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看到三哥楼辰的时候,云知意已经很是不客气:“看来这圣贤文章是教不会楼三公子任何礼仪规范是吧?进门之前不会敲一下房门,何况我还是女子!”楼辰:“你是我妹妹。”以前云知意真的很喜欢这句话,因为这让她觉得自已和他们终究还是一家人,但现在她却觉得很刺耳。...
楼辰并没有进门,当父亲和哥哥们离开的时候,自已却不由自主地躲起来了,等他们离开才进了云知意的房门。
伤口已经痛到恍惚的云知意觉得终于可以躺下来了,伤口一痛,她就想到这是楼家带给她的伤痛,她是一点也不想到楼家的任何人,就想好好躺下来养伤,冷汗已经浸透了伤口,痛得她眼前都开始发黑。
所以在看到三哥楼辰的时候,云知意已经很是不客气:“看来这圣贤文章是教不会楼三公子任何礼仪规范是吧?进门之前不会敲一下房门,何况我还是女子!”
楼辰:“你是我妹妹。”
以前云知意真的很喜欢这句话,因为这让她觉得自已和他们终究还是一家人,但现在她却觉得很刺耳。
就想在讽刺她之前的天真,嘲笑着曾经真心对待却收获了狼心狗肺,于是再听这句妹妹,云知意忍不住:“楼三公子,我不是了呢。”
楼辰怔怔地待在了原地,曾经那个顺从的云知意一夜之间变得自已都不认识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楼辰觉得现在云知意比之以前突然变得生动了。
看着还不肯离开的楼辰,云知意耐心渐渐用尽:“楼三公子,现在你我需要避讳男女有别之事了,还请三公子自重,赶紧离开吧。哦,在下身受重伤,恕不远送。”
云知意真是困了,说到后面的时候已经有一些漫不经心了。
但是楼辰并没有理会云知意话里话外的逐客令。
“你别冲动,离开楼家会让你在靖安王府得不到任何人的尊重,步履维艰!”京城女子母族才是女子在夫家的最大底气,但是现在云知意却亲手斩断这一切。
楼辰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的,毕竟也是楼家的女子,他自是不希望楼家人在别处受辱。
“云知意,你现在和父亲道歉,父亲不会和你计较。等你真正嫁到了靖安王府,你会感激自已生在楼家……”
“楼辰,”云知意看着楼辰,面无表情,“靖安王府是什么情况,你我皆知,我嫁过去面对的是什么,你们也应该都能预料到,我是因何嫁过去的,你们也清楚。在你们什么都清楚的情况下,还是义无反顾地将我嫁过去,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很可笑吗?你们凭良心说,如果不是楼家,我能落得此番景象吗?重伤难以起身,未来生死未卜。”
“你总是这般……巧言善辩……”楼辰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一些底气不足了。
“推人至地狱,却又要你感激,换做是你,你说可笑不可笑?楼辰,你们真得是太可笑了!”
身为大理寺少卿的楼辰,他知道此刻最好能用往日的一些温情事才能让云知意回心转意,但是当自已静心下来想想的时候,却发现并没有让他觉得温情的记忆。
发现这一点的楼辰,忽然间一种复杂的感觉涌上心头,云知意,云知意……
他忽然间有一种恐慌,觉得这个绝亲书一签,似乎自已就要失去一样东西,有一种会后悔的恐慌。
“快离开吧,放心吧,我是不会反悔的。”云知意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听楼家人的这些歪理。
楼辰看着趴在床上的云知意,心里很难受,但是具体为什么会难受,却又说不出口。云知意已经明显不想再说什么了,自已却也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云知意的话,于是沉默了一会,便离开了。
离开房间的时候,楼辰却远远地听见说话的声音。
“小姐,为什么要去看云知意,他这般忤逆大人,早就被少爷们厌弃了。小姐这样去看她,会不会惹得小少爷们的不满?”
“不会的,”楼怜芷的声音平和,“哥哥们明事理,懂大局的。”
听到楼怜芷沉静而稳重声音,楼辰默默地在门外角落处躲了起来,这才是我楼家女儿该有的样子,善解人意,善良又有孝心,虽然这次没有能治好靖安王,但是却是真正缓解了祖母的病痛,这才应该是她妹妹该有样子,而不是现在这个处处和自已和父亲作对的云知意。
这时候的楼辰还没有明白如果自已真的是这般理直气壮,又为什么还要不自觉地躲了起来呢。
来到了云知意的房门前,楼怜芷很自然地推门而进……
“嘭!”瓷器砸在地上的声音,接着便是云知意愤怒的声音:“你们楼家人都是什么毛病!没完没了!”
听见这声音,楼辰嘴角勾了勾,也是,进门都没有敲门的,换作是他怕是也生气了。按理说冲着楼怜芷扔了瓷器,以前他一定会出言教训云知意这般不识礼数,但是很奇怪,此时得楼辰却没有对半分反感。
楼辰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家小姐来看你,已经是给你天大的恩典了!你别不识好歹!”
不识好歹?
云知意此时更加想笑了,这四个字她可真是熟悉不能再熟悉了,父亲说过,哥哥们说过,姨娘说过,原来连尚书府的下人也要说一遍。
而有这样的想法的人还有门外的楼辰。
云知意再怎么不得父亲宠爱,不得楼家公子看重,但是她依旧是尚书府的小姐,还是嫡小姐,怎么轮得到一个下人这般出言不逊!
楼辰内心不满,心里想着下人这样没有礼数的话,怜芷一定会纠正的,毕竟她那么懂事……
但是让楼辰失望的是楼怜芷并没有纠正,只是站了一会,便开口:“妹妹何必生气,毕竟你现在已经不是尚书府的小姐了,我随意出入也没什么不对。”
楼辰震惊,他没有想到自已想来宠爱的妹妹,自已心中最为懂事的妹妹居然能说出这番话。
“是吗?”云知意微微起身,心想今天怎么想睡个觉就这么难吗,直直地盯着楼怜芷,“你现在总该开心了吧,用了那么多小动作,想要的便是恐怕就是现在的结果吧?”
