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她缩到床角,害怕地大喊:“云雀!衔枝!”一片死寂。白以凝心里更加发凉,正想着她们是不是已经被害,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省省力气,她们不会来的。”那人轻笑着说。...
新婚夜当天夫君不曾回房,这在寻常百姓家都是一桩遭人耻笑的丑事。
白以凝紧了紧袖子,那一瞬地不愉很快消散,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
她扬起笑,说道:“本宫知晓,有劳福公公奔走。”
话落,她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宫女云雀立刻上前:“福公公,奴婢且送您一段儿。”
她说着,悄悄将一锭银子塞到福公公手上。
福公公立刻眉开眼笑,对白以凝态度越发恭敬:“多谢娘娘!奴才告退。”
白以凝颔首,云雀送福公公出了咏翠宫。
魏玄临不过来,白以凝倒落得轻松,也不必想那许多拖延圆房的理由。
另一个宫女衔枝反倒心疼地安慰她:“娘娘,您千万别伤心,圣上一定是国事缠身,在您入宫之前,他也许久没有宠幸过其他娘娘了。”
白以凝摆摆手,没有多言,只说:“我想休息了。”
没有外人在,白以凝说话便不必拈腔拿调。
衔枝颔首,连忙服侍她洗漱。
夜半,白以凝正躺在床上,眉头轻蹙着,睡不安稳。2
身上忽然一沉,一只修长的手抚上白以凝的脸。
白以凝被惊醒,恍惚间只见一个男人坐在床边,顿时吓得惊叫:“你是谁?!”
随即她缩到床角,害怕地大喊:“云雀!衔枝!”
一片死寂。
白以凝心里更加发凉,正想着她们是不是已经被害,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省省力气,她们不会来的。”那人轻笑着说。
白以凝浑身一僵,就着纱帐外微弱的一盏烛光,这才看清那人的面容。
陆尘霁!
白以凝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怎么进来的?!”
陆尘霁懒懒地转着无名指上的戒子,反问:“这世上,有本座去不了的地方么?”
白以凝语塞,片刻后,她忽然想到什么,猛然抬头:“咏翠宫里都是你的人?!”
只有这样,他才能随意来去如入无人之境。
“凝凝真聪明。”陆尘霁勾了勾唇,看向她的眼神炽热痴迷,如火一般。
底下却潜藏着痛苦的暗流。
白以凝浑身一僵。
这个称呼,这个语气,这个声音……
她攥紧了手,仿佛心也揪到了一起,带着迟疑颤抖着开口:“你……想起来了?”
光是想到这样的可能,她就已经喉头发哽、眼圈泛红。
陆尘霁心疼地抚上她的眼:“别哭,凝凝,我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陆尘霁将她轻轻拥进怀中,带着安抚坚定地说,“凝凝,你放心,我会带你走的。”
白以凝挣了下,没挣脱开,她疲惫地闭上眼,一滴眼泪洇入陆尘霁的前襟。
她颤抖着唇,过了几息,才绝望地说:“太晚了,陆尘霁……”
“我已经进了宫,现在是皇帝的妃子,就算你想起前世,今生的一切也都已经无法转圜了!”
陆尘霁将她拥得更紧,仿佛要和她骨血相融:“不,怎会无法转圜……”
他的声音里都透着强烈的执念与疯狂。
陆尘霁从她身上抬起头,灼热的呼吸洒在她胸前,双眸涌动着幽深如海的欲。“凝凝。”他的声音微哑,“你还记得前世,我是如何做的么?”那些暧昧的画面瞬间袭入脑海,白以凝脸上顿时要烧起来似的。...
白以凝的心头忽然迸发出怨恨:“这不都是我们的因果吗?”
为什么从前她用尽百般方法,都不能让陆尘霁有丝毫触动。
可偏偏在她心灰意冷入宫以后,陆尘霁却又想起一切?
甚至不惜潜入后宫来找她,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被命运捉弄的无力感让她连抬手都好像要用尽气力一般。
尽管如此,她还是奋力推开了陆尘霁,抹去眼泪:“你走吧。”
“皇城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陆尘霁闻言,眼中的温度渐渐冷却了下去,凝结成冰。
他定定地看着白以凝,片刻后,轻声问:“凝凝,你说什么?”
