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柯也蹦哒一步,靠着墙轻揉痛处,眼角眉梢荡开一抹笑意,“注意素质!”梁青挪开目光,手术室打开,梁正阳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棉球,对着手机一个劲地擦脸上的血,嘴里念念叨叨:“现在好了,毁容啦!”祁枫听见声音,终于从怔愣中回神,立刻收敛情绪,随手将西装外套扣上,朝这边过来。...
祁枫意识到,自己的家教像一面坚实墙,将梁青挡在外面。
“没事。”祁枫伸手,示意她请便。
梁青掀眼皮看他,略感意外。
他最不喜欢别人抽烟,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梁青是没办法抽烟的。但他总时不时普及吸烟有害健康的知识,一般是从尼古丁这个东西为切入点,展开具体的论述。
梁青重新将烟拿出来,咬在嘴角。
祁枫接过她手里的打火机,帮她点燃。
袅袅白烟,两人各立一方,恍如隔世。
祁枫站在烟雾的另一头,二手烟顺着风直入鼻腔,呛得他咳嗽不止,胸腔和后背跟着剧烈震动。
梁青见状,无奈叹口气,将燃着的烟扔在地上。脚尖踩着转动两下,烟雾在初冬的风里,顷刻消散。
“抱歉。”祁枫弯腰将熄灭的烟捡起,扔进垃圾桶。
梁青抱臂倚在冰冷的瓷砖墙上,“能理解。”
他爸妈是体制内的人,从小规矩多,一家人吃个饭都讲主位,分长幼。烟味半辈子没出现在他身边,过去是,现在也是。
“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梁青把将衣领立起来,半张脸埋在领子里清冷的声音被寒风修饰之后越发没有温度。
祁枫站在窗前,“十七岁,高二开始我们是同桌,到现在十一年了。”
“很多同学都生二胎了吧?”梁青又问。
祁枫点头:“是。”
“你也不错,事业有成。”梁青微微一笑,极尽客套。
祁枫知道,她的客套多是不怀好意,后面的结局,比刻薄之后更加难堪。
“家里的事,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祁枫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来的时候,我给外科的主任打过电话,叔叔的伤应该没有大碍,但要注意别沾水。”
“谢谢。”梁青抬头凝视他,温声劝说:“祁枫,我们都应该放下过去。”
“梁青。”祁枫转头,声音里含着叹息:“那场车祸,对不起…”
“祁嘉誉的事,对不起……”
说起过去,梁青总是满脸抗拒,她出声打断:“过去了,我不想再提。”
“可我终究是他的儿子,他的错该让我来赎。”
“没有人能赎。”她眸中情绪翻涌,转眸之间,又被压下去。
祁枫深吸一口气,又用力呼出来,身体里紧绷的弦要断了一般,“我总要做点什么…”
梁青眼尾泛红,语气加重:“祁枫!过去了!”
她目中寒凉,手指捏紧。
祁枫猛地抬头,语气陡急,“我是真的想弥补……”
“祁枫!”梁青稍稍站直,长舒一口气:“拽着过去,谁都没办法往前走!”
这句话落下,祁枫久久失语。
过去了……
对她来说,一切都过去了。
梁青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祁枫急步拉住她,“梁青,我还是想试试。”
“找别人。”梁青用力甩开,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阔步往前走。
经过交叉的过道时,一个身影出现在眼前。
梁青站定,男人踩着焦急的步伐,停在她身前。
“梁青,你还好吗?”他说话有点喘。
这问题有些莫名其妙,梁青皱眉凝视他。
柯也五官变得清晰,额角的发丝落下,遮住眼角的光,他半张脸溺在阴影里,漆黑的眼眸,看不出情绪。
梁青视线穿过碎发,落在他的眉心,冷不丁地问:“赶着去投胎?”
柯也手指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我爸怎么样了?”
视线余晖之中,柯也看见窗边人影。祁枫笔直的身影,像矗立的雕像,一瞬不瞬地看着梁青。
柯也转头,那人眼中情绪复杂,亏欠、遗憾、不舍、悲戚、温柔杂糅其间。那样浓厚的感情,让柯也不自觉生出一丝同情。
与此同时,梁青身上的不快,像浪潮一般朝他席卷而来。
“他没事。”梁青语气寒凉,眉间沟壑明显。
问完又没等柯也回答,她提步离开,留下一个背影。
柯也毫不犹豫地跟过去,梁青放慢步伐,等他几秒,“既然是你爸,去付钱。”
她把缴费单给柯也。
梁青自是不相信他的鬼话。
“复合失败,恼羞成怒?”柯也与她并肩,没有接。
明晃晃地嘲讽,梁青把缴费单塞进他手心,刻薄开口:“你要是看上他,可以上。”
“这么恶毒?很明显,你被拒绝了!恭喜!”柯也把缴费单展开看了眼,扫了眼周围,不远处就有一个自助缴费机。
他正准备过去,梁青一脚踢在他小腿上,瞪他一眼,“楼上是眼科,去看看。”
恼羞成怒了!
“嘶~”柯也蹦哒一步,靠着墙轻揉痛处,眼角眉梢荡开一抹笑意,“注意素质!”
梁青挪开目光,手术室打开,梁正阳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棉球,对着手机一个劲地擦脸上的血,嘴里念念叨叨:“现在好了,毁容啦!”
祁枫听见声音,终于从怔愣中回神,立刻收敛情绪,随手将西装外套扣上,朝这边过来。
他黑色的皮鞋在白炽灯下反光,浓密的眉毛下吊着双犀利的眼,跟柯也随意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
“叔叔,好久不见。”祁枫规矩地立在梁正阳前面,弯腰打招呼。
梁正阳把手里的棉球拿下来,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看到祁枫的那一瞬,只觉得太阳穴突突乱跳。
又是这个人,这人除了西装,没有别的衣服吗?
梁正阳有种面对市领导的压迫感,嘴角抽了一下,“好,好,好,小祁,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柯也交完费,小跑过去,“医生,我爸最近有什么注意的吗?”
“你是他儿子?”医生停下来,看他一眼,又看梁正阳一眼。这两父子一点都不像,这儿子看着倒更像老子。
柯也点头“是。”
医生压下劝人做鉴定的心,耐心叮嘱:“洗脸小心一些,不要碰水,饮食注意清淡,不要吃酸辣。三天后过来换药。”
柯也把医生说的用备忘录记了下来,往回走的时候,梁青已经站远了一些,背对着祁枫,肩膀靠在瓷砖墙上,低头看手机。
祁枫客套两句后,提议道:“叔叔,我知道一款进口祛疤的药膏,效果不错,过两天给您送过tຊ来。”
“我吧,活得糙,不讲究,一个小小的疤,不影响什么。”梁正往扬手将手里的棉球空投进一米开外的垃圾桶里。
“别站着了。”柯也拍了一下祁枫的肩膀,“先出去再说,手术室门口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祁枫点头跟上。
梁青收起手机,柯也率先走过来,“走吧。”
“车钥匙。”梁青将兜里的钥匙递过去。
柯也没接,“你开。”
“你不是紧张车吗?”梁青与他并肩同行,低头将半张脸埋在衣领里,声音穿过衣服,闷闷的,“走那么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送终呢?”
“那个……钟哥催着要爸爸过去一起吃饭,让我赶紧来接。”
“爸爸是越叫越顺口了。”梁青随口应着,这个理由也变换得太快了。
柯也与她并肩同行:“突然发现,有爸爸也不错。虽然这是抢你的……”
他纠正,“啊!不对!因为是抢你的,还挺有意思。”
“幼稚!”
