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贺楚钧一副丢了魂的模样扶着桌子,忙放下文件,面露诧异:“团长,您怎么了?”贺楚钧紧拧起眉,捂住双眼咬着牙,努力平息胸口翻涌的惶恐。“团长?”...
一刹那,贺楚钧只觉全身都被寒冰固封,动弹不得,冷意直往骨缝里钻!
常妙娥、遗体、遗物……
他从没觉那个女人的名字和这些字眼放在一起,这么刺耳。
“宋团长?宋团长?”
直到听筒那边再响起试探的呼唤,他才回过神,生硬地扯了扯嘴角:“我马上过去……”
刚放下电话,另一个警务员程毅捧着一摞文件进来。
见贺楚钧一副丢了魂的模样扶着桌子,忙放下文件,面露诧异:“团长,您怎么了?”
贺楚钧紧拧起眉,捂住双眼咬着牙,努力平息胸口翻涌的惶恐。
“团长?”
“把车开过来,去临安。”贺楚钧声音带着分微不可察的颤抖。
程毅愣住了,好端端的去临安干什么?
而且自己跟了宋团长这么多年,哪怕遇到再严峻的任务,也没见他这样慌过。
碍于贺楚钧的眼神,程毅也没敢耽搁,立刻去开了车。
等办公室重新只剩贺楚钧一个人,他才稳住呼吸迈步出去,可思绪已然纷乱。
他绝不相信常妙娥会死,她拿到了证件,应该带着她阿妈回桐州治病了才对,怎么会死呢!3
贺楚钧试图说服自己,所谓的女性遗体并不是常妙娥,至于那些证件,或许是常妙娥大意,不小心掉了又恰好被那个人给捡到了,又或者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可他越这么想,心就收的越紧。
几阵湿热的风刮过,晴朗的天突然乌云密布。
何雪莹捧着饭盒,脚步轻快地往团长办公室去,没想到刚到楼下,就见贺楚钧健步如飞地冲出来,直往路边的吉普去。
她怔了瞬,忙跑过去:“朝阳,你去哪儿啊?”
说着,将饭盒递过去,语气温柔:“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有什么事也得填饱肚子再去忙啊。”
谁知贺楚钧看也没看,冷飕飕丢出去:“不用了。”
说完,径自上车,‘砰’的关上车门。
“朝阳?朝阳!”
看着扬尘而去的车子,何雪莹气的直跺脚,明明现在是他值班的时候,到底什么事让他这么着急?
天色渐暗,雨水拍打着车窗。
贺楚钧看着车窗倒退的路景,唇线紧抿。
正在开车的程毅还是忍不住,小心发问:“团长,到底出了什么事?”
贺楚钧没有说话,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握紧。
四个小时后。
车在临安市医院门口停下,有一个公安正等在门口。
打过招呼后,他直接带着人往医院的停尸间走。
“遗体是在上午十点被人在江边发现,经过简单的勘验,应该是从上游冲下来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四天,所以面目有些难以辨认。”
听着身旁公安的解释,贺楚钧心一顿,步伐也沉重了许多。
‘吱’的一声,停尸房的门被缓缓推开。
里头正中央放着张病床,床上的人被盖住的白布勾出有些肿胀的身影,钨丝灯的灯光投下来,一片死气。
看着被白布盖住的轮廓,贺楚钧只觉有只手死死捏住了喉咙,让他难以呼吸。
“这是在死者口袋里发现的证件。”
公安说着,将一堆被水泡的几乎快烂了的户口簿拿出来。
贺楚钧看去,隐约可见的‘常妙娥’这个名字刺的他眼眶生疼。
他吞咽几番,声音渐哑:“我要确认是不是她。”
公安点点头,上前准备揭开白布,却被贺楚钧伸手阻拦:“我自己来。”
他捏着白布一角,以往坚毅的眼神突然局促。
半晌,贺楚钧咬咬牙,一把掀开白布!
她没有死吗?还是说……又重生了?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护士带着年轻医生过来了。医生一边给她做着检查,一边问:“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痛?或者呼吸有点吃力?”常妙娥虚弱摇摇头,扯着发干的嘴角:“这儿是……哪儿?”...