白以凝眉头紧紧蹙起,仿佛压抑着极深的痛苦。
她一开口,眼泪就如珠子一般滚落下来:“我们只有永不相见,才能彼此保全……就如参与商……”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这话像一把刀子直直刺进陆尘霁的心里,他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咬牙道:“你休想!”
话落,他忽然倾身,微凉的薄唇覆了上来。3
白以凝怔愣地瞪大眼,唇上的酥麻触感让她浑身像是过了电一般,心尖都在颤栗不已。
她想起上一世,他们新婚夜时,陆尘霁也是这般坐在床头,将她拥进怀中,印上一个带着些许酒气的吻。
那个吻里带着陆尘霁轻柔的爱意和许多难言的珍重,他吻得缱绻缠绵、醉意朦胧。
而现在这个吻,清醒到极致,却带着要毁灭的疯狂。
她一个恍神,唇上忽然被咬了一口。
“专心点。”陆尘霁不悦地抬眸。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两个人轻而易举地看进了对方眼中。
白以凝的眼睛像琥珀一般,总好像银河洒落星子万点,又像是将人间的月色都打碎成浮沫盛在其中一般。
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
用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了。
陆尘霁看着那双眼睛,眸色愈深,随即吻得更加激烈。
白以凝只感觉身体里的所有气力都被抽走了,她晕晕乎乎的,整个人都仿佛踩在云上。
她被带着喘着气倒在床榻上,衣襟也被扯开了。
陆尘霁那常年握剑带着薄茧的手覆上去,立刻激起一片战栗。
白以凝腰际一软,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在做什么。
“不……陆尘霁,你疯了……?”白以凝挣扎着要推开他,却被他按住膝盖分开了双腿。
陆尘霁从她身上抬起头,灼热的呼吸洒在她胸前,双眸涌动着幽深如海的欲。
“凝凝。”他的声音微哑,“你还记得前世,我是如何做的么?”
那些暧昧的画面瞬间袭入脑海,白以凝脸上顿时要烧起来似的。
她此刻还残存着一丝理智,抬手推拒着:“你走开,我们不能这样……唔……”
话没说完,她的双手就被陆尘霁缠着绑在了床头。
很快,她被拉入更深的欲海。
陆尘霁用行动向她证明,他的确是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所碰的每一处,都让白以凝喘息不已。
白以凝的身上不再如前世那般无瑕,那些交错的鞭痕、肩上挡过箭的伤疤,都让陆尘霁愧疚又心疼,吻了又吻。
疤痕上新长出的皮肤更加敏感,白以凝迷蒙地看着帐顶,足尖绷到了极致。
虽然什么都看不真切,但白以凝却能奇异地感觉出来。湖心亭中的另一个人,是陆尘霁。白以凝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陆尘霁,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魏玄临。...
直到四更将尽,陆尘霁才离开。
白以凝浑身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唯有嗓子干得冒烟。
清晨,白以凝被云雀服侍着更衣时,腿仍是软的。
云雀为她穿衣时,眉眼带笑地问:“娘娘昨晚睡得可好?”
她这样一问,昨夜那些画面就纷至沓来袭入白以凝的脑海……
白以凝实在不明白,她明明前一日才跟那人决裂,她明明上一句还说这辈子不要再见。
怎么事情就演变成了那样?!
想起昨天她叫天天不应的模样,就忍不住来火,不由瞪了一眼云雀:“你还好意思问!”
云雀嘻嘻笑着,压低了声音说:“娘娘放心,这事一星半点儿都不会泄露出去。”
白以凝皱了皱眉,只得沉沉叹了口气。
没想到陆尘霁的势力竟然渗透得这么厉害……
她这边刚梳妆整齐,衔枝就端进来一碗甜汤,笑着说:“娘娘,来趁热喝了吧。”
白以凝看了一眼,问:“这是什么?”
