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天边的云，好像会在下一瞬随风而散。楚世卿一步步走着，每一次迈步都像走在刀尖上，痛的他呼吸艰难。隐约中，他听见一道熟悉的女童声音。4“若晴长大后也要像爹一样做大将军，保护百姓，保护哥哥！”...
正值春日，楚世卿却觉每一缕风都带着刺骨的凉意。
他站了很久，才艰难地迈开双腿走向城门下那消瘦的人儿。
楚若晴惨白的脸上满是干涸的血与污泥，她睁着无神的双眼，绷紧的唇似是在坚守身为将领的最后一丝骄傲。
楚世卿艰难抬起手，犹如对待易碎物般触碰那张脸。
冰冷的触感像是烈火，烫的他掌心颤抖：“若晴，我来了……”
沙哑的呼唤被风吹到楚若晴的耳边，可她就像座石像，毫无反应。
几乎是瞬间，楚世卿的心全然崩塌，懊悔、自责与悲痛如山将他压倒。
他双眼充血，将楚若晴揽入怀中：“有哥哥在，哥哥带你回家……”
紫兰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目睹一切的将士们纷纷下跪，神情悲怆地凝着傲然不屈的女将军。
“噌”的一声，楚世卿拔出刺在楚若晴脚上的剑，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城内。
她好轻。
犹如天边的云，好像会在下一瞬随风而散。
楚世卿一步步走着，每一次迈步都像走在刀尖上，痛的他呼吸艰难。
隐约中，他听见一道熟悉的女童声音。4
“若晴长大后也要像爹一样做大将军，保护百姓，保护哥哥！”
“哥哥，你娶妻以后，会不会不要若晴了？”
“哥哥啊……”
一句一句，化作无数泪光汇聚在楚世卿血红的眼眶中，连同撕裂般的悲鸣也哽在喉内。
突然，一阵山洪般的喧嚣传来。
众将士立刻警惕起来，四处寻探间，发现敌军挥着战旗从不远处的山头涌了过来。
楚世卿收紧双臂，眼中掀起比以往更冷酷的杀意。
“诛尽杀绝。”
顷刻间，两军交战，厮杀声震天。
将士们似是都争着一口报仇雪恨的气，所过之处皆是敌兵断臂残肢。
不过月余，楚世卿的大军便将建州的倭寇铲除殆尽。
营帐内。
楚世卿看着沙盘图，因为多日未眠，憔悴的脸庞遍布清渣。
这时，副将走了进来：“将军，我军擒获敌兵首领上野平！”
闻言，楚世卿眉目一沉：“带进来。”
话落，两个兵卒压着被五花大绑上野平进来后将他按跪在地。
即便被擒获，上野平脸上也没有丝毫慌张，反倒一副做客般的自在。
他看了眼帐中的楚字军旗，用着蹩脚的中原话戏谑道：“你们朝廷里只有姓楚的将领吗？”
楚世卿睨着他，平静的眸子深不见底：“一个月前，是你率兵围困了建州城？”
上野平像是在回想件骄傲的事，侃侃而谈：“那是我最光荣的战斗，尽管对手是个女将，不过我还是后悔，不该把她杀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一怔。
楚世卿脸色骤变，冷意在血丝遍布的双眼翻涌。
上野平根本没在意，甚至露出个邪笑：“那女将比城里的女人都要漂亮，要是她肯投降，我就把她带回去做二夫人！”
话音刚落，一把闪着寒光的剑便横在他脖颈间。
上野平终于有了丝慌意，但还是故作冷静看着面前满眼杀意的楚世卿：“你要干什么？别忘了，你们朝廷是不杀降将……啊——！”
手脚被挑断筋骨的剧痛让上野平痛苦的哀嚎起来。
楚世卿冷眼看着痛的在地上翻滚的人，语气冷冽：“楚家军前，无降将。”
当推开院门那一瞬，他恍然看见穿着劲装的楚若晴在院内舞剑。见他来了，离开收起剑活泼一笑，清脆地叫着“哥哥”。可眨眼间，那明媚的身影消失不见，楚世卿眼中的希冀也顺时凝固。他抑着满心钝痛，走进楚若晴的房间。...
