点点头:“那妾先退下了。”
她行止得宜,无可指责,个中门道,普通人大概永远看不出来。
皇后看着两人在院中的举动,轻轻蹙眉。
方才那些妃嫔并没说错,这后宫中看着人多,外面还排着队的等着送人进来,其实陈初平并非真的耽于美色之人,这两年征战几国,尤其少踏入后宫,这宫中确实许久没有那么热闹了。
但另一方面,这些年轻女孩子未经历过宫中老人们见过那些事,心气也高些,若为了皇帝的宠爱闹出什么事,那还得她这个皇后来收拾。
“最近看着些解语宫和若云院。”她吩咐自己的陪嫁朱嬷嬷道。
“娘娘若有顾虑,不若敲打敲打。”
“没必要。”皇后把玩着自己手上的玉镯:“陛下一时兴起的玩物罢了。”
周婕妤家中并非名门望族,青美人就更是淮安王送皇帝的物件,现在承着恩不知天高地厚,等皇帝没兴趣了,规矩自然有人教。
她望着院中已然开始刺眼的阳光和那些年轻富有活力的身影,似乎被刺伤了一样,抚着自己的小腹眯了下眼睛。
“姐姐啊,你可真是不急。”往解语宫的路上,徐才人走在李欢迟旁边,嘟着嘴不满地说道。
她为李欢迟忙前忙后跑了那么久,俨然变成了她的小狗腿子,当然也跟着她吃香喝辣,所以徐才人现在看李欢迟就是孙嬷嬷看她的感情。自然希望自己抱的这条大腿能粗粗壮壮,安安稳稳。
“急啥?”李欢迟随口问道。
“那什么美人,见了姐姐也不行礼,才进宫几天啊,嚣张跋扈的,看着真让人讨厌。”
早几日别人看她大概也这个心态。
“没事。”她想着以前听说的关于蛊虫的传说,盘算着自己要准备的东西。
回到解语宫,更是徐才人和孙嬷嬷的混合说教。虽然孙嬷嬷也防备着徐才人,但也觉得她说得没错,你一言我一语,跟唱双簧一样。
于是稍晚些,等李欢迟说她今日要去紫宸宫时,两个人简直能用欢欣鼓舞来形容。
将李欢迟上下仔细打理了一番,戌时初稍过,解语宫中一小队人马便朝着紫宸宫进发,慷慨激昂,仿佛是去上战场。
她并不是真的急着见陈初平。
一来昨日探索太和殿正北并无所获,二则,这条傻鱼这两日都宣了青美人侍寝,既然确定对方是蛊人又决定护陈初平一命,那她也应该做点什么。
直接破坏蛊人她没有十全把握,也怕与对方背后之人直接对上节外生枝,那么只能在‘受害者’身上下些功夫。
夜间她固然可以行动自如,但是如果陈初平又招了那蛊人,她也得顾忌着些,束手束脚,不如直接过去,对付他一人比对付两个人加上蛊人背后之人可简单多了。
陈初平事先吩咐过,紫宸宫的守卫们很快放了他们进去。
比起这宫中其他住所,紫宸宫自然是最雄伟广阔的,殿前广场也够再修一个院子了,而其宫室主体,更是在九层台阶构筑的地基之上。除了那些复式的高层塔楼,和朝议的太和殿,这应该是这宫中最高的建筑。九级台阶意味着九重天,而居于其上的皇帝,便是人间的至尊。
她以前倒是也路过过紫宸宫,却没想着进来。
一方面是这处守卫比其他地方都严密,另一方面是觉得司天监那些人不会把那么危险的东西放在离皇帝如此近的地方。
现在看看这位可以说是光明正大的人形杀伤性武器,好像一切都有可能,正好今晚一起找找。
领他们进来的太监让她等在台阶下,自己先行通报。
李欢迟张望着紫宸宫主殿的屋顶,那上面的脊兽在黑暗中影影绰绰,不甚清晰,像一只只小恶魔蹲在房顶上窥视着这位人间至尊的梦境。这里很静,连穿着铠甲的禁卫们巡逻的脚步声都听不到,轻手轻脚,就像是怕惊动了沉睡在这里的怪物一般。
她正走着神猜测这些黑暗的剪影到底是哪个对应哪个时,便听到身后孙嬷嬷和涟漪等一干人等发出略带惊异的声音。
这声音在空旷的紫宸宫殿前广场上格外突兀。
她以为是陈初平出来了,回过神整理了一下表情往丹陛上一看,嘴角不由有些抽搐。
青美人正被一个太监领着,从主殿侧面走过来。
而正此时,陈初平也从殿中走出,单穿着素色直裾,已取了发冠,一幅准备休息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这两人在一起会上演什么好事。
她就不该来的。
没想到对方就这么站着,甚至没看向这边,是操控她的人也被这莫名的修罗场震得半天反应不过来吗?“巧的,孤刚从御书房回来。”他强压下自己几乎是有些欢喜的心情,拉着她走上丹陛,路过青鸾一行时,随意挥手:“将她送回去。”为首引着青美人的太监应了一声,目送他们进屋,才领着一行人又在茫茫夜色中离开。...