“冰糖雪梨。”衔枝笑得越发有深意,“给您润嗓子的。”6
白以凝端碗的手一顿,忍了又忍,才在两个小宫女忍笑又殷切的目光中将冰糖雪梨喝完了。
毕竟她的声音实在哑得太过明显,她怕万一魏玄临过来,被他察觉什么端倪。
想到魏玄临,她之前只是有些惧怕排斥,可现在,她还多了几分心虚和愧疚……
她只能在心里祈祷,最好魏玄临彻底把她抛到脑后,别想起来……
可怕什么来什么,临近午时,福公公又来到咏翠宫。
“贵妃娘娘,皇上在御花园设了宴,特叫奴才来请您过去一同用膳。”
白以凝呼吸紧了紧,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起身,带着云雀和衔枝一起出了寝殿。
御花园中。
湖心亭四方都垂了帘幕,白以凝站在岸边遥遥望去,只能模糊见到一黄一玄两道人影在其中。
虽然什么都看不真切,但白以凝却能奇异地感觉出来。
湖心亭中的另一个人,是陆尘霁。
白以凝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陆尘霁,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魏玄临。
皇帝的带刀侍卫都只能守在岸边,白以凝也只好将云雀和衔枝留下,独自踏上九曲桥。
短短一段路,她只觉得走得艰难。
湖心亭中已然摆了宴席,白以凝掀开帘幕,陆尘霁和魏玄临就齐齐向她看来。
白以凝呼吸一窒,随即面色如常地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她顿了顿,又垂着眸朝陆尘霁行了一礼:“见过陆大人。”
陆尘霁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目光根本没在她身上停留过。
“见过贵妃娘娘。”他懒懒地回了句。
那四个字明明正常得很,可从陆尘霁的口中说出来,总是感觉多了几分玩味。
“爱妃不必拘礼,坐到朕身边来。”魏玄临温声道。
白以凝看了眼他左手边的陆尘霁,犹豫了瞬,才应了声,在魏玄临右手边坐下。
一抬眸,就对上了陆尘霁的目光。
陆尘霁一双墨瞳里仿佛凝着冰,看她的眼神丝毫没有昨夜那般的痴狂,让人窥不见冰面之下的一分一毫。
他说着,瞥了眼白以凝,轻声接上后半句:“最会伺候人。”伺候人……伺候人……白以凝攥紧了筷子,又想起昨夜在床榻之上,他咬着她的耳朵说的那句:“凝凝,本座最会伺候人,没有那话儿,一样叫你舒爽。”该死。...
这厢,年轻的皇帝满面倦容地解释:“昨夜朕并非有意冷落你,只是国事繁多,朕与几位大臣一直商议到天明,实在抽不开身……”
陆尘霁这厢已经收回目光,端起茶盏,拈着元宝盖碗撇了撇浮沫,与盏壁碰撞出轻而脆的声响。
那双手像白玉雕琢出来的一般,修长又灵活,轻拢慢捻间,就轻易地点起火、掀起浪……
白以凝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垂眸说道:“陛下,臣妾知道您国事繁忙,自是不会有所怨怼。只是龙体重要,您要多注意休息……”
魏玄临眼神灼灼地看着她,眸中欢喜更深:“爱妃有心了。”
“贵妃娘娘这是染了风寒?声音似乎有些哑,唇也干裂了。”陆尘霁忽然开口,语气里满是关切。
而后他端起茶盏送到唇边,迎着白以凝暗含怨怼的目光悠悠然饮了口茶。
茶盏掩去了他凝凝勾起的笑。
白以凝有些不悦地朝陆尘霁的唇瞥了一眼。
陆尘霁一向唇红齿白,此时饮过茶,还泛着几分水光。
她不由想起昨晚,她这边口干舌燥,声音都哑了。
陆尘霁的唇反倒是得到了许多润泽……
那些像海妖一般轻柔缥缈带着蛊惑的话语又好像在耳畔响了起来。
“凝凝,你嗓子哑了,本座为你渡些水儿。”
“凝凝,你瞧,本座的指头都泡皱了。”
“凝凝这么能咬,莫不是属小狗的?”
