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崇提醒道:【最近注意点,有人也在查当年那件事。】许枝意心一提,眼底全是诧异,她想不到除了自己,还有谁…难道是想掩盖什么真相?或者是爸爸生前好友?...
七月的傍晚,天空绚烂多姿。
没多久,张叔过来了。
许枝意拉开副驾驶,天气的原因她脸上红扑扑的,鼻尖上隐隐冒出细密的汗珠。
刚坐稳,张叔递来果茶。
她浅笑接过,“谢谢。”
虽说认识时间不长,但张叔着实喜欢这姑娘,听到她能开口说话,打心底高兴,像长辈那样唠叨,“可不能再乱吃药了。”
许枝意乖巧点头,“不会了。”
满打满算与张叔认识两个月了,有些问题该深入了。
抛出话题,“张叔,打算什么时候退休啊?”
张叔稳重地把持方向盘,“还能动弹,多干几年,不给儿女添麻烦。”
许枝意眼尾压住一条弯弯的弧度,夸道:“中国好父亲。”
慢慢引出重点,“之前听赵凯说有个司机不到四十就退休享福去了。”
说话的同时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虽然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侧脸,但并妨碍观察,只见他淡着脸,不像在思索。
她适时提醒,“好像姓成来着…”
“是吗?”张叔笑了下,“那他想得开。”
不管是语气还是表情,都显示着,他不认识此人。
许枝意依旧不死心,继续问:“在赵家待了很多年,之前跟给赵董开车,认识不?”
这一次,张叔不带考虑,果断摇头,“不认识。”
即便有心理准备,许枝意还是凉了心,比捧在手心的果茶还要凉。
不甘心地追问:“给赵董开车的司机是不是好几个啊?你们一般怎么排班的?”
不用别人,许枝意自己都觉得不管是表情还是言语都显得过于急切,好在张叔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前方,并未察觉。
她暗暗地顺了口气,语调变回漫不经心,“估计随叫随到。”
这倒是事实,张叔笑了笑,“开那么高的工资,能不随时待命?”
抽空扫她一眼,“怎么打听起这个?”
许枝意错开张叔的视线,垂下眼睫,清冷的眉眼映在攥在手心的手机屏幕上,“就是闲聊啊,要不然您以为我干嘛?”
张叔倒是没多心,随口道:“我那时候给夫人开的比较多,你说的什么成师傅还真没印象。”
许枝意很轻嗯了声,扭头看窗外,华灯初上,夜色迷朦。
手机有消息进来。
陆崇:【枝意,你是不是又找人查赵家?】
许枝意一愣,下意识撇头看了眼张叔,难不成被察觉?
不对,离她套话不过十分钟。
如实道:【我只和赵家司机有接触】
赵凯那边只字未提,也没来得及。
陆崇提醒道:【最近注意点,有人也在查当年那件事。】
许枝意心一提,眼底全是诧异,她想不到除了自己,还有谁…
难道是想掩盖什么真相?
或者是爸爸生前好友?
猜测时,张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到了。”
云洲酒店处于海城最豪华地段,也是规模最大。
这里,灯火通明,霓虹璀璨。
还未走近,她就已经感觉到这场宴会的气势。
厅外豪车如云,厅内金碧辉煌,到处都充斥着金钱的腐朽。
许枝意在门口驻足。
从她出现那一瞬,一道视线稳稳当当落在她身上,霓虹灯下,男人轮廓被光纤勾勒得很深,漆黑的眼眸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炙热且肆意。
不过几秒功夫,他的专属引来四方注意,众人目光登时聚焦在门口,夹杂着惊艳。
女孩身穿一袭鸦青色长裙,简单到没有一丝多余,就连头发也是挽了个低髻,上面插支素色流苏发簪。
即便这般低调,依旧是人群的亮点,清艳不可方物。
赵凯的虚荣心到了极点,他提步靠近,朝她弯起胳膊。
第二次了,许枝意还是免不了一番心理建设,就在她轻轻抬起手臂那一瞬,突而感应到一道目光定在她身上,侧眸望去,不曾想,竟然撞上一双深重的眼,侵略性极浓。
她先是呼吸一顿,继续一阵莫名悸动从心底涌上来,几乎将她整个心脏淹没。
强压住,故作风轻云淡转过脑袋。
“行了,别看了。”
今晚沈长北也来,他是闲得慌,递过一杯酒,欠欠道:“来,借酒消愁。”
喝完愁更愁。
温聿行眼底的眸色已经沉到底,他将杯中酒送入口中,冰块顺着酒液滑入舌床,咽下后五脏六腑仿佛落了场冬雨。
沈长北殷勤地添上一杯,“既然来了就多喝点,实在不行就借着酒意抢人。”
温聿行瞥他,“你能安静?”
沈长北不跟情场失意的人计较,言归正传,“城南那块地拿到手?”
最近赵氏和温氏对城南地皮有兴趣,打算联手合作,打造商业区,而温聿行从中插了一脚,也势在必得。
温聿行嗯了声,“你也有兴趣?”
沈长北果断摇头,“没有。”
随即,戏笑道:“你要是再不行动我差点以为你还要给他们送奶粉钱。”
温聿行:“……”
眼眸一压,互相揭短,“我算是知道云家姑娘为什么甩你了。”
这女人在沈长北那就是禁地,话落下一秒脸变了。
“你他妈的会不会说人话!”
温聿行耿直:“跟畜生不会。”
沈长北:“……”
气得他将杯子的酒一饮而尽,也不知道今晚的酒是谁准备的,涩口。
从舌尖一直苦到心口。
另一边,好不热闹。
衣香鬓影,暗香浮动。
一名媛开口,“那女的是谁?”
旁边几个摇头,“不清楚。”
“问问不就知道。”
许枝意跟着赵凯转了一圈,当别人问她身份时,赵凯给出统一回应,“温总妹妹。”
几个女孩得到答案后互看一眼,温聿行确实有个妹妹,虽没有正面打过交道,但模样还是清楚的,眼前这位显然不是。
有个知情人正好路过,插了一句话,“不是亲的,寄养在温家二房。”
几人了然。
“赵凯可真行,打着温聿行的旗号搁这坑蒙拐骗。”
“这女的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装的跟真千金似的。”
语调尖锐又讥诮。
“所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
离得远,加上里面吵闹,许枝意没听到这番闲言碎语,她着实讨厌被赵凯这么介绍着,轻拉了他一下,压低声音道:“你能不能别跟人说我是温聿行妹妹?”