梁青甩开他,阔步往前。
祁枫跟在后面,与梁正阳同行,“叔叔,我是否还有机会?”
这个问题更像是问他自己。
“我不懂你们年轻人的事。”梁正阳把掸了一下皮衣上的泥,“我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孩子,没必要死盯着梁青这块发霉的垃圾。说实话,她这狗样子就配不上你。”
“她很好。”祁枫说。
“那是你眼瞎。”梁正阳手里的手机转了一下后,拍了一下祁枫的肩膀,“她那狗脾气,狗都受不了,别为难自己,也别为难你妈。”
祁枫的母亲,的确跟梁青不对付。
他们之前在一起的时候,母亲经常数落梁青,说她不爱干净,又很懒。梁青虽然每次都应着,但那些事,根本做不来,心里也很烦。
祁枫为此,还特意在城东买了套房子,决定婚后分开住。
祁枫凝视着梁青的车背影,“叔叔,我从来没有觉得为难。”
顿了一下,祁枫强扯出一抹笑,“对了,我给您带了两瓶酒,刚着急,忘记拿下来。”
他拿出钥匙,摁了一下车锁,“我去拿。”
梁正阳正想说胃溃疡,祁枫就走了。
没多久,祁枫就从车里拎了两瓶酒下来,提到梁正阳的前面。
梁正阳盯着“茅台”两个字,眼珠子都亮了,什么胃溃疡,根本编不出来。
就在他伸手的时候,梁青摁住他。
“祁总监,你的心意,我们心领了。”梁青礼貌地拒绝,“谢谢你过来一趟。”
祁枫手里拎着酒,尴尬地收回去“梁青,我很乐意做这些。”
梁青蹙眉,“有些多余。”
祁枫点点头,还是离开了。经过柯也的时候,跟他打了个招呼,“柯总监,先走了。”
“好。”柯也点点头。
他们默契地都没有去问对方在梁青生命中的角色,仿佛这样就能多攥住一丝希望。
人走后,梁正阳拍了一下梁青的肩膀,由衷地说:“女儿,有时候,我还挺心疼他的。”
梁青肩膀抖了一下,将他手抖开,“梁大爷,别乱攀亲戚。我刚刚听见你说我是垃圾。”
“他这个人糙,留个疤没什么。”梁青阴阳怪气。这是在重复他跟祁枫的废话。梁正阳又踢了一下她的座椅:“良心狗吃了?”“良心这东西是后天培养的,梁大爷,您要反思自己。”梁青用轻快的语气掩饰自己的烦躁,并把皮球踢回去。...
柯也站在车边,视线随着梁青挪动。
梁青朝他走过去,“戏好看吗?”
“还行,挺同情祁总监的。”柯也低头划拉着手机,“我从来没见你这么客气过。”
“去我店里待两天,你也会同情你自己。”
她意在说明柯也也不是那个例外的人。
梁青坐了进车里,随手将副驾的相册拿过来,放在座椅和后背之间。
刚钻进副驾的柯也凝视着相册露出的蓝色边缘,这个相册好像对她十分重要。
“她对你最恶劣。”梁正阳在后座扒拉过来,戳了一下柯也的肩膀。
“因为抢了她爸爸?”柯也抬眸看向挡风玻璃,思绪却依旧停留在那本相册上面。
“抢了得付钱,懂吗?”梁青嘲讽一句,低头扣安全带,转而问梁正阳:“钟右他们在哪吃?”
“老地方。”梁正阳做了回去。
梁青再抬头的时候,通过后视镜看到梁正阳竟然在给自己修图。他熟练地将照片放大,修饰眼下黑眼圈。
梁青解开安全带,起身抢他手机。
卡在后面的相册倒下来,翻开一页。柯也在黑暗中瞟了眼,第一页是一张白色的纸,上面印着几行黑色的字,从打印的规格来看,似乎是一张诊断书。
还没等他看清,梁青迅速翻了一下,将相册盖了回去。
粉色的小脚丫重新出现在黑暗中,柯也注视着梁青的身影,试探性开口:“我帮你拿着吧,放后面硌人。”
“不用。”梁青将梁正阳手机抢了过来,坐回去的时候。两人在晦暗的光影下对视一眼,各自收回目光。
梁正阳的照片是一张自拍照,上面纱布醒目,看上去可怜兮兮。
“卖惨?”梁青反手将相册放在了靠车门这边。
柯也转头看着窗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膝盖。在京市的时候,梁青甚至连拍照都不喜欢,更别说收集照片了。
现在却如此珍惜一本相册,里面是谁,难道是和祁枫的过去。
还有那张诊断书又是什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像一根线,牵动柯也的心绪。
“关你屁事!”梁正阳从后座窜了起来,伸过来抢,“你又不帮我修。”
梁青快他一步,将手机扔给柯也,“你帮他看看,越办越好,他要发给初恋博同情。”
重物坠落在腿上,柯也猛地收回思绪,将手机拿起来,下意识重复:“初恋?谁的?”
“你爸的。”梁青发动车子。
梁正阳追求者多,但他从来不感冒。柯也以为他是为了梁青,没想到是因为初恋。
梁正阳坐了回去,朝梁青的靠背踢了一脚,“开车。”
恼羞成怒了。
梁青重新扣好安全带,笑了起来,“想到我英姨,害羞到不能自已?”
“关你屁事!”梁正阳怼她。
“那行,追到了,我也不改口。”梁青笑了一下,发动车子。
后背又被踢了一下。
柯也茫然看了许久,才将注意力落回到手机上。
他仔细看了眼,修了几笔后,转身将手机递回去,“您晚点发到我手机上,我给您用电脑修。”
同时他还建议:“我可以帮您剪个视频,没受伤和受伤的放一起,对比一下显得更惨。”
他俩这种认真的态度,让梁青憋不住地笑。
“然后呢?”梁正阳扒拉着靠背,两眼放光,激动地扯了两下柯也后面的领子,“怎么让她看到我?”
柯也顿了一下,刚要开口,梁正阳又催,“快说啊!”
“买个流量,她应该能刷到。”柯也拿出手机,在网上查资料,“两天之内没给您打电话,可以找个熟人分享给她。”
“林澜。”梁青说出一个名字。
柯也茫然抬起头,“谁?”
梁正阳解释:“她女儿。”
柯也思绪转了一下,捋顺关系后,才明白说的是梁正阳初恋的女儿。
他认可这个备选,“可以。”
“你刚刚想的谁?”梁青问他。
柯也:“沈雀。”
“你还认识她?”梁青有些意外。
梁正阳插话:“沈雀生日那天,叫他一起去喝了酒。我就是那天见到柯也的。”
梁青回忆一下,想起来那天苏茜茜撞了她的车,后来柯也就过去了。
沈雀在电话里跟她交代过,请他们一起去玩了。
“然后一见钟情?”梁青胡扯。
梁正阳:“你读书的时候,语文老师小学毕业吗?”
梁青笑骂:“梁大爷攻击老师是不对的。”
她认真开车。
柯也扭头,把自己手机递给梁正阳:“刚刚祁枫说的修复膏,应该是这款。我听公司的女同事谈到过,您看看。”
“他这个人糙,留个疤没什么。”梁青阴阳怪气。
这是在重复他跟祁枫的废话。
梁正阳又踢了一下她的座椅:“良心狗吃了?”
