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回过头,一脸挑衅的向她看去:“谁能证明这竹筒是你的?山两侧的竹子多了去了,难不成只有你会做?”沈婉还想说话,却被谢慕白制止。“算了。”他目光闪烁着,压低声音说,“她想要就给她吧。”...
青衣男子身材颀长羸弱,他弯腰喝水时的模样,让沈婉不由的想起了那湾迷失在沙漠里的月牙泉,美的令人窒息。
沈婉不由地看呆了。
她有些好奇地问:“那人是谁?”
“他叫王七,京城有名的才子。”看到某人那副花痴模样,谢慕白有些酸溜溜地说,“这人性子怪的很,即便他帮了你,你也不必理他。”
“如果执意道谢,反而会惹怒他。”
难道世上的才子都有些怪僻?
沈婉想了想,故意笑着向谢慕白看去:“那你呢,你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见这丑女竟敢打趣他,谢慕白便扭过头去,并不看她一眼。
他本不是个话多之人,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这和丑女同行,每次都会浪费他好多字。
见大反派又不说话,沈婉不禁有些无聊。
长路漫漫,竟然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这多闷啊!
相比之下,倒是周姨娘几个幸福的多,至少那群女人永远不缺聊天的话题。
“老三媳妇,买点水吧,我渴了。”
终于到了休息的地方,满头大汗的周姨娘直接瘫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一听又要花钱,孙氏肉疼的很。
对丈夫的这个所谓生母,她心里并没多少感情。
当初讨好这老太婆,无非是见她执掌中馈还有点利用价值罢了。
无意中,她看到了悬在沈婉架子车上悬着的竹筒。
她清楚的记得,先前那丑女就是用竹筒给谢慕白喂水的。
“官差那儿也不多了,他们还得留着自己喝呢。”孙氏眼睛滴溜溜一转,笑着说,“五弟那儿还有水呢,要不先喝点他的?”
周姨娘翻了个白眼,冷笑道:“那丑女恨不能和我们断的一干二净呢,还肯把水给我们喝?”
“她不给,我们可以想办法偷啊!”孙氏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而且有了那竹筒,我们就可以用它盛水,这样姨娘喝起来也更方便卫生一些。”
“不是我说,官差的碗实在是太脏了,只要掏钱谁都可以喝,谁知道那些人有没有别的毛病呢。”
听了这话,周姨娘心微微一动:“那这事就靠你了。”
“等到了林家庄,我一定加倍补偿你!”
如果因为不是林家庄的那位,孙氏又哪里会对她百依百顺呢?
“你就放心吧!”她邪恶一笑。
于是,孙氏加快了步伐,故意往沈婉那边走去。
沈婉正在弯腰扶谢慕白,孙氏便借机将悬在车上的竹筒取下,迅速走向周姨娘处。
刚把谢慕白扶起,沈婉便发现竹筒不见了。
一抬头,却发现正在孙氏手里,气的她脸都白了:“混蛋,竟然偷竹筒,你快给我放下!”
孙氏回过头,一脸挑衅的向她看去:“谁能证明这竹筒是你的?山两侧的竹子多了去了,难不成只有你会做?”
沈婉还想说话,却被谢慕白制止。
“算了。”他目光闪烁着,压低声音说,“她想要就给她吧。”
见他目光有异,沈婉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娘,我也要喝水。”二宝趴在钱氏肩膀上,小声说。
“等三婶过来,二宝就可以喝了。”她拍了拍怀里的小人儿,温和地说。
孙氏刚走上前,还没等钱氏开口呢,小小的竹筒就被周姨娘一把夺了过来。
她拧开盖子,仰脖就喝。
二宝一看,立刻哭出声来。
他年纪虽小,却也不傻。
只要好吃的好喝的一到周姨娘那里,那基本没什么剩余的了。
刚喝了一口,却见周姨娘弯腰全都吐了出来。
“难喝死了!”她皱着眉头,没好气的向孙氏看去,“让你找官差买水偏不去,非得偷那丑女的。”
“那丑女的水肯定是从哪个水沟里弄的,难喝的要死!”
沈婉见状,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三嫂,你抢个夜壶做什么?”她笑的前俯后仰,故意抬高了声音,“难道你口味这么重,就好这一口儿?”
周姨娘脸一白,磕磕巴巴地问:“你……你说什么,这是夜壶……那里面装的是……”
“是啊,难道你没觉得那味道不对?”沈婉弯着腰,几乎不曾笑岔了气。
某人果真是一肚子坏水儿,这招数也忒损了些!
周姨娘闻言,弯腰连苦胆水都吐了出来。
她一边吐着,一边指着沈婉鼻子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啊!”沈婉耸耸肩,一副无辜的模样,“再说了,我让三嫂把竹筒放下她也不听,还非得说是她的,这你可都是亲眼见到的。”
周姨娘闻言,将气都移在了孙氏身上。
“真是蠢货!”她阴着脸,破口大骂。
孙氏满脸不服,低声辩解道:“我哪儿知道那里面装的是尿啊!”
看到谢家人的相处模式,同行的犯人们不由的一脸惊讶。
区区一个妾室竟敢对正经主子大呼小叫,原来镇国公府的家风也不过如此。
“大热天的,在这儿号什么丧啊!”大胡子脸色煞白,冲周姨娘举起了皮鞭。
周姨娘吓了一跳。
她怕痛,更怕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
就在皮鞭马上落下的一刹那,却见那大胡子两眼一翻,野牛般强壮的身体轰然倒地。
他口吐白沫,四肢仿佛被电击了般剧烈地抽搐着。
其他官差见状,连忙冲上前。
“怎么办,老大的羊癫疯又犯了!”