赵凯挑了瞬眼尾,视线在她脸上定了两秒,忽而一笑,“行,女朋友。”
这个称呼许枝意也讨厌,临时想到蠢办法,躲一时。
“有点饿,我去吃点东西。”
赵凯虽不满她此刻去用餐,但也没拦着,指尖在半空一指,“食台在那边。”
许枝意没去食台,在他看不见范围脚跟一转,从一侧的小门穿过,来到酒店的后花园。
过后,他启唇,“要不要…跟我在一起?”语气几乎低到深渊里。许枝意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除去恍然一刹的心悸,心口还无意识地抽搐了下,隐隐作疼。她第一时间想到不是拒绝,而是逃。...
今夜月色格外澄明,洒落一地清辉。
确定视线范围没人,许枝意卸下伪装,揉了揉双颊,脸都笑僵了。
动作间,余光一震,透过虚实交杂的光线瞥见了一道修长的身影立在不远的廊亭处,路灯斜斜打在他身上,如剪影一般凌厉。
他指尖虚虚地夹着烟,夜色下,点点猩红。
刚…不是在大厅吗?
许枝意愣在原地,不知道应该是走还是停,犹豫之际,只见他利落转头。
深重的光影里,男人立体的五官透着一抹孤傲的俊逸,此刻他微抿着唇线,视线笔直地扫向这边。
下一瞬,男人碾灭烟头,穿过树隙洒下的斑驳月光,款步走向她。
随着距离不断缩短,压迫感也跟着袭来,许枝意不自觉后退一步,“你…你怎么在这?”
一紧张,哥哥都忘记喊了。
温聿行走到她跟前,笔挺的身躯像一堵墙,将她的身影遮得严严实实。
他垂下眼,目光铺在她脸上,“因为你在。”
他的音色沉沉,宛如今夜的月色。
许枝意心口一紧,有细微的情绪闪过,“你…”
温聿行不想等了,直接道:“你父亲的案子我在查。”
许枝意愕然抬眼,单薄的脊背无端颤栗一瞬,“你说什么?”
他怎么知道?
陡然联系到陆崇那条信息,所以,那个人是温聿行,对吗?
鼻尖有些酸,她阖上微红的眼眶,再睁眼,一片清明,“为什么这么做?”
温聿行想敞开,但不能,将眼底暗潮隐得严严实实,“因为算命说你最适合当妻子。”
第二次听,许枝意依旧觉得荒唐,“小你四岁,四月生的有很多,你ctrl+F能筛出一屏幕。”
温聿行差点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少倾,给出十分的庸俗回答,“跟她们也不熟,万一惦记我的钱怎么办?”
突然没了声音。
气氛陷入古怪的沉默。
主要是许枝意想不到用什么话来回。
几息过后,男人低沉的嗓音打破沉寂,他喊了声她,“枝意。”
许枝意缓慢地抬起眼睫。
温聿行的目光始终覆在她身上,眼底像是凝了一团化不开的墨色。
过后,他启唇,“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语气几乎低到深渊里。
许枝意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除去恍然一刹的心悸,心口还无意识地抽搐了下,隐隐作疼。
她第一时间想到不是拒绝,而是逃。
念头一冒出,行动立马跟上,脚下像生了风,哪怕踩着五寸高跟鞋。
第三次拒绝,依旧扎心。
她的抗拒像把钝刀直直戳在他胸口。
又疼又要命。
许枝意只能重新回到宴厅。
这里笑语连绵,与方才有鲜明的对比。
但她一分钟也不想待。
环视一圈,目光的尽头是赵凯的身影,就这么一会儿,赵公子身边已经有个美女相伴,好不风流。
许枝意精致的五官毫无波澜,提步走去。
将将靠近,嗲声嗲气的娇声传至耳边。
“赵总,我还是离你远一点吧,我怕你女朋友看到生气。”
赵凯点上一支烟,笑容浪荡,“生什么气,木头人一个。”
许枝意猝然停下脚步,突然想听听他们怎么谈论她。
美女笑得很开心,“是吗?看着挺漂亮。”
“也就剩下这张脸。”
寡然无味。
听言,周遭溢出几声轻浮笑意。
罗马柱将他们压在一方狭长的世界里,丝毫没注意到讨论对象站在不远处。
站附近一朋友问起最近的项目,“你看中的城南那块地是不是快拿到手了?”
提起这件事赵凯蹙了下眉,本来板上钉钉,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打听得知竟是温聿行。
正好过几天跟他有个商务应酬,到时候把许枝意带着,事情说不定有转变。
想到这,眉心铺开,“应该没问题,只不过温聿行也看中了。”
朋友意会出他脸上的笑意,不着痕迹接话,“你联姻就是因为她是温家养女?”
赵凯:“准确来说是温聿行,温家根本没拿她当回事。”
联姻是父亲提出的,着实没搞懂他老人家为什么执意要他娶个不受宠的养女。
后来几次接触,这女的好看是好看,就是挺无趣。
可要这么放弃多少有点不甘心,毕竟快到嘴里的肉,重点是她在温聿行那还有些分量。
想到这,舔唇笑得玩味,“温家算盘打得倒是挺响,随便送个养女就想拉投资。”
朋友跟着笑了,“你不亏,美人一个。”
耳边听着他来你去的嘲讽,纵然知道,但被明晃晃指出,许枝意还是忍不住发颤。
而这些人依旧没发现罗马柱后藏了个人,直到鞋跟与地面发出清脆声,这才掀眼望过去。
只见霓虹灯下,一道清冷淡雅的身影慢慢靠近。
目光微凝,看清是谁后自然地消了音,但嘴角的笑却变了味,多了几分轻蔑。
拥在赵凯身边的美女见赵凯没下一步动作,便心安理得维持原姿势,故意问:“赵总,这位是?”
赵凯淡定抽出胳膊,“女朋友。”
朝许枝意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许枝意没动,她可以被无视,但不能轻视,更不能让他一次又一次利用温聿行。
再者,她清晰认知到自己对赵凯来说不过是一件还未得手的玩物,被浮华消磨后,下场再清楚不过。
所以,别说从他这得到什么信息,就是打入内部,比登天还难。
那她又何必折了自己?