六月二十二。
倭寇彻底被扫除，楚世卿带领大军准备返京。
拔营时，先锋唐庆不见楚世卿，下意识地朝不远处的山坡望去。
暮阳下，楚世卿独自站在山坡上，风扬起他的披风，背影透着一种难言的孤寂。
“看什么呢？”
副将杨安走了过来，顺着唐庆的方向看去，神情一暗。
唐庆叹了口气：“自从平了战事，将军每天都在那儿站上两三个时辰，许是在想若晴小姐了。”
杨安也不免感叹：“前两日我无意间看见将军对着若晴小姐的剑落泪，我跟着将军这么多年，还是头回看见他哭。”
楚若晴的遗体早已送回京城，而楚世卿只将她的剑日夜带在身边。
唐庆犹豫了会儿后朝楚世卿走过去。
阳光下，不远处的大海波光粼粼，小路上偶尔路过曾经逃难，如今返乡的百姓。
海风袭来，吹的楚世卿眼眶发涩。
“将军。”唐庆小心地叫了声。
楚世卿下意识敛去眼中情绪，面无表情地让人看不出他有何不对。
“传令下去，半个时辰后启程返京。”楚世卿语气淡淡。
唐庆应了声，目光落在面前的山海之景上。
他忍不住道：“若是若晴小姐还在，看到如今的太平，一定会很开心。”4
说完，唐庆才觉自己说错了话。
然而楚世卿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言语间带着从未有过的温和：“她会的。”
六月二十七。
楚世卿大军凯旋。
皇上感念楚若晴为国捐躯，特追封其为车骑将军，加封楚世卿为镇国威武大将军。
向皇上复命后，楚世卿便回了将军府。
面对一切如旧的府邸，他眼底划过抹陌生。
不知不觉，楚世卿走到了沁春院。
当推开院门那一瞬，他恍然看见穿着劲装的楚若晴在院内舞剑。
见他来了，离开收起剑活泼一笑，清脆地叫着“哥哥”。
可眨眼间，那明媚的身影消失不见，楚世卿眼中的希冀也顺时凝固。
他抑着满心钝痛，走进楚若晴的房间。
每日打扫的房间一尘不染，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似是正等着主人回来写字作画。
楚世卿走到梳妆台前，微颤的手拿起桌上的木梳。
梳齿间，还缠绕着几根青丝，仿佛今早还有人用它梳头。
楚世卿嚅动着苍白的唇：“若晴……”
无人回应。
原本狭小的房间好像成了山谷，将他沙哑的呼唤放大了数倍。
几乎是瞬间，楚世卿压抑数月的悲痛如泉涌上。
他瘫坐在椅子上，将木梳紧握在手贴在胸口。
楚世卿咬着牙隐忍，泪水却从眼角滑落：“对不jsg起，对不起……”
楚若晴的一颦一笑在他脑子里不断闪过，时至今日，他才恍悟自己失去了什么。
痛、悔、愧和怜犹如万箭，刺穿他的心脏。
院外的丫鬟小厮听着里头一声声沉瓮的呜咽，皆默默淌泪。
入夜，烛火摇曳。
楚世卿伏在桌上，昏沉的脑袋重如千斤。
意识模糊间，他似是看见楚若晴推门走了进来，清丽的脸庞满是担忧。
“世卿……”
她轻唤一声，缓缓伸出手抚向他的脸。
“若晴！”楚世卿蓦然抓住那只手，抬起通红的双眼。
当视线清晰后，才发现眼前的人并非楚若晴。
而是林婉蓉。
林婉蓉目光一狞：“你不是说自小就对我倾心吗？为何有了楚若晴就变了！”许是太过不甘，她的语气也比平日急切了几分。楚世卿冷峻的眉眼凝着怅然：“你要我问我为何会这样，我也不知道。”...