昏暗的灯光下,一张被水泡的肿胀的格外狰狞,但贺楚钧没有一丝恐惧,紧绷的精神一下就送了下去。
不是常妙娥!
虽然遗体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他和常妙娥从小一起长大,又跟她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他不会认不出。
贺楚钧盖好白布,看向公安:“她不是常妙娥。”
听了这话,公安也愣了,下意识看向手里的证件,心里疑惑顿生。
但贺楚钧已经否认,他也只回局里重新调查。
从停尸间出来,贺楚钧径自去了护士台:“同志,能让我打个电话吗?”
正值班的护士见他是个军人,大方点点头。
贺楚钧拿起听筒,指尖犹豫了瞬才按下记忆中姜家的号码。
‘嘟——嘟——!’
然而,那端始终是长久的忙音。
反复打了好几遍,还是没有人接,他放下听筒,眉头渐渐拧紧。
姜母生病,她应该在医院吧……
才停下的雨又开始下了起来,路上的人纷纷用手遮挡奔走。
程毅等在车上,见贺楚钧冒雨从医院里出来,立刻下车打开车门。
“你回去后查查常妙娥回桐州没有,还有桐州各个医院,看看有没有她阿妈的入院记录。”4
贺楚钧坐上车,微弓着身子,手肘撑膝揉着额头。
程毅本就不解,但听他这么说,倒也猜了个五六分,大概就是常妙娥因为之前的事儿负气走了吧。
……
梧林市,医院病房。
一片沉寂,胶管中的药水一滴滴落着,雨水吹进窗隙,打湿了地板。
恍惚中,常妙娥觉得自己一会儿在即将坠入黄河的车上,一会儿站在悬崖边,脚下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
“初初……”
有人在叫她?
“初初!”
阿妈?是阿妈的声音!
“初初,活下去,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为自己好好活下去!”
“妈……”
她哑声呢喃了声,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暖黄色的灯光并不刺眼,但还是让她有些不适应的眨了几下眼才缓过来。
“你醒啦?”
一道轻而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常妙娥转目看去,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护士。
护士放下手里的针筒:“你别乱动,我去叫医生过来。”
听着她匆匆的脚步声,常妙娥环顾陌生的四周,满眼茫然。
她没有死吗?
还是说……又重生了?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护士带着年轻医生过来了。
医生一边给她做着检查,一边问:“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痛?或者呼吸有点吃力?”
常妙娥虚弱摇摇头,扯着发干的嘴角:“这儿是……哪儿?”
医生记录着她的检查结果:“梧林市医院,同志,到底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黄河都敢跳。”
护士躬身捻了捻被角:“是啊,幸好被人看见把你救上来,要不然就惨了。”
听了这话,常妙娥愣了。
她被人救到梧林市了,也就是说自己并没有重生。
猛然间,她好像想起沈什么,紧张挣扎起来:“阿妈……我妈,我阿妈在哪儿?”
医生像是明白什么,让护士按住她后解释:“那个盒子暂时被放在我办公室,一会儿给拿过来,你现在不能乱动。”
话音刚落,常妙娥脸色猛然一变,扭头‘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伴着医生急切的声音,冰凉的药水被注射进常妙娥的身体。她只觉自己又浑浑噩噩地走到了悬崖边,万念俱灰地面对汹涌的河水。结局不该是这样的啊!她重生了,应该离开贺楚钧,回到阿妈身边,好好陪她治病,等到她康复再让她安享晚年才对啊!...
“陈医生……”
“快!送手术室!”
意识逐渐模糊,常妙娥只觉得耳边有很多声音,头顶的光线忽明忽暗,身体好像被冰块包围,僵硬寒冷。
除了肺部蚂蚁啃噬般的剧痛,她再没有其他感觉……
“肺部感染加重,血压降低,备好肾上腺素!”
伴着医生急切的声音,冰凉的药水被注射进常妙娥的身体。
她只觉自己又浑浑噩噩地走到了悬崖边,万念俱灰地面对汹涌的河水。
结局不该是这样的啊!
她重生了,应该离开贺楚钧,回到阿妈身边,好好陪她治病,等到她康复再让她安享晚年才对啊!
给了她希望,又为什么这样残忍的打破希望?
常妙娥挪动着脚步,合上眼朝前倒去。
可下一秒,一只温暖熟悉的手猛然将她拉回:“初初!”