紧攥的五指在身侧骤然松开,嘴角浅浅一勾,眉眼生动,“赵总,今天日子不错,不如跟大家说清楚。”
赵凯皱眉走近,像阴霾一样罩住她,“说什么?”
许枝意平声开口,“我跟你的关系啊。”
关系?
赵凯眯起眼,上下打量她一眼,没想到这张温雅的皮囊下竟然还会反骨,难得。
“闹脾气想分手?”
勾起唇,言语轻佻,“许枝意,搞清楚自己的定位,不会还拿自己当市长女儿?你爸都死了多年了?”
早就跌落枝头,怎么还拎不清呢。
隐在人群里的窃窃私语此起彼伏,甚至有人觉得自己声音太小,怕对方听不见,嗓音带笑地说出嘲讽。
许枝意对他们怎么看她无所谓,无关重要。
赵凯也不重要,但他的那句话刺激到她了,跟撕开伤疤没什么区别。
潋滟的双眸立即有了怒意,她豁出去了,将他那些算计全拉到台面上。
“那赵总又是处于什么目的呢?逢人就说我是温聿行妹妹是几个意思?这段时间项目没少接吧?”
这三连问可以说相当不给面子,就连标点符号都在扇他耳光。
赵凯用力地咬了咬后槽牙,戾气从她开口时已经从脸上浮出,看她的表情阴险狰狞,“许枝意!你给我——”
“赵总在吼谁?”
忽然间,一道低冽声闯进,轻而易举打断他,像一阵阴森的夜风。
声音很冷,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冷,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赵凯脸色遽然一变,惊恐地看向声源,本身自带的嚣张被压得分毫不剩。
温聿行…温聿行什么时候来的?
不是说没时间到吗???
许枝意跟着转头,毫无防备之下,对上一双阴云密布的双眸,她不禁颤了下。
闲在角落休息处的沈长北终于坐不住了,他目睹全程,想着什么时候开口比较好,正主出现了。
提着酒杯步履悠闲靠近,“吼你家姑娘呢。”
又欠欠提醒,“你姑娘提分手,赵总面子过不去,发怒呢。”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看看温聿行又看看许枝意,下一秒又把视线转到赵凯身上。
这会儿好恨自己怎么没长三只眼。
好爱这种热闹!
温聿行怔愣,他进来不过一分钟,本打算就这么离开,但不放心她,哪知道一进来就听到赵凯带怒的嗓音喊出她的名字。
他放在心上的人怎么可能忍受别人这般对待。
然而,没想到好友的话才是重磅,急切地朝他望去。
沈长北给了个肯定的眼神。
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温聿行有罕见的错愕,他失语一瞬,随之而来的惊喜。
终于。
终于等来。
努力维持表面的冷静,很淡地嗯了声。
旋即,看向赵凯。
赵凯想辩解来着,还未来得及吐字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上他的冷眸,像覆了层冰霜,让人脊背一凉。
“温总,你听我——”
只见温聿行在她回应那一秒便迫不及待攥住她,强势又霸道十足的行为让人心头生出颤意。许枝意身子明显一抖,腰间那只胳膊仿若烙铁,强硬又霸道地把她圈在怀里,像是向所有人宣告,他们在一起了。不过是片刻,她感觉到禁锢自己的那道力量松了些,正要缓缓劲儿就见他拿来一条干净湿巾覆在她手背上。...
“训谁呢?”温聿行毫不给面子截了他的话。
就这么淡淡的三个字,让赵凯额上沁出一层冷汗,无法言明的寒意从脚底往上蹿,直至头顶。
他苍白解释,“开个玩笑。”
温聿行:“是吗?”
视线在附近溜达一圈,“你们觉得呢?”
他语气风轻云淡,但落在别人耳里,更像是风暴前的宁静。
先前这群公子哥有多戏弄,现在就有怂,感觉只要点头,下一秒就会被割喉放血的错觉。
保命第一。
连连摇头,有几个借口都不找直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殊不知,他们一个个已被温聿行记下。
许枝意心头一片滚烫,心脏那处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挠了下,这男人…又一次维护她。
不想承认,但他的袒护确实让她红了眼眶。
正要开口道谢,就见他提步靠近,她下意识合上唇。
“许枝意。”
温聿行极为正式喊出她的名字。
被他这么郑重地一唤,她不禁紧张。
视线交汇。
刻在他眉眼中的清冷不再,已被温柔缱绻替代,他缓缓提唇,“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有那么一瞬宴厅安静了一霎。
短暂存在感极强的沉寂后一阵哗然。
我靠!
要不要这么劲爆!!!
吃瓜群众的目光全集中到一处,自然包括先前奚落许枝意的那几个名媛,摄像头都已经打开,准备一会发到网上取乐,没想到这么大的反转。
事关温家这位爷,就算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悄咪咪锁上屏幕。
同时,也庆幸着这温家养女没听到她们的议论,要不然耳边风一吹,连累的可是整个家族生意。
许枝意陡然愣住,漂亮的眼眸全是不知所措,怎么也没料到温聿行竟当众问她。
温聿行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短暂熟虑。
他势必要得到她,但赵凯这件事后必然会有人出来指指点点,只有这样,才能堵住悠悠之口,他要让所有人知道,是他,缠着她。
是他,非要她。
同时,也是给二房提个醒,孰重孰轻,自己掂量好。
怔愣过后,许枝意慢慢回过神,跟之前的答案一样,她不愿意。
她不想从一个火坑跳出又掉进另一个,即便对方是一而再,再而三维护她的温聿行。
“聿行哥…”她紧涩开口,“我——”
温聿行已经预判她会说什么,在这句话吐出之前,俯身凑到她耳边,嗓音淡而克制,“你就肯定没有第二个赵凯?二叔二婶会放过你?”
利用吧…怎么利用都行,只要你愿意。
许枝意活生生把话憋回。
不止会有第二个赵凯,甚至第三个,第四个,无止境......