楚世卿立刻收回手，起身敛去眉眼间的落寞：“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听着他言语间的疏离，林婉蓉面色一沉。
她维持着世家小姐的端庄，问道：“你用所有军功，求皇上退了你我的婚事？”
楚世卿沉默了瞬后才开口：“我已向皇上说明，此生我都不会再娶妻。”
闻言，林婉蓉握紧了拳：“因为楚若晴？”
楚世卿也没有避讳，转身看着她，坦言回答：“没错。”
林婉蓉目光一狞：“你不是说自小就对我倾心吗？为何有了楚若晴就变了！”
许是太过不甘，她的语气也比平日急切了几分。
楚世卿冷峻的眉眼凝着怅然：“你要我问我为何会这样，我也不知道。”
说着，他袖中的手摩挲着木梳：“于若晴和你而言，我都是薄情之人，若我们真的成亲，那只是一错到底。”
林婉蓉看着面前满眼坚定的楚世卿，心里又是气又是恼。
原以为楚若晴死了，她和楚世卿就能安心成亲，没想到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半晌，林婉蓉越过楚世卿就要走。
行至房门处，她突然停住脚道：“楚将军，即便你想着楚若晴也无用，毕竟她已经死了。”
这话像刀刃划过楚世卿本就疼痛的心。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眼眶酸涩。
他何尝不知道楚若晴死了，只是心中那丝牵念，让他不能释怀。7
万千后悔，都成了无尽的遗憾。
次日。
天刚亮，楚世卿便来到楚若晴和楚父的墓前。
他看着楚父的墓缓缓跪下，慢慢烧着纸钱：“爹，世卿不孝，没能保护好若晴，让您在九泉下也难以瞑目……”
话至此，他似乎连看楚若晴坟墓的勇气都没有了。
楚世卿就这么跪着，直到纸钱烧尽了都没起来。
没一会儿，本就阴沉的天飘起了雨。
一阵脚步声由近至远。
楚世卿侧目望去，见一袭苍色长衫的谢景玉撑伞而来。
谢景玉停在楚若晴面前，凝着碑上的名字，眼中满是怜惜和悲悯。
“你可曾后悔？”他沉声问。
楚世卿怔了瞬，缓缓起身：“悔不当初。”
可纵然再悔，楚若晴也回不来了，这种刻骨铭心的悔，终究会伴随他一辈子。
半晌，楚世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谢景玉看着楚若晴的墓碑，长叹一声：“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雨幕中，楚世卿凝着远方的青山，视线渐渐模糊。
他戎马半生，向来流血不流泪。
可这些日子，他好像已经把一辈子的泪都流了，甚至觉得日后受多重的伤都已经不足为惧。
此生最痛，他已经尝过了。
夕阳西下，故人永无归期。
……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苏州，城中人来人往，商贩的喧嚣从街头传到街尾。
楚员外府。
胭脂的香气将床上昏睡之人的意识逐渐唤醒。
楚若晴慢慢睁开眼，模糊中，只看见被风吹起的水绿色床幔。
这……是哪儿？
她拧起眉，只觉脑袋昏沉地像被灌入了千斤重的水，怎么也抬不起来。
“小姐？小姐醒了！夫人，小姐醒了！”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紧接着便是急促的脚步声。
楚若晴奋力眨眨眼，视线也开始清晰，只见一个妇人满眼担忧地看着自己。
“若晴？你怎么样了？头还疼不疼？”
听着妇人关切的询问，楚若晴张张嘴，眼中噙着丝疑惑：“你……是谁？”
一场春雨过后，空气中都弥漫着股潮气。楚若晴坐在檐下，心不在焉地望着远方。小青端来杯热茶，忍不住劝了句：“小姐，您伤还没好全，还是进屋休息吧。”楚若晴摇了摇头，突然问：“小青，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楚母听见楚若晴这话，心咯噔一下：“若晴，我是娘啊。”
闻言，楚若晴怔住。
娘？
纵使现在大脑一片混乱，她还记得亲生母亲那让她替兄出征时冷漠的脸，与面前这个满含关切的妇人大相径庭。
想到这儿，楚若晴面色一变。
对了，战事还没了呢！
她挣扎着起身，连声问：“建州城情况如何？朝廷可有派兵增援？”
楚母脸色渐白：“若晴，你别吓娘……”
说着，她转头朝身边的丫鬟小青道：“快去叫大夫！”
小青忙应声跑了出去。
不等楚母反应，楚若晴突然下床就要往外走，可无力感让她一个踉跄，直接摔倒了梳妆台上。
“若晴！”楚母起身扶住她，急红了眼，“你这是做什么啊？”
楚若晴喘了口气，抬眼时瞳孔骤然紧缩。
镜中映着一张陌生的脸。
眉如远黛，眼如水杏，即便脸颊苍白，也遮不住那骨子里的俏丽。9
只是一瞬，无数记忆涌入楚若晴脑海，刺痛感让她拧起了眉。
恍惚中，她看见现在的自己对镜梳妆、临窗读诗，甚至在花园中跟着丫鬟扑蝶嬉戏，最后在阁楼上不慎摔下楼……
楚若晴闷哼一声，捂着头跪倒在地，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楚母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若晴！”
几日后。
一场春雨过后，空气中都弥漫着股潮气。
楚若晴坐在檐下，心不在焉地望着远方。
小青端来杯热茶，忍不住劝了句：“小姐，您伤还没好全，还是进屋休息吧。”