她心一滞,愕然回头,只见阿妈满脸急切担忧站在面前。9
“阿妈?”
常妙娥红着眼,不可置信又小心翼翼,生怕眼前的人再次消失,可掌心的温度好像在提醒她,这就是她的阿妈。
“阿妈!”
她忍不住扑进阿妈怀里,紧紧抱着失声痛哭:“阿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嫁给贺楚钧,不该跟着他来西北,不该把你留在家里……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阿妈却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不哭了,阿妈从小就跟你说过,无论阿妈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要坚强的过自己的生活,忘记了吗?”
常妙娥怔了怔,摇摇头:“可是……”
“初初,不管朝阳爱不爱你,现在你要学会爱自己,为自己活下去。”
阿妈慈爱的耳语渐渐飘远,取而代之的是两道陌生的男声。
“都昏迷两天了,怎么还没醒?”
“她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了,幸好她还年轻,要不然还真挺不过去,对了,你找到她家属了吗?”
“……我去了龙江市一趟,没什么收获,她身上又没证件,真不容易找。”
“只能说老天爷让你积德,在人家跳河的时候你正好经过,顺手把人给救了。”
“咳咳咳……”
细弱的咳嗽让正在交谈的男人一愣,不约而同朝病床上的人看了过去。
徐林彦赶紧催促:“她醒了,你赶紧看看她!”
陈建国给常妙娥做着检查,还不忘白他一眼:“当初你去做生意干什么,就该去当医生。”
常妙娥感觉骨头都是酸的,没有一点力气,视线也是一片模糊,只能隐约看见一个医生,还有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
“基本没什么大毛病了,但这两个月都得待在医院调养。”
陈建国说着,朝徐林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乘着人清醒了赶紧问问她家属。
徐林彦看常妙娥虚弱的模样,虽然有些不忍心,但到底得先把她家人找到,便俯身放轻了声音:“同志,你有你家属的电话吗?”
听见家属两个字,常妙娥目光暗了暗,好半晌才嚅动起嘴唇。
她声音太小,徐林彦看了眼陈建国,只能把耳朵凑过去听。
“龙江军区……贺楚钧……”
徐林彦转头看去,愣了一下。眼前的男人高他大半个头,一身军装挺拔又英武,面相虽然俊朗,但眉眼好像有着与生俱来的威严,让人不自觉就产生敬畏。他心里更加疑惑,如果常妙娥是他的亲戚,那就是军属,一个军属好端端为什么要去寻死?...
龙江军区。
下操的哨声响起,战士们个个大汗淋漓地往食堂走去。
贺楚钧扒拉着湿透的寸头正要去办公室,程毅小跑着过来,立正敬礼:“团长!”
贺楚钧步伐滞了瞬,解开衣领:“查到了吗?”
程毅亦步亦趋跟上,表情复杂又为难:“团长,有件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嫂子的阿妈……在龙江医院治疗胃癌时就因为突发脑溢血去世了。”
听见这话,贺楚钧瞳孔骤然紧缩,转头瞪着一脸紧张的程毅:“你说什么?”
程毅硬着头皮继续说:“就是在半个月前,桐州那边也没有嫂子的消息,听医院的医生说,嫂子把她阿妈带去火葬场火化了,然后就没见过她了……”
ḺẔ半个月前?
贺楚钧紧缩的眸子颤了颤,不是常妙娥去政委办公室闹离婚那天吗?
这时,一个哨兵跑过来,敬礼道:“宋团长,有位从梧林市的同志在门口,说是要找您。”0
贺楚钧心一顿,下意识想到常妙娥。
他没有犹豫,立刻奔去门口,只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站在门口,男人长相斯文,或许是因为晒久了,身上的白衬衫也被汗湿了大块。
面对这个陌生的男人,贺楚钧皱起眉,但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应该和常妙娥有关。
他沉下心,上前道:“同志,我是贺楚钧,有什么事吗?”
徐林彦转头看去,愣了一下。
眼前的男人高他大半个头,一身军装挺拔又英武,面相虽然俊朗,但眉眼好像有着与生俱来的威严,让人不自觉就产生敬畏。
他心里更加疑惑,如果常妙娥是他的亲戚,那就是军属,一个军属好端端为什么要去寻死?