男人再度开腔,字字缓慢,“跟我合作,以后我就你的势。”
少顷,温聿行很有必要添上一句,“你父亲的案子我来帮你。”
说罢,直起身,不顾众人遥遥投射的诧异目光,朝她伸出手。
他的声调低而轻,可却叫人无法忽视,将她的心搅得七上八下。
许枝意对自己的处境很清楚,光靠自己,不说能不能查到最后真相,就是时间上也是个未知数。
所以,要…在一起吗?
其实也不亏,还赚了,她只是帮他挡挡桃花而已。
这么想着,好像轻松了许多。
那就…合作吧。
举起手臂这一瞬,耳边突然冒出一道急促声:“许枝意!”
像是制止她的行为。
然而,还是晚了。
只见温聿行在她回应那一秒便迫不及待攥住她,强势又霸道十足的行为让人心头生出颤意。
许枝意身子明显一抖,腰间那只胳膊仿若烙铁,强硬又霸道地把她圈在怀里,像是向所有人宣告,他们在一起了。
不过是片刻,她感觉到禁锢自己的那道力量松了些,正要缓缓劲儿就见他拿来一条干净湿巾覆在她手背上。
温聿行垂下眼,细细地擦拭着,她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肤色衬托下,跟白玉般。
“我手不脏的…”
许枝意冒出咕哝。
男人慢悠悠掀眼,脸上喜怒不辨,“不脏吗?”
她的长睫眨了又眨,真的不脏啊。
突然明白过来,一个小时前,她挽过赵凯…
电光火石间又联系到最初的那次,那晚饭局,喊她擦了两次手。
也是因为这个?
湿巾的质地是那种很舒服的棉质,拭过掌心除了微微凉意还有一丝柔软,但攥在她手腕的力度却不温柔,似乎带着一股不为人知的占有欲。
湿巾足足在她手上停留一分钟,就连指缝间都仔细擦了个遍。
温聿行把毛巾往托盘一丢,继而轻轻包裹住这只细软的小手,他没有理会神色各异的众人,将视线瞥向赵凯,沉沉开口:“赵总,喊我未婚妻有事?”
这就是未婚妻了…
许枝意抓了抓裙身,心跳不止。
赵凯唇瓣抿成直线,突然觉得两人交缠的双手好扎眼,这时候来不及细究,也没那个心情。
他忌惮温聿行,只能把怒火冲向他身边的女人,咄咄逼人地凝视她,“许枝意,你别忘了,温家把你许给我!”
话落,便是一声嗤笑。
声音不大,嘲讽意味很浓。
“许给你?我怎么不知道?”温聿行接过话,语气平淡却似刀剑,“看来我得跟赵董打个电话探讨探讨这个问题。”
赵凯一口气胀在喉咙里,上不下,下不来。
脸色差得像吃了屎。
沈长北闲闲扎一刀,“什么时候摆喜酒?”
听言,温聿行的眼眸铺开一层笑意,“选好日子通知你。”
偏头看媳妇,温柔询问:“有喜欢的月份?”
许枝意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弄得差点接不上话,红唇几度开合才慢慢出声,“都行。”
其实她想说不用这么麻烦,做做样子就好。
当然了,这些话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
温聿行嘴角微扬,“回家再商量。”
而后,不紧不慢看向周围,轻慢开口:“诸位怎么算都是见证人,选好日子会亲自送帖,希望到时候能抽个时间来参加我的婚礼。”
“一定一定。”
众人连连点头,没空都有空,哪怕半夜,都会顶着黑眼圈参加。
另外,他们也听出温聿行的言外之意,既是提醒也是警告,别乱嚼舌根。
真没想到,堂堂中开掌权人竟看上了这个孤女。
话说回来,两人除了身份悬殊,相貌倒挺般配。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赵凯恍然觉出哪儿不对劲,温聿行不像是一时兴起,而是有备而来。
突然醍醐灌顶了,就说先前的饭局怎么那么怪,解释不清的原因竟是因为许枝意。
所以,与上凌资本的合作是温聿行蓄意安排?
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一点,他想不通。
有人想通了,是那个同伴,或者说,在那天饭局就已经明朗,温聿行果然惦记上那姑娘。
看来用不了多久赵家的项目将会一一吐出。
许枝意:“……”现在不知道,但七年前的他绝对不是,混账的不得了。对她,温聿行一向好耐心,语调温和地又问了一遍。许枝意:“…在温家。”...
许枝意几乎是被温聿行拖着走出宴会厅,她机械地迈着步伐,像个没思想的小机器人,直到上了车才一点一点回过神。
羞耻心作祟,晃了晃手腕,示意他松开。
温聿行故意不懂,“怎么了?
许枝意单纯的像个孩子,“这里没人,可以松手了。”
温聿行慢了两秒才慢慢松开,不止他,她的手心也全是汗。
倾身抽了张纸巾给她轻轻擦着。
许枝意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脏又怦怦跳个不停,往回缩了缩,下一瞬,被他摁住,“别动。”
温聿行眼皮微掀,“药在宿舍还是二叔那?”
许枝意:?
“中药吗?在宿舍。”
温聿行偏头吩咐司机,“去庆大。”
又转回脑袋,“衣服随便收拾两件,明天我喊人过来搬。”
许枝意琢磨这句话的深意,突然神经一凛,眼睛睁得老大,“是同居的意思?”
要不是有预谋,温聿行差点以为自己碰到了渣女,反问:“你见过哪对夫妻不住一起?还是你觉得舅舅傻,看不出来?”
许枝意一噎,堂堂宁氏董事长谁敢说傻啊…
不得不问:“你舅舅经常过去?”
温聿行柔声纠正她的措辞,“也是你舅舅。”
这话许枝意不知道怎么接。
温聿行回答着她上个问题,胡扯且淡定,“舅舅以前不会过去,自从信了那个大师后就喜欢上我那坐坐,没事洗洗脑,要不是有那么点血缘撑着,我差点以为他是邪教组织拉我入教。”
前排司机:“……”
没想到老板编起胡话离谱又真实。
许枝意被他忽得一愣一愣,继而被他这番说词给逗笑了,一下子没忍不住,笑出声来。
望着她唇角的笑靥,温聿行跟着弯起唇,不过弧度很浅。
必要时,还是得威胁威胁,“你要不是不搬过去岳父那边我查起来没动力。”
许枝意是真服他进角色的速度,就这么一会儿岳父喊得这么顺口。
藏在长发下的耳尖慢慢红了。
二十分钟后,汽车稳当地停在宿舍门口。
许枝意不太敢让他久等,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宿舍。
室友正在刷牙,听到声音,探出半个脑袋,见状:“晚上还回来?”