可他身上一个齿印都没有……她根本没动嘴……
白以凝不敢再想,有些紧张地看向魏玄临。
见他满是关切地看着自己,连忙低头说:“许是昨日吹了风,不碍事的。”
她顿了顿,抬起眸子看着陆尘霁说:“臣妾宫里的婢子,特意炖了冰糖雪梨给臣妾润喉呢。”
说这话时,她的声音里没忍住带了些许微妙的阴阳怪气。
陆尘霁面上没什么表情,眸色却深了几分。
魏玄临点了点头,看向陆尘霁,别有深意地说:“想不到爱卿这般细致,连朕都没发觉。”
白以凝听到这话,心里便打起了鼓,总忍不住去猜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陆尘霁面色如常地凝凝勾唇,悠悠然道:“陛下忘了,臣本是太监出身……”
他说着,瞥了眼白以凝,轻声接上后半句:“最会伺候人。”
伺候人……伺候人……
白以凝攥紧了筷子,又想起昨夜在床榻之上,他咬着她的耳朵说的那句:“凝凝,本座最会伺候人,没有那话儿,一样叫你舒爽。”
该死。
他怎么那么多话!
魏玄临沉默了瞬,轻抚上白以凝的脸,有些歉疚地说:“是朕叫你等得久了,爱妃放心,今晚朕一定来好好陪你。”
白以凝神情一僵,就见陆尘霁半垂着眸子,鸦羽般的长睫掩去了其中的情绪。
她心里惴惴,面上只能微笑着应下。
这一顿饭吃得格外煎熬。
白以凝生怕被看出什么端倪,可陆尘霁虽装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每一句话落在她耳朵里,却都像是生怕不被发觉一样大胆。
魏玄临那样说过之后,他倒是不怎么说话了,但白以凝反而更觉得危险……
当晚,魏玄临又遣人来通传,说在商议国事,今夜不来了。
“你疯了?!”白以凝手忙脚乱地推开他,反而压低了声音,“你想起兵造反?!你这是谋逆,要株连九族的!”床边的一点烛光映在陆尘霁眼里,仿佛跃动的红莲业火。他不甚在意地笑笑,说道:“这江山,本就该是我的,他魏玄临,也不过是我手中的一颗棋子。”...
白以凝是在睡梦中被吻醒的,迷迷糊糊醒来时,她的衣带已经被解开,肚兜也被推了上去。
那湿热的触感让她顿时睡意全无,疯狂地推拒起来,扭着头躲开他的吻。
“陆尘霁,你想被杀头吗!”她颤抖着声音说,“我已经是宫妃,是皇帝的女人了,我们不该这样……”
陆尘霁附在她耳边,叼着她的耳垂冷笑:“不刺激么?在你夫君的眼皮子底下与我这个前世的夫君偷情。”
白以凝只感觉浑身血液倒流,没忍住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滚!”
她扯过被子将自己身上盖紧,遮住胸前的暧昧痕迹:“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陆尘霁脸都被打得偏向一旁,他顿了许久才回过头,看向白以凝的眼神更加危险而疯狂。
“凝凝,我带你走,什么权势我都不要了!我们离开长安,去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话没说完,白以凝疲惫地闭上眼打断:“我不会跟你走的。”
陆尘霁沉默下去,眼神也变得阴沉又冷戾:“为什么?你开始享受做贵妃娘娘的荣宠了?还是……你开始爱上魏玄临了?”
听到他直呼魏玄临的名字,白以凝害怕得连忙捂住他的嘴:“你真的想死吗?!”
“怕什么?”陆尘霁好笑地将她的手握住,在她的手腕上轻轻吻了吻,“你想留在宫里也可以,待本座将皇位与江山收入囊中,便封你做皇后。”
白以凝听着这番话,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直到陆尘霁重新吻了上来,她才反应过来陆尘霁究竟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你疯了?!”白以凝手忙脚乱地推开他,反而压低了声音,“你想起兵造反?!你这是谋逆,要株连九族的!”
床边的一点烛光映在陆尘霁眼里,仿佛跃动的红莲业火。
他不甚在意地笑笑,说道:“这江山,本就该是我的,他魏玄临,也不过是我手中的一颗棋子。”
他顿了顿,看向白以凝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怀疑:“还是说,你舍不得他死?”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白以凝皱起眉,深吸了一口气,说,“要死的是你!”
“我进宫那日,陛下答应过我,只要你不行谋逆,一切死罪可免!”
“我都为你铺好了生路,为什么你非要往死路上走?!我就是不想看到你再跟上辈子一样被一杯毒酒赐死啊!”
“否则我何苦重活一世,一次又一次地贴上你,我大可一个人远走高飞!”
