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孤傲冷漠的男人此刻眼里竟有泪，他唇瓣颤抖：“晚晚。”蒋觅玥看着他，轻声开口。“陛下，楚家应尽的责任，臣做到了。”她顿了顿，眼神一点点冷下去。...
这一瞬，天地间好似唯有雪花落下的声音。
蒋觅玥垂眸看着冰面下的那张脸，有种熟悉又陌生的诡异感。
可她心里更多的，却是一种如释重负的释然。
顾凌隐，此刻你是否明白，我从未背叛过大燕？
可随即她又苦笑。
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她楚家，早就……全家死绝了啊。
这时，赵如岩讽刺大笑起来。
“楚家军号称无往不利，蒋觅玥更是被称作大燕的护身符。”
“可谁能想到你们大燕竟有人恨她入骨，竟不惜以性命相抵，也要让蒋觅玥死！”
“蒋觅玥恐怕不知，背叛她的，正是她拼死要救的谋士！”
“我先前还想不通为何那人要通风报信，却不想原来大燕，竟是那般瞧不上蒋觅玥！”
赵如岩字字如刀，深深刺进城楼下大燕将士的心脏。
“若是蒋觅玥是我漠南人，我们定奉她为上宾。”
“可她不是，就只配被我赐予万箭穿心！”
“你们的军队，你们的战神，就被你们狠狠践踏在脚下，你们还有什么资本跟漠南对上！”
蒋觅玥听着赵如岩的话，不禁抿唇。
赵如岩口中的谋士，她记得清楚，名唤李愿，幽州人士，熟读兵法，为人磊落。
可到头来，却是他背叛了自己吗？
怪不得那场仗打的那样艰难，输的那样快。0
可李愿分明也死在那漫天箭雨下。
他为何恨自己，竟恨的不惜牺牲自己？
蒋觅玥一点点握紧手。
这一生，她唯一为自己做的，唯有护住将军府。
其余被她所救，竟无一人对她抱有善意。
蒋觅玥缓缓蹲下身去，抬手想要触碰冰面下的那张脸。
“若有来世，我定然不要再这样累了……”
就在这句话悄然而散的那一瞬，从她指尖触碰冰面的那一点，缓缓开始消散。
蒋觅玥怔怔看着一点点化作虚无的指尖，突的释然。
她终于彻底离开了。
就在这时，她身后传来一道惊骇的嗓音：“将军！是将军显灵！”
蒋觅玥倏然扭头。
却猛然对上顾凌隐赤红的双眼。
他说：“晚晚，不要……”
蒋觅玥疑惑的眨了下眼，这才意识到他们竟能看到她。
她目光扫过顾凌隐，看见谢为宁和姜云昭愧疚难忍的神情。
他们如今终于窥见真相，终于知道这些时日以来的错怪。
可，一切都晚了。
蒋觅玥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色凌然。
“大燕将士听令！犯我家国者就在眼前，还请诸君一往无前，荡平敌寇！”
一言出，千军动！
“杀！杀！杀！”
蒋觅玥感受到他们的无双战意，垂眼看着自己快要消散的身体。
马蹄声起，顾凌隐策马到她跟前。
向来孤傲冷漠的男人此刻眼里竟有泪，他唇瓣颤抖：“晚晚。”
蒋觅玥看着他，轻声开口。
“陛下，楚家应尽的责任，臣做到了。”
她顿了顿，眼神一点点冷下去。
“还望陛下日后，莫要再对有功之臣，赶尽杀绝。”
顾凌隐的泪终于落下来，他伸出手：“不……晚晚，朕知道错了”
蒋觅玥没有答，只是说：“此生我无悔大燕，却悔与陛下结为夫妻。”
话落，她悬在半空的身影，骤然化作虚无！
顾凌隐骤然失声：“晚晚！不要！”
可人力无法胜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蒋觅玥消散不见！
肃杀的战场上，顾凌隐看着眼前的空荡，眼底一片血色。
漆黑城墙之下，身披银甲的男人，缓缓举起剑。
“全军进攻！朕要漠南皇室，一个不留！”
顾凌隐顿了顿：“去国公府。”当马车停在国公府门前时，姜云昭已然等在门口。刚见顾凌隐，他便快步上前，急急问道：“殿下，晚晚可醒了？”顾凌隐点头：“人已经醒了，太医说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大燕三十一年，夏至之日。
将军府的东苑气氛却是沉凝一片。
当朝诸君顾凌隐站在门口，胸前四爪金龙随着他胸膛淡淡起伏，威严且狰狞。
他此刻正抓着太医的脖领，几乎要将人提起来。