按照温聿行的说法宿舍是不能住了,等协议结束后估摸也差不多毕业了。
“不回来,我打算搬出去。”
室友手上动作一停,整个人走出洗手间,“啊?搬走?”
昨晚还没听说呢。
有些事不便详细,许枝意浅浅地弯起唇,“我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室友呐呐地点点头,咋这么突然呢?
东西收拾得很快,前后不到十分钟。
出来时,男人靠在车头抽烟,身影被昏黄路灯拉得很长。
可能是长相优越,周遭的视线总往他身上瞟,而他却浑然不觉,清冷地倚在那。
有几个女生自认为很小声,实际嗓门很大。
“看,帅哥!快快快!要个联系方式去!”
“要啥啊?人有女朋友。”
“你怎么知道?”
同伴翻了白眼,“这是女生宿舍,他不等女朋友,难不成来乘凉?”
“…”
许枝意挽了挽耳边碎发,提步朝他走去,“聿行哥。”
温聿行闻声抬头,“这么快?”
下意识拿远烟头,“先上车。”
他在外面站了会,等散去烟味这才拉开车门。
与他一起进来的除了轻柔的夏风,还有淡淡的烟草味,许枝意吸了吸鼻子,好像不是那么难闻。
汽车启动,慢慢驶离学校。
许枝意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杏眼被掠过的霓虹流光照亮,尽是茫然。
就在两个小时前,她还在烦恼怎么应付赵凯,怎么从他获取消息。
现在,她却坐上了温聿行的车,成了他的未婚妻。
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枝意。”
温聿行喊她。
她慢半拍地偏过脑袋,“嗯?”
男人指了指她小腹的位置,“有没有好点?”
问题涉及到了私密,但他问得这么自然,她也没什么好羞涩了,“这个月还没来。”
温聿行:“药按时吃。”
语调一转,“户口本在哪?”
爆炸消息一个接一个,许枝意倏尔挺直脊背,“还要拿证?”
温聿行默念三遍,不气,这丫头只是单纯,不是故意气他。
“不然呢?”
许枝意真心建议,“其实可以办假证的。”
温聿行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含糊的笑,面色如常道:“不干那事,我是守法好公民。”
许枝意:“……”
现在不知道,但七年前的他绝对不是,混账的不得了。
对她,温聿行一向好耐心,语调温和地又问了一遍。
许枝意:“…在温家。”
不用老板吩咐,司机已经调整路线,换道。
许枝意突感血液倒流,“现在就去拿?”
温聿行只道:“打铁趁热。”
许枝意晕了,也不是这么个热法。
说了个事实,“婶婶有可能不会把户口本还我。”
她跟赵凯闹翻,赵家必然一个电话打到温家质问,迎接她的除了怒骂就是无尽的指责。
温聿行哂笑,淡淡的酒气弥漫开在车内,“放心,有我。”
许枝意好似真的被这四个字安抚到,眉头的折痕慢慢舒展开。
是啊,有他在,即便他们再怒也会忍住。
“聿行哥,谢谢你啊。”
温聿行:“是我谢谢你。”
许枝意不太明白,“嗯?谢我什么?”
“谢你让我不用相亲。”
温聿行发现自己胡诌的本事越来越强,鬼话张口就来,“更不用听舅舅唠叨。”
许枝意:“……”
哪有这么夸张。
目光从他刚硬的下颌掠过,移向窗外,眼前是满城的流光溢彩。
快到别墅时,有电话进来。
许枝意扫向屏幕,是婶婶。
温聿行直接捞过她的手机挂断,“不用接。”
这时候打电话来想必已经收到消息。
以对婶婶的了解,许枝意说:“还会再打的。”
如果是气头上打到她接为止。
果然,这边话刚落音,屏幕又亮了。
温聿行再一次挂断,顺带调了静音。
“让她打个够。”
许枝意:“……”
温家客厅里。
温夫人气得咬牙切齿,“你说说,谁给她胆子?就这样还敢提分手?真是长脸了!”
温二叔没接话,浑浊的瞳孔中透着明显的怒意,他没料到枝意这丫头竟敢私自悔婚。
确实白养了!
温夫人还在拨号码,先前是挂断,这几次直接是无人接,气得把手机狠狠拍在桃木桌上,“反了!这贱丫头竟然不接电话!”
眼尾余光瞥见女儿坐在附近,她尽量收着话,“赵家怎么着她了?配她绰绰有余!”
温欣虽说只有10岁,但有些事她也能看明白,妈妈不喜许枝意,甚至觉得碍眼,这也间接导致她不把这个大自己很多岁的外来姐放在眼里。
“妈妈,你会打许枝意吗?”
“打?”温夫人冷哼,“我嫌累!让她跪着跟赵家道歉去!”
还在庭院,许枝意就听到怒斥声,她弯了弯唇,唇角的弧度含着嘲讽。
突然觉得…其实闹翻也挺好。
骤然停下脚步,看向身侧的男人,此时,他脸上表情全无,路灯余光打在他的侧脸,拉出凌厉的线条,有种骇人的冷意。
她的眼睫不受控制地轻颤几下,他怎么了…
“聿行哥...”
男人偏过脑袋,此时,眼中厉色尽数消散,只有柔软,“嗯?”
“……”
眼花了?
温聿行温声问道:“怎么了?”
许枝意又多看了他两眼,清俊的面容没有一丝冷意,甚至还带着点点笑意。
好吧,确定眼花了。
她先铺垫,“你可能觉得我没良心,温家养了这么多年,一点都不知恩图报,反而——”
温聿行轻轻打断她,“不会。”
大概能猜到她接下来会说什么,顺着道:“还恩的办法有办法,据我观察,二叔和二婶在你身上并没有投入什么感情,所以,用钱最直接也最有效。”
许枝意就是这个意思,陡然生出几分惺惺相惜。
神奇吧。
她和温聿行。
前一秒还对他又敬又畏。
温聿行有心想替她解决这种烦恼,对他来说,用钱解决的麻烦是最轻巧的,但以这丫头的性子不可能接受,便换种说法,“要借钱?一次性还清,与他们彻底无关。”
许枝意心动了,可就这么贸然去拿他一笔钱,还不是小数目,她不安。
也不妥。
没事,她慢慢还。
拒绝的话呼之欲出,他又开口,“别想占便宜,要利息的,你也知道我钱太多,放银行利率低,最近也没什么好项目投资,不如借你。”
完了,她彻底心动了。
“那…利息高银行多少啊?”