“快去找郎中啊!”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上哪儿找什么郎中?”
“是啊,这里离最近的村子一来一回也得两个时辰,老大他能坚持住吗?”
大胡子的情况越来越糟糕,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一众官差们更是急的团团转。
沈婉见状,知道机会来了。
从京城到大西北山高路远,即便自己坐拥巨额财富,可如果没人罩着,这一路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而且她也看的出来,这大胡子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顶多就是贪财而已。
沈婉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便径直走了过去。
见路边有根木棍,她顺手拾起塞进大胡子嘴里。
“你这是做什么?”刀疤脸目光一冷,厉声喝道。
他连忙弯下腰,试图将那根木棍取出。
沈婉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你想让他把舌头硬生生咬断,就给拿出来!”
一听这话,刀疤脸吓的连忙将手缩回。
他小小的三角眼一亮,迫不及待地问:“你懂医术?”
沈婉微微点头:“会一点。”
“你?”孙氏一听,一脸鄙夷地冷笑道,“沈婉,劝你少出这风头。我知道你想找靠山,可也不能拿官爷的命来开玩笑!”
“官爷,你还是快去找郎中吧。我和这丑女自幼便认识,她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更甭提什么医术了!”
沈婉轻蔑一笑,丝毫没有掩饰眼底的嘲讽:“你若了解我,自然应该知道我的医术如何。”
“可你偏偏阻止我给官爷医治,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难不成你巴不得他出事?”
几个官差本就心烦意乱,如今听她们在那吵的厉害,气越发的不打一处来。
“你真的会医术?”刀疤脸将信将疑的向她看去。
沈婉冷笑道:“如果官爷不信那就算了,你还是去找郎中吧。”
郎中是必须得请的,可是问题是大胡子能坚持的住吗?
几个官差不由的面面相觑。
大胡子对他们有恩,他们不能见死不救。
以前的他只看到了她的粗俗暴戾,竟不知她也有着如此安静美好的一面。天气实在是太热了,施针又必须得专心。几针下去,沈婉额头上便布满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官爷,你还真信她的鬼话啊?”孙氏唯恐天下不乱,故意在一边大声说,“万一这位官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看着浑身抽搐的大胡子,刀疤脸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
他沉着脸,一脸严肃的对一个官差说:“你先去请郎中,这边就让这女人先试一下。”
如今情况危急,他只能出此下策。
得到命令后,那官差拔腿就往前跑。
“你请吧!”刀疤脸做了个请的姿势,冷眼向沈婉看去。
沈婉不动声色的从空间取出银针,这才缓缓在大胡子身边蹲了下来。
大魏女子有随身带针辟邪的习俗,众人并没觉得奇怪。
沈婉手持银针,手法极为娴熟的替大胡子扎针。
看着她那专注的模样,谢慕白突然觉得这女人好像也没那么丑。
其实这丑女五官还是很精致的,尤其是眉眼间更是漂亮的不像话。
只不过她的皮肤太差了,黝黑里泛着些许铁青,想必是常年跟随襄阳侯在边关风吹日晒的缘故。
这丑女说的对,他对她并不了解。
以前的他只看到了她的粗俗暴戾,竟不知她也有着如此安静美好的一面。
天气实在是太热了,施针又必须得专心。
几针下去,沈婉额头上便布满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官爷,你还真信她的鬼话啊?”孙氏唯恐天下不乱,故意在一边大声说,“万一这位官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沈婉眉头一皱。
她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这孙氏却一再打扰施针,这让她心情不由的烦躁了起来。
“把这女人的嘴给堵了,我施针时不能分心!”她眉头一皱,一脸不耐烦地说,“再吵下去,你们老大的命我可不能保证!”
虽对这丑女的医术有所怀疑,但这几个官差还是上前将孙氏给捆了。
由于没有趁手的物件,刀疤脸直接脱下脚上的臭袜子塞进她嘴里。
闻着那泛着酸臭味的袜子,孙氏被熏的差点没直接晕死过去。
该死的丑女,如此奇耻大辱若不报,她就不姓孙!
周姨娘却心中暗喜。
小贱人,竟敢害自己喝尿,如果也让她尝尝臭袜子的滋味!
施针完毕,大胡子却迟迟没有醒,依旧静静地躺在被太阳晒的滚烫的地面上。
几个官差看了,神色也越发的凝重了起来。
尤其是刀疤脸,他那布满老茧的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长刀上。
谢慕白目光一紧,颀长的身体明显僵硬起来。
是他疏忽了。
他不应该让她出头的。
羊癫疯极为难治,别说是这丑女了,就连宫里的太医都未必有把握。
沈婉却没有动,只是疲惫地坐在地上,神情有些烦躁。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现场静的可怕,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大胡子那张苍白的脸上。
如果他不能醒来,沈婉就死定了!
“我就说这丑女根本不会医术嘛,你们还偏偏不信!”孙氏不知道怎么把那臭袜子给吐了出来,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这不,要闹出人命来了!”
刀疤脸闻言,不由的面露杀意,“刷”的一下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锋利的刀刃,在毒辣辣的阳光下闪烁着凄冷的寒光。
谢慕白心脏骤然一紧,掌心里赫然多了一柄极为小巧的尖刀。
“我这是怎么了?”