以前的云知意很羡慕楼怜芷,总觉得除了“嫡女”这个身份,楼怜芷可谓是拥有了一切,父亲的宠爱,哥哥们的偏爱,姨娘的照顾。即便是庶女,她也是全京城最幸福的庶女,如果可以,云知意倒是愿意和她交换,她宁可不做嫡女,也想要这一份对她来说难以企及的亲情和疼爱。
直到前生死后,她看到了楼怜芷的嫉妒,她忽然明白了人心的贪婪是无休止的。
楼怜芷应该做了更多阴毒的事情,并不只是自已知道的那些,看来这楼家应该还有别的问题……
“今天我来这里是为了老夫人的。”楼怜芷神色傲然。
云知意自然知道楼怜芷是因为什么而来的,但是她想不明白的是,这件事情难道不是应该是楼怜芷有求于她的吗,这是有求于人的样子吗?
“然后呢?老夫人怎么了?”楼怜芷没有想到,对待楼老夫人事情上向来恭恭敬敬的云知意居然会装傻。
“老夫人的药不多了……你要配一下!”楼怜芷直截了当。
瞧瞧,背地里这楼怜芷就是这样的趾高气昂,然后到了父亲和哥哥们的面前,她就变成那个可怜楚楚、懂事可人、嫡女风范的楼怜芷了。
如果是以前,云知意肯定会去配制楼老夫人的演完,毕竟她觉得老夫人的病情不能耽误。
但是现在想想,这个楼家,她最在乎啊的家人们,何曾关心过自已?
“老夫人的药为什么不多了?我之前炼制了很多,按照我开的药方,能吃一年呢!”云知意好整以暇地看着楼怜芷,“怎么?被你当成糖丸吃了?”
“你!”楼怜芷说不上话了,毕竟以前的云知意并不像现在这般……呛人这么厉害。
“楼小姐,药一直都是您炼制的呢,我已经不是楼家的人,楼家的事情我也确实不适合插手。”
云知意真诚地笑了,楼家没有她在乎的人了,肆意说话,不计后果,原来这感觉这么爽!
云知意好整以暇地注视着楼怜芷:“楼怜芷,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楼怜芷惊讶地看着云知意,以前用父亲的重视和哥哥们的宠爱这样威胁云知意的时候都是屡试不爽,但是现在这样的云知意却是他从没有见过的。“你要是还想待在楼家,只有我能帮助你!”...
其实楼怜芷始终不相信云知意会真心想要离开楼家,没有人愿意真正离开这么强大的背景。
所以楼怜芷能自然地要求云知意继续炼药:“你就这么忍心看着祖母受罪?”
“楼怜芷,你是不是忘记了楼家都知道这药丸是炼制的,与我什么关系?”侧身靠着床,云知意静静地欣赏着楼怜芷脸上的表情。
“云知意,你最好是继续炼制解毒丸,不然父亲只会更加厌弃你,哥哥们更加不会喜欢你的。”
“哦,然后呢?”
“你!”眼看云知意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楼怜芷有一些慌乱,“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你这样欲擒故纵,便能得到的父亲和哥哥们的怜惜吧?”
云知意依旧面无表情。
“你这样子只会让父亲更加失望,如果你还不给祖母炼制解毒丸,祖母身体不好,父亲和哥哥们会更加恨你!”楼怜芷有点着急了。
云知意心中冷冷一笑,即便自已真的给他们做了解毒丸他们也不会知道是云知意的辛苦,只会给楼怜芷的“孝顺”添砖加瓦。
“是啊,如果我在乎父亲和哥哥们,这样子只会让他们更加失望。”
听见云知意这样说,楼怜芷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你知道就好”。
但是下一句便是云知意淡然地说道:“但是不在乎他们了呀,你应该知道我已经签了绝亲书了吧,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就不在乎了。”
楼怜芷不敢置信地看着云知意。
云知意继续:“我在乎楼家在乎他们的时候,你们便可以对我予取予求,但是我要是不在乎了,你们算什么东西!”
“云知意,我看你是疯了!”直至现在楼怜芷不敢相信云知意居然能真正放下这一切,她可是楼家的嫡女啊!
其实楼怜芷不知道的是她追求的嫡女身份,却一直都是云知意最不在乎的东西,毕竟楼家嫡女带给云知意不从来都不是愉快的事情。
“我疯了?楼小姐怕是忘记了,我已经不再是楼家人了,我便不会再插手楼家的任何事情,自是没必要起早贪黑地给楼家老夫人炼制解毒丸……”云知意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楼怜芷,“还是说楼小姐准备和大家承认,这解毒丸自始至终都是我配制出来的,你楼怜芷不过是贪功献媚的截胡小人?”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在外面偷听的楼辰惊讶地一动不动了,这怎么回事……
这药丸居然都是云知意配置的?!
“你即便是说出去,也没有人相信的。”楼怜芷看着云知意,狠狠地说道。
“我为什么要说出去?”云知意不在意,“楼怜芷,你怎么到现在还是没有明白呢,你今天来这里是要我给你炼制楼老夫人的解毒丸的,怎么你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呢?”
云知意好整以暇地注视着楼怜芷:“楼怜芷,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楼怜芷惊讶地看着云知意,以前用父亲的重视和哥哥们的宠爱这样威胁云知意的时候都是屡试不爽,但是现在这样的云知意却是他从没有见过的。
“你要是还想待在楼家,只有我能帮助你!”