她越说越激动,露出身上的伤疤,含着泪颤声道:“我何苦遭受这些……”
陆尘霁眼中染上痛色,将她搂进怀中,一遍遍地低声说着“对不起”。
“是我的错,为何我没能早些记起前尘往事,明明听你说完了一切却还是不肯信你,都是我不好……”
他轻轻抚上白以凝肩头的痕迹,红着眼低声问:“凝凝,你还疼吗?”
白以凝身子僵了许久,才缓缓放松下去,沉默地摇了摇头。
片刻,她低声问:“你能不能答应我,千万不森*晚*整*理要起兵造反,我不想看见你死……”
他看着那双盛着明珠千斛的眸子,里面此刻尽是破碎的悲伤。他无法想象,在自己死后,白以凝过得有多么痛苦,才会将双眼生生哭瞎!陆尘霁心里撕裂般的痛,他抬手轻轻拭去白以凝的眼泪:“凝凝……别再哭了……”...
“而且。”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这天下不是哪一个人的,是所有百姓的,你若为了我轻易挑起战争,害得无辜百姓家破人亡,那我岂不成了大郢最大的罪人?!”
陆尘霁沉默地听着,神情晦暗地看着她,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沙哑:“可我怎么能看你拿自己的命运来换我的安稳?”
“你以为你一辈子困在这深宫中,我在外面就能过得好吗?”
白以凝毫不犹豫地接上:“可至少你活着!”
她的声音、眸光、身体,都在颤抖:“我真的怕了,我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撕心裂肺的痛了,我不想再过未亡人那种黑暗无望的日子了……”
她只要一想到当年陆尘霁在她怀中渐渐闭上眼,而她如何都握不住他垂落的手的那股无力和绝望。
心里就止不住地抽痛,眼泪也一颗颗往下坠。
“你知不知道,上辈子,你死以后,没几年,我的眼睛就瞎了,是哭瞎的!”
陆尘霁浑身都僵住了,这话落在他的耳中,却像噩梦一般。
他看着那双盛着明珠千斛的眸子,里面此刻尽是破碎的悲伤。
他无法想象,在自己死后,白以凝过得有多么痛苦,才会将双眼生生哭瞎!
陆尘霁心里撕裂般的痛,他抬手轻轻拭去白以凝的眼泪:“凝凝……别再哭了……”
白以凝挥开他的手,用衣袖胡乱擦去眼泪,冷下声音说:“你若丝毫不在意我的感受,那你便去做吧,只是以后你别再来找我,我不会想见到你!”
“但我告诉你,两军对垒之际,我定自刎于阵前,以身赎罪,祭大郢军旗!”
陆尘霁皱起眉,心疼地责备:“够了,别说气话。”
“本座答应你便是。”陆尘霁将她揽进怀中,轻轻啄吻着,喟叹道,“真不知该拿你如何是好……”
白以凝想推开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长睫微颤地闭上了眼。
至少让她沉沦这一次……她想。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白以凝感觉自己好像没了骨头,在他的手掌下被肆意揉搓成任何形状……
翌日,魏玄临顶着眼下两片乌青过来咏翠宫。
他疲惫地揉着额角,说:“朕昨日又失约了……”
白以凝心虚地站起身说:“臣妾曾习得缓解疲惫的法子,若陛下不嫌弃,臣妾可为陛下按摩。”
魏玄临点着头同意了。
白以凝便站在他身后为他轻轻揉按着太阳穴,暗自松了口气。
这样魏玄临看不见她的神情,至少她没那么容易被看出端倪。
魏玄临舒服得阖上了眸子,带着倦意说:“黄河水患,濮阳一带受灾严重,朕昨日与几位大臣商议到后半夜,后来也辗转难眠,朕实在忧心……”
白以凝静静听着,心里对魏玄临有了些许改观。
上辈子因为陆尘霁的死,白以凝一直对这个皇帝抱有偏见,但这几日相处下来,她觉得魏玄临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刚愎自用、不肯容人。
白以凝微笑着说:“陛下心系天下,将来一定是位名垂青史、后人称颂的明君。”
魏玄临闻言一顿,扭过头看向她,桃花眼中仿佛盛着点点星光:“真的?可莫要哄骗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