陈初平一眼看到了李欢迟,正欲上前迎她,顺着她的视线才转头看见离自己只有几步之远俯首跪着的青鸾一行。
“陛……下。”李欢迟呆滞了片刻,还是决定先行礼。
她用脚趾都能想到明日嫔妃之间会怎么传了。
无非是她觉得自己受到冷落,跑来紫宸宫,正好撞上青美人被召侍寝,只能灰溜溜离开。
看见李欢迟,陈初平眼睛亮了一下,又有些恼她来得太巧,竟生出一丝奇怪的心虚。
“爱妃。”他越过青鸾来到李欢迟身边,手臂不太协调般张开,走到近前却只是去拉她的手,甚至有些不好意思:“你来了。”
“妾好像来得不巧。”李欢迟望了一眼青美人,虽然是蛊人,但从白日看,是有知觉,甚至行动如常的,不知面对这样的尴尬场景她会做出什么反应。
没想到对方就这么站着,甚至没看向这边,是操控她的人也被这莫名的修罗场震得半天反应不过来吗?
“巧的,孤刚从御书房回来。”他强压下自己几乎是有些欢喜的心情,拉着她走上丹陛,路过青鸾一行时,随意挥手:“将她送回去。”
为首引着青美人的太监应了一声,目送他们进屋,才领着一行人又在茫茫夜色中离开。
“孤只是召她过来有些话要问。”陈初平见她还在望着殿外,解释道。
这里是紫宸宫,未有允许外人不可擅进,所以解语宫的人只能留在外面,但李欢迟还是谨记孙嬷嬷的嘱咐:“妾知道。”
不得不说她有些意外。
她还没说什么,陈初平居然直接让青美人回去了?她甚至想好了如果这厮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她就让他抱着这个蛊人一起去死算了。
她不觉得自己与他真的会有多少感情,毕竟陈初平也就摸了她两把手,搂了两次腰,可是他的表现过于真实又过于一往情深。这样让李欢迟会产生一种他真的喜欢她的错觉。
她摇摇头,将这个想法赶出脑海。
以陈初平的经历来看,他是一个标准的封建帝王,生下来就尊荣无比,要什么有什么。
虽不知道他真的喜欢的那个人怎么回事,但即使得不到也能找类似的替代品,他这喜爱,恐怕是他浑身上下最廉价的部分。
陈初平不知她心中想着什么,只是为她今夜主动前来开心,拉着她穿过紫宸宫正殿、天井、花厅、花园,一路边介绍边走回寝宫,比起解语宫,这里确实要更大不少,但大概因为宫女和太监们的有意回避,除了跟在身后的,一路上他们都没遇见什么人,让这座白日应该雄浑壮美或是静雅别致的宫殿有些诡异的寂静。
他拉着她来到床边:“本来今夜还有些事,既然爱妃特意过来,那稍放一放也没什么。”
寝宫临窗的地方摆着一张小案,上面点着两盏灯,还放了不少奏折和卷宗,遗落在案前的大衫显示着主人离开时的匆忙。
李欢迟来这也不是真为了争风邀宠,摇摇头将手抽出来:“国事为重,陛下不必管妾。”
“那你今夜留下吗?”他小心地望着他,烛火幽幽,竟将他的眼眸衬得如同稚童一般明亮无辜,似乎带着两分期许。
这么晚的天了,她难道跑这一遭是为了看他一眼就走?
还是说她若不留,他再把青美人叫回来?