“我再说一遍,我不想待在楼家了,那么我再问你一句,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楼怜芷炼不出解毒丸,更不知道这解毒丸的配方,以往云知意这个蠢货都是给自已乖乖做出来,但是实在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云知意会不听话了……
这样被气到说不出话的楼怜芷,让云知意顿感稀奇,来了兴致继续刺激:“现在呢,圣上都已经知道你楼怜芷献药导致了靖安王‘病重’,如今我嫁入皇家,要替你们忍受着皇家的迁怒,你说圣上会不会更加厌恶你呢?敢做不敢当!”
从未见过云知意竟会这般伶牙俐齿,楼怜芷这时候才有一些慌张了:“你怎么可以这般狠心,不管不顾老夫人?”
瞅瞅,这不就开始用伦理的帽子来逼自已了?
但是楼怜芷的话却让云知意想起了这个楼老夫人和自已过往种种,楼老夫人曾经尝尝在楼家的正院丝毫不给云知意任何面子,怒斥着云知意如何克母,如何目无尊长,如何陷害庶姐等等的“罪行”,说得眉目生动,除了母亲的事情,云知意确实不知以外,其他的事情要不是云知意确实知道不是自已做的,她都快信了。
可是这位老夫人却忘记了,每每自已腿痛难忍的时候,是云知意常侍身侧,日夜给她推按穴位,才有了好转;忘了自已当初中毒昏迷的时候,也是云知意日夜不歇为她针灸祛毒,最后累到晕厥,而老夫人醒来的时候却只记得楼怜芷端了一碗药……
她非是挟恩求报的狭隘之人,但是也绝不会长期愿意以德报怨的人!以前觉得那是自已的长辈,而且相信只要自已真心付出,必然会收获他们的真心真情,真心会接纳自已。
前生的自已有多那么的看不开,竟然会想要这样自私自利偏私至此的一家人的接纳!
看着云知意陷入沉思,楼怜芷便以为自已的一番说辞让云知意心动,于是语气缓和许多:“妹妹,我知道你内心颇有不甘,但是你想,我要是直说这药丸你做的,老夫人会吃下吗?我们都是为了长辈好,又何必为了是谁的功劳而闹得楼家鸡犬不宁呢?”
“妹妹要是喜欢,我现在便和老夫人说……”
“楼怜芷,”云知意打断,“做人要有脸皮。”
这句话让楼怜芷脸顿时红了起来,对云知意向来的予取予求已经让楼怜芷忘记了如果自已的这番行为放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便就是恬不知耻。
只是云知意对楼家有所求才会让他们毫无底线地索取,一直让楼家的所有人觉得这种索取是一种理所应当。
但是现在当云知意对楼家无所求,楼家算得了什么,楼家人算得了什么,自已当然也不会任人宰割,予取予求了。
“楼小姐,扯远了,我们要回到刚刚所说的事情上来吧。”
“什么事情?”楼怜芷回过神。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云知意讥讽地看着楼怜芷,嘴角勾了勾,“我理解的求人,便是三跪九叩。楼小姐说呢?”
“你不要太过分!”要她给云知意这个废物跪下?楼怜芷觉得自已收到了奇耻大辱。
“怎么,为了老夫人,楼小姐连这样默默忍受的孝心都没有吗?”云知意笑着,“放心,不会有人知道你给我跪下的。”
得了这个大的便宜,云知意不会出去张扬?楼怜芷不相信。
却只听见云知意用更加低沉的声音继续:“不会有人知道楼小姐的这份孝心的。”
是啊,这样也不会有人知道自已为祖母跪求良药的孝心了……不得不说云知意这样,确实让楼怜芷陷入了两难的决定。
隐瞒这药是云知意所制,想要得到药,就要给云知意三跪九叩;
向大家承认这药是云知意所制。那么倒是可以免除这份屈辱,但是势必就会让全楼家人知道自已这些年抢了云知意的功劳不说,还有欺君之罪,不——
楼怜芷双瞳泛红,怒狠狠地看着云知意,像是要上来咬云知意一样。
气到失去理智的楼怜芷自然是没有看清楚云知意那一气呵成的动作,但是在门外观察他们的楼辰确实看得清楚。楼辰也接触过自已的四弟楼沁,楼沁无心庙堂,远在江湖之间,对于这些武功秘术非常有研究,所以楼辰觉得云知意这一招倒更像是江湖高手。她,也许并没有自已想象那样的不堪……...
自从服用了镇痛散,云知意明显能感觉得到自已身体很虚弱,因为她听力居然波及不到屋外的情况了,不然的话,以她的听觉完全可以感觉到屋外的人。
所以一直在屋外待着的楼辰,云知意并没有察觉。
现在的楼辰感觉自已认识的楼怜芷形象已经崩塌,那似乎不是自已印象中的乖巧懂事的妹妹,不再是那个时时刻刻都会因为被别人的一句“庶女”而难过很久的妹妹。
现在楼怜芷倒是更符合楼辰心中的“云知意”的形象了。
楼辰的内心很复杂,原来楼家误会了云知意,这药丸本就是云知意做给楼老夫人的!是楼怜芷一直以来说是自已炼制的,还毫不脸红地将这药丸献给了老夫人!
楼辰忽然有些领悟,是不是就因为楼怜芷不懂药物和医术,才会为了邀功将这药丸献给了靖安王,楼家才会招此祸患?
忽然间灵光一闪,楼辰想如果药丸是云知意炼制的,那么会不会云知意懂得医术,是不是能救得靖安王一次吗,这样楼家在圣上的心中是不是也可以扭转形象?