太高她抗不住。
温聿行佯装思忖,“看在合作关系,意思意思,比银行多0.1个点吧。”
许枝意觉得可行,“那好。”
虽说在温家养了她12年,但大二后没再伸过手,不过,还是往多估计,“150万,行吗?”
温老板很大方,“别150,直接给500,省得来烦你。”
一听这么多钱,许枝意本能地呜了声,皱起小脸,“500万会累死我的。”
“没事,”温聿行一副好商好量样,“我不催你。”
要是可以,5000,甚至5个E,只要能套牢她。
许枝意连连摇头。
他不急,她急呀。
似乎容不得她拒绝,一个字还没蹦出就见他牵过她的手,径直朝里屋走去。
十指交握,似有一股电流串过。
与先前在宴会厅不同,那时候是做戏,而现在……
诶,不对,现在也是做戏。
这么想着,但小心脏依旧乱蹦。
自己都记不清这是今晚第几次乱跳了。
拿出长辈作态,“胡闹不是!”温聿行眉心未动,淡然地看向眼前的长者,“我胡闹什么?”温二叔着急反问:“你说什么?你怎么能跟枝意在一起!”“枝意是你——”...
听到玄关处传来开门声,温夫人第一反应是白眼狼回来了,阴恻恻盯着门口,“手废了是不是?电话都不知道接!”
话将将落地,视线多了道身影,震得她差点两眼一抹黑,温聿行怎么来了???
视线不由往下,当看到两人十指紧扣,瞳孔骤然一缩,错愕的目光蔓过去,“聿行…你…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一激动,话都不利索了。
温欣的大脑好似宕机,什么情况???
眼前画面被无限扩大,瞳孔里,只有他们两人紧握的双手。
为什么哥哥会牵许枝意?
许枝意自己不会走???
头顶白炽灯折进小姑娘眼里,点亮的全是直白的占有欲,她这是要抢走哥哥吗!
吃惊是小,愤怒才为主要。
袖子一撸,气哼哼上前,“许枝意,你松开——”
剩下的一截话像是遭遇到什么,倏然间,全夭折在喉间。
温欣吓得一哆嗦,特怕堂哥用这个眼神看她,一下子让她想起去年的春节,当时她没喊姐姐,而是直呼其名,一开始没注意到哥哥的眼神,直到他把她提到外面,不仅神色很凶,语气也超硬,警告她别这么没大没小!
可习惯哪有这么快能改掉,好在堂哥因为工作忙很少见到,也因此,又回到从前。
今天是被刺激到了,这才一不留神喊出许枝意的全名。
温欣被迫的将称呼改为:“枝意姐姐。”
然后怯声质问:“你为什么要牵哥哥啊?”
这声姐姐让许枝意倍感稀奇,像是刻意。
不过,她没心思深究。
至于小姑娘提的问题她回答不上。
温聿行代替了,“我牵自己老婆不是很正常?”
许枝意:“……”
刚刚还是未娶妻呢,现在就是老婆了。
坐飞机都没这么快。
温欣差点惊出双下巴,她颤着手指,先是指着许枝意,接着是堂哥,整个人无比炸裂,“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偷偷谈的恋爱!”
天啊,哥哥竟然要娶许枝意!
这是玩的什么禁忌游戏???
“本公主命令你们分手!!!”
许枝意:“……”
温聿行:“……”
没睡醒吧?
不止温欣,温家夫妇也诧异至极,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你要娶枝意???”
“怎么?”温聿行脚下步子稳妥,走近反问:“赵家没跟你说?”
温夫人哑然。
只说了一半,嗤她养了个什么东西,敢单方面悔婚!
意思很清楚,让死丫头道个歉,这件事还有回转的余地。
其他的,只字未提。
温聿行眯起眼,平静的语调掺着令人发寒的冷意,“二婶刚刚是对枝意发火?”
每说一个字,目光更锋利一寸,“不问青红皂白就随意发泄?”
温夫人顿时面色如土,什么意思?
找她算账?
她是长辈,一般礼貌都不懂?
温二叔眼底的不可置信被复杂取代,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人裹到一起。
荒唐到家!
拿出长辈作态,“胡闹不是!”
温聿行眉心未动,淡然地看向眼前的长者,“我胡闹什么?”
温二叔着急反问:“你说什么?你怎么能跟枝意在一起!”
“枝意是你——”
突然卡壳。
温聿行揽过话,“二叔想说妹妹?”
唇边扬起不像笑的弧度,“请问这是哪门子妹妹?”
刻意提示,“她姓许,我姓温。”
话是没错,但这两人要是在一起了,怎么看怎么别扭。
“不行,”温二叔利落地摆摆手,语气强硬,“我不同意!”
温聿行觉得这话挺逗,“由不得。”
不再废话,道出重点,“明天我会让秘书给你名下账户转1000万,十二年养育,足够。”
许枝意惊悚抬眼,刚刚还500,怎么翻了一倍?
让不让人活???
温聿行被她的小表情逗到了,压了压唇角上翘的弧度。
随即,看向二婶,“麻烦您把枝意户口本给我。”
温夫人‘腾’地起身,语气带着几分荒唐以及不可置信,“你不会还想娶这丫头?”
温聿行神色未动,“为什么不?我做梦都想娶。好不容易等到她甩了赵凯,不得抓紧?”
字字真言,但在许枝意耳里却是一派胡言,演得真好。
差点就信了。
温夫人嘴角抽搐,厌恶地扫了眼许枝意,果然跟她那个妈一样,贱胚子!
到处勾引人!
当初就不该心软答应把她带回来!
温二叔拿这个侄子没办法,搬出老大,“你爸能同意?”
温聿行莫名,“我结婚为什么需要他同意?”