她难得好心想帮他一把,似乎是有些碍事。
“妾若打扰了陛下,这便回去。”她福身,准备尊重他人命运。
“花……爱妃。”陈初平再次抓住她的手,一边唤来宫人要将小案上的灯盏熄灭:“那就睡吧。”
通常他带回寝宫批示的明显都是急件,为她一句话就不干了,弄得她真像什么迷惑君心的祸水一样。
“陛下不是还有事么,勿以妾为故耽搁了要事。”
他脸上出现一丝少见的犹豫,那些折子大概真的很急,可另一方面他又在犹豫什么?
陈初平皱了皱眉,忽然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在怀中,快步回到小案旁:“那就有劳爱妃陪孤一起忧心国事了。”
李欢迟:?
宫人本已将灯盏熄灭,看他坐回来,复又点燃。
他捡起大衫一抖手披在两人身上。
虽然今日天气逐渐转热,但夜间气温依旧稍冷,他刚才急急出门,来去之间手已经变得有些凉,而李欢迟走了半天夜路,身上也有些寒意。
厚重的大衫拢着两个人的温度,就像泡在刚刚好的温水中,让人精神放松。
李欢迟本来有些怕他的调情,哪想到他只是很老实地搂着她,便聚精会神在面前的奏折上。
可就是这样,体温传渡间也有种不能挑明的温情,就像香炉中逸散出的一丝薄雾,慢慢积深蕴重,但只要一动,就会瞬间消散不见。
案上奏折俱是急报,李欢迟瞥了一眼,前线行军安排、粮草支援、春耕情况,算上交通不便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各种突发事件确实需要尽早处理。
以前陈初平宿在解语宫时睡前也一直在看奏折,少数时间才会拿着本无关政事的经籍随意翻看或是逗她开心。
他大概真的是一位不错的上位者。
“本来不会这样忙碌的。”
两人就这样安静了半晌,只能听到陈初平展开折子或是批示完面前的一本换下一本的声音。
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寝殿中回响,更显夜空寂静。虽然李欢迟一直嫌弃解语宫人太多,她干什么都得背着人,但如果让她住在这种自己说话都会有回音的地方,她也蛮害怕的。
“围困许国都城之事初见成效,季国蠢蠢欲动,若能引他们西出救援,兰麓便是孤的了。”
这些地名她略有听过,进宫之前也知道辰国对许国的用兵,他现在这句话的意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目标是季国而非目前正在交战的许国?
李欢迟注意到他甚至没留下宫人在旁边伺候,也就是说这些国事还是需要保密的。
把这样重要的军事机密随口告诉她真的好么……
他这段小插曲很快结束,他依旧像之前一样仔细批写着折子再不说话。李欢迟也不敢干别的去,只能低头守在案边,看那一堆根本看不懂的东西。虽然多数他只用回准或不准,但有些还是得写点批示。和本人一天到晚笑面虎似的神情不一样,他的字笔锋不利,藏刃不显,柔而弥韧,看久了居然有点温婉。...
见她有些疑惑地望着自己,陈初平伸手从旁边拿来一卷地图展开,将刚才提到的几个地方指给她,又划到季国的都城兰麓:“听说这是个鲜花之城,四季气候温和,等安定以后,冬日过去避寒好么?”
焉州大陆上仅存的几个国家之间,季国虽不及辰国,但也是国力中等的国家,而且作为上个统一朝代的后裔,季国王族向来享有尊名,是不参与余下这些国家的斗争的。
就像她那个世界的中立国,或是春秋年间的周王国。
许国只是季国旁边的小国,国小力薄,若要开疆拓土,打它也无可厚非,可要对着道德高地上的季国动手,就像在啃一块硬骨头。
吞得下去当然是好,若是在啃骨头时伤了嗓子或是让人乘虚而入,反倒是得不偿失。
这个人的野心,远比看上去的要大。
“……陛下有把握?”
李欢迟心跳得有些快。
虽然这是个可以修仙的世界,但其实也快到了一个末法年代。凡世礼崩乐坏,父子相残,兄弟相争,信仰的崩坏导致世间灵气稀薄,以前的大门派都因此衰落不少,小门派之间更是互相倾轧、吞并。
而且她记得唐月说过,这世间已经六百来年没出过一个得道的修士了。
很明显虽然修者出世,但同在一块土地上,这世间的命运多少也与他们相关。
陈初平难得她一句主动询问他的事,可这问题的答案却不是他能轻松说出的。
数百年来王朝更迭,新的国家出现如雨后春笋,又如秋后衰草般灭亡,多数连三代也难得撑过去。
他辰国从极北之地立国至今,君臣百姓栉风沐雨,砥砺前行,即使这样,做的哪件事能有十足的把握?