但是此时楼辰却忘记了,如今云知意已经不在乎楼家,更不会帮助楼家,更何况本来本来就是她救了靖安王……
这时候却听见屋内楼怜芷带着屈辱的声音传了出来:“我行礼。”
闻言,云知意并不意外,笑了,笑中带着讽刺。按照楼怜芷的性格做出这样的决定,她并不意外,但是嘛……
看着楼怜芷第一跪,三拜之后,云知意装模作样地说道:“哎,原来这便是是庶女该向嫡女行的礼呀……”
一句看似感叹实则讽刺的话,让楼怜芷彻底失了控。本来已经拜过了三拜,她猛然站了起来,那张楚楚可怜的脸顿时间变得狰狞起来。
“云知意,你凭什么!”楼怜芷失态地怒声质问。
果然,“庶女”的标记是楼怜芷最难以接受的伤疤。
“凭什么?”云知意心下一动,“就凭我是嫡女,就凭我的母亲是楼家的当家主母,而你不过是姨娘生的!”
楼怜芷面色逐渐凶狠,这样的眼神像极了前世云知意的最后见到的楼怜芷,没有人的时候,她没有藏住自已情绪的时候。
“楼怜芷,”云知意轻蔑地笑着,语气中带着不屑,“是不是楼尚书的宠爱和楼家公子们的偏私让你渐渐忘记自已的身份,你是不是忘记了,即便有朝一日楼毅将万姨娘抬成了妻,你也不会是名正言顺的嫡女……”
这话算是能将楼怜芷的肺管子戳烂了。
楼怜芷气疯了,怒而奋起,抄起手边的茶壶朝着云知意砸了过去!
楼辰想要阻止,却发现云知意极为敏捷,几乎只是发生在一瞬间,云知意轻巧地接过了茶壶,并且在手上转了转,然后轻轻地放在了床边的桌案上。
气到失去理智的楼怜芷自然是没有看清楚云知意那一气呵成的动作,但是在门外观察他们的楼辰确实看得清楚。
楼辰也接触过自已的四弟楼沁,楼沁无心庙堂,远在江湖之间,对于这些武功秘术非常有研究,所以楼辰觉得云知意这一招倒更像是江湖高手。
她,也许并没有自已想象那样的不堪……
“既然楼小姐无诚意,便请离开吧,恕不远送。”云知意说罢,便觉得自已终于能休息了。她现在开始怀疑自已和楼家当真是八字不合,想睡觉的时候总有楼家人来打扰,弄得她困了很久都没有睡成觉,还要应付了这么多恶心的事情。
“云知意,你是故意的?”楼怜芷狠狠地说道。
云知意都懒得说话了,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楼辰又进来了。
“你们干脆把我房间的门拆了得了!”云知意觉得自已真的一天也不想住了!
楼辰无话,只是沉着脸看着楼怜芷。
看见楼辰的时候楼怜芷也慌了,她不知道楼辰听见了多少,于是未语眼先红,一副云知意欺负的样子。
看着这样子的楼怜芷,楼辰觉得无比熟悉,因为以前每次看见这样的楼怜芷,他总是不假思索地呵斥云知意,斥责她欺负庶姐,依仗着自已嫡女身份欺压庶出。
但是看了屋子里面的全过程,楼辰却看得明明白白,虽然云知意一直说话并不客气,但是其实终究还是楼怜芷理亏在先。
抢走别人的成果,拿去邀自已的功劳,甚至最后邀功邀到我大历战神靖安王身上,最后却害了整个楼家,而为了平复怒气让云知意嫁入皇室……
想过了整件事情,楼辰竟然一时间无法面对床上的云知意。
这是这些年来楼辰面对云知意时候的一种难得的情绪,愧疚。
看着床上面带讽刺看着自已云知意,楼辰欲言又止,他现在很混乱,不知道该和云知意说什么,说自已害怕楼怜芷伤到她才贸然闯进来?
云知意不会相信的。
想到这个结果,楼辰忽然感觉很难受,而这种难受在看到了自已身边哭得梨花带雨的楼怜芷的时候就变成了一种烦躁。
“你……”楼辰终究还是说不出什么,“好好养伤吧。”其实楼辰还是想问问云知意会不会医术,能不能治好靖安王的病,这样子楼家就有救了,但是看着这样的云知意,楼辰有点说不出口。
说完便拽着楼怜芷离开了。
终于清净了,再有一会云知意就坚持不住了。
泄了强撑的一口气,伤口处传来的痛楚让云知意冷汗淋漓。但是想到终于可以和楼家划分界限,终于可以不离开楼家,又开始觉得很轻松,就像是卸下了身上的枷锁,再无束缚。
自嘲一笑,原来自已一直以来追求的东西便是束缚自已自由的樊笼,既然这样,不要也罢。
想着想着便睡着了,在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有人进入了房间,来到了自已身边。但是云知意身上实在太疼了,人也太累了,怎么挣扎也醒不过来。
那是一只冰凉的手,云知意想这人真的温柔,摸着自已额头的时候真舒服,舒服得她还哼哼了两声。
来人似乎有一些生气,声音冰冷呵斥了身边人了几句,晕过去之前,云知意还在想我什么都没干,被斥责的人总不会是我吧……
如果云知意在场的话,一定会说,不是因为嫁人了,是因为签了绝亲书。但是现在楼家人并没有人相信云知意签下的“绝亲书”是认真的,只以为那是云知意的“叛逆”,只是云知意反抗父亲决定的一种方式,不过是一种“欲擒故纵”的小把戏罢了,小孩子的玩意儿。“难得默儿回来,更难得昭儿也能‘出关’,就不要在这个时候提起那晦气的东西!”这时候楼老夫人突然发声。...
