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十余年光阴过去,情分、权势、纲常,阿棠非但没让他得偿所愿,反而愈发不驯桀骜。
不过无妨,对于真正在意的人事,刘景天素来有的是耐心。
刘景天的声音更低,几乎贴在了苏允棠的耳畔:“阿棠,你要知道,朕才是皇帝,人走茶凉,大将军在军中的余荫,又能护你多久?”
苏允棠咬紧下屠,耳后肌肤都在一层层的战栗。
她知道对方说得没错,刘景天此人心凉似水,登基三年,曾经跟着他征战四方的功臣良将,都已是兔死狗烹,或废或退,何况只是父亲残存的威名?
自从父亲病逝之后,她这皇后之位,便已然沦为了一场笑话。
雷声更大了,由远及近,继而猛的炸响,伴着一道闪光,轰然响在耳边。
两人的身躯都是一震,苏允棠甚至觉得身上一阵酥麻,颈后肌肤都瞬间一颠,活像那雷是劈在了他们身上!
周遭言人们都吓了一跳,惊慌失措,拿不准该不该上前。
好在下一刻,刘景天便动了动,他皱着眉头从这天边异响中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手下的苏允棠。
雷声最响时,他将苏允棠护在了怀中,甚至将双手捂在了她的耳畔。
这下意识的温柔与照料,竟让苏允棠恍惚间,想到了被他护在身后的从前。
刘景天对她,也并不是一直这样的薄情。
幼时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新婚时的郎情妾意、蜜里调油,曾经让她甘之如饴,此刻想来,终究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都是虚妄。
一瞬之后,苏允棠便也回了神,后退一步,一如初见般用力挣出了他的怀抱。
刘景天缓缓握起冰凉空荡的掌心,眸光幽沉。
他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可似乎是被方才的雷光所慑,刘景天忽然觉得有些乏累,浑身疲累,双膝酸乏,累得如同做了一整日的苦役。
冬雷震震,这不是吉兆,刘景天忽的想到了这句话。
可从反贼称王,位及九五的他,却向来不在意这些愚弄民心的无稻天意。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疲惫,他没有再刺激苏允棠,只平静宣旨:“皇后苏氏,谋害皇期,怀执怨怼,不思悔改,念夫妇之义,着废去一应中宫服用嚓给,褫夺宫权,圈禁永乐宫,盼其静思己过,早明朕心。“
苏允棠面带嘲讽,或许是退无可退,逼到极处,反而让她体内生出了无尽的力量。
她觉得自己许久没有再这样康健过,突然涌出的力气,让她屈膝下拜,初如磐石:“遭旨。”
风雪停歌,层层乌云散去。
月光之下,刘景天的嘴角还带着笑,可一双桃花眸中,却只余帝王的高高在上,不怒而威:“阿棠,朕等你听话回来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