见徐林彦不说话,贺楚钧面色微变:“同志?”
徐林彦回过神,连忙开口:“宋团长您好,我叫徐林彦,我想问一下,常妙娥您认识吗?”
听见‘常妙娥’的名字,贺楚钧眸色一紧,看着徐林彦的目光也多了丝警惕:“她在哪儿?”
徐林彦抿抿唇:“十几天前我路过龙江市外的157国道,看见她往黄河跳,我就把她救上来送去梧林市医院了,她昏迷了一个星期,两天前醒了,但肺部感染比较严重,今天才脱离危险……”
顿了顿,他看着贺楚钧眼底浮起的心疼,皱起眉:“她身上没有证件,今天醒过来时,我问她有没有家属号码,她让我过来找你。”
一连串的话像榔头敲在贺楚钧心上,从前哪怕他执行任务受了重伤,都没这样疼过。
他从没想过,常妙娥会去跳河自杀!
是因为阿妈的去世,还是……
眼见贺楚钧的脸越渐越难看,徐林彦眼中闪过抹疑虑:“宋团长?”
贺楚钧回过神,声音沙哑了些:“谢谢,我马上过去。”
说完,转身大步进去。
他向首长请了假,由于他当兵后几乎每休过假,现在情况又特殊,立刻批了他的假。
贺楚钧赶回家换好常服就准备去梧林市,刚出门,便见穿了件布拉吉裙子的何雪莹从楼上走下来。
一见了他,她目光一亮,上前就挽住他的手。
“朝阳,你怎么换常服了?要不跟我一起出去走走?”
贺楚钧没有回答,而是淡淡回了句:“你当初说有人给你在这儿找了活儿,既然你觉得不合适,就早点离开吧。”何雪莹的笑顿时凝固了,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你是在赶我走吗?”“你不是军属,一直住这儿也不合适。”...
对于何雪莹亲昵的举动,贺楚钧脸一黑,直接抽出手拉开两人的距离:“我说过,别拉拉扯扯的。”
何雪莹一僵:“可……”
她顿住,想想自己的确是有些心急,毕竟常妙娥才走没多久,她要是现在跟贺楚钧成双成对的,以后还不知道会被多少人戳脊梁骨。
想明白后,何雪莹大方一笑:“我忘了……那个,朝阳,你要去哪儿啊?”
贺楚钧没有回答,而是淡淡回了句:“你当初说有人给你在这儿找了活儿,既然你觉得不合适,就早点离开吧。”
何雪莹的笑顿时凝固了,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你是在赶我走吗?”
“你不是军属,一直住这儿也不合适。”
贺楚钧记挂着常妙娥,根本没心思多说什么,抬腿就要走。
何雪莹慌了,先不说自己好不容易等来贺楚钧和常妙娥离婚的机会,她可不想回去面对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的家人。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别的军属会不会出来看热闹,直接抓住贺楚钧的胳膊,泪眼汪汪:“朝阳,我们能好好谈谈吗?”
“我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心里一直喜欢你……”
“够了!”
贺楚钧低呵一声,脸几乎黑成锅底。
他再次抽出手,冰冷的语气让人头皮发麻:“我和常妙娥还没离婚,注意你的言行。”4
“还有,我对你从来没有其他的想法,照顾你只是出于别人的托付,请你自重!”
何雪莹怔住:“什么意思?难道……难道你不想跟她离吗?你明明……”
她话还没说完,贺楚钧便大步下楼,头也每回。
“朝阳!”
何雪莹追了几步,又气又急,更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他一再离开,而且他那话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不想跟常妙娥离婚?
不行,她千辛万苦到这儿来,总不能空手而归。
想到这些,何雪莹眼底划过抹阴狠,直接跟在了贺楚钧身后。
……
梧林市,医院病房。
傍晚,一场雨过后,天更加闷热,常妙娥躺在病床上,回忆着两辈子的经历和梦里阿妈对她说的话。
为自己活下去……
重生那一刻起,她就视阿妈为自己活下去的信念,现在阿妈不在了,她真的还有勇气为自己活下去吗?
“醒了?”