因为楼默能短时间待在家中,所以楼家这段时间很热闹。
晚膳时候,楼家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难得的是,正在准备会试的五弟楼昭竟也出来了和大家一起热闹。
可是只有楼辰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不知道怎么了他总是想起来那个趴在床上的云知意,明明以前也是这样,明明也是这样的一家人围桌而坐的热闹景象,并没有她的缺席而让自已在意,但是现在他却怎么也放心不下。
“三哥,你怎么了?”楼昭很少看见这样的三哥,于是忍不住好奇。
楼昭声音一出,大家都看向了楼辰。
楼辰皱了皱了眉,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为什么不叫心月出来呢?”
此话一出,全场都停下来说笑。
楼怜芷眉间也皱了起来,今天从云知意房间出来以后,她就发现自已的这个三哥不对劲。开始的时候楼怜芷很害怕,害怕三哥听见自已和云知意之前谈话,害怕三哥知道真相。但是后来发现三哥并没有在和云知意说什么,也并没有质问或者指责自已什么,而是很关心地让自已回房间洗洗脸,别让人看出来自已哭过了。
所以楼怜芷便没有再怀疑下去,但是三哥现在这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又让楼怜芷的心提到了嗓子。
楼辰心里有很多的疑问,也闪过很多的想法,但是他毕竟是供职大理寺,经手案件审理的过程中,他知道有一些事情没有征兆,没有证据便不能说出口。于是收好了脸上的失神,似是不经意地感慨了一下:“就是觉得毕竟她就要嫁人了,可能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和我们这样坐在一起了。”
如果云知意在场的话,一定会说,不是因为嫁人了,是因为签了绝亲书。
但是现在楼家人并没有人相信云知意签下的“绝亲书”是认真的,只以为那是云知意的“叛逆”,只是云知意反抗父亲决定的一种方式,不过是一种“欲擒故纵”的小把戏罢了,小孩子的玩意儿。
“难得默儿回来,更难得昭儿也能‘出关’,就不要在这个时候提起那晦气的东西!”这时候楼老夫人突然发声。
楼辰心里更加难受,是云知意为你研制了解毒丸,是云知意救了你一命,更是云知意担下了皇家迁怒,救了楼家一回!这样的她,换来竟然只是自已祖母的一句“晦气”。
楼辰觉得浑身发冷,这样的景象以前的云知意是不是经历了很多,只是自已没有在意过?
看着大家的脸上因为提起了云知意露出了不虞神色,他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这样毫不掩饰的厌恶,云知意她经历过了多少次,才让她这般心灰意冷地决绝离开?
还有那封“绝亲书”,当真只是她的小把戏吗?
楼辰觉得自已很不对劲,明明以前并不会去在意云知意,但是现在却是时刻都在想这个妹妹。
老夫人说完之后,楼昭也附和着:“不学无术,每天竟想着这些歪门邪道,哼,还是怜芷更端庄一些。我看怜芷最近的书画当真是越来越好了!”
当关注的重点从云知意转向楼怜芷的时候,大家的话语才有了好转,看着父亲眉开眼笑,看着大哥严肃的脸上露出笑意,看着楼默的冷峻中多出暖意……楼辰觉得不可思议,曾经的自已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而说到楼怜芷书画进步很大的时候,父亲不禁夸了夸姨娘对怜芷的教导,于是让人添了凳子,让姨娘坐在了父亲和楼怜芷旁边。
老夫人没有再说什么,自已的兄弟们也没有说什么。
是啊,如果放在平时,自已也会觉得没有什么,毕竟这是“家事”,毕竟姨娘深得家主喜欢,女儿深得父亲器重……
但是他们是楼家,本该是全大历国最为注重礼仪规矩的礼部尚书府啊!
楼辰觉得自已现在思绪很乱,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于是起身告罪,直说自已身体不舒服,便离开了。
老夫人不解地看向了楼毅,楼毅也一脸茫然。
这时候楼怜芷低下头怯生生地说:“今天三哥去见了妹妹……”
这话说得很巧妙,楼怜芷没有说谎,但也没有说全,让人想入非非。
“啪!”楼毅摔了筷子,“这个丫头究竟想要做什么,非要搞得我楼家家宅不宁,她才肯罢休吗!”
老夫人也放下了筷子,脸色也并不怎么好:“当年高僧曾经批命,说我楼家的这个女儿命中带煞,看来此话当真不假!”
“老夫人,什么命中带煞,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啊?”楼昭从来听过这件事,于是忍不住问了。
楼毅怕楼老夫人说多了,于是就是简单地说了一下:“当初有一个和尚路过楼府,说楼府出女儿,该女子命中带煞,而他刚说完的时候,家中就传出你母亲剩下了心月……”
“嗨!”楼昭恍然大悟,“那肯定就是云知意了,怪不得她一出生,母亲……”
“五弟!慎言!”话还没有说完,楼峰就出声打断。
楼昭只知道云知意出生以后,母亲就因为身体不好离家静养,无意间听姨娘说过,一般的静养怎么会不让人探视,但是自已确实就是从云知意出生以后,再也没有见过母亲。
虽然不确定母亲是不是不在了,但是能确定的就是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云知意。
都是云知意,自已再也没有见到母亲了!