突然,大胡子睁开眼睛,一脸茫然的打量着四周。
“老大,你终于醒了!”刀疤脸心中狂喜,连忙收刀将他扶起,“你刚才又犯羊癫疯了。”
“乱说!”大胡子不以为然,“真犯了那病,我能这么快就好了?”
以前犯病时,即便有郎中在侧,他也得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如初。
可现在除了累点,身上并没任何不适的感觉。
刀疤脸连忙笑道:“是这个小丫头救了你呢。”
大胡子一抬头,看到了沈婉那张黑乎乎的小脸。
“你这病情只是暂时控制住而已,过一会儿郎中来了,你最好还是找他开点药。”沈婉揉了揉有些肿胀的太阳穴,疲惫地说,“不过你最近不能太劳累,要多休息才行。”
大胡子倒想休息呢,可他这是押送犯人,又不是游山玩水。
“我也得有这命啊!”他不由地苦笑了几声,抬眼向其他几个官差看去,“你们几个听着,这小姑娘可是我的大恩人,以后不得怠慢于她!”
“她一个人推车也太累了,有空的话你们也过去搭把手。”
几个官差一听,连忙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见时间已经不早了,一行人便继续上路。
有那几个官差帮忙推车,沈婉自然轻松了许多。
可她心情却莫名的烦躁,总有种想和人一决雌雄的欲望。
奇怪,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
想到这儿,沈婉便悄悄服用了支霍香正气水。
一路上她走走停停,偶尔采几棵草药,准备给谢慕白也熬点祛暑。
“你不是说她不会医术吗?”周姨娘拽住孙氏胳膊,压低声音问。
孙氏也是一脸不解:“沈嫣就是这么说的啊!”
周姨娘冷笑道:“你还有没有点脑子,沈嫣放个屁都是香的?”
“如今那丑女成了官差面前的大红人,以后她的日子肯定好过着呢。”
“都怪你,没事提什么分家。”
“如果不分家,现在我们也可以跟着沾光了!”
孙氏气的一肚子火。
这老太婆,明明她也巴不得分家,最后却将脏水都泼到自己头上!
等到了林家庄弄到钱,她就立刻和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妾室分道扬镳!
路边别的没有,不值钱的蒲公英和霍香倒有几棵。
没一会儿,沈婉便采了一小把。
原以为服药后会舒服一点,可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却越来越强烈了。
“不舒服吗?”
突然,一只大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胳膊。
这轻轻一拍,宛若火苗落入油锅一般,沈婉只觉得一股怒火直接从两肋窜了上来,就连每一根发梢都在剧烈地颤抖着。
她猛的一下反手将那只大手扣住,下意识地用了暗力。
“关你什么事?”
她眼底赫然升腾起两团愤怒的火焰,颈部更是粗的一副随时就会爆炸的模样。
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浓浓戾气的女人,谢慕白漆黑的瞳孔微微一缩。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粗鄙暴戾的沈婉。
推车的刀疤脸也算见过世面的,可依旧被眼前这个女人吓了一跳:“你怎么了,谁惹你了?”
这丑女可是大胡子面前的大红人,谁又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惹她呢?
看到刀疤脸慌乱的神情,沈婉这才回过神来。
不对,她这绝对不是中暑!
刚才扣住谢慕白的手腕时,她竟然动了要将其硬生生捏碎的念头!
为什么会这样?
由于耽误了太多时间,她便加快脚步,匆匆往前走。刚走没多久,却见流放队伍停在路上。大胡子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一个上了年纪的老郎中正在给他搭脉。不得不说,那官差腿脚还蛮快的,这么快就把人给请回来了。...
沈婉连忙松了手。
只见某人那宛若冷玉般光洁细腻的手腕上,赫然多了几道清晰的指痕。
“没……没什么。”她目光有些慌乱不安,磕磕巴巴地说,“我不大舒服,得找个阴凉地儿休息一会儿。”
看到她眼底的异样,谢慕白也没多说什么。
自从孙氏打断这丑女施针时,他就敏锐地察觉到异样了。
她一直在深呼吸,似乎在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
“那你快点。”刀疤脸提醒道,“万一跟不上队伍就麻烦了。”
他说的比较隐晦,唯恐这丑女趁机逃跑。
不过碍于大胡子的面子上,他也不好说的太过直白。
沈婉点点头。
见他们走远,她才上了山。
趁四下无人,沈婉迅速进了空间。
她进了实验室,立刻给自己采血化验。
没一会儿,结果出来了。
看到化验结果,沈婉脸色陡然一变。
如同猜测的一样,她并没有生病,而是中了一种慢性剧毒!
这毒极为邪门,中毒后患者最初不会有太多不适,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患者的神经便会受到严重影响,会变得性格暴躁,甚至有暴力倾向。
显然,原主中毒已经很久了。
毒素不仅毁坏了她的神经,甚至还在皮下累积了大量的色素沉淀。
可沈婉不明白,到底是谁在数年前便对年纪尚小原主下此毒手呢。
记忆中的原主幼时也是个明艳无双的女孩,她聪明过人,善于骑射,就连狗皇帝都曾考虑过将她许配给性格懦弱的太子。
当时京城无人不对襄阳侯府二小姐称赞有加,就连才貌双全的女主那时也不过是个无人问津的小透明。
再后来,原主的乳母突然过世。
由于身边无人照料,女主沈嫣主动提出要将自己的贴身婆子给了她。
从那以后,她的皮肤就越来越黑,脾气也越来越差,动不动就对人拳脚相向。
渐渐的,昔日那个有勇有谋的女孩硬生生变成了个残忍暴戾的丑女!