无需多说:“麻烦二叔喊人把户口本拿给我。”
说完,轻拍了下身侧女孩的后脑勺,“这里的东西除非你觉得重要,要不然不用带走。”
许枝意花了两秒才听懂他延伸的意思。
这边可以不用再来了。
也是啊,过了今天确实没有再来的必要。
对他们,她已经没有价值了。
不带犹豫,果断摇头。
当然,没忘记她的小可爱,“只有奶盖,它在院子里。”
后知后觉,“可以…养狗吗?”
又急匆匆地补了句,“它很乖的。”
温聿行眉眼噙着淡淡笑痕,“不用问我,那也是你的家。”
轻描淡写的一句脱口而出却让许枝意的心口一阵酸软,心底深处像是淌过暖流。
谢谢还未溢出口,一道不和谐的声音闯入。
“不行,那是欣欣养的!”
许枝意瞬间被分了注意力,眼里的淡然不在,漆黑的眸子只剩下不知所措。
“欣欣不要了,这两年都是我在照顾它。”
即便去学校,她也会提前准备好狗粮,偷偷塞钱给阿姨,帮忙定时喂食。
温夫人本来就是一个口气没地撒,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怎么可能放过,就是宰了那畜生都不可能给!
当然了,她不好明着,毕竟小狐狸精勾搭上这个比狼还野的侄子。
皮笑肉不笑,“谁跟你说不要?今天还吵着给奶盖找个伴。”
明知是借口,可许枝意还是一阵无力,在奶盖这件事上,她没有任何主动权,但要她这么放弃奶盖做不到。
“婶婶,”音色带出轻糯的哽,“我出十倍价格,你把它卖给我,好不好?”
都快用到求字。
她清楚自己这一走,奶盖不是被遗弃就是私自处理。
一想到这,难受得快喘不过气。
温夫人怎么可能对这点小钱动心,要是就是这个效果,断然拒绝,“不行,欣欣喜欢。”
伸手拉过女儿,“你自己说说还要不要?”
温欣想说不要,但不能。
很明显,妈妈故意跟许枝意过不去,这时候要是不顺着,那未来好长一段时间想要什么都免谈。
识时务,“当然要,奶盖这么可爱,我可舍不得它走。”
温夫人满意地点点头,知道温聿行要干涉,她提前表态,把话说得天衣无缝,“聿行,再怎么说欣欣也是你堂妹,不会跟她抢东西吧?”
“当然不会。”
温聿行看着在笑,但眼底冷冽到没有一丝温度,他捏了捏那只在发抖的小手,轻声道:“去外面玩一会。”
又朝温欣抬抬下巴,“回你房间去。”
后者说话的语气明显不是一个频道。
温欣:“……”
好凶。
哥哥好凶。
呜呜呜。
确定两人听不见的范围,温聿行这才不紧不慢开口,“赵家的利益我双倍奉上。”
话落,客厅突然一寂。
夫妇俩惊愕地对视一眼,旋即仓促地朝温聿行望去,眼底有明显的情绪在窜动。
利益权衡,他们自然选温聿行,这是毋庸置疑的。
温夫人想知道,“你条件是什么?”
“简单,”温聿行先礼后兵,“别打扰枝意,哪怕电话。”
“要是让我知道有一句诋毁从这里传出,后果我想你们应该清楚。”
温夫人:“……”
明晃晃的被威胁。
最要命的还不能反击,只能活活地咽下这口气。
为了当前利益,必然让步。
温聿行将视线投向离他半米远的长者,“城南那块地不如撇了赵家,二叔一人独吞,如何?”
温二叔一愣,继而是一阵喜,再激动但脑子还算清醒,“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温聿行缓缓勾起唇,“换只宠物狗,这个交易,二叔做吗?”
可听到那几道似撒娇呜呜声,眼底的潮气再也压不住。她好怕这是最后一个抱它…婶婶气她,恨她,但有温聿行在,只能将这份发不出的怒火转移到奶盖身上,用这种方式报复。“奶盖…”...
许枝意很少哭,也认为掉眼泪是世上最没用的办法,这是她来温家这么多年的心得之谈。
可听到那几道似撒娇呜呜声,眼底的潮气再也压不住。
她好怕这是最后一个抱它…
婶婶气她,恨她,但有温聿行在,只能将这份发不出的怒火转移到奶盖身上,用这种方式报复。
“奶盖…”
夜色里,女孩的声线颤得厉害,“对不起…”
奶盖像是知道要与主人分别,一个劲儿往她怀里钻,求抱抱,呜呜不止。
许枝意直接席地而坐,将它紧紧搂住,眼泪冒个不停。
可能是太过伤心,没注意有人靠近,直到耳边响起一道温润声。
“哭什么。”
温聿行拉起她,无意识地将她去圈住。
突然的拥抱让许枝意呆愣一瞬,她茫然抬眼。
四目相对。
一个恍惚,一个清醒,可偏偏醒着的那个双眸迷离。
温聿行深望着她,头顶上方的路灯落在他的眉眼,映出温柔的剪影。
画面挺美好,就是中间隔了条狗,大概是温聿行心疼坏了,一时没注意力道,把奶盖挤得嗷嗷叫。
好不容易抱上的媳妇就这样被隔开。
温聿行:“……”
煞风景的狗崽子。
揪住他脖子往地上一放,低喝,“安静点!”
奶盖不想安静,它要粘着小意意,咬住她裙摆扑个不停。
呜呜声唤回许枝意的注意力,忘记眼前男人是温聿行,又或者他是温聿行,当场耍起小性子。
“你干嘛丢奶盖?不知道轻一点?”
埋怨的娇滴声在夜色里散开。
温聿行无声地笑了,“那我跟它道个歉?”
许枝意缓慢地摇了摇脑袋,“不用。”
弯腰将奶盖抱起,用侧脸贴了贴它脑袋,“奶盖,聿行哥不是有意的。”
温聿行很想说,他是故意的。
就在这时,许枝意陡然冒出一个无德的想法,“要不…我偷偷把奶盖带走吧?”
不等他回应,自我否决,“算了。”
再一次陷入难过,“脚趾头都会猜到是我。”
“偷什么偷?”温聿行抬手抹去她脸上的珍珠,哭过的原因,她眼眶有层水光,衬得眼睛更加清澈,“就是你的,带它回家。”
“你说什么?”