“良心这东西是后天培养的,梁大爷,您要反思自己。”梁青用轻快的语气掩饰自己的烦躁,并把皮球踢回去。
柯也了句公道话:“追初恋,还是得保持形象的。”
“那倒是,他这个人,一辈子没娶过媳妇。”梁青放松下来,突然打开话夹子,“年轻的时候,天天不着调的,现在趁野儿子有钱,得抓紧机会。”
柯也迅速扑捉到这句话里的重要信息,“他没娶媳妇?你哪来的?”
正在看产品结束的梁正阳脱口而出,“垃圾桶里捡的。”
“真的假的?”
柯也认为这话的可信度几乎为零,因为很多父母都用这个理由骗过孩子。
梁青:“真的。”
“下雪天,冻得铁青。”梁正阳把手机里的产品信息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念念叨叨:“我一桶泡面水,差点倒在她脸上。”
“所以叫梁青?”柯也猜测。
“是这样。”梁正阳把手机还给柯也,“你看着买,我不懂。”
柯也接过手机,低头下单,“名字这么随意?”
“这不挺好听的。”梁正阳敲着二郎腿,洋洋得意。
柯也偷偷看过tຊ去,梁青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
梁青接话:“好听个鬼!也没个意义的。”
“怎么没有了,铁青的姑娘。叫你名字,就想起你冻的青紫色的样子。”梁正阳手背一拍,争辩起来。
柯也拳头抵住唇角,避免自己笑得太过分
梁青哑然:“我谢谢你。”
“谢要拿出来诚意来,我和柯也去你那住。”梁正阳往后一靠,见缝插针。
梁青脚踩刹车,停在饭店门口,“不行!”
“明天降温,还下雨!”梁正阳把天气预报的页面怼到她眼前,“我那边根本不能住人!”
“那怎么办?要不给柯也找个桥洞?”梁青知道柯也并不穷。
梁正阳也听出意思来了,她拒绝柯也入住。
“他会打扫卫生,你那里多久没打扫了?”梁正阳指了一下柯也。
梁青给车熄了火,“半个月前清洁公司才来。”
梁正阳瞬间恐惧起来,“能进人不?”
“您先去吃饭,我去收拾一下。”柯也提议。
梁青扬眉:“你倒是真不客气。”
“你那相册我给你找回来的。”梁正阳指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伤:“这是证据。”
一句话,如惊雷,车内气氛突然降到冰点,梁青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瞬间青筋凸起。
梁正阳也意识到自己触碰到梁青的禁区,立刻闭嘴,连带着呼吸都放缓几分。
车厢里只剩呼吸声。
梁青垂眸,大拇指一遍又一遍地擦过方向盘上的皮革,手指边缘因为用力,压得发白。
柯也的视线随着她大拇指左右移动,一遍又一遍。
梁正阳这个罪魁祸首,龟缩在后面,等梁青先开口。
柯也在这低压下,沉默许久,开口妥协:“没关系,我可以……”
“行!”梁青扔下一个字,敲了一下后面的车窗,“下车,密码你知道。”
“说好了,别反悔啊。没有柯也,我游戏天天被虐。”梁正阳刚刚的愧疚一扫而光,开门跳下车,黑色的皮靴落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若不看他发白的头发,从背影像个叛逆期的少年。
门关上,他出现在驾驶室的车窗前,“你们自己去吃点东西。过两天那边房子确认没承重问题,我会去把那边的东西打包放到楼下来。”
“嗯。”梁青应了一声。
人走后,梁青问柯也:“吃什么?”
“嗯?”柯也以为她回去开个车,就会把自己扔下,没想到还有吃饭这个事。
“减肥?”梁青坐在驾驶室,从口袋掏出烟。长长的甲片合在一起,捏住一根细烟,咬进嘴角。
柯也:“不减。”
“不减肥啊什么?老师教你答非所问?”梁青把烟放在旁边茶杯桶里,又摸着口袋找打火机。
“这里”柯也把烟盒重新拿起来,送到她眼前,打火机插在烟盒空出的缝隙里。
“谢谢。”梁青抽出打火机,打开车窗,手指夹着烟点燃。
柯也哂笑:“你什么时候学会客气了?”
“我也可以收回我的客气。”梁青打开车门,准备离开。
柯也拖住她的手臂挽留她,“随便吃点,多留点时间给你的房子。”
“有道理,点外卖。”她把手机扔给柯也,“看着点,多于一百块,你今晚就要露宿街头。”
柯也想起她第一次吓唬自己的时候,凶巴巴地说:“不听话,把你扔出去。”
今晚的她,和过去有了一些重合。
柯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梁青手肘横在车窗上抽烟。
“你这样很幼稚。”柯也低头划拉她的手机,认真地挑选今晚的晚餐,手指滑动之间,他又说,“这是对付幼儿园小朋友的招式。”
柯也最后点了两份猪脚饭。
他记得梁青以前说过竟城的猪脚饭最绝,尤其是招牌猪脚饭,配菜和肉搭配最好。
熟悉的两句话,让十六岁的少年,再次浮现。
梁青转头,借着外面路灯在晦暗的光盯着柯也,少年长大了,又好像没有。
“地址和密码。”柯也把手机还给她。
“哦”梁青伸手接过手机,垂眸看了眼订单,说:“很会吃。”
“记性好而已。”
抽完烟,梁青带柯也去了自己家。她住在靠街边的那栋,8楼,窗边可见街景,视野开阔。开门进去,室内的腐朽的味道拂面而来,夜风穿过阳台,地上的包装袋左右翻飞,窸窸窣窣,透着诡异。柯也静立在门口,皱眉调整呼吸。...
梁青的话没有再继续,刚刚的聊天戛然而止。
废话几句,只是因为她需要时间结束这根烟。
燃一根烟,只是为了给情绪松绑,让胸腔蓄积的情绪随烟雾飘散。
抽完烟,梁青带柯也去了自己家。
她住在靠街边的那栋,8楼,窗边可见街景,视野开阔。
开门进去,室内的腐朽的味道拂面而来,夜风穿过阳台,地上的包装袋左右翻飞,窸窸窣窣,透着诡异。
柯也静立在门口,皱眉调整呼吸。
梁青怀抱相册,抬手开灯,随手将钥匙拋到玄关的柜子上。随后,弯腰打开下面的柜门,一阵翻找,掏出一双拖鞋扔在地上,“换上!”
拖鞋造型像个章鱼,鞋底拖着长长的毛。
柯也立在那里,满脸抗拒。
梁青没有理会,低头换鞋。换鞋的时候,她将相册卡在腿上,紧挨着自己的胸口。
她依旧把柯也当做过去的那个孩子,她吩咐,他执行。
视线余晖中,男人还站在那里。她把换下的鞋踢开,随口问了一句:“中了葵花点穴手?”