楚若晴摇了摇头，突然问：“小青，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听了这话，小青露出疑惑的表情：“那不是戏文里的事？”
楚若晴收回目光，怅然的眼神越渐复杂。
她再次醒来时才得知这里不是京城，而是苏州，她不是京城楚将军的养女，而是苏州楚员外的千金，她是楚若晴，却又不是。
小青说，那个镇南将军楚若晴，早就在二十年前战死了。
楚若晴沉叹口气，心口像被压了块大石头般喘不过气。
想不到她居然想起了前世的事，更想不到今生她依旧投生在曾被遗弃的苏州城里。
可再想起楚世卿，楚若晴端着茶杯的手慢慢收紧：“小青，楚将军近年如何了？”
小青思索了一番：“只听说他上个月前平了西北的战乱凯旋，皇上想加封他为一字齐肩王，但是将军回绝了。”
“那……他可曾娶妻？”楚若晴又问。
小青摇摇头：“这个奴婢不清楚。”
说完，她不解地看着楚若晴：“小姐，您这几日怎么老问起楚将军？”
闻言，楚若晴手一顿：“只是听说他妹妹和我同名，所以有些好奇。”
话音刚落，院门被推开，楚母走了进来。
楚若晴放下杯子起身迎上前：“娘。”
楚母抬手爱怜地摸着她的脸，满眼慈爱：“身体好些了吗？”
楚若晴点点头：“好多了。”
自被母亲抛弃后，她再没感受到一丝母爱，甚至到死都没换得母亲一句女儿。
许是上天可怜她，让她生在将她视为掌上明珠的家里。
楚母拉着楚若晴进屋坐下，迟疑了会儿才开口：“昨儿你爹跟我说，想把你指给沈伯父的儿子为妻。”
可她此生只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小姐，一招一式毫无力道可言。还没一会儿，她就累的满头大汗。楚若晴无奈地叹口气，扔掉了树枝。这时，小青匆匆跑进来，又谨慎地关上院门。...
当听完楚母的话，楚若晴的笑容立刻凝在脸上。
恍然中，她想起当初楚世卿擅自给她定下和谢景玉婚事的画面。
楚若晴眼底闪过抹痛色，下意识摇头：“我不想嫁。”
楚母目露愁绪，她何尝想把宝贝女儿嫁去沈家。
虽说沈家和楚家是世交，沈家的沈少翎也仪表堂堂，但生来就是个痴呆，以致于如今弱冠，都没人同沈家议亲。
楚母深深叹了口气，揽住楚若晴的肩：“好，娘再去劝劝你爹。”
楚若晴诧异了瞬，她以为楚母会同楚世卿那般回绝。
她不想嫁，只是想去京城看一眼楚世卿，更想在楚老将军墓前磕个头……
楚若晴握住楚母的手，靠在她的肩头：“娘，你真好。”
日渐暮。
楚若晴趁着小青去厨房拿点心，用树枝做剑，照着记忆中的招式练起武来。
可她此生只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小姐，一招一式毫无力道可言。
还没一会儿，她就累的满头大汗。
楚若晴无奈地叹口气，扔掉了树枝。
这时，小青匆匆跑进来，又谨慎地关上院门。
楚若晴一头雾水：“怎么了？”
小青跑到她面前，急的手里的点心都似是端不稳：“不好了小姐，我刚才路过老爷书房，听老爷说一定要把你嫁给沈公子，还说婚期越早越好。”
闻言，楚若晴心一沉。
楚父同楚母一样把她放心尖上疼，为何在这事上这样决断。
思索番后，楚若晴朝院外走去。
刚走到书房外，楚父带着愠怒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我和沈嵇是结拜兄弟，况且孩子们的婚事早在jsg他们出生前就定下了，说出去的话怎么能反悔？”
“可是老爷，你忍心把若晴嫁给一个痴呆儿吗？她可是我们唯一的孩子……”
听着楚母带着哭腔的声音，楚若晴蹙起眉。
她推门而入，里头正因婚事愁眉不展的两人愣住。
楚母连忙抹去眼角的泪水：“若晴，你怎么过来了？”
楚父欲言又止，也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比起他们的苦愁，楚若晴从容许多：“爹，娘，我嫁。”
闻言，楚父楚母目露惊讶。
紧接着，楚若晴又道：“但我有一个要求，我想去京城一趟。”
与她而言，如今天下太平，只要再看到楚世卿平安，再为楚老将军上柱香，她便再无遗憾。
楚母不解：“你去京城做什么？”
楚若晴沉默了会儿才回答：“想在嫁人前去看看京城风光。”
听了这话，楚父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沉。
不知为何，他觉得从前娇气的女儿沉稳了很多，特别是那双眼睛，透着丝历经风雨般的通透。
但面对去京城的要求，楚父还是一口回绝：“不行，京城离此千里，我和你娘怎么放心的下。”
他顿了顿，不再看楚若晴的目光：“我已同你沈伯父商量好了，你跟少翎下月十六就成亲。”
楚若晴没有拒绝，只是袖中的手慢慢握紧。
夜阑。
城中传来打更声，圆月高挂天空。
楚若晴看了眼榻上熟睡的小青，将写好的信放在桌上。
她背起包袱，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夜色下，楚若晴费力地从后院的墙怕处府。
离去时，她不由停下回望楚府。
“爹，娘，等我了却了心中夙愿，我马上就回来。”
“让开！”驾车侍卫怒喝一声，惊的楚若晴摔倒在一边，险险躲过飞驰的马蹄和车轮。车内的楚世卿掀起帘子，蹙起眉：“什么事？”听他这么一问，侍卫眼中掠过丝心虚：“是一个不长眼的小丫头。”...