许枝意骤然睁大水汽氤氲的双眸,眸底的诧异逐渐变成惊喜,“真的?”
温聿行:“难不成还能骗你?”
话说,确实骗了不少。
不过,那也是不得已,情有可原。
许枝意蓦地一笑,眸光立刻有了色彩。
今天的开心,是温聿行给的。
她这一笑,就像春风化雨,化开一池的冰,让温聿行觉得,所有的交换都值得。
……
汽车平稳的在夜色穿行,温聿行无语地看着窗外,是对自己无语,竟跟只狗吃醋。
从上车到现在,小畜生就没离开过她怀里。
狗东西。
许枝意正跟奶盖玩得欢,像是想到什么,嘴角的弧度也跟着消失,“聿行哥。”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交易?”
疑问,但事实已经明朗。
不然婶婶不会让她把奶盖带走。
温聿行没瞒着,还是那句话,用钱解决的问题那不叫问题。
城南那块地皮本来就是拿来跟赵家做交易,哪晓得没派上用场。
不过,结果是一样。
许枝意估算了下,短短几小时欠下的不是几百个W,而是几十个百W。
这得做多少项目才能赚回来…
不管怎么样,欠他一个大人情。
“谢谢你啊。”
目前除了道谢什么也做不了。
但温聿行一点都不想应下这声谢谢,心里很清楚,未来有无数个谢谢等着他。
不行,得想点办法。
思忖一瞬,“提前跟你约法三章。”
许枝意不由直起小身板,“你说。”
不仅要口头,还得弄份协议,她跟他之间,怎么算都是她占便宜那一方。
温聿行:“跟我不许说谢谢,听得烦。”
很有必要添一句,“说一次罚500,同样的,如果你当天没说谢谢,那就减500,从你的债务扣。”
许枝意:“……”
好奇葩的协议,怕不是遇到史上最善甲方。
心情很清楚,“聿行哥,我知道你想帮我,其实——”
温聿行打断她,“谁说我想帮你?”
温声强调,“是合作。”
许枝意知道,不让他吃亏,“回头我拟定一份协议。”
温聿行:“……”
干脆写了个卖身契得了。
目光侧了侧,狗东西,都快到家了还赖在别人身上,要不要脸?
许枝意正顺着奶盖的小白毛,忽而一条长臂靠近,下一瞬,就见长臂主人捞起奶盖后脖往旁边一丢。
动作稍微有那么点粗鲁。
“怎么了?”
她偏头看他。
这边刚问完,一小团白色物体倏尔爬回她腿上。
别看小小一只,行动相当敏锐,
奶盖大摇大摆踩在小意意腿上,甚至还伸出前爪搭了下‘施暴者’的手腕。
温聿行有被挑衅到。
还是只狗。
很好。
必须约束,“以后每天抱它不能超过半小时。”
他很大方,没说十分钟。
听言,许枝意无意识啊了声,她在家的话奶盖几乎24小时粘着她。
她不知道奶盖怎么得罪他了,但就目前而言,她跟奶盖属于寄人篱下,不能不守规矩。
可是…可是半小时真的有点少。
伸手轻拽了拽他的袖口,“聿行哥,一个小时好不好…”
温聿行想坚持,现实不允许,最终败在这可怜巴巴小眼神上。
“55分。”
不能再多了。
许枝意眨了下眼,然后笑了,“谢谢聿行哥。”
还没来得及高兴,耳边响起一道凉笑,“扣五百。”
“……”
这不是习惯性礼貌嘛。
虽说债多不压身,但目前她心理还没那么强大,尝试争取,“要不明天开始?”
男人看她一眼,眸光还算温和,但说出的话却让她一瞬泄气,“就今天。”
行吧。
只能认了。
眸光微错间,瞄到他手上的棕红色薄薄本子,很明显,是她的户口本。
伸了伸手,“聿行哥,给我吧。”
温聿行没给她的打算,“我保管。”
许枝意不好意思麻烦他,“没事,我自己拿着就好。”
温聿行还是那三个字,“我保管。”
许枝意:“……”
汽车驶离主道,拐进公寓。
借着流光,温聿行瞥了狗崽子一眼,不得不提醒,“你今天抱它已经超过55分了。”
“有吗?”许枝意自认为对时间观念还挺强,估算着,“上车到现在应该是四十分左右。”
温聿行:“你在二叔院子里起码抱了二十分钟。”
许枝意:“?”
这也算?
真不是她多心,总觉得聿行哥不喜欢奶盖,不由将它举高,仔仔细细打量了好几圈,那么可爱。
唯一想到,“你是不是怕奶盖掉毛啊?”
手指在它身上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然后朝他伸出掌心,“喏,不掉的。”
温聿行轻拍开她的小爪,顺势攥住,“不是。”
汽车停稳,从她身上抱走狗东西,“下车。”
奶盖才不要他抱,它要香香的小意意。
拼命嗷呜。
一时间,空荡的停车场只能听到狗叫。
不知道的以为有人要屠狗。
许枝意老心疼了,想去接,被他避开了。
温聿行忍着揍狗的冲动,“这狗就是欠抱!”
许枝意:“……”
有点道理。
软声纠正,“它有名字的,叫奶盖。”
温聿行似有若无地嗯了声,一晚上听了她喊了不下十次,能不知道?
许枝意也不知道从哪借来的神勇,竟要求着,“你喊声它名字试试。”
温聿行下意识照做,但嘴里的吐出的狗名却有那么点勉强。
更牛的是,奶盖压根不鸟他,狗眼无人,傲慢的很。
而后毫无留恋地从它怀里一跃,轻巧地跳到地面。
不过两秒,还没跑到主人跟前,狗身被人提起,温聿行沉着嗓子警告,“老实点!”
狗子好怕,这个人好凶,它要小意意,低低地汪了声,委屈至极。
许枝意只能当自己没听见。
电梯在35层停下。
一进屋,明亮的暖光立马充盈整个角落。
最入眼的落地大阳台,能全视角俯瞰海城全景,夜色阑珊,灯火辉煌,远远盖过天边的星辰。
很美。
谁能想到,未来的某一天,她竟在那处和他做着天下最亲密的事。
疯狂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