“换一双。”柯也盯着梁青脚上那双黑色的棉拖鞋,“我喜欢你这样的。”
梁青站起来,往里面走,“没有。要么将就,要么不穿。”
柯也弯腰打开柜门,里面还有几双,但这个颜色……一言难尽。
死亡芭比粉,青草绿,落日橙,海王红…
颜色鲜艳,价格肯定打折包邮。
她以前就喜欢干这种事。
柯也长长叹息,勉为其难地换上刚刚那双稍微正常些的。
梁青抓着相册往里走,“家里乱,忍着点。”
“我已经从恶臭中脑补到了。”
梁青不自控地笑了一声,笑声回荡在粘稠的空气中回荡。
柯也的嘴角随着扬起。
梁青在晦暗的光影中拐进主卧,房间暖黄的光斜射出来,铺在过道地板上,像是凄冷世界开了扇窗。
她的影子在光里晃来晃去,柯也的视线随着影子晃动,直到影子消失在眼前。
“咔哒”一声,里面传来保险柜门关上的声音。
柯也猜测,那本相册被锁起来了。他在柔光钟闭了下眼,伸手打开客厅的灯。
整间房子亮了起来,满目脏乱,地板上铺满了衣服、鞋盒、纸巾、化妆棉、矿泉水瓶、很多写着“奈看”的纸袋。
另外,还有十几个杯子,散布在客厅各处。她还是那个习惯,喝一次水换一个杯子,杯子永远不收。
眼前一幕,仿佛梦回九年前第一次留宿她家的那晚。与过去不同的是,这里没有零食袋,她好像不再喜欢零食。
七年光阴,她身上还是生出了几缕陌生感。
房子三室两厅。装修走的是现代风,浅灰色地板上铺着奶白色地毯,一张同色系沙发横在墙边,上面放着一排抱枕,抱枕上落了口红、眼影、眼线、散粉,像一幅抽象画。
对面白色的墙上挂着还没收回的幕布。柯也走到沙发前面,扔开一个抱枕,空开一些位置,坐了下来。
高度刚刚好,梁青一定经常躺在沙发上,边化妆边看电影。
风从阳台吹进来,气味再次拂起,柯也过去关窗,顺手将洗衣机上面的垃圾袋收走,白色的迷你洗衣机上贴着“袜子专用”。
旁边还有两个大的洗衣机,一个小的。
分别贴着“浅色衣服专用”“深色衣服专用”“贴身衣物专用”
她已经懒到袜子都有专用洗衣机的地步。
柯也打开另外两个窗通风,初冬寒冷的风,吹得头皮发麻。
进来的时候,梁青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公主的家,被狗占了!”
沈雀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到客厅,变得模糊不清,但语气高亢,估计再替闺蜜骂狗。
遥控器被塞在一件丝绒裙下面,柯也勾着手指拿了出来,投影打开,外卖也到了。
门打开,外面小哥连退数步,手不停地在鼻子前扇风,“青大爷是这里吗?”
青大爷?
柯也凑近看了眼电话号码,才反应过来,“是我们点的。”
外卖小哥捂着鼻子,“呕~那…呕~不好意思…”
柯也淡定地拎着外卖,指了一下楼道上的垃圾桶,“吐那边。”
“不是…我这是…病了。”外卖小哥抱歉地说,“千万别给我差评。”
“确实不好闻。”柯也表示理解。
外卖小哥捂着嘴,看了眼电梯,显示器上还是一楼。
“帅哥,我…呕…先撤了…”外卖小哥迅速找到楼梯,跑了下去。
柯也拎着外卖回到客厅时,梁青正好拎着个购物袋从房间出来。
“吃饭了。”柯也拎着外卖晃了一下,“有没有桌子?”
“没有。”
柯也扫了眼客厅,将外卖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到沙发上拿了个空纸袋铺在地上。
“提供的住处,条件也太差了。”他一边吐槽,一边清出一块地方来,方便一起吃饭。
“你可tຊ以出去。”梁青拎着东西往外走,“门锁密码3838438,除了主卧,你随意。”
她走到玄关,准备换鞋。
“去哪?”柯也站起来。
“沈雀失恋了,我去陪她几天。”梁青将袋子放在脚边,张嘴就把锅扔在沈雀身上。
刚刚还听到沈雀在电话里笑。
柯也双肩耷拉下来,自嘲般地扯了一下嘴角。
“吃完饭再走吧。”柯也指了一下刚打开的猪脚饭。
梁青继续她的谎言,“不抢你的了,她听着挺难受的,等会儿出去吃。”
这低劣的谎言………
柯也端起外卖盒子,坐在沙发上,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慢走不送!”柯也嘴角咬着一口饭,含糊不清的说了句。
门咣当一声关上,柯也把饭放下。手指交叉,坐在空寂的客厅,室内空气越发沉闷。
柯也动了一下,双手交握抵住眉心,静静地坐在脏乱的客厅里。
坐了几分钟,柯也起身走到窗边,冷风灌进胸腔,他静静的看着窗外。
没多久,一辆红色的车停在小区门口,沈雀从车上下来,反手锁车,走到保安亭。
她抱臂倚在保安亭的窗边,扭头跟保安说了会儿话。梁青的身影便出现在昏暗的路灯里,她身上的大衣随着脚步晃动,整个人清瘦高挑。
沈雀冲她招手,梁青走近,沈雀拥抱她,轻拍她后背。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沈雀勾着她的臂弯,将人送上副驾。
柯也看着红色的车慢慢开远,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点,消失在视野中。
他呢喃一句:“我真是疯了。”
—
沈雀被迫失恋的第五天,竟城也下了五天毛毛雨,气温骤降,梁青每天都很忙。梁正阳在这期间给她打了几个电话来商量老房子的事,她都是匆匆应了两句,让他自己看着办。
对于梁青住沈雀家这件事,梁正阳也没有过多干涉。因为这种事每个月都在发生,她和沈都是,谁家干净住谁家。
同时,梁正阳也尊重梁青的一切自由,同时保留自己的一切爱好。父女俩相互尊重,相互理解。
这天,梁青忙到晚上十一点多才回沈雀家。
沈雀早已结束营业,穿着一身珊瑚绒睡衣,盘腿坐在客厅里敷面膜。入户门打开,梁青转头,一张惨白色的脸转过来,她吓得连退两步。
顺了口气后,梁青将手里的购物袋扔在沙发上,“你要的短裙,冷不死你。”
沈雀从沙发另一头爬过去把购物袋拖到身边,拿出里面棕色皮裙,“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林黛玉的身体,武大郎的命。”
“对!你潘金莲的身材,剩女的命。”梁青趿着拖鞋坐过去,随手捞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看《红楼梦》还是《水浒传》?”梁青阴阳怪气问那个站在沙发上欣赏裙子的女人。
沈雀踩在沙发上,将皮裙举过头顶,目中难掩欢喜,“看《武则天》,我明天要穿短裙去找弟弟。”
“弟弟见你第一句‘阿姨,小心冻出老寒腿’”梁青一边找电影,一边说。
“梁青,你要死啊!”沈雀跳过来,勾住她的脖子,猛戳她太阳穴,“这个年纪,就得学学人家武则天的老年爱情观。”
“因为她不老寒腿?”梁青笑道。
“不婚主义一点都不懂生活。”沈雀白了她一眼,然后坐着挪过来,凑近她,神秘兮兮地说:“你知不知道,我大哥要卖车?”
“什么?”梁青瞬间敛了笑,正经起来。
他们今天才通过电话,根本没有听他提起过。
“你不知道?”沈雀把面膜撕下来,扔进垃圾桶,指腹在脸上轻轻打圈促进吸收,“他都在朋友圈发了图。”
沈雀拿出手机给她看,上面是机车各个角度的图片凑成的九宫格,配文:因私人原因,低价出售。
梁青看着手机上的文字,“他没跟我说啊,什么个情况?”
他那辆机车可比儿子都要宝贝,每个月开去保养,擦得铮亮。
“缺钱吧?”沈雀将面膜原液在手上揉匀,做出猜测。
“不可能。”梁青把羽绒服脱下,扔在沙发上,凭着多年相处的经验分析:“他收入不低,存款也不比我少,不可能缺钱。”
买个皮肤都要坑她的钱,他比谁都有钱。
就算真的缺钱,他会问梁青,不会自己憋着。他就不是那种会自己憋着的性格。
“不冷?”柯也视线落在她被冻红的耳朵上。梁青后背被吹得冰凉,依旧没有动,等着他说明来意。柯也走近两步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进去等着。”梁青没有由来地皱眉,他中邪了?...