这是楼昭对云知意一直以来的心结,也正是因为这个心结,楼昭百般刁难云知意,他爱护楼怜芷,尤其喜欢在云知意的面前表现出这样的偏爱,看着她失落的表情,楼昭才会感觉自已内的怨气得到了发泄。
于是云知意就成了楼昭宣泄自已怒气的一个途径,不管是不是云知意的过错,不管是不是因为母亲的事情,总归都在了云知意的身上。
这种病态的想法,楼昭没有和别人说过。只知道一见到云知意就忍不住去招惹她,看见她过得好,他就是不顺心。
以前见过云知意在小厨房给父亲和老夫人做膳食,看着云知意自已守着柴火,盯着火候认真的样子,他就盯着云知意。等云知意端出了糯米糕的时候,他狠狠地将云知意推到,糯米糕撒了一地,看着云知意红了的眼睛,楼昭很愉快。
那天晚膳的时候,大家并没有吃上云知意做的点心,而云知意也被父亲责备,父亲觉得云知意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看着云知意失落又不敢说的委屈表情,楼昭觉得自已白天在学堂时候受的气都顺畅了。
楼尚书有正妻,尚书夫人便是楼家这六位公子和云知意的亲生母亲,是京城四大门阀中的杨家大小姐杨蓝玉,但是自从云知意出生以后,确实没有再见到母亲。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楼峰知道母亲的事情是家里的禁忌,万万不能提,于是及时开口阻止了楼锦。
“好了,吃饭吧。”楼毅似乎也是不想再提这些话题。
却没有人注意到楼毅旁边的万翠微万姨娘嘴角挂出了一个不大明显的笑容。
沈若怀入宫后的第二天,大历皇帝就下了传遍整个天下的一道赐婚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六子沈若怀平南疆、扫荡寇,有定边疆安民心之功。而今卫国伤体,舍命抗敌,一身血染,倒卧病榻。幸得礼部尚书楼毅及女怜芷献药,然药效之力终未及也,伤加剧,病深重,朕心大恸,不忍伟功之人终此一生,赐楼家女入主靖安王府。经爱卿之荐,特赐楼家嫡女云知意为靖安王妃,明日即婚。...
自从在楼府内部布置了眼线,楼家晚膳的一举一动自然是没有逃过靖安王的眼中。
着手楼家的事情以后,朱雀就觉得离谱,以前怎么不知道楼家这么离谱,自家准王妃居然长在了这样的环境中,还能这么拼命救了主子一命,朱雀都觉得真是老天爷开了大恩了。
听着朱雀对楼家的描述,沈若怀脸色越来阴沉,朱雀想提醒一下主子刚刚痊愈,但是看见自家主子将手中的茶盏捏碎的时候,朱雀又觉得自家主子这身体是真的好了,瞧瞧这手劲儿!
“备马!我要入宫!”
沈若怀入宫后的第二天,大历皇帝就下了传遍整个天下的一道赐婚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皇六子沈若怀平南疆、扫荡寇,有定边疆安民心之功。而今卫国伤体,舍命抗敌,一身血染,倒卧病榻。幸得礼部尚书楼毅及女怜芷献药,然药效之力终未及也,伤加剧,病深重,朕心大恸,不忍伟功之人终此一生,赐楼家女入主靖安王府。经爱卿之荐,特赐楼家嫡女云知意为靖安王妃,明日即婚。
诏书一出,民众哗然。
其实皇帝的诏书很少像这样将详细内容这般展示出来,但是这次很特殊。
奇就奇在这诏书内容中的楼家所作所为,让人不禁深思。
献药之后,“伤加剧,病深重”?就是说明楼毅楼怜芷所献出的药加剧了靖安王的伤,这是毒药吧,这楼家分明就是害了我大历战神的凶手!
“不忍终此一生”这句话分明就是靖安王命不久矣,这样的情况要嫁女儿,看似恩典,但分明就是火坑,但是楼尚书让云知意嫁。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就是让云知意来抵另一个女儿的罪吗!
于是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就很容易将这诏书中背后的意思解读出来了,得到“真相”的百姓,顿时唏嘘不已。
这楼家居然这么让人匪夷所思!实在是没有想到礼部尚书楼毅居然会为了邀功不顾王爷病情,胡乱献药也就算了,居然事到临头让自已无辜的嫡女去背负怒火,而保护庶女。
这既是一封赐婚的诏书,诏书中明面上赐婚并且嘉奖了靖安王,但是这封诏书却实际上是将楼家种种不堪的行为公之于众。
顿时间楼家声誉一落千丈。
楼毅看着诏书,眼前阵阵发黑。没有想到陛下能将事情写进诏书中,本以为只会是赐婚的圣旨。本以为嫁了云知意就解决事情的楼家,也没有想到这样的诏书会出现,诏书一出,楼家便是天下的笑柄。
云知意听说诏书的时候,也是眼前阵阵发黑。“明日即婚”是什么意思,是自已理解的意思吗?
明日?
今天已经过了正午了……沈若怀知道这件事情吗?
殊不知,这“明日即婚”正是沈若怀强硬地要求自已父皇加进去的。沈若怀快马加鞭,闯进皇宫,就是为了让父皇下这一份“加急婚配”的诏书。
当时他的父皇气得扔了笔。
但是还是加了。因为沈若怀说,只有这样才能暗示出来靖安王的“命不久矣”,如此还能引出藏匿于京城的暗探。
皇上沉默了半天,最后却说:“这样仓惶而婚,未免显得太过潦草,朕不想你的大婚弄得这般不像样子。”
沈若怀笑了笑,他当然也不想,因为那是与自已心心念念的师妹大婚,他恨不得要多隆重有多隆重,恨不得天下人人人皆知。
但是现在云知意待在楼府一天他都忍不了,更何况诏书一下,楼家人会变本加厉地刁难云知意,生怕他们再伤了心月。
“父皇放心,这不过事权宜之计,儿臣日后必会‘痊愈’,到时候再补儿臣一个大婚,如何?”
听见这话的时候,皇上楞了一下,然后就是哈哈大笑,原来这小子不是不在意呀。
这个沈若怀,向来不喜繁琐礼节,但是却还是想要一个大婚,看着他是真心喜欢上了那个姑娘了,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年轻人样子了。
父子儿子在御书房很快就拟定好了这一封“加急婚配”的荒唐诏书,传遍了天下。
“明日结婚,我伤还没有好,你干脆直接把我抬进你王府得了。”
面对偷偷闯入楼府,长身立在云知意床头的沈若怀,云知意说道。
“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可以。”他真的是一天也不想等了。
“……”
这时候突然云知意的门被人敲响了。
云知意和沈若怀面面相觑。
沈若怀听见有人走过来,也想好了要如何应对,但是云知意却不禁纳闷:这谁呀,进我房间还敲门了呢!
