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谦晋没有多解释的意思,只说:“我在老家这边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需要再多点时间,这次的货我可以让利三成,麻烦你多费心了。”电话那头震惊了:“周老板,什么大事值得你让利三成也要待在老家?”这个问题让周谦晋勾起了唇角。...
一晚过去。
周谦晋没能想通,总觉得这事或许跟李静欣脱不了干系。
于是隔天一大早他就赶去了电影院旁的文工团排练厅。
李静欣得知他来,十分开心走出来。
“逸晟,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找我……”
话才说到一半,看见他手里的钢笔时,她的神色有些僵。
周谦晋的脸色并不好看,他直言问:“这钢笔怎么回事?你去见过方禾婉了吗?你跟她说了什么?”
李静欣一怔,颇有些无措。
顿了半天,她说:“这钢笔是那天你落在这里的,我给你送回去了,但我别的没说什么,是不是嫂子误会了什么?需要我跟你去解释解释吗?”
听她这样说,周谦晋神色间的狐疑减退了些许。
他拧起眉头收回了钢笔。
“只说了这些吗?”
李静欣迟疑着,又道:“我还跟嫂子说了,我准备离开这里去深市。”
周谦晋当即一怔,“你也要去深市?”
“那边有舞团邀请我。”李静欣解释着。
周谦晋没有多说什么,心却沉了下去。
他想,以方禾婉的脑子,怕不是要误会他跟李静欣了。
“发生什么事了?逸晟,真的不需要我去跟嫂子解释一下吗?”李静欣神色担忧地追问。8
“不用,抱歉打扰你了。”
周谦晋收起钢笔,没准备跟她多说的意思,转身就要走。
李静欣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心,又追上来问:“对了逸晟,听说你也要继续去深市做生意,什么时候走呀?顺道的话,我们一起去深市。”
话音才落。
周谦晋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不了,我不想叫人说闲话。”
“这话是什么意思?”李静欣脸色僵住。
周谦晋看她一眼:“我们一起下过乡,并肩有过革命情谊,但也就此为止了,以前我没结婚倒没什么,想着只要我们自己身正清白,就不怕别人说闲言碎语。”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结婚了,我也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不顾我妻子的想法,我想我们是应该要保持距离才是。”
“你要去深市是你的安排,我去深市是做我的生意,本就是互不干扰的两件事,要是我们一起走,落在别人眼里,倒像是我们之间有点什么一样。”
这是周谦晋第一次这么严肃正经提起这些。
李静欣被堵得说不上话来,眸中有些发红,她将眼底的嫉恨掩盖,最终只点头:“好,我知道了。”
听到了李静欣的回答。
周谦晋当即迈步离开。
原本在周谦晋的计划中,处理完货源的事,他就该启程去深市了。
可想到方禾婉,他最终还是跑了趟电话局,拨了个长途电话去深市。
“周老板,哪天回深市啦?我们给你准备接风宴咯。”电话那头的合作伙伴问。
周谦晋却说:“这批货我已经让人运过去了,但我人就先不去深市了。”
“什么意思?”电话那头的人懵了。
周谦晋没有多解释的意思,只说:“我在老家这边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需要再多点时间,这次的货我可以让利三成,麻烦你多费心了。”
电话那头震惊了:“周老板,什么大事值得你让利三成也要待在老家?”
这个问题让周谦晋勾起了唇角。
“追媳妇儿。”
……
两个月后。
经过周谦晋的多方打听,终于知道了方禾婉封闭集训的第一次放假时间。
周家人为迎接方禾婉的回来,从一大早就忙活起来。
周谦晋更是开着车直接去了大院入口等着。
就等方禾婉回来的第一时间能够接到人。
公共客车缓缓抵达,提着大包小包行李的人群鱼贯而出。
里面有好几个背着奥数集训统一背包的人,周谦晋探着脖子仔细盯着。
可等了许久,从车里下来的人群中,连方禾婉的影都没能等见。
周谦晋随手拦了一位问:“麻烦问一句,你认识方禾婉吗?她怎么没回来?”
那人一愣,随即答。
“方禾婉?她跟林院长一起走啦!”
方禾婉的老家在距离大院80公里的乡下。周谦晋回了趟家,收拾了点东西就出发了。市郊县流西村。方禾婉爷爷的房子处于流西村的最南边山脚下。...
一句话当场就叫周谦晋愣在原地。
他不可思议:“她单独跟林院长走的?”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那人很快提着大包小包走了。
周谦晋靠在车边很久,面色冷沉。
转而回了家。
当天晚上,周家人没能等到方禾婉回来。
周谦晋跟父母解释说是自己记错了日子。
然而他回到房间后,却是一夜未眠。
他的脑海里始终对那人的那句话挥之不去。
方禾婉无依无靠,离开集训没有回家,反而跟林序维走了。
周谦晋心里顿时觉得又酸又涨的。
第二天一大早。
怀着浓切的疑惑,周谦晋直接去了趟民清大学找林序维。
林序维似乎对他的出现毫不诧异,他冷淡的眉眼在见到周谦晋的瞬间染上了一抹不耐。
“周先生是想问小满的事吗?”