“那倒是,那边还有野儿子倒贴。”沈雀拿了个抱枕抱在身前,总结道:“你爸就不是个会吃亏的人!这么多年,我只看见你坑过他。”
梁青认真听着。
“他不是跟那柯也住一起吗?你有没有那小子微信,打听打听。”沈雀拍了一下她大腿,提出方案的同时,替她鸣不平,“再说,你那狗窝臭是臭点,倒不至于就让给他了,顺便问问他什么时候滚出去!”
“我觉得我爸可能真的想要个儿子。”梁青把羽绒服拖过来,从口袋里摸手机,“他这辈子没有自己的孩子,总会有个念想。他跟柯也合得来,随他去。过段时间,那边修好,他们就会回去住。”
“我很好奇啊,你怎么那么信任那小子?倒贴哥耶?你就不怀疑他有别的企图?”沈雀捏着下巴,用人类自我保护意识猜测柯也的不良用心,“有没有可能,柯也是个骗子,把我大哥的钱骗光了,现在连带着想坑别人。”
“防诈骗意识学得不错。”梁青拿着手机,打开屏幕锁,“他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凑过来直勾勾打量她,“柯也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当初那祁枫疯狂追求你的时候,也没见你让他住你家啊!”
梁青点开微信,然陷入沉思。
“怎么?问住了?”沈雀肩膀撞了她一下,奸笑连连,“有情况啊!”
“不是。”梁青盯着客厅虚空处,眉心下压,“忘记柯也是哪个微信了,最近消息太多,我清了一遍。”
“啧~”沈雀脸上表情一僵,刚刚的兴趣一扫而光,随即滑下沙发,起身去洗手间洗脸。
新鲜的八卦,砰一声,碎得连骨灰都不剩。
沈雀拖着步伐,烦躁地抓了下头发,“一个备注都没有的人,我竟然还在期待又八卦,疯了!”
梁青想了很久,只依稀记得柯也的微信头像是个表情,具体是哪个已经忘记了。
最后,梁青想起明天店里会到一批货,于是拿起手机给梁正阳发了个微信:【明天店里到货,过来帮我搬一下呗!】
先当面试探一番,再做决定。
梁正阳回复得很快【知道了。】
梁青发了个OK的表情过去。
第二天,天气转晴,温度依旧在5度以下。
梁青一下午都在店里,大概三点多的时候,一个骷髅头发微信过来【到货了?】
梁青端着立即回复【是的,今天会到很多新款。双面绒、羽绒服、皮毛一体款式都很多,您身高体重多少,这边有合适的可以给您留着。】
骷髅头回了个白眼【你店里没有我合适的。】
没有合适的问什么?不买也要试试?
都什么人。
梁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继续好脾气地回复【店里码很多哦,从XS到XL,今年竟城很冷,您可以过来看看羽绒服,或者我给您发些图片看看。】
骷髅头【货到了给我发微信,我马上过去。】
没有合适的过来干什么?找麻烦?
梁青狗腿子似的发了一串微笑,并回复【好的(≧∇≦)/,我会一直在店里等您。】
回复完,她把手机扔在桌上。
她已经能想到这个人试衣服会有多纠结,脑海里瞬间被一堆试过的衣服填满。
而那个过程可能是,试衣服、换衣服、吐槽衣服,花费三四个小时后,挑出三四件,再纠结一个小时,买一件最便宜的。
如此这样,一晚上的时间就被打发完了。
这种人的乐趣可能不在于买东西,而在于享受虐狗的过程,尤其是卑微如服务业的“狗”。
梁青想想都头大,前面试衣服的顾客喊她一声,太阳穴就开始突突乱跳。
“来了,您穿这件比刚刚那件好看多了,这件衣摆更短,衬得您腿长。。”梁青过去将顾客新换下来的衣服挂在手臂上,另一只手,给她整理衣领。
这种商业式服务模式,一直持续到下午五点,物流公司把货送到门口,一堆打包好的衣服堆在门口,将走廊堵得严严实实。
旁边路过的人,不时侧目打量,然后吐槽两句:“怎么路都被挡了?”
包裹很大,三人才能环抱。
梁青试着拖了一下,有些吃力,但也不是动不了。
梁正阳的事一直压在心里,梁青刚动一下,又停了下来,拿手机给梁正阳打电话让他过来帮忙。
梁正阳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十五分钟左右,柯也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出现在门口。他扫了眼店里,梁青正蹲在一个顾客前面,低头给她整理裤腿。
弄好以后,又tຊ弯腰帮那人拉拉链。
她伺候顾客,像伺候祖宗一样,生怕别人动一下手,就累死在她店里。
“诶,门口……”年轻顾客突然用手偷偷撞了一下梁青,压低声音激动出2倍速,“帅哥帅哥帅哥,快看快看快看。”
梁青帮她把帽子扯好,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
正要回头,那个顾客掐住她的手臂,把人掰回来,挤眉弄眼,“别,别回头,那样太明显,显得很花痴。你假装去帮我拿裤子,不经意看一眼。”
有这么帅?
梁青有些好奇。
“那个…我想要那边那条裤子。”顾客脸颊绯红,矫揉造作地指了一下门口模特。
为看个男人,去扒模特的裤子。
太难了。
众所周知,给模特穿衣服脱衣服很麻烦。
梁青被迫配合,“我去看看有没有你的码。”
转身朝外走,玻璃门被人打开,门口的人喊了声:“梁青。”
店里的顾客和店员不约而同地看过来,刚刚那个顾客惊叹:“声音也好听,典型的青叔音。”
梁青听出柯也的声音,回头喊了一声:“小艺,你照顾一下娇娇。”
娇娇就是那位花痴顾客。
小艺将欣赏的目光从柯也身上收回,喃喃猜测:“这不会就是送杀生丸那个吧?这么帅。”
梁青开门出去,因为里面开了空调,身上只穿一件驼色针织打底衫。
寒风一吹,冷到骨子里,她猛地缩了下脖子。
“你怎么来了?”她双手抱臂,一下又一下搓着手臂。
“来看看羽绒服,有没有合适我的。”柯也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扔在她头上。
眼前一片漆黑,男人衣服上的体温将她笼罩其中,冷风淡了一些。
“我这卖女装,你要是来给苏茜茜买,还有合适的,”梁青把衣服从脑袋上摘下来,洗衣液的清香在鼻尖扫过。梁青将衣服在手臂间折了两人,扔了回去。
碎发被静电吸了起来,像被电击一般,朝天乱窜。梁青歪着头,手掌横过头顶,将碎发压了下去。
“你也知道?”柯也抱着衣服。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好像这种弱智问题是她提出的一般,
“找我什么事?”梁青看了眼店里的顾客们,“我挺忙。”
“不冷?”柯也视线落在她被冻红的耳朵上。
梁青后背被吹得冰凉,依旧没有动,等着他说明来意。
柯也走近两步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进去等着。”
梁青没有由来地皱眉,他中邪了?
“那…!你随意。”梁青只当他是一个普通顾客,开门进去,继续整理顾客换下的衣服。
“那谁呀?”小艺一边给顾客拿衣服,一边伸长脖子八卦。
“一破小孩,脑子不太正常。”梁青站在休息区的沙发边,拿起上面堆着的衣服,一件一件开始挂。
柯也将那包衣服,扔在她脚背上,“放屁注意点场合。”
噗!!