“不过是落水，怎会昏迷七日还未醒！江信，去太医院请院首来！”
他素来淡漠，鲜少有如此动怒的时候。
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拦住了江信。
“殿下，此举于理不合。”
他说，将惊魂不定的太医从顾凌隐手中救出来，朝他拱手。
“方太医，还请全力救治小女。”
方云易忙道：“楚将军放心……”
他话还说全，房间的门却被拉开，众人下意识望去。
却见昏迷多日的蒋觅玥竟站在那里！
顾凌隐快步走到她面前，眼中难以抑制的激动。
“晚晚，你……”
可下一刻，蒋觅玥躲开他的手，直直扑入那道高大身影的怀中。
“爹爹！”
楚劲远面色一怔，随即有些手忙脚乱的拍着她的后背：“怎么了？可是身上哪里疼？让方太医再给你看看！”2
蒋觅玥却只是抓紧他的衣服，泪无声而下。
她怎么也想不到，再次睁眼，竟会以血肉之躯重生于将军府。
更没想到，还能抱到早已死去的爹爹。
可眼前人的体温真真实实，彻底打碎她以为这只是一场虚幻美梦的错觉。
一旁的顾凌隐看着相拥的父女俩，一时有些尴尬。
他手指动了动，却终究没说什么，看着蒋觅玥的眼里满是柔情。
片刻后，蒋觅玥才稳住情绪。
她攥了攥手，看向站在一旁的顾凌隐，眸底闪过一丝冷淡。
“臣女多谢太子殿下传召太医，只是如此于理不合，还请太医回宫。”
顾凌隐并未察觉有异，只道：“无妨，此事我已跟父皇报备过，不算逾矩。”
蒋觅玥却坚持：“将军府有大夫，不劳烦太子殿下挂心。”
这话极不客气，顾凌隐感受着她的疏离，又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色，终究是没问什么。
“好，都依你，江信，送方太医回宫，晚晚，我还有政务，改日再来看你。”
蒋觅玥垂眼：“太子殿下自去忙便是。”
这一下，顾凌隐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违和感，可看着不早的天色，他只能转身离开。
楚劲远看着自家单薄的女儿，也没想太多，只说：“你快回屋躺着，太子殿下那边，爹会派人去道谢。”
蒋觅玥点头：“好。”
另一边，顾凌隐坐进马车，眉心紧皱。
他转动手中扳指，心里细细想着蒋觅玥方才的表现，只觉得心里烦闷。
他淡淡开口：“江信，命人将府上那支血人参送去将军府。”
江信笑眯眯的应了：“是，殿下。”
顾凌隐顿了顿：“去国公府。”
当马车停在国公府门前时，姜云昭已然等在门口。
刚见顾凌隐，他便快步上前，急急问道：“殿下，晚晚可醒了？”
顾凌隐点头：“人已经醒了，太医说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姜云昭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不忿：“自从晚晚落水后，我爹非说是我没有看好她，罚我在府中抄书，还让谢为宁盯着我。”
“真真叫人烦躁！”
顾凌隐脚步一顿，扬眉问：“谢大人也在？”
谢为宁，大燕朝的新科状元，现任职翰林院，父皇很是看重。
姜云昭叹气：“是啊，这几日下值后都来了国公府，害我想去看看晚晚都没有机会。”
顾凌隐往前走，说道：“云昭，你是国公府的世子，国公已年迈，你该想想如何担起这份重担了。”
姜云昭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两人一同来到后院，却见一道清隽身影立于院中，眉眼冷淡，带着一副斯文的读书人气息。
见了顾凌隐，谢为宁眼底闪过一道波动，随即行礼。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顾凌隐心不由缓缓提起。那边，姜云昭却招呼着两人落座：“谢大人，殿下来了，我可不用抄书了。”谢为宁随意点了点头，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三人年纪相仿，却也有话题聊，只是聊着聊着，却不知道怎么，聊到将军府身上。...