想到这儿,沈婉不由的遍体生寒。
原以为对书中的一切烂熟于胸,可她竟忽略了这么多隐藏的细节。
好吧,沈嫣,她记住这个名字了!
见时间不早,沈婉便从药架上取下一盒药,吃了一粒后便匆匆出来了。
由于耽误了太多时间,她便加快脚步,匆匆往前走。
刚走没多久,却见流放队伍停在路上。
大胡子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一个上了年纪的老郎中正在给他搭脉。
不得不说,那官差腿脚还蛮快的,这么快就把人给请回来了。
“是不是被那丑女给治坏了?”见老郎中皱着眉头,孙氏心中狂喜,迫不及待地问。
刀疤脸猛的想起那丑女狂躁的模样,也变了脸色。
在那种精神状态下,她能治好吗?
老郎中摇摇头,抱怨道:“官爷这儿明明有神医,又何必让老夫白跑一趟!”
听了这话,孙氏脸阴的几乎能拧得出水来,就连谢慕白眼底也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那丑女懂医术不稀奇,毕竟她在军营里待过,的确有机会接触到医吏。
可他并不认为,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竟能混到神医的高度。
是这位老郎中少见多怪,还是那丑女果真身怀绝技?
胡思乱想中,谢慕白看到沈婉匆匆赶来。
她面色平静,眼底的戾气早已消失不见,仿佛刚才那个面目狰狞的女人并不是她一般。
谢慕白想了想,便让刀疤脸将她叫了过来。
“什么事?”沈婉将采的草药放在车上,问。
谢慕白微微皱眉:“我躺的时间太久了,腰硌的很痛,你帮忙把我扶起来坐一会儿。”
沈婉也没多想,便上前将他扶起。
看来,她得想办法弄床被子了。
空间里虽有不少,但太新太好了,也不符合他们现在流放犯的身份。
“别动!”谢慕白突然伸出手,眼底涌动着异样的光芒,“你脸有点脏。”
冰冷的指尖刚触碰到那温热的脸庞,他的耳尖就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可即便如此,谢慕白还是硬着头皮轻轻抚摸了几下。
是真的,没戴面具。
眼前这个小女人,就是如假包换的沈婉!
“你采那么多草药做什么?”他不动声色的将手放下,故意转移话题。
沈婉笑着解释道:“你不知道,我这人最怕热了。”
“一热起来我就心烦意乱,就连自己都控制不住这暴脾气呢。”
“这不,我采了点败火的草药。”
“对了,你手腕没事吧,先前我用力太大了。”
谢慕白摇摇头,有些自嘲地说:“就算有事也没什么。”
“反正我腿已经残了,再残条胳膊似乎也没什么。”
沈婉脸一红。
她刚想道歉,耳畔却传来了大胡子催促的声音:“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沈婉听了,连忙弯腰去推车。
“还是我来吧。”大胡子见状,连忙说。
沈婉笑道:“官爷,你太客气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妹子你可真是太见外了,还叫什么官爷啊!”大胡子也笑了,“我姓胡,叫胡大海。如果不嫌弃,以后你叫我胡大哥就好。”
胡大海?
一听这个名字,沈婉惊的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如果没记错,三皇子日后造反时,手下有名勇猛无比的得力干将就叫胡大海。
万万不曾想到,他就是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大胡子!
“怎么,你嫌弃我是粗人,不愿意?”见她不语,胡大海面露不悦之色。
沈婉一听,连忙摇头笑道:“胡大哥说笑了,我又怎么会不愿意?”
“只不过我和丈夫如今都是流放之身,如此称呼怕会给你惹麻烦。”
大胡子不以为然:“这有什么麻烦的?”
“既然你认下我这个大哥,那以后推车的事就别管了。”
“如果再推辞,分明是瞧不起我这个大哥!”
话已至此,沈婉也没办法再推辞:“那就麻烦你了。”
既然三皇子未来的得力干将急着与她交好,那她也只能挖男主的墙角了。
“不麻烦!”大胡子推起车,笑着说,“我知道你要采药,快去忙吧。”
沈婉也没客气,便继续在路边走走停停,不时拔几棵草药。
其实这些草药对治疗她体内的毒并没有半点作用,不过如今借采药之名,她倒可以悄悄从空间拿出一部分换点钱。。
如果没钱,其他东西也不能名正言顺的拿出来使用。
“你媳妇对你可真是一心一意。”看着她的背影,大胡子笑着向谢慕白看去,“能娶个这么好的媳妇,这辈子也是值得了。”
这怎么可能?
她明明提过和离的。
她讨好自己,分明就是为了留条后路罢了!
谢慕白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抬眼看去,只见孙氏带着谢家几个女人站在外面,指着李氏的鼻子骂道。李氏一肚子委屈,却又不知该如何辩解。难道她能说,是沈婉不让给他们的吗?“还是老三媳妇孝顺。”周姨娘阴着脸,冷冷地说,“不过都是一家人,药也都用完了,这事我也不会再计较。”...