小满。
他什么时候竟然能直呼方禾婉的名字,喊得这么亲密!
周谦晋眉梢不悦地轻挑,但还是忍下来点头:“她怎么没有回家?”
“家?你是说她哪个家?”林序维淡淡看他。
周谦晋眉眼冷下来:“自然是我周家。”
话音才落。
林序维轻笑一声,“据我所知,小满跟你已经离婚了,那她怎么可能再回你们周家?”
他怎么连这事都知道?
周谦晋的神色更难看了几分。1
“林院长,这事是我们的家事,还没有领离婚证,她就还是我妻子。”
他冷冰冰的话让林序维神色微变,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片刻,林序维揉揉眉头告知了他:“我送小满去了汽车站,她说要回乡下老家。”
“多谢。”
周谦晋迈步就要走。
林序维又喊住了他:“周先生,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我希望你能尊重小满的选择,也不要影响她,实话跟你说,她在数学上很有天赋,将来大有所为,我不希望你会成为她的阻碍。”
从结婚以来,所有人包括方禾婉自己都总是跟周谦晋说是她拖累他。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周谦晋说,他会拖累方禾婉。
周谦晋心口有些五味杂陈。
他没有回答林序维,大步流星离开了。
方禾婉的老家在距离大院80公里的乡下。
周谦晋回了趟家,收拾了点东西就出发了。
市郊县流西村。
方禾婉爷爷的房子处于流西村的最南边山脚下。
坐了一晚上的汽车,方禾婉终于到了家。
她提着行李推开木门。
吱呀一声。
老旧的木头夹杂着灰尘味道扑面而来。
方禾婉咳了几声,伸手挥散面前的灰尘,看着家里熟悉的摆设,不觉眼眶有些湿润。
“爷爷,Ns我回来了。”
这个家虽然破旧,却是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也是前面两世她从周家出来后唯一的落脚处。
今生也依旧如此。
只不过,前两世她回到这里时,是颓废不甘心的,总觉得自己是被周家赶出来,是不敢面对人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回来,是堂堂正正回来。
心态不一样,看什么都不一样了。
看着落满灰尘的桌椅,方禾婉放下行李包,撸起袖子就准备收拾了。
经过一整天的收拾,整个屋子顿时焕然一新。
方禾婉安心在屋子里住下。
第二天,她拿上扁担和水桶,去村里的水井打水。
好巧不巧,到了水井边。
正好遇上了村里的刘大婶。
“这不是嫁去首都的小满嘛,怎么回来了?”
刘大婶在一旁的洗衣井旁洗衣服,笑着大喊。
方禾婉笑笑,有些尴尬。
她还记得,前两世自己被赶回来的消息就是刘大婶传出去的。
自己这次回来虽然不会待太久,但也没想引人注目。
方禾婉一边打水,只说:“回来拜祭一下我爷。”
刘大婶却是个八卦的主,斜着眼笑:“哟,那你男人是不是也跟着回来了?”
方禾婉打水的动作一顿,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首都的男人就是娇气了点哈,怎么让你自己来打水!”
刘大婶故意笑道。
方禾婉笑意微僵,“刘大婶,其实我……”
话才起头。
不远处的田坝上突然传来惊诧大呼声——
“小满妹子!你男人开了辆小轿车在村口问路呢!你赶紧去瞧瞧吧!”
周谦晋见了忙说:“我来吧。”方禾婉看了看他,也没多说什么。有苦力不用白不用,她将担子给了周谦晋。两人就这么一路无言到了家里。进了屋,放下水桶。...
水桶啪地落地。
水花四溅,方禾婉抬眼看去,有些不可置信:“我男人?”
站在田坝上的是住在村口的吴大姐。
吴大姐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水井边,忙不迭点头:“一听那口音就是首都人,长得很俊朗,他到处在问你家在哪儿,他说他是男人,叫周谦晋。”
竟然还真的是他?
方禾婉愣了半天,人已经被吴大姐和刘大婶一起半搀半拉走向村口了。
刘大婶在旁比她还兴奋:“我刚还说呢,小满怎么一个人回来,也没带她男人,原来是小两口这闹不愉快了!”
“是这样吗?小满,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吴大姐颇为感叹,随即劝道,“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嘛,你自己怎么还跑回娘家来?”
不给方禾婉接话的机会。
另一边的刘大婶又很快接过话去:“就是,不过你男人都还特意找到乡下来,可真是有心了!你这男人找得不错!”
“何止不错,我看是很不错,长得又高又俊,还开着小轿车呢!”吴大姐满眼都是夸赞,继续劝,“听大姐一句劝,你差不多就可以了,等会见了你男人,好好说话。”
方禾婉被她们一左一右架着,左一句右一句劝着,脑子都开始发晕,一句话都插不上。
就在这种情况下。
她被两人直接带到了村口。
入眼就看见了那辆熟悉的桑塔纳。
以及靠在车旁