微风吹过，带起谢为宁额前发丝。
恍惚中，顾凌隐似乎瞥见他眼中一抹厌恶。
只是等他细看，却见眼前人仍是那副冷淡模样。
顾凌隐心不由缓缓提起。
那边，姜云昭却招呼着两人落座：“谢大人，殿下来了，我可不用抄书了。”
谢为宁随意点了点头，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人年纪相仿，却也有话题聊，只是聊着聊着，却不知道怎么，聊到将军府身上。
顾凌隐开口：“听闻谢大人进京赶考前，遇到了山贼，被将军府小姐所救？”
提到这件事，谢为宁眼神缓了缓：“是，微臣视楚姑娘为救命恩人。”
姜云昭嘿嘿一笑：“我晚晚就是厉害。”
可这时，谢为宁却看向顾凌隐，褐色的眼眸里情绪微微翻涌。
“微臣有一事想问，还望殿下勿怪。”
“谢大人但说无妨。”
谢为宁顿了顿，轻声开口：“不知殿下对功高盖主这四个字如何看？”
顾凌隐眉眼骤然凌厉，看向谢为宁的眼神也带上几分探究。3
他按下心中不悦：“功高者，当赏，若真有盖主之势，便只能说是上位者无能。”
“拿眼下大燕将军府来说，若无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大燕边关如何安定？有这样的功臣在，孤与父皇甚是欣慰，可这些年来，将军府与皇室，向来融洽。”
谢为宁微微勾唇，却带着一点讽刺。
顾凌隐眯了眯眼：“谢为宁，你可是有不同看法？”
见势不妙，姜云昭连忙打着圆场。
“殿下勿怪，他说话向来心直口快，有时候却词不达意，我在这里替他给殿下赔罪。”
顾凌隐站起身来，冷冷一笑。
“谢为宁，此话你在孤面前说说便罢，若是让父皇听见，革职尚且还是轻的。”
“皇室与将军府的情谊，无需任何人质疑！”
气氛凝滞中，谢为宁却默默跪下：“殿下息怒，是微臣逾矩。”
顾凌隐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看着他带着怒意的背影，姜云昭只觉得头疼，他不禁埋怨谢为宁。
“谢大人，那可是太子殿下，你何必问这么敏感的问题？”
“再说了，我晚晚，也就是你的救命恩人蒋觅玥，那可是未来的太子妃。”
“她与殿下心悦彼此，京中谁不知殿下爱她如命，你这话问的……实在是没有道理！”
谢为宁垂下眼：“是吗？”
可为何，后来的蒋觅玥被百姓骂妖后的时候，顾凌隐没有制止，她死在边关的时候，他放纵着所有人，逼死了将军府的所有人？
姜云昭还在说：“我知道你是感念蒋觅玥的救命之恩，但也别为此得罪太子啊，你这官还做不做了！”
谢为宁攥紧手，声音发冷：“若有一日，将军府深陷生死存亡之际，你会如何？”
姜云昭面色一怔。
随即，他开口：“我少时就对晚晚说过，无论何时，会护她一世。”
可姜云昭却没看见，谢为宁的表情在他这句话说出口时，骤然转冷。
姜云昭颇为不解，却见谢为宁朝他拱了拱手。
“姜世子可要将今日此言，记牢了，微臣告辞。”
谢为宁一步步朝大门口走去，脚步却沉的像是坠了铁块。
如今他们口口声声都是蒋觅玥，可最后每个人都给了她一份绝望。
包括他自己。
她第一时间就去了祖母所在的西苑。一进门，就看见祖母正躺在躺椅上，迎着日光小憩。她鼻尖顿时酸的发疼。蒋觅玥想起前世那场风雪，只觉得心脏闷的发疼。...
谢文宁攥紧手，任由指甲刺进掌心。
重来一次，他绝不能……绝不能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三日后，蒋觅玥终于被楚劲远准许下床。
她第一时间就去了祖母所在的西苑。
一进门，就看见祖母正躺在躺椅上，迎着日光小憩。
她鼻尖顿时酸的发疼。
蒋觅玥想起前世那场风雪，只觉得心脏闷的发疼。
这时，祖母身边伺候的嬷嬷看见她，不由道：“咦？姑娘回来了！”
蒋觅玥知道，她落水一事，爹爹并未告诉祖母，以免老人担忧。
老太君睁开眼，朝她笑道：“你爹说你去军营了，可算是回来了，快让祖母看看，是不是瘦了点？”
蒋觅玥快步走到她身前，竭力压下那股想哭的冲动。
“祖母，许久不见，您可还好？”
老太君爽朗一笑，眼中尽是慈爱：“自然是好，看到我家晚晚，就更好了！”6
蒋觅玥靠在她身侧，闻着祖母身上熟悉的檀香味，不由喃喃。
“祖母，您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顾凌隐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祖孙依偎的温馨画面，他停下脚步，抬手拦住要上前传话的江信，就这么静静看着蒋觅玥。
院中，蒋觅玥想到什么，不由问道：“祖母，大哥最近可有寄回家书？”
老太君想了想，道：“应当是有的，祖母瞧见你大嫂近日来，脸上笑容都变多了。”
蒋觅玥被她这番话逗的笑了笑。
“那是大哥大嫂的感情好，不过按您的话来说，只怕大哥就要回来了。”
老太君轻叹一声：“只是不知这次，又在战场上受了怎样的伤。”
蒋觅玥抿了抿唇，也是不知如何。
战场上刀剑无眼，但凡随军者，哪怕是伙夫，身上也是带着伤的。
蒋觅玥抬头看向祖母，心下突然涌出一股冲动。
