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闻礼睁眼看去,就见看着自己长大的方丈面容慈祥:“不用再跪了,你的心不静了。”迟闻礼拨弄着佛珠的手指一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方丈点了点他中指上的银圈:“从跪在这儿开始,你摸了这戒指八次,你心中有了牵挂,不适合再继续修行。”...
推开门,一室寂冷。
江半夏将昂贵的礼服和首饰一件件脱下,走进浴室。
再出来时,身上只套着件浴袍。
梳妆镜前。
江半夏看着桌上的吹风机时,控制不住的想起了迟闻礼为她吹头发的那晚。
那时的他们像极了一对恩爱的年轻夫妻。
可他不爱她。
他会对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真诚,却唯独骗自己!
江半夏不敢将这样的例外当成是爱!
而这样掺杂着虚假,设计,隐瞒的婚姻关系,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从知道真相就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决堤!
江半夏抓起耳环就狠狠砸向镜子——
“啪!”
顷刻间,镜面龟裂出细碎的纹理,裂成了无数片。
迟闻礼回来时,整栋别墅都黑漆漆的,只有一楼的静室亮着灯。
他走过去推开门。
只见香烛燃烧缭绕的烟雾中,江半夏穿着件浴袍站在佛像前。
这是自己平常念经焚香的地方。
搬进来一个月,江半夏从来没进来过。
迟闻礼看着她的背影,微蹙起眉:“你在这儿干什么?”
江半夏没回头,只是望着墙上挂着的‘佛’字,哑声说:“今天有人告诉我,原来我们发生关系的那天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我查到算计你的人是苏穗音,你也说她主动跟你承认了,但真相真的是这样吗?”
她问完,转过身来看向迟闻礼。
他还穿着订婚宴的那身,只是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留下一袭黑衬衫。
金色纽扣系到了最上方的一颗,和平时一样禁欲,又清冷。
这样的人……怎么也会骗人呢?
江半夏喉舌发苦,她走到迟闻礼面前,让他不得不直视自己。
“迟闻礼,佛家总说修行之人都要做到光明磊落,心中无愧……那你呢,你修行了这么多年,有没有愧对的人?”
话说到这儿,几乎就等同于摊开来说了
迟闻礼也没再继续隐瞒:“有。”
江半夏呼吸一紧。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不想让他继续回答。
可迟闻礼薄凉的声音还是响起:“你,江半夏。”
第9章
江半夏知道,迟闻礼这是承认了。
她很想问他是什么时候知道M.L.Z.L.的,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没必要。
或许他是后来才知道的,但他没有告诉她真相,便是默认了迟家的心思。
静室里沉寂了很久。
江半夏咬紧牙关想忍住涌上眼眶的泪意,但到底还是忍不住。
眼泪掉下来的那一刻,她越过迟闻礼往外走。
“迟闻礼,我们……”
江半夏本想说‘结束了’,可转念一想,自己和迟闻礼连开始都没有!
最后,她只说:“我们……就这样,算了吧。”
话落,江半夏径直走了出去。
“咣当”一声,大门关闭的声音在别墅里回荡。
静室里。
迟闻礼看着面前庄严的佛像,闭了闭眼,骨节分明是手指一颗颗捻过佛珠。
可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了。
这天后,江半夏再没联系过迟闻礼,也没见面。
江家和迟家闹翻的传言渐渐在北京散播开来。
刚开始圈里的人都不信。
谁不知道江半夏喜欢迟闻礼八年?两人如今都订婚了,怎么可能闹翻?
可直到江氏集团开始频频与迟氏集团抢项目开始,众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一个月后,迟氏集团。
秘书接完电话急匆匆走进迟闻礼的办公室。
“迟总……”他面色为难,“暗星集团的那个项目又被江氏抢去了,这已经是我们这个月被撬走的第四个项目了,您还要纵着江小姐,不插手吗?”
迟闻礼听见这话顿了顿,但只是抬手向外挥了挥,让秘书出去。
秘书不明白迟闻礼为什么一再忍让。
但还是听命出去了。
办公室重归寂静。
迟闻礼这才抬起头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
江半夏离开的第二天,江父江母就上了迟家的门。
没说什么很难听的话,只断了两家的来往。
至于解除婚约的事,考虑到对双方的影响,便一直拖到现在还没公开。
迟闻礼靠在椅背上,不知怎么又想起江半夏那晚的眼泪。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看她哭过。
而自己的心也从没这么乱过。
垂眸扫过中指上的订婚戒指,迟闻礼倏地起身往外走,对门外的秘书留下一句:“我晚点回来。”
就走进电梯。
半小时后,车停在佛寺门口。
迟闻礼去了自己的禅室,换上一身素衣,捻着佛珠跪在佛像前。
他闭上眼,捻着佛珠默念清心咒。
可不知怎么,他念的每一个经文都不往脑中过,也赶不去心中一丝杂念。
就连拨动的佛珠声,落在耳朵里也平添烦躁。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拍。
迟闻礼睁眼看去,就见看着自己长大的方丈面容慈祥:“不用再跪了,你的心不静了。”
迟闻礼拨弄着佛珠的手指一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丈点了点他中指上的银圈:“从跪在这儿开始,你摸了这戒指八次,你心中有了牵挂,不适合再继续修行。”
“不是。”迟闻礼矢口否认,“我只是觉得愧对一个人。”
方丈只是看着他,那一双慧眼仿佛直达他内心。
“去吧,迟施主,你有你的红尘要度,以后不必再来了。”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迟闻礼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还是在僧人的提醒下换回常服离开。
坐回车里时,身上的香烛味还没散去。
他回想着方丈的话,突然想起直到现在,自己都没和江半夏说一句抱歉。
他拿出手机,看着备注里只有来电,没有拨出的电话号码,许久才按下。
然而听筒里却传来冷漠的机械女声——
“抱歉,您拨打的号码无法接通……”
江半夏把他的号码拉黑了!
迟闻礼第一次产生茫然的情绪,他看着黑掉的屏幕,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安静间,手机忽然响起。
迟闻礼接起便听对面说:“迟总您好,我是江总的秘书,江总约您今天下午四点在金泸咖啡厅见面,您方便吗?”
迟闻礼怔了一瞬。
以前就算是件小事,江半夏也会亲自给他发消息打电话。
现在……
他感觉心口有些闷,直到对面再次提醒,才应下:“好。”
挂断电话,迟闻礼便启动车子去了咖啡厅。
下午四点。
江半夏准时的在他对面落座,抬手阻止了想来问询的服务员:“我说几句话就走。”
迟闻礼闻言也屏退了服务员,等着她开口。
江半夏背脊挺得笔直,眼里不见过往的情意,只剩锋利。
“迟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