云知意冲着沈若怀使了眼色,示意让他躲起来。
沈若怀:“……”他堂堂大历六皇子,战神靖安王,何时做过这等偷偷摸摸之事。
门还在敲着,云知意下了床,去拽沈若怀,沈若怀一动不动。
眼看门外的人敲得越来越急,云知意慌乱之下居然将沈若怀拉上了床。
沈若怀:“……”
没有去开门,云知意赶紧将床帏放了下来,放下的一瞬间,门就被推开。
将被子盖在了沈若怀的身上,沈若怀闻见了被子上淡淡的兰香。
“云知意,你为什么不开门?”
“伤重,起不来。”
“你……”楼辰无话可说,是啊,她受家法的伤还没有好。
“上药了吗?”
云知意诧异地透着床帏看向了楼辰的方向,这话听着不像是楼家人能说出来的关心啊。
云知意没说话,但是楼辰听见了床上云知意一声嗤笑。
这时候楼辰才反应过来,整个楼家并没有给她请过大夫,也没有人给她送过上药,这几天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被子里面的沈若怀着实憋得有些难受,云知意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可能是一直在躺在床上,她手心温度比沈若怀高,触及到这样的温度,沈若怀心跳地极快。
“楼三公子,屈尊至此,有何贵干?”有事快说,没事快走,我被子里面有个王爷,感觉他快炸了。
“今天陛下下旨,让你和靖安王成婚……”楼辰顿了顿,“在明日……”
凭云知意的消息网,这点破事她知道可能比整个楼家都要早,所以并没有什么可惊讶的。
“……”
楼辰想了很久,终于还是说:“你……不必害怕,若是在靖安王府受了委屈,可以来找我……”这句话是楼辰现在能想的唯一能想到的承诺。
就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床上的两个人差点一起笑了出来,还好都忍住了。
“靖安王府受委屈找你?”云知意觉得这人今天真的很不正常,“我在楼家受了委屈都没见着你替我伸冤,怎么,在靖安王府受委屈了,你难不成能为我忤逆犯上,杀了王爷?”
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但是仗着楼辰看不见自已,冲着沈若怀做了个自认为很凶狠的鬼脸。
有点皮,还有一点可爱。
沈若怀眼睛中多了笑意。
“你不要乱说话!”
“楼三公子怕是忘记了,你我并不是兄妹。”云知意悠悠然地说道,“我是与你们签过了‘绝亲书’的,这封绝亲书是楼尚书签过字,盖过章的,到了京兆府尹见证之后是生效的。”
“……”
“你我之间再无瓜葛。我与楼家也是再无瓜葛,还请楼三公子铭记。”
再无瓜葛……
这样的四个字,楼辰忽然觉得自已好像就要失去什么了,自已会后悔。
就像是小时候路过看花灯的时候,他忽然见到了一个很大的雄鹰花灯,父亲问他想不想要,但是那时候他看见那花灯的都是弟弟妹妹,两位哥哥并没有,于是自尊心作祟,觉得自已已经是大人,于是僵硬着脸说不要。
于是就这样错过了那个花灯,从此他再也没有见过那样漂亮的雄鹰花灯了……
自已的这个妹妹会不会也成为那个“雄鹰花灯”?
楼默忽然说:“过几天便是骠骑大将军班师回朝,陛下要大宴群臣。”如果楼家能在这样的宴会上表现出色,一定能破除不良影响。楼毅身为礼部尚书,更是会主持这次宴会的准备工作,楼毅有信心一定要让圣上满意,挽回圣心。楼辰一直没有说话,心里思索着,云知意离开了,难道没有人去关心一下她在靖安王府活得怎么样,过得怎么样吗?整个楼家想的都是楼家如何能复宠,却不是云知意的生死。...
一纸绝亲书,云知意以最快的速度交至了京兆府尹。
整个京城哗然,不过因为天子诏书在前,云知意的这一张绝亲书变成了顺理成章的。
这绝亲书有楼毅的亲笔签字和印章为证,于是满京城的百姓都认为是这楼尚书不光让自已的嫡女代庶女受罪,更是亲手斩断与嫡女之间得父女之情。
啧啧啧,真是个狠心之人!
听着朱雀给云知意陈述着京城茶馆中的种种议论,云知意听得意犹未尽,觉得当今陛下真是自已的贵人,那封诏书真是及时,这样子她的绝亲书便不会受到天下的质疑了。
“那个,楼小姐,”朱雀看着沉醉于市井街头流言,忍不住提醒,“王府的迎亲队伍马上就要来了。”
朱雀发誓,这是他见过的最离谱的大婚了。王府准备得很仓促,但是楼家根本没有办喜事的样子,连一块红布都没有。而这场成婚大礼的主角,整体躺在床上,悠然自娱呢!
云知意好整以暇地看着朱雀,没有起身的意思:“如果我不嫁呢?”
朱雀:“!”主子会要了他的命的。
看着朱雀惊恐的表情,云知意说:“我身上有伤,你穿上这嫁衣,盖上红盖头,谁也认不出来的!”
属下不敢。
不云知意笑着说:“不想感受一下嫁给你们主子是个什么感受吗,朱雀王妃?”