京城，将军府。
漆黑的夜下飘着雨，远处传来阵阵雷鸣。
沁春院，院门上的灯笼被风吹得左右摇晃。
才从军务处回来的楚世卿一如往昔般站在院外，凝着紧闭的院门。
身旁撑伞的小厮小心开口：“将军，夜深露重，还是赶快回屋歇息吧。”
楚世卿嗓音冷沉：“你先下去。”
小厮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行了礼退下。
“咳咳咳……”
楚世卿咳嗽了几声，忍着胸口的震痛上前推开了院门。
即便丫鬟每天都打扫，他每天都来，这里始终透着股荒芜。
若说唯一的亮色，便是楚若晴离开前半年在院子西北角种下的桃树，如今也有一丈多高了。
楚世卿指尖轻触花瓣，满是血丝的眼睛噙着深情。
“花已经开了二十遍，你何时回来看？”
他喃喃自语，恍若想把这句不知说了多少次的话印在骨血间。
风掠过楚世卿酸涩的眼角，吹落几片花瓣。
这么多年，他将满心思念的话都说给桃树听，仿佛只要这样，天上的楚若晴就能听见。
半晌，楚世卿将被吹落的花瓣一片片捡起收好后才转身离去。
几日后。
太师六十大寿，宴请京中各位大臣。
楚世卿本不想去，却想起太师和楚老将军是旧友，且当初以军功求皇上允自己终身不娶时，太师帮忙说了几句，少不得还他这个情。
府外，楚世卿准备上马车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向总管：“我让你嘱咐你的事都妥当了吗？”
总管微微躬身：“将军放心，为若晴小姐生辰备下的东西都已妥当了。”
闻言，楚世卿嗯了一声才上马车。
目送马车远去，总管身边的小厮终于忍不住问：“这若晴小姐到底是将军妹妹还是妻子啊？祭拜规制都按当家主母来……”
话还未说完，就被总管一个严厉的眼神吓得住了嘴。
总管警告道：“这话要是被将军听见了，仔细你的皮！”
话落，他无奈叹口气：“二十年了，将军还是没能放下……”
街道宽阔，时不时有几个孩童从巷子里窜出，在穿过人群后又钻进另一条巷子。
相比苏州，天子脚下的百姓更显富贵。
楚若晴站在曾经不知走过多少遍的长街，凝着眼前熟悉的景象，眼眶发热。
今日的京城比二十年前更繁荣，连百姓们的交谈也少有战事二字。
楚若晴擦掉额间的汗，照着记忆中的路朝将军府走去。
只是连日的奔波让她很是疲惫，步伐也有些踉跄。
突然，一辆马车迎面驶来。
“让开！”
驾车侍卫怒喝一声，惊的楚若晴摔倒在一边，险险躲过飞驰的马蹄和车轮。
车内的楚世卿掀起帘子，蹙起眉：“什么事？”
听他这么一问，侍卫眼中掠过丝心虚：“是一个不长眼的小丫头。”
楚世卿眸色一暗：“停车。”
马车缓缓停下，楚世卿冷着脸下了车：“我说过，若是不慎冲撞了路人，必须停下安抚，你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寒厉的语气让侍卫后脊一凉：“属下不敢。”
楚世卿抬眼望去，之间不远处一个杏色背影艰难爬起。
那似曾相识的身影像一根针，猛地刺在他心口：“若晴？”
楚世卿紧缩的眸子颤了颤，双腿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