陈建国拿着一个饭盒走进来,坐下后打开,里头装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
“你昏迷这么久,醒来后就没吃过什么东西,先喝点粥垫垫肚子吧。”
常妙娥看向这个年轻的医生,哑声回应:“谢谢……”
陈建国舀了勺凑过去,她却没有张口,他皱起眉:“怎么不吃?”
常妙娥抿抿唇,半晌才问:“医生,我能提前出院吗?”
陈建国干了快十年的医生,对于她这种急着出院的病人也见多了,立刻严肃起脸:“能,你还是不想要自己的命,你现在就能出院。”
听了这话,常妙娥一噎。
她倒不是不想要命,只是想跟贺楚钧办好手续,尽快离开这里。
这个地方,她是一天都不想多待了。
见常妙娥情绪渐渐低落,陈建国叹了口气,刚要劝两句,敲门声响起。
转头看去,只见徐林彦领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走进来。
他打量着面前这气势十足的军人,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他是……”
“他是龙将军区的团长贺楚钧,常妙娥的丈夫。”
他压住心头那股烦闷,想将她露在外头的手放回被子里,可刚一触碰,她就像被针刺了一样躲开。贺楚钧手微僵,慢慢捏成了拳:“为什么要跳河?”听出他言语间的愠怒,常妙娥心更寒了,可又觉可笑:“你觉得呢?”...
听见徐林彦的解释,陈建国脸上闪过抹诧异。
这么说常妙娥还是个军嫂?
打从贺楚钧进来开始,常妙娥的眼神就暗了几分,低落的情绪多了丝抗拒。
当看到病床上的人呢,贺楚钧的心好像一下被揪住了。
不过半个月而已,常妙娥好像瘦了一大圈,脸色苍白,眼睛里都是血丝,整个人都失去了神采。
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微妙。
徐林彦和陈建国心照不宣地出去,等关上了门,陈建国才忍不住发出疑问:“你确定他们是夫妻,我怎么看着像仇人?”
徐林彦没有说话,脑子里还在想一个小时前在龙江军区门口,从车后视镜看到的女人身影。
那人怎么那么像自己那晦气表哥抛弃的情人何雪莹……
“你想什么呢?”陈建国推了推他的肩膀。
徐林彦回过神,看了眼病房门:“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一个叫何雪莹的女人吗?”
陈建国想了想:“何雪莹?你表哥的情人吗?你不是说几个月前你表哥就把她踹了,两人分了吗?”
徐林彦皱起眉:“我在龙江军区里好像看见她了。”
听了这话,陈建国瞪大了眼:“不会吧,你表哥要不是在港市,凭他那乱搞男女关系的做派,早被抓起来毙了,何雪莹不一样,当年她可算是逃港人员,怎么可能会在军区。”
徐林彦思索一番:“……也是,可能是我看错了。”
病房里,经过长时间的沉默,常妙娥挪开目光,率先开口:“离婚证呢?”
一句冷漠的质问,让刚上前的贺楚钧面色一变。
他压住心头那股烦闷,想将她露在外头的手放回被子里,可刚一触碰,她就像被针刺了一样躲开。
贺楚钧手微僵,慢慢捏成了拳:“为什么要跳河?”
听出他言语间的愠怒,常妙娥心更寒了,可又觉可笑:“你觉得呢?”
面对她反常的冷淡,贺楚钧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他烦躁地皱起眉:“是我在问你。”
常妙娥转过头,慢慢挣扎坐起身,灰暗的眸子看的他心跳一滞。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也知道她一直喜欢自己,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她的眼中永远都会有他的影子。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好,那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因为你拿走我的证件,让我不能及时带妈回去治疗,因为你的自私自利,你让我失去这辈子唯一的亲人,因为你,贺楚钧,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常妙娥声音渐渐拔高,失控的情绪让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一句句控诉都震得贺楚钧失了神。
眼前的女人喘着气,含着泪的通红双眼满是他从没见过的悔恨、愤怒、委屈和不甘……
他微张着唇,却发现自己竟然找到一个合适的字眼去回应。
常妙娥没有说错,是他耽误了她阿妈的治疗……
贺楚钧抑着胸腔的刺痛:“所有的事,等你养好伤再说。”
常妙娥唇线颤了颤:“你执行任务遇到问题时,也要像这样逃避吗?”
他拧起眉,没有说话。
半晌,常妙娥凝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贺楚钧,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