朱雀:“……”
看着推门而进的沈若怀,这个“朱雀王妃”算是把朱雀叫得膝盖一软,跪了下来,对着自家王爷说:“主子,属下不敢……”
“我看这楼家都快成了你王府的别院,你来去自由啊!”云知意好整以暇地看着靖安王。
沈若怀:“你要是想,我能做到。”区区一个楼家算不了什么,区区一个楼府大院,他还不放在眼里。
“罢了,想想都觉得晦气。”前世自已身葬祠堂,要是心里没有一点介怀,那是不可能,这楼家她是不想再回来了。
“可有要带走的东西?”沈若怀问。
云知意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这几天养伤她并没有处理房间里面的东西,不是要带走,是想要烧掉。
她原本是不想在楼家留下和自已有关的东西,但是现在什么都放下的时候,就觉得无所谓了。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沈若怀看见了云知意脸上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像极了春风过境时,万物生出的暖意。他走过去,将云知意抱了起来,离开的时候嘱咐朱雀:“听王妃的话,穿上嫁衣带上盖头,等着白虎来接你。”
朱雀算是明白了,这婚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新娘是假的,合着新郎也是假的……
原来自家王爷根本没打算迎亲,也是这么荒唐婚礼,怎么配得上自家王爷和王妃呢,不过是王爷想要将王妃接出楼府的一个借口罢了。
好了,真王妃被抱走了,他这个假王妃今天还要大婚呢!
于是百姓期待的靖安王大婚,非常低调。没有敲锣打鼓,没有十里红妆,只是一个简易的迎亲队伍,接了新娘就离开了。
也是,这楼家嫡女云知意已经和楼尚书、和楼家已经断绝关系了,美人送亲也是应该的。
盖上红盖头,坐上花轿,这嫁人感觉朱雀觉得很奇妙,今天是他大喜日子,如果前面骑马接亲的不是白虎就好了……
大婚的当天是个好天气,京城人流往来最聚集的地方有一家生意兴隆的酒楼,那就是醉云楼。
“这是谁家嫁人,怎么会如此简陋?”
“客官是外地来的吧,这是礼部尚书楼家的嫡小姐成亲?”
另一桌的客人也来了兴致:“这尚书嫁女竟然比不上我们当地一个普通大户纳妾吗?”简直不敢相信。
店里的伙计见越来越多的人凑过来,话匣子也开了:“嗨!这就要陛下的一纸诏书说起来了……”
外地的商贾听完店小二的描述,都直呼不敢相信。
大历本就重视嫡庶尊卑,一个礼部尚书居然偏宠庶女到这步地步:“这楼家嫡小姐当真可怜啊,我听说楼家就这么一个嫡小姐,楼尚书居然也舍得?”
“在京城啊,我一直都只听说楼家有一个女儿叫楼怜芷,是个才女呢,但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是个庶女!”
“对对对,我也是看到昨天的诏书才知道这怜芷小姐居然是庶女,但是之前却从来没有听说楼家有一个云知意啊。”
……
京城百姓议论并没有打扰到楼家阴沉的气氛。
“真没想到这云知意居然能来这么一手!”楼昭愤恨说,“她知不知道她也是楼家的人,楼家声誉被毁他自已在王府也过不好!”
“目光短浅!”楼峰鄙夷地说道。
“妹妹是不是对楼家还有怨气?”楼怜芷面露担心,“妹妹已经嫁入王府,会不会在陛下面前说我们楼家……”
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其中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这时候一直未言语的楼老夫人说道:“倒也不必担心,陛下和王爷必不会善待她,她也未必能见到贵人。现在该担心的并不是云知意,而是如何挽回楼家的声誉。”
众人沉默。
楼默忽然说:“过几天便是骠骑大将军班师回朝,陛下要大宴群臣。”
如果楼家能在这样的宴会上表现出色,一定能破除不良影响。楼毅身为礼部尚书,更是会主持这次宴会的准备工作,楼毅有信心一定要让圣上满意,挽回圣心。
楼辰一直没有说话,心里思索着,云知意离开了,难道没有人去关心一下她在靖安王府活得怎么样,过得怎么样吗?整个楼家想的都是楼家如何能复宠,却不是云知意的生死。
这样的气氛楼辰实在受不了了,离开后,不自觉得去了云知意的住处。
人走楼空,楼辰觉得自已的心都空了,推门而进的时候似乎还能听见云知意曾经对自已不知礼数的讽刺。屋子里面什么都在,只是人不在了。
看得出来云知意对这里是没有半分留恋的,他从来没有好好转转自已妹妹的房间,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带走吗?
随手打开了云知意角落不起眼的箱子,楼辰怔住了。
这是个花灯,是个雄鹰形状的那个花灯……
花灯上面一行清秀的小字:愿辰哥哥事事如愿,心月。
原来当年云知意远远看着自已并不是嘲笑,是看出来了自已喜欢又不好意思,于是自已回来给自已做了一个。但是为什么没有送给他呢?
当年的事情忽然浮上心头,也渐渐清晰,他记起来了,当年以为被云知意看出了“心事”,以为云知意会来嘲笑自已,于是那段时间见到她的时候,自已总是横眉冷对,心月却总是欲言又止,他便更以为她发现自已“秘密”,想要来嘲笑自已。
现在想想自已总是会议最恶毒的心思去揣测云知意,但是其实云知意对自已,对楼家人都一直怀着最单纯的心思,只是他们辜负了……
“心月……”楼辰忽然泪流满面,泪水滴在了花灯上,“对不起……”
他是大理寺少卿,他看过了很多人的真心和谎言,他怎么会分辨不出来云知意的真情假意,只是下意识地想去伤害。所有人都以为云知意会一直对楼家人死心塌地,于是这样的真心变得不那么珍贵,于是最后都辜负了……
云知意在的时候,没有人感觉得到这种真心的可贵,但是现再云知意离开了,他才会觉得心中充满了失去的痛楚,只是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也渐渐能感觉得这种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