她直直开口：“祖母，将军府可否放下权力，不再以守护大燕为己任？”
片刻沉寂后，老太君沉声开口：“晚晚，你可知晓你在说什么？”
蒋觅玥被她严厉的目光看的心里一颤，却仍是开口。
“祖母，将军府守护大燕百年，是福也是祸。”
“世人只知楚家军战无不胜，边关异动，朝臣第一个想到就是将军府。”
“这是将军府的荣耀，却也是大燕的隐忧。”
“因为有楚家军，其他守军便可以不上战场，因为有将军府，其余将领只需治军，却不知用兵，若有一日……将军府不在，大燕又该如何？”
“孙女不孝，却也不想瞒您，孙女动了闲云野鹤的念头，我可以为国战死，却绝不想死在上位者的猜忌怀疑之下！”
“蒋觅玥！”
老太君豁然起身，手掌高高扬起，看着眼前一脸固执的孙女，却终究没狠心落下去。
她紧紧抓住蒋觅玥的肩膀，目光锐利：“答应祖母，今日字字，不许再提！”
蒋觅玥想要拒绝，却感受到老人放在她肩上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心尖一颤，狠狠咬了下舌尖，将自己从前世的痛苦里拉出来，她闭了闭眼。
“祖母，孙女知道了。”
江信站在她身边，恭敬开口：“楚姑娘，怎么了？”蒋觅玥摇了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推门进去。她进去的瞬间，包厢内的笑声戛然而止。姜云昭见了她，不由眼前一亮。...
老太君看着她沉寂神色，纵然心疼也只能忍下。
只因刚才她随意一瞥间，骤然闪过的那抹明黄。
她自然也知道顾凌隐对自家孙女有情有义，可皇权与爱情，她从来不信后者。
老太君复又坐回躺椅上，她心脏跳的飞快，却不敢再看向那抹明黄所在的地方。
她缓缓闭上眼，想的却是：为何晚晚会突然说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
蒋觅玥也没有走，就这么坐在西苑。
她轻轻握住祖母的手，却感受到她手心一片冰凉，脉搏也跳的有些快。
正当她要开口问什么时，门外却突然响起小厮恭敬的声音：“江公公。”
蒋觅玥心头一跳，连忙看去，却见江信笑眯眯站在那里看着她。
“楚姑娘，殿下想邀您去永和楼一同吃饭，不知道楚姑娘可愿意前往？”
这时，老太君也睁开了眼。
她看了看门外的江信，又看了看犹豫的孙女，正要出言阻止。
却听蒋觅玥淡淡开口：“好。”
京中长街，依旧是人声鼎沸。
坐在马车里的蒋觅玥却是心如止水。
她如今虽然还未成为顾凌隐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可陛下去年冬至时，却已将爹爹请入宫中，交换了她与顾凌隐的生辰和信物。
只等边关告捷时再下旨赐婚，美其名曰双喜临门。
蒋觅玥闭着眼，思索着等会见到顾凌隐该说什么，又该如何，才能打消圣上赐婚的念头。
一刻钟后，马车停在永和楼门口。
据说这家酒楼背后的人是宫中的贵人，究竟是谁却也没有个确切说法。
但自永和楼开张，从未有人敢在里面闹事，就连顾凌隐每次带她出来吃饭，都选在此处。
蒋觅玥心里却像是一片明镜。
永和楼身后站的是顾凌隐，这永和楼里不知有多少他安插的暗线。
从掌柜到小厮，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是以，京中大大小小的消息，顾凌隐几乎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蒋觅玥走到门口时，却听见一阵熟悉的笑声。
她骤然顿住脚步。
是姜云昭。
江信站在她身边，恭敬开口：“楚姑娘，怎么了？”
蒋觅玥摇了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推门进去。
她进去的瞬间，包厢内的笑声戛然而止。
姜云昭见了她，不由眼前一亮。
“晚晚，你身体可好全了？殿下说约了你吃饭，我便跟来了，你不会介意吧？”
蒋觅玥看着他面上的少年意气，心里想的却是他火烧将军府时的疯狂。
她无视顾凌隐热切的视线，自顾自的坐在一边，微妙的跟两人隔开了一个令她舒适的距离。
“表哥，这顿饭是太子殿下请，做东的人都没有意见，我这个来客，又怎么会有意见。”
姜云昭顿时察觉到她语气中的违和之处。
从前的蒋觅玥，是不会对他这样淡漠疏离的。
顾凌隐坐在一边，不动神色的打量着蒋觅玥。
他总觉得自从落水之后，这个人就不一样了，可究竟哪里不一样，他却说不上来。
顾凌隐按下心中思绪，温声开口：“晚晚，我已经点好菜，都是你平常吃的口味。”
蒋觅玥扯开一个极淡的笑：“多谢太子殿下。”
她心里一跳，下意识开口：“殿下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顾凌隐轻笑：“前线传回捷报，你大哥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晚晚，我已向母后请旨，大军入城的那一日，父皇便会为你我赐婚。”蒋觅玥唇瓣瞬间抿紧，放在桌下的手也握紧。...