“你该不会没看出来吧!”大胡子一脸诧异,“远的不说,你看看这群女人里,哪个有你媳妇这般任劳任怨的?”
由于是朝廷重犯,这一路他没少留意谢家人的一举一动,尤其是谢慕白夫妇。
原以为这位尊贵的世子要吃尽苦头,怎知他竟比自己这个官差过的还要滋润。
这一路上,也唯有他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
凑巧,身边一妇人正叉着腰破口大骂。
她抱怨自家男人不中用,婚后福还没享到就被连累流放至蛮荒之地。
谢慕白听了,心微微一动。
没错,那丑女对他真的没话说。
即便他身无分文,双腿也不能动,可她还是把他照顾的无微不尽,并没有半句怨言。
所谓的护她一世周全,莫非是想和他共渡余生?
而之前提的和离,估计也只是些气话。
如果不是深爱,那丑女根本没必要如此尽心尽力的。
想到这儿,谢慕白不由的心生感激。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会爱上她。
他清楚地知道,感激和爱是不一样的。
刀疤脸怕大胡子累着,没一会儿便过来接替。
路虽然难走,可一行人还是在中午最热时赶到了前边的村子。
村子里并没有驿栈,他们只能在村口的破庙里歇脚。
由于长年无人居住,庙里虽然脏乱了点,可倒也凉爽。
有胡大海在,午饭时沈婉和谢慕白便分到了不花钱的大烧饼。
孙氏手里有钱,自然也买了烧饼。
眼见着他们都有了烧饼,谢慕容气的脸都白了。
虽恨的咬牙切齿,可此时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啃手里的窝窝头。
再不吃的话,就连这窝窝头怕是也剩不下了。
沈婉借来官差的小锅,将采来的霍香等药草熬成汤,分给了谢慕白和胡大海。
天气这么热,万一中暑了可就不好了。
“妹子,我这病……还有的治吗?”胡大海端着碗,有些迟疑的向她看去。
对于这病,他原本已放弃了希望。
可自从听了老大夫的话后,他那颗如死水般的心又活泛了起来。
或许,眼前这个丑女会有办法的。
沈婉问:“你这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年前。”胡大海皱了皱眉头,“押送犯人时出了点意外,伤到了头部,然后就落下这个病根。”
“这几年来,钱倒花了不少,可效果却不怎么好。”
沈婉微微点头:“十足的把握我也没有。”
“不过有空我给你开个方子,只要按时服药,这病基本不会再犯。”
“那就全拜托妹子了。”胡大海一听,感激地说,“如果这病能侥幸治好,那我这条命就都是你的了!”
胡大海是个粗人,心思单纯的很。
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书中曾提过,胡母过世时,胡大海穷的没钱安葬,路过的三皇子见状便给了十两银子,从此他便对男主死心踏地。
如今沈婉对胡大海有恩,他自然也不会怠慢于她。
见他们聊的那么热闹,周姨娘等气的连手里的大饼都觉得不香了。
胡大海病情刚稳定,不能太过劳累,所以他和手下几个弟兄商量了一下,在这破庙暂且住下,第二天一早再上路。
一听可以休息,一众犯人们高兴的差点欢呼起来。
走了这两天,他们腿都快累断了,脚上也都磨出了血泡,急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李氏本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名门闺秀,如今还得经常帮两个嫂子抱孩子,那双小脚更是惨不忍睹。
趁人不注意,便悄悄来到庙外的老槐树下。
她脱下脏兮兮的鞋袜,强忍着疼痛,用细蔑将脚上的血泡一点点捅破。
沈婉看了,悄悄走了过去。
她递过一小包药粉,压低声音说:“敷上这个好的快。”
对于这丑女的善意,李氏有些意外。
“可是……我们已经分家了。”她并没有接过,有些不自然地说。
沈婉笑道:“分家了又如何?”
“拿着吧,不过不许给那些人用。”
当初周姨娘等提出分家时,也唯有李氏说过一句关心他们的话。
仅凭这句话,沈婉就不会不管。
李氏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那包药粉:“你不用吗?”
“我在军营时习惯了,没事儿。”沈婉淡淡地说,“你快敷药吧,以后走路时最好用布垫在鞋里。”
李氏刚想道谢,却见那丑女已经离去。
破庙大门敞开着,正倚墙休息的谢慕白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切。
见沈婉走了进来,他便面无表情地问:“你不是讨厌那些人吗?”
“她和那些人不一样。”沈婉在他身边坐下,笑着说,“如果是坏人,我宁可扔了也不会便宜他们的。”
谢慕白闻言,不由的多看了她一眼。
这恩怨分明的性子,他喜欢。
只不过他不明白,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是眼前这个嫉恶如仇的小女人,还是上午那个情绪失控的疯子?
“好哇,你这贱人,得了药竟然还敢背着我们私自用!”
“就算你不把我这个嫂子放在眼里,可好歹也得给姨娘和两个孩子留点儿。”
“从今以后,你不许再吃我的烧饼!”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又尖又利的叫骂声。
抬眼看去,只见孙氏带着谢家几个女人站在外面,指着李氏的鼻子骂道。
李氏一肚子委屈,却又不知该如何辩解。
难道她能说,是沈婉不让给他们的吗?