小艺捂着嘴笑出声,“青姐,他怼人跟你有的一拼。”
不仅她,店里其他人也同时笑了起来。
因为这句话傲娇地回怼,娇娇拿着手机跃跃欲试。
她打开微信,扭头看了眼外面正在扒拉包裹的男人,迅速回头问梁青:“应该不是你男朋友吧?”
梁青摇头,“不是,但他不适合你。”
“你舔狗?”娇娇试探。
梁青知道被误会了,但她也不想去解释,于是怂恿:“认识而已,你可以试试。”
“那行。”娇娇捏着手机冲到门口。
柯也一进来,她就把手机怼过去,“帅哥,加个微信呗?”
连“有没有女朋友”这个前提公式都直接被省略。
梁青将一件打底衫套上衣架,挂到旁边展示架上。
“不好意思,我手机没电了,梁青有我微信,让她推给你。”柯也站在一排衣服前面,手里拎着两个大包裹,礼貌且温和甩锅。
她看了眼压在脚上的包裹,猜测梁正阳又偷懒去了,把这活扔给了柯也。
梁青将他话听得一字不差,在柯也将又一大包衣服放下的时候,叫住他:“你微信是哪个,我忘记了。”
柯也脸上的表情僵住一下,娇娇敏锐地盯着他们,并猜测他们的关系。
“你下午刚说会一直等我,现在就不记得了?”柯也走近,弯腰凑近她耳边,语气温柔,意有所指。
梁青下意识往旁边侧了一点,并刀了他一眼,“疯了?”
娇娇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笑了起来,“你们……哈哈……我懂了,我可不是那种喜欢抢别人男朋友的人。”
她只当两人在玩情侣间的小游戏。
但刚刚的事太尴尬,娇娇不好意思再呆下去,赶紧拿上自己的东西,“我还有事,下次再来看衣服。”
玻璃门咣当一声,梁青心疼不已,一笔生意就这样完蛋。
“好玩吗?”梁青将脚从包裹下面拿出来。
柯也站直,拍了拍手,“还行。”
顿了一下,柯也又问:“记起我哪个微信了吗?”
柯也被支使完,刚坐下,梁青就下了逐客令:“不走?”柯也掏手机的动作一顿,“你有时间送我,?”梁青莫名其妙,“我说了要送你吗?”柯也理所应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再没记起,就是记性被狗吃了。
“哪个?”梁青佯装不知,拿起一条试过的牛仔裤,手伸进裤腿,翻到正面。
想到那段微信聊天,柯也呵了一声,开门出去,玻璃门被他带出一声巨响,店里的人不约而同的看过去。
顾客都认为这小伙子是受了老板的压迫,只干活没给钱,正在闹脾气,
东西搬完,店里的顾客也空了。
几个大包堆在过道中间,柯也走到包裹前面,回头问梁青:“怎么弄?”
“晚点我来收拾,你可以走了。”梁青拎着件衣服,从挂衣架这边走到那边,寻找最佳展示位。
柯也扫了眼店内,去吧台那里拿了把美工刀,重新回到那堆包裹前面。
“我爸在干什么?”
人没走,梁青决定发挥他的剩余价值,试着询问梁正阳的消息,毕竟他们朝夕相处。
“不是很清楚,今天没在家。”柯也打开美工刀,弯腰划开密密麻麻的黄色胶带。
这样的话不太可靠,梁青更愿意相信柯也被收买了。
“他的伤怎么样了?”
“换了药,过几天可以拆线。”男人弯腰长腿带着身躯慢慢往后退,给大大的包裹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包裹打开,里面好几堆衣服,用包装带一沓一沓地捆着,倾倒在地板上。
梁青捡起那张粉色的账单,蹲在货物中间对单,拿起一捆放数完,就用笔勾一下上面的货号,确认没少,又换一捆。
话题也在忙碌中终结,柯也根本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拆完包裹,柯也在小艺的指挥下,被迫将剩下的衣服搬进仓库。
说是仓库,其实也就是个十几平的小房间,里面放着几排架子,货品按照排号,堆进不同的架子里。
这期间,有不少顾客看见朋友圈过来买衣服。梁青多次从堆叠的货物中起身,并在顾客的支使下,换了一套又一套的衣服。
她就像直播间里的试衣模特,一边锤腰,一边展示。在伺候顾客这件事上,柯也看到她最温柔的一面。嘴角的微笑和真诚的赞美,像泉眼里不断漫出的水,源源不断
柯也被支使完,刚坐下,梁青就下了逐客令:“不走?”
柯也掏手机的动作一顿,“你有时间送我,?”
梁青莫名其妙,“我说了要送你吗?”
柯也理所应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梁青失笑:“随你,我要很晚。”
柯也耸了耸肩:“没关系,正好没地方吃晚饭。”
梁青:“...……”
听着两人斗嘴,旁边结账的顾客,一脸磕到了的样子,“你男朋友?真贴心,还特意等你。”
“弟弟。”梁青假笑,“好多年没见。”
顾客微笑,凑近小声说:“我懂,我懂”。
梁青礼貌微笑,心道我:你不懂,你不懂。
这时,玻璃门被人推开。
“哈喽!小艺。”苏茜茜裹着件粉色的羽绒服进来,伸手扒拉架子上的衣服,挪着往里走。
她边看衣服边问话,“到货了是吗?”
听见声音,柯也看向门口。
“是啊!随便看看。”小艺热情招待她,“要不要喝水?”
“来一杯热水。”苏茜茜搓着手,放到唇边哈了口气,“外面冷死了。”
她摘下包,朝吧台走去,没走两步,就看见正在玩手机的柯也。
“噫~阿也!”她看到柯也十分惊讶,“你们部门不是加班吗?”
苏茜茜将包放在吧台上,声音因震惊不断上扬,“他们现在还没结束呢!你不用在那吗?”
梁青听见声音,探头看过来。
柯也摁灭手机,抱臂坐起,“我生病了,现在在医院打吊针。”
他说得云淡风轻。
苏茜茜倏地瞪大眼睛,讶然出声:“你翘班?”
“没。”柯也淡定的重复:“我生病。”
“哦~”苏茜茜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仿佛抓到他小辫子一般指着他,“你也会干坏事啊!亏得我爸还让我跟你学习。”
“不去试衣服吗?”柯也笑了一下,“有合适的,多买几件,我出钱,tຊ封你的嘴。”
“真的吗?”苏茜茜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阿也,你太好了。”
柯也下意识的收回自己的手,“都这么大了,还毛毛躁躁,快去吧。”
苏茜茜手上一空,一双手尴尬的悬在半空。
梁青见状,过来握住她的手,“新到了一件奶白色的水貂绒,特别适合你,我带你去看看。”
“好。”苏茜茜脸上的笑敛了几分,“真貂还是假貂?”
梁青毫不掩饰:“假貂,环保毛。”
“那可以试试。”苏茜茜摸着上面的毛,“还挺舒服。”
柯也瞪着他那无知的大眼睛问:“为什么是假毛?”
梁青解释:“竟城这三线城市,拿个貂毛不得砸手里?”
“真貂毛我也不想买,我就穿一个季节,最多不超过五次。”苏茜茜从旁边的架子上,挑了件浅色的打底衫,朝试衣间走去。
不超过五次,惊到了柯也,“我突然明白你为什么要卖衣服了”
梁青脸色沉了下去:“为了谋生。”
失去梦想的人,只能为了谋生,舞蹈早已远去。
这家店开起来,她就注定被锁在这座城,铁链从店里扣到脚踝。
走出两步,苏茜茜突然想到什么,退了回去,站在柯也前面,“阿也,你为什么翘班?”
