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雅欣?
程晚意下意识看向女人的手臂,五六月的天气,女人的手臂却包着丝巾,不过捆绑之间,丝巾松松垂下,露出一片伤疤的一角。
果然是她。
蒲雅欣感受到程晚意的目光,下意识侧过身子,挡住她的打量。
“是从哪里找到她的?”程晚意扭头问陆衍舟。
后者正在将桂花糕切成小块,见她回身,抬眼看向地上的女人,顺手将手中的碗碟递到程晚意面前。
“驿亭里,”他顿了顿,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程晚意的肚子上,低声道,“和几个男人。”
“该死,他们都该死!”蒲雅欣猛地挣扎着想往这边冲来,因手被束缚着,摔在了地上,头也磕破了。
她趴在地上呜呜地流泪,还在喃喃地说着他们该死。
程晚意想到城破时的惨烈模样,不由得皱眉,
“蒲大帅呢?”
“呜呜......都死了,那些狗腿子们......”蒲雅欣还是呜呜地哭着,说到蒲大帅的死,更是哭的说不出话。
是了,上了那艘船的人,都得死。
陆衍舟看出程晚意的心思,拍了拍她的手,“是内斗,撤离的将士们除了蒲大帅皆被削了将职。”
“蒲大帅当年靠着发国难财发家,后入赘蒲府,一路买官送爵,才得现在的地位。”
后边的缘由程晚意也想得到,那些上船的将士,并不知道自己通敌的罪名已被发现,只觉得到了汉口,将才稀薄,到时若是被军职最高的蒲大帅号令,那真真是送死。
“他们在渡船开出没多久,就挟持了蒲雅欣,将蒲大帅沉河了,再之后,水上生活无趣,这女人......”
当着程晚意腹中孩子的面,陆衍舟真是说不出口,只道,“到了汉口,趁着守城军抓捕之际,有几个趁乱逃了......逃命都不忘带上女人。”
好在都已经杀了。陆衍舟心想。
地上的蒲雅欣已是流不出泪来,只是干嚎。
“所以,你今天抓她来是?”程晚意不明所以。
蒲雅欣平时干的只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丫头手段,也不至于陆衍舟如此劳师动众地将她抓回来。
陆衍舟为程晚意重新添了热水,“当年的陆家大火。”
他对上程晚意探究地目光,一字一句说,“她也在。”
蒲雅欣本来还不承认,眼见着弥勒又要卷着袖子上前,只得抽抽搭搭地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陆家与傅家在生意上互通有无,傅家举办宴会,陆家也总是会第一时间拜会。
那次程晚意与傅闻舟的树上初遇,蒲雅欣作为陆家随行女眷便在那不远处的凉亭里。
目若朗星的少年,倾身接住从天而降的少女,满身是纷扬的桂花。
令向来受人宠溺的蒲雅欣嫉妒的眼红。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总是找借口跑去别院,就只为见这芝兰玉树的少年一面。
然而当她发现程晚意自那以后几乎没有来过别院,便产生了偷梁换柱的想法。
这天,她特意准备了程晚意落树时穿的鹅黄色衣裙,扎上差不多的发髻,再次爬上了那棵桂花树,只是这一次,树下少年只是阴沉地看着她。
树并不高,院子里落叶厚铺,蒲雅欣并没有摔痛。
她张嘴便想发难,忽然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只娇娇开嘴,“哥哥,疼.....”
哪知少年扯着她的手臂,便将她推出院门,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这一次,少女满心的期待被现实打破,她发了狠要报复。
程父常年行商,程母又体弱多病,程府的下人们便懒散怠惰,心眼子也多了起来。
都不用蒲雅欣花钱打听,那些下人甚至敢站在别院门口数落。
“还没过门就大了肚子,生下这个孽种还不知道是不是老爷的。”
“肯定不是,徐姨娘房子里有个穿军装男人的照片,上次发现了她还不承认,下次我高低把她扭送到夫人面前去。”
“什么姨娘啊,生了儿子还被送来别院,连傅家姓氏都不给,我说啊,就是发现不是自己的种咯!”
“别说了,那小杂种出来了!”
少年的眼中阴鸷更甚,死死地盯着仆人走远的方向。
连躲在一遍窥探的蒲雅欣都觉得害怕。
但是她想到了一个自己都觉得顶好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