“还是老三媳妇孝顺。”周姨娘阴着脸,冷冷地说,“不过都是一家人,药也都用完了,这事我也不会再计较。”
“都散了吧,大家都找个地儿休息一下。”
见这老女人如此大度,别说孙氏了,就连沈婉也是一头雾水。
这,似乎不像周姨娘的作风。
“她到底想做什么?”她一脸诧异的向谢慕白看去。
谢慕白冷冷一笑:“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他没再说话,便开始闭目养神。
“你说再有一个月,我们能不能到大西北?”沈婉揉了揉又酸又痛的双腿,问。
虽是军医出身,可身上的装备实在是太差了,尤其是脚下那双鞋。
抄家时,众人的鞋并没有被没收。
这鞋是锦缎做的,乍看起来轻巧漂亮,却根本不适合长途跋涉。
即便是军医出身的沈婉,也依旧累的不行。
谢慕白并没有睁眼,冷冷地说:“不。”
“喂,大哥,再多赏个字呗?”沈婉实在无聊,便轻轻捅了他一下。
谢慕白微微蹙眉。
虽然不悦,但还是非常配合地说:“不能。”
沈婉觉得没趣,也倚着墙开始休息,不再搭理他。
谢慕容也想进去,却被官差给拦在外面。“三嫂!”她拽着孙氏的衣袖,苦苦哀求道,“我真的不想睡外面。”堂堂公府千金席地而睡,这的确有些为难她了。孙氏刚想说话,却见周姨娘已经沉下了脸:“想进去可以,自己掏钱!”...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轮残月孤独地挂在了树梢。
由于庙内空间狭小,而犯人众多,想都留在这里过夜是不可能的。
于是官差们将一部分人赶到外面露宿,谢家人也在其中。
“你们不用动。”见沈婉要起身,胡大海连忙笑道,“门口这边通风好,你们俩就在这儿睡就行。”
孙氏一看,气的脸都白了。
该死的丑女,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凑巧治好了那官差的病,如今竟能处处压自己一头了!
一怒之下,孙氏又掏钱打点了一下,官差这才同意让她们进去。
沈婉倒挺好奇,就那么一颗珍珠到底能卖多少钱呢?
就算是再值钱,同行这些犯人们也不可能出高价,毕竟他们自己都没多少。
照孙氏这花钱速度,估计很快就要见底了。
谢慕容也想进去,却被官差给拦在外面。
“三嫂!”她拽着孙氏的衣袖,苦苦哀求道,“我真的不想睡外面。”
堂堂公府千金席地而睡,这的确有些为难她了。
孙氏刚想说话,却见周姨娘已经沉下了脸:“想进去可以,自己掏钱!”
谢慕容哪里有钱呢。
如果有,她又何必整天啃那难以下咽的窝窝头呢?
周姨娘没再理她,径直向庙里走去。
孙氏眼睛一转,连忙凑到谢慕容耳畔,压低声音说:“好妹妹,我不是不想帮你。可你也知道,周姨娘她脾气不好的。”
“要不这样,你求那丑女去。”
“那丑女如今可是官差眼前的大红人,只要她说一句话,那绝对好使!”
“实在不行,你还可以找你五哥啊,那女人可最喜欢你五哥了!”
听了这话,谢慕容不禁有些犯了难。
如今她和谢慕白也闹僵了,她根本没脸再开口求他。
可看看那坚硬的地面,再看看被蚊子咬的一身红疱,她还是厚着脸皮向谢慕白看去:“五哥,大晚上的我一个人在外面害怕!”
谢慕白仿佛没听到,转过脸便合上了双眼。
“你真的放心让她睡在外面?”沈婉看了,好奇地问。
书中写过,大反派最疼这个庶妹了。
只要她开口,哪怕天上的月亮都能给摘下来。
想当初因为这个庶妹,原主没少和他吵架。
谢慕白没有睁眼,清冷的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寒意:“如果这点苦都吃不了,她也不配做谢家的女儿!”
对那个冷血冷心的庶妹,他内心还是在乎的,毕竟那份血缘是永远斩不断的。
可这短短几天,让他认清楚一个现实。
谢家已经败了,谢慕容就不得不向现实低头,不能再做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到大西北的路还很长,如果她一直这样,能不能活着到流放地都是个未知数。
“肯定是那丑女不同意!”孙氏并没有听清楚沈婉说了些什么,但依旧不忘记挑拨离间,“你五哥他现在腿脚不便,全都得看那丑女的脸色呢。”
“慕容,你自己小心点,我先进去了,否则周姨娘又要骂了。”
话音未落,她便扭着丰腴的小蛮腰进了破庙。
谢慕容听了,一脸恶毒的向沈婉看去。
对,就是她!
以前五哥可是最疼她的,自从这个丑女来后,鸡腿也不给她吃了,他甚至都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走开!”见她一直站在门口,一官差不耐烦地吼道。
谢慕容自幼被捧在手心里长大,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她流着泪,无奈地转身。
这庙虽破烂些,可好歹有片瓦遮风挡雨。
可谢慕容却不一样了,此时的她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盛夏的夜晚,蚊子多的骇人。
沈婉不方便拿出花露水,便悄悄从空间拿了把药草放在两人中间。
嗅到药草的味道,谢慕白不由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什么?”看着身边这一小把嫩绿的小草,他有些诧异地问。
沈婉解释道:“这是我在路边采的驱蚊草,有了它,蚊子就不会咬我们了。”
“那昨晚蚊子为什么没咬我?”谢慕白眼底掠过一抹怀疑的神色。
他记得很清楚,这女人采草药可是今天的事。
“那是我给你赶了一夜蚊子好不好?”沈婉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清脆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委屈,“否则那么大屋子就我们两个,你还不被蚊子给抬走啊?”