“过来帮你梁青姐搬东西。”柯也如实回答。
毫无意外,苏茜茜懵了一下,脸色一沉。再开口声音发颤:“你…们……”
梁青脑中敲响警钟,被误会了!
“他办完事路过,被我撞见,拉他帮我搬一下货。刚忙完,坐一下。”梁青掰着她的肩膀将人往试衣间推,“快去试试吧。”
苏茜茜盯着她,寻求认可,“真的吗?”
“当然。”梁青立刻点头,并出声打消她的一疑虑,“今天是我疏忽了,下次请他帮忙,一定先给你打电话。”
苏茜茜眨了下眼,刚刚的愉悦明显退散,整个人像霜打的白菜一般恹恹的。
“好啦!漂亮的小姐姐,快去试吧。”梁青扶着她的肩膀,把人往试衣间推,温柔的安慰,“再多想,你的阿也该烦了。”
苏茜茜点了点头,转头瞄了眼柯也,见他没有生气,才进去试衣服
梁青帮她关上试衣间的门,走到吧台旁边,低声质问柯也:“你想干什么?”
“你用什么身份干预我的事?”柯也不答反问,“陌路人的身份,还是一床上人的身份?他们早已没有关系,梁青深吸一口气,开口冷淡无情:“今天谢谢你,我给你打车。”
他的事,与她什么关系。
她拿起手机,点开打车软件。
柯也起身,一把抢走她的手机,点开微信,给自己的微信备注名字:柯也!!!
手机塞回梁青手心,“等你送我,夜里冷。”
梁青往外挪了一些,与柯也保持距离,视线一直在试衣间流转。
“你应该送一下茜茜,她一个女孩子在竟城不容易。”
柯也诧异,“你这么看好她?”
“不错的女孩子。”梁青手掌撑在吧台的桌面,视线落在前面暖光灯余晖中,叹息似的说:“如果我有孩子,我希望能长成这样的性格。善良、乐观、充满希望。”
“你把她当女儿?”
“不过,最好不要遇到你这种人渣。”梁青话锋一转,犀利的话直击柯也人格。
柯也手指随意的搭在腿上,认可的点头,“有道理,但…这很难。”
声音很轻,又落地有声,像一块石头落进平静的湖水。
梁青心口荡起涟漪,转头,视线投注在他身上,“哪里难?不会滚,还是不会死?”
说不清为什么突然这么犀利,只觉得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身体里转动。
不可控让梁青烦躁。
苏茜茜从里面走出来,对着镜子转了一圈,浅色的头发垂在白色的毛毛上。
“对了,阿也,我把你车开过来了,正好我们一起回去。”苏茜茜站在镜子前,将衣服里卡的头发弄出来。
柯也:“………”
梁青不受控地笑出了声:“那挺巧的,正好我不太顺路。”
“行。”柯也敛目,不再说话,身上气压明显不对。
“这件挺好看的。”小艺走过来照看她,“不过这件打底衫好像不太适合,换个裙子试试。”
“我喜欢浅色。”苏茜茜拿出手机,对着镜子给自己拍了个照,然后转头问柯也,透亮的眸子一闪一闪,“阿也,你觉得呢?”
柯也倒是很配合地看了眼,只是话出口,不太中听,“我不太懂这些,你自己喜欢最重要。”
苏茜茜唇角弧度被他一句话扯平。
“问他做什么,男人不懂审美。”梁青站直,去挑了一条驼色针织裙递给她,“搭上看看。”
她不自觉被苏茜茜的活力吸引,想为她的纯真竖起围墙,挡住外面的寒风。
“好。”苏茜茜接了过来,耷拉着脑袋重新走进试衣间。她的兴趣明显没有刚刚的高。
罪魁祸首起身在店里转了一圈,经过杀生丸手办那个橱窗前,突然停了下来,垂手凝视。
他双目炯炯,像正午热烈的阳光。
“你也喜欢杀生丸?”小艺拿衣服经过他身边,好奇问他。
柯也摇头,目光灼灼,声音虚渺:“看过有人为它哭丧,突然想起来,觉得挺有意思。”
正在喝水的梁青猛的呛了一口,嘴里的水不受控地喷在桌上。她咳得面红耳赤,柯也转头盯着她的侧脸,额角落下的发丝悬在半空,她的脸被勾勒出新的线条,上面落了岁月的痕迹。
梁青抬手抽了张纸,柯也提步要过去。
苏茜茜从试衣间出来,小跑过去,一下又一下拍着她的后背,“没事吧?”
梁青摇摇头,重新抽了张纸,将眼角的泪痕压干。她转身去全身镜前补妆,转过来的时候。柯也盯着她湿润的睫毛,驻足远眺。
如今的样子,倒有几分九年前的率真。
说话没有重点,梁青耐心告罄,起身离开。沈雀窜了起来,双手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哭腔演了起来:“公主,您就可怜可怜老奴吧?!我们相识数十载,念念情分吧!听一听老奴的委屈吧!!”她哭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像是要被斩头的奴婢,可怜巴巴惹人嫌。...
那时候,梁青为了这个东西,坐在地板上哭得昏天暗地。他高烧从睡梦中惊醒,定睛看清的时候。她前面的被子上晕湿一大片,像小时候尿床一般。那时的空气都被她悲伤笼罩,柯也的心被掐住一般,呼吸困难。
那是柯也第一次手足无措,第一次无能为力,也是第一次心乱如麻。
他承诺,日后买一个还给梁青。梁青只当他开玩笑,没有放在心上。
那时的他,十六岁,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这个日后,真的是很多年以后。
那时,他读大二,开发了一款守护茉莉小游戏。游戏开始,玩家会得到一株茉莉小苗,玩家是一个小精灵,通过打败各种细菌,得到营养液,守护茉莉花的成长。通关成功,会得到一个茉莉精灵作为伴侣。
游戏前三关,傻瓜式进阶,后面逐渐变难,但得到的奖励也越来越大。
苏教授花半个月时间,帮他做了技术修复,让游戏中间可以插入更多广告,增加它的商业价值。
没多久,在苏教授的帮助下。京市的一个游戏公司买下那款游戏,柯也赚了十万。
他给苏教授分一半,苏教授坚决不要,只让他给自己置办些东西。
那年暑假,柯也经过多番辗转,在东北找到一个手办收藏爱好者,死乞白赖地堵了人家半个月,终于买下了这个手办。
盒子是回到京市重新定制的,手办放进去以后,柯也才意识到,梁青早已离开。手办拿回家,放在柜子里,就再没有打开。
直到他再次找到梁青。
买手办剩下的钱,柯也给苏茜茜买了一个包,以此感谢苏教授的帮助。
“阿也,这个手办是不是特别好看,上次我还拍了好多张照呢。”
失神之际,苏茜茜已经换好了针织裙,重新站在他前面,背着手,倾身,满脸期盼地看他。
柯也点头,温热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落在梁青额角坠下的那缕碎发上,“很好看。”
苏茜茜脸上的阴郁一扫而光,站在镜子前面转了个圈,“好吧,那我就要这套啦!”