如今的顾凌隐确实记得住她喜欢的口味，可这份记得，又能持续多久？
她还记得前世的宫宴上，顾凌隐将一盘酥鸭放在她面前，极为自然的开口：“朕记得，这是你喜欢吃的。”
那时的蒋觅玥看着那盘菜，什么都没说，抬起筷子尝了几口，便没再动。
那夜，顾凌隐在床上折腾的很是厉害。
他说：“皇后今日在宫宴上冷着脸，可是对朕有什么不满？”
蒋觅玥背对着他，咬着牙，却仍是没忍住泪。
可直到顾凌隐离开，她也没将心里话说出来。
那酥鸭，明明是林贵妃爱吃的，不是她。
如今再想起，只觉得冰冷可笑。
蒋觅玥将思绪收回，却见顾凌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她心里一跳，下意识开口：“殿下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顾凌隐轻笑：“前线传回捷报，你大哥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
“晚晚，我已向母后请旨，大军入城的那一日，父皇便会为你我赐婚。”
蒋觅玥唇瓣瞬间抿紧，放在桌下的手也握紧。
她看向顾凌隐，却直直撞进他那双带着紧张和期待的眼。
这一瞬，蒋觅玥的心尖轻颤了一下。
可也只是一瞬，前世的记忆便盖过了这些许的悸动。
她勾唇一笑：“太子殿下，臣女这些日子的疏冷，您看不出来吗？”
就这一句，让桌上的气氛骤然冷却下去。
顾凌隐瞳孔一震，紧盯着她：“晚晚，你……什么意思？”
蒋觅玥站起身来，宽大的流云袖覆盖住她手背暴起的青筋。
“臣女今日来，就是为了跟太子殿下说清楚。”
“臣女此生，可为将军女，难为宫中妃。”
她缓缓行礼：“还望太子殿下成全。森*晚*整*理”
房间里，一时只有顾凌隐变得重的呼吸声。
他牙关紧咬，嘴里几乎全是血腥味：“蒋觅玥，孤问你，这话，可是你的真心话？”
他眼前的女子并未抬头，声音却坚定如初。
“再真心不过。”
顾凌隐气的眼眶都有些发红。
杯盏碎裂的声音响彻房间，紧接他暴怒的声音：“出去！孤不想再看见你！”
蒋觅玥没多言，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清瘦的身形没有半分犹豫。
她的背影就这样，一步步走下台阶，消失在这唯有皇亲贵胄才能登上的二楼。
房中，无声的沉默蔓延，可哪怕站在房间外的江信，都能感受的到主子的怒意。
许久，顾凌隐才沉沉出声：“姜云昭，孤做错了什么？”
这一刻，一人之下的太子殿下竟觉得前所未有的茫然。
姜云昭也是满头雾水。
他小心翼翼的开口：“殿下，微臣不知。”
在他心里，蒋觅玥虽然性子冷，可待人却是再心软不过。
他从未见过这个晚晚如此决绝的模样。
刚刚有一瞬间，他只觉得蒋觅玥身上透出的坚定，让他心脏有些发闷。
到底是怎样的事，会让她放弃这位相交多年的太子殿下。
另一边，蒋觅玥走出永和楼，望着繁华的街道，心里轻叹一声。
她终于说出了拒绝顾凌隐的话，可也给将军府带去了无尽麻烦。
她本想用更温和的方式解决这桩婚事。
可当看见顾凌隐和姜云昭一同坐在一起时，心底那股子怨怼，却怎么也压制不住。
她不想再跟前世害死她家人的那些人再虚与委蛇。
将军府从来不欠大燕！
这一世，她再也不要为谁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