“你希望孤赢么?”他不想说谎,也不想让她觉得自己犹豫无能,便换了种问法。
“希望。”
世间大事,并非一人一言能决定,就算是陈初平这样位及至尊之人,许多事也无法左右。
她来到这世界,简直是打破了三观,重塑人生,但有一点是没变的。
那就是刻在骨子里的,对大一统国家、和平年代的向往。
唐月失踪前,他们经常下山的,对民间的生活有一定的了解,天灾人祸,乱世人命如草芥,百姓易子而食远不是一个遥远的成语。所以她非常庆幸唐月捡到了自己,她是现代人没错,但那些先进的思想在吃不饱饭如同野兽的人面前什么都不是。
她曾听说过有大儒游学到某处宣讲自己的学说,却被当地饥渴的百姓烹为人羹。
这样一个乱世真摆在眼前,她能保全自己已是万幸,小说电视剧里那些反客为主之类的操作在见过这样的世界以后,连梦都不会做了。即使这样,她不止一次地思考怎么还没有天降神人救万民于水火。
她一直是个普通人,虽然现在有着点小本事,但也不是可以佐国辅政,聚散风云的人物,但如果心中的期望有力量,她当然希望这点心火能点燃些什么。
毕竟许愿又不用代价。
陈初平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回答,他以为她会说些轻飘飘甚至口是心非的好话敷衍他,但这答案毫不犹豫甚至有些斩钉截铁。
干干脆脆的两个字掷地有声般撞在他心上。
这次出兵的真实目的除了前线领兵的大将军罗列和三公,并无别人知晓,而三公中,只有大司马严静完全支持他,丞相许临安老奸巨猾花不肯说死,御史大夫穆无凭觉得征伐季国师出无名,且顾虑引得他国入局,所以并不看好。
而后宫中其他人是一概不知的,当然,也没必要让她们知道。
“是么。”他轻声应道,心中有什么愈演愈烈,随即笑曰:“那孤为爱妃勉力一试。”
他这段小插曲很快结束,他依旧像之前一样仔细批写着折子再不说话。李欢迟也不敢干别的去,只能低头守在案边,看那一堆根本看不懂的东西。
虽然多数他只用回准或不准,但有些还是得写点批示。
和本人一天到晚笑面虎似的神情不一样,他的字笔锋不利,藏刃不显,柔而弥韧,看久了居然有点温婉。
持笔的手倒是修长,但明显他这辈子也不需要亲手做什么,细皮嫩肉不显骨节,若不是大得可以整个包住李欢迟的手,说是大家闺秀的柔胰也不过分。
她看了半天,那些字似乎扭曲起来,开始在纸上爬动,眼皮也沉得要命,可她下半夜还有事,可千万不能睡着了。
就在她思想来去脑海中的小人拉扯了半天后,脑袋碰到一个结实的倚靠。
“睡吧。”有人轻声对她说道。
“陛下,亥时了。”门口处,萧枕轻声唤道。
陈初平这才意识到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李欢迟歪着脑袋轻轻靠着他的肩,呼吸绵长,已经睡着了。睫毛垂着,像一条墨线缀在眼间,她微微低着头,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点鼻尖。
他搁下笔,双手互相搓了搓,示意萧枕进来收拾奏折,轻轻横抱着李欢迟站起身。
她没坐多久脑袋就开始一点一点的,他稍一用力,让她靠着自己,她便睡沉了去。
每天晚上在宫中四处跑,就是白日补觉也肯定会困的,加上内室点着沉水龙涎香,有一些镇定效果。
将她放在四柱床上,陈初平自己也坐在床边。她一时半会应该还不会醒来。
夜静更深,萧枕收拾好书案,将九枝灯弄得稍暗些便出去了,这一方空旷的天地只有他们两个人。
陈初平用指背在她脸侧勾画,他少有机会这样看她,于是愈发珍惜,即使眼睛的干涩提醒他应该合眼睡去了,也依旧恋恋不舍。他忽然想起什么,他也学着李欢迟那样双指一并,点在她额头上。
当然不会有什么效果,但这动作引得他自己发笑。
“留下来吧,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自顾笑了一阵后,他轻声呓语一般说道,不知是说给谁听,所以也不会有人回答。
半晌,他才觉得无趣,取下帷幔,摇摇头,翻身上床,抖开被子盖在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