梁青将她换下的衣服拿过来,平铺在吧台上,仔细叠好。
弯腰拿手提袋的时候,一个白色的手提袋塞进她手心。
“少弯腰。”柯也立在旁边,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梁青看她一眼,正好看到他扔在吧台上的手机,屏幕中,角色正好被击杀,整个屏幕变成了灰色。
“死了。”她冲手机抬了抬下巴。
柯也“嗯”了一声,“还会复活。”
这都什么弱智对话,梁青觉得自己疯了,拎着手机袋,抖了一下。空气撑开袋子,她双手托着衣服放进去。
“翼支付收款3697元。”
店里的小音箱正在播报收款提醒,柯也冲她晃了一下手机,“付了。”
梁青捏着袋子,推过去,“没打折。”
“不用。”柯也将手机付款页面退出来。
“我们店里所有顾客都打8.8折。”梁青瞥到他手机上,游戏已经结束,被举报页面弹出来。
“挺卑鄙的营销手tຊ段。”柯也低头在游戏界面乱点,无所谓的说,“没关系,多的给你买糖吃。”
梁青把小票压在他前面的桌子上,把钱先给他:“吃你的糖哽脖子,会噎死!”
柯也气息悠长的笑了一声,视线在店内扫了一圈,苏茜茜正笑眯眯的跟勾着小艺的手臂,两人有说有笑。
“苏茜茜,走了。”柯也将手机收进衣服口袋,拎着手提袋出去。
苏茜茜听见声音,小跑着跟过去,“等等我。”
小短腿跟上他的脚步,有点急,三步才抵得上柯也两步。
所以,苏茜茜一直是小跑着跟上去的。
梁青瞥了眼吧台上的钱,视线越过一排排衣物,看着外面。柯也与苏茜茜并肩同行,出了玻璃门,身影穿过橱窗,消失在视野里。
人离开,梁青才想起,忘记问他梁正阳的事。
梁青拿着手机想给他发个微信,却发现柯也的微信被置顶了,挨着某档口的进货群。
对话框点开,梁青大拇指悬在九键输入法上面,输入文字:问个事。
感觉自己先低头。
删了。
又输:请问,有没有时间?
太客气,他不配。
删了,
又输入:让梁正阳给我打电话。
这才是正常的说话语气,正确表达自己不是找他。
刚要发出去,对方的消息先弹出来,【哪个字这么难写,一直正在输入……】
梁青盯着手机页面,愣了一下。
他一直盯着对话框?
【要不要请教语音真人版?】柯也自我推荐。
梁青发了一串抠鼻屎的表情过去【开车看手机,阎王让你去报道。】
他的回复了一个投降的表情,像一个小朋友在狡辩【我没有。】
他发了一个6秒的视频为自己证明。
晦暗的灯光中,可见一双带钻的指甲附在方向盘上。镜头往上挪,苏茜茜的后脑勺出现在眼前。
柯也说了句:“先送你,晚点我把车开走。”
苏茜茜应了声:“好。”
视频即将结束的时候,镜头突然切到前摄像头,男人的五官突然出现在黑暗中,像一只鬼将要爬出屏幕。
梁青瞳孔皱缩,将手机扔了。
她拍了拍胸口,重新拿起手机。
柯也回复一串坏笑:【怎么样?可以证明了吗?我都说我生病了,怎么可能开车。】
【不过,我得谢谢梁青小姐关心。】
后面那句话里的虚伪和装逼,让梁青有点恶心,正要回怼并询问正事的时候,店里来个顾客,叫她去搭配衣服。
店里的事忙到晚上11点多。
回到沈雀家,刚进门就看到沈雀站在卫生间门口,手里握着银色的门把手。她听见声音转头看过来。
“回来了,我有事跟你说。”她脸色难看,神色张狂。
“什么事。”梁青把钥匙放在玄关的盘子里,怀疑她在发神经。
沈雀突然两腿并拢,一双手用力捂着肚子,表情万分痛苦:“不行,我得先去拉屎。”
她迅速打开卫生间的门,百米冲刺进去。
咣当一声巨响,门被用力摔上。卫生间里传来沈雀急切又激动的声音,“啊!!不行了,不行了,要拉了,要拉了!!”
拉稀的声音在屋子里回响。
梁青对她各种恶心操作已经习以为常,即便脑海已经有了画面,她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心如止水。换好鞋,在沙发上盘腿坐下,从口袋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查看有没有顾客发消息。
进入微信聊天界面,第一看到的是置顶的那个对话框,一个熟悉的骷髅头,备注:柯也!!!!
一连串的感叹号,分外醒目,起着强调的作用。
微信对话框里,还是那句虚伪的夸赞。
她两手端着手机搁在大腿上,盯着客厅虚空处,认真思索,要怎么开口,才能不失面子。
“哎哟…我跟你说,别再吃门口那家的蟹腿,拉得我跟吃了减肥药一般。”沈雀像被抽干精气,走路全靠挪,“你是不知道我刚拉了多少屎,拉的稀金黄金黄的,还没冲水就已经流到下水道了,这要装进瓶子里,怎么也得有2000毫升。”
这么形象又恶心的描述,在客厅里没有激起半点浪花。这并不是梁青的风格,沈雀踮着脚尖走到发呆的人前面。
端着个息了屏的手机,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干什么呢?想男人呀?”沈雀半蹲下来,从下往上看,死亡角度对上梁青的视线,“中毒了?爱情的毒?”
梁青各种神思一并被打断,张嘴就开始
胡说八道:“路上偶遇18岁小哥哥,身高一米八,大长腿,小蛮腰,一见倾心,正在脑补。”
沈雀“切”了一声,“你这个决定当尼姑的人,还看小哥哥,你骗谁呢?”
“谁家八卦,说吧。”梁青伸手把沈雀拽直,摁在旁边沙发上:“小三包小白脸还是小白脸睡老太太?”
沈雀踢开鞋倒在沙发上,气若游丝:“再也不吃蟹腿了。”
说话没有重点,梁青耐心告罄,起身离开。
沈雀窜了起来,双手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哭腔演了起来:“公主,您就可怜可怜老奴吧?!我们相识数十载,念念情分吧!听一听老奴的委屈吧!!”
她哭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像是要被斩头的奴婢,可怜巴巴惹人嫌。
“我去给你拿药。”梁青用力甩开她,满脸嫌弃,“三岁喝的奶粉都差点吐了出来。”
“不用了,我躺躺就好了。”沈雀猛地一拽将梁青扯着坐下。她自己用脚勾着另一边的被子,给自己盖上,整个人蜷缩在被窝里,才要死不活地开始说正事,“这两天狗哥店里接了几个大单,我忽悠他请客。明天晚上在我大哥上班的那家酒吧。”
她冲梁青挑眉眨,接的睫毛掉下根在脸上。
“损失了19.9元。”梁青伸手捡起来,捏在手里,举到她眼前,“打算让我点什么坑他?”
“别把我想得这么没品。”沈雀拍了一下她的手,睫毛掉在地上,躲避她的逼问的眼神,“我是关心我大哥。”
谁都没有去捡地上的睫毛,因为地上太多垃圾。
“你不是要问你爸的事吗?明天我们几个帮着你,把他秘密全套出来。”沈雀手一抓,势在必得,“说实在的,你爸最近真心不正常,我听狗哥说,他好像又要辞职。”
这就更奇怪了,他跟那家酒吧合作将近十年,从一间小酒馆到两层酒吧,工资和待遇都没得说的。
最重要的是,鼓手和键盘手都是老朋友。他走了,他们怎么办。
梁正阳重义气,这些年挖他的也不少,他从来没有要走的意思。
话到这,柯也的视频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