谢慕白信了。
他只觉得心微微一热,胡大海的话又在耳畔萦绕起来。
“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他想了想,有些不自在地说,“我不值得你这样的。”
她要的爱,他给不了,他不想欠她太多。
他的声音很低,沈婉压根没听到,只顾着整理地上的稻草了。
“快睡吧。”整理好后,她这才扶着谢慕白躺下。
这庙本来就小,再加上稻草也不多,沈婉只能挨着他躺下。
等人们都睡着后,她才往谢慕白身边凑了凑,悄悄把一颗小药丸递到他唇边。
谢慕白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吞了下去。
“你怎么都不看一眼?”沈婉眼睛一转,坏坏地笑道,“难道你不怕是毒药?”
她口中呵出的热气悉数喷洒在他的脸上,弄的他有些痒痒的。
谢慕白扭过头去,不再理她。
沈婉讨了个没趣,不悦地翻了个白眼。
听耳畔微鼾声响起,她又悄悄凑上前。
确定大反派已经睡熟后,沈婉这才悄悄闪进空间。
她冲了个澡,便径直去了实验室。
那毒素在原主身体里时间太久了,再拖下去,她严重怀疑自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不过这毒极为罕见,就连她这个专业军医都有些束手无策。
沈婉忙活了一会儿,见时间太久,便只能离开。
她刚出来,却见谢慕白正睁着眼睛,如墨的眸子在黑暗中散发着凄冷的寒光。
糟糕,刚才的事会不会被这大反派发现?
如果被发现,他不怀疑她是妖孽才怪呢!
“你怎么不睡?”沈婉心脏一紧,有些心虚地问。
黑暗中,谢慕白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分外的清冷:“刚醒,你怎么也没睡?”
听了这话,沈婉长舒了口气。
她拍拍胸口,这才装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刚才做了噩梦,吓醒了。”
借着惨白的月光,谢慕白清楚地看到了那张有着婴儿肥的小黑脸。
再配上那双略带惊恐光芒的大眼睛,看起来越发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他伸出长臂,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胳膊:“快睡吧。”
谢慕白的声音不高,却给人种莫名的安全感。
奔波了那么久,沈婉也的确累了。
嗅着他身上那好闻的气息,她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谢慕白却没有睡,只是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小女人。
其实他一直都没有睡,只不过躺在那里假寐。
当发现她的呼吸声从耳畔消失后,他便睁开了眼睛。
身边空荡荡的,唯有那薄薄一层带着体温的稻草。
她出去了?
不可能!
以他的听力,根本不可能连有人走动都听不到。
就在他还没想通这诡异的一切时,她的呼吸声再度响起,整个人凭空出现在眼前!
难道,她是妖怪?
想到这儿,谢慕白目光越发的复杂了起来。
她刚起身走了几步,却见李氏竟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沈婉真的惊讶了。奇怪,敷药后这伤非但没好,怎么会越来越严重了?按理说不至于啊,她这药效果可是非常不错的。...
这一觉,沈婉睡的很香。
梦里,她又回到了硝烟弥漫的战场。
就在她准备抢救伤员时,敌军突然出现了……
“快醒醒,要出发了。”
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沈婉猛的一下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挥起拳头,准备发起致命一击。
“做梦了?”看到她的反应,谢慕白瞳孔微微一缩,不动声色地问。
在听清是他的声音后,沈婉这才完全清醒过来。
原来是场梦!
她”哦”了一声,这才默默地收回拳头,眼底掠过一抹失望的神色。
或许她再也回不去了,再也不能和战友们并肩作战了。
谢慕白敏锐地察觉到她眼底这抹失望,不禁心生疑惑。
以前这丑女看到他,都是一副恨不能自荐枕席的模样,可如今看到他后竟然在失望!
她真的是沈婉吗?
好像是,好像又不是。
不管是或不是,哪怕她是个妖怪,谢慕白都不打算追究。
因为他确定,这女人是真心待他好的。
不过她刚才挥拳时的动作倒是干净利索,比一般的兵卒还要熟练,看来襄阳侯练兵还真有一套。
“快起床吧。”谢慕白收起思绪,淡淡地说,“官差已经开始催了。”
沈婉听了,这才胡乱爬起,去门外水沟里洗了把脸。
刚准备起身,却见王七也在水沟边蹲了下来。
“好巧!”沈婉连忙笑着打招呼。
王七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连脸都没有洗,便拂袖而去,徒留下一抹淡淡的青草味道在闷热的空气中萦绕着。
“可真是个怪人!”沈婉心里暗暗地想。
还是那大反派说的对,不能和这人走的太近。
她刚起身走了几步,却见李氏竟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沈婉真的惊讶了。
奇怪,敷药后这伤非但没好,怎么会越来越严重了?
按理说不至于啊,她这药效果可是非常不错的。
别说这区区血泡了,就连谢慕白那血肉模糊的双腿敷上后都有了明显的改善。
看到她,李氏眼底掠过一抹慌乱的神色。
见人们都挤在官差那里领饭,沈婉便压低声音问:“到底怎么了?”
李氏闻言,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滚滑落。
她垂着头,哽咽地说:“周姨娘猜到那药是你给的,于是她们几个昨晚便捂了我的嘴,将脚上的药粉用竹片全都给抠了下来,还威胁我不许再和你来往!”
沈婉一听,猩红的血丝如枯枝的叶脉般迅速在眼底蔓延,体内的毒素也让那狂躁不安的血液立刻沸腾了起来。
“我找她们算账去!”
她咬着牙,紧握的铁拳开始蠢蠢欲动。
她想打人,疯狂地想!
她想拳拳到肉,刀刀见血!
看着那面目狰狞的模样,李氏吓的脸都白了。
“别……求求你别去……”她壮着胆子,连忙上前将沈婉拦住,“你越是这样,她们越是会虐待我的。”
沈婉斜着眼睛,唇畔泛起一抹阴森刺骨的笑意:“区区一个妾室,你到底在怕她什么?”
这一点,她早就觉得奇怪了。
别人对周姨娘好倒也没什么,可像孙氏那种唯利是图的小人竟然也把她当祖宗供着,这的确有些不大正常。
李氏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周姨娘等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才哭哭啼啼地说:“以前周姨娘执掌中馈,又是我们几个夫君的生母,所以没人敢对她不敬。”
“而且她以前悄悄往外转移过财产,这次流放,想必她会去要的。”
“弟妹,我知道我很没用,为了活命我只能依附于她,我不想死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氏说这些的时候,沈婉只觉得两道阴冷的目光穿过层层人墙,径直落在她们这边,这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抬眼看去,却见谢慕白正合着双眼。
看来,是她的错觉。
虽不知大反派是否知道这事,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孙氏一定是知道的。
否则以她那势利的个性,又怎么会一路上伏低做小尾随区区一妾室?
“国公爷知道这事吗?”她悄悄往嘴里塞了片药,这才冷冷地问。
李氏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说?”看着她这副软弱的模样,沈婉不禁有些恨铁不成钢。
李氏凄然一笑,无可奈何地说:“怎么说?”
“这事若说出去,周姨娘一定会被国公爷赶出家门的。”
“可她毕竟是我夫君的生母,夫君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了。”
也不知道是药的作用,还是见李氏太过可怜,总之听了这话,沈婉心头的怒火消了大半,眼底的戾气也渐渐消失。
“那笔财产在哪儿?”她冷冷地问。
李氏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弟妹,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以后我真的不能再和你来往了。”
自从进国公府大门那天起,她就不受周姨娘待见,更何况这事做的隐秘,知道的人就更少了。
“放心吧,以后我会和你保持距离的。”沈婉扔下一句话,便飘然离去。
路过胡大海身边时,她打了个招呼。
见他似乎还在为病情困扰,沈婉便将事先写好的药方给了他。
好不容易安抚好胡大海,沈婉这才回到庙里。
刚进门,谢慕白便递过一个白面烧饼,似笑非笑的向她看去:“是不是好心帮忙,却给对方惹来麻烦?”
“你怎么知道?”沈婉一脸诧异。
如果不是确定大反派腿脚不便,她都怀疑他在附近偷听。
谢慕白笑的云淡风轻,声音清凉的很:“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你现在可是胡大海的大恩人,周姨娘没那个胆子在这节骨眼儿上找你的茬,所以她只能将气都移李氏身上了。”
沈婉嚼着大饼,有些不悦地说:“看来以后还是不能做好人。”
“对了,我听李氏说周姨娘偷盗府里财物,并悄悄转移出去了。”
谢慕白“嗯”了一声,并没有再说什么。
“你早就知道?”看到他的反应,沈婉有些诧异。
谢慕白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点头:“这事我爹也知道。”
周姨娘是镇国公的表妹,周家出事后便寄居在国公府。
他们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的很。
所以即便她做出偷盗财物这种事情,镇国公也没放在心上。
更何况他们儿子都生了四个,她也不至于做出什么携款私奔的事情,于是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她去了。
沈婉一听,狗眼“腾”的一下子亮了起来:“那现在你是不是可以把那笔钱给要回来?”
大反派是国公府嫡子,他自然有权力追回妾室偷盗的财物。
如果追回这笔钱,那她以后就不用连吃块糕点都得遮遮掩掩的了。
谢慕白摇摇头。
既然亲爹都不计较,他也好再说什么。
沈婉还想说话,外面却传来了胡大海的声音。
“一会儿就到镇上了,你们需要什么就到我这儿交钱,我给你们代买。”
除了孙氏等少数人,其他犯人身上哪儿有什么钱,即便是迫切需要也无可奈何。
“官爷,能带我去吗?”孙氏扭着丰腴的小蛮腰走上前,娇滴滴地笑道,“我想买身衣裳,官爷买的怕会不合身呢。”
“我也要去!”大宝一听,也立刻举起小手附和着,“我要栗粉糕、烧鹅,还有酸梅汁!”
孙氏恼了,直接吼道:“你以为这还是在府里啊,还要什么酸梅汁!”
“再说了,这钱可是我的。”
“你们整天吃我的喝我的也罢,还有脸要东西!”
大宝挨了骂,钻进赵氏怀里哭了起来。
赵氏虽一肚子不满,却不敢发作。
二宝倒是乖巧的很,只是坐在钱氏身边不出声。
胡大海本就不是好脾气的,如今被她们一吵,更是心烦意乱。
“都给我闭嘴!”他阴着脸,不耐烦地吼道,“谁都不许去!”
话音未落,他又陪着笑向沈婉看去:“妹子,你有时间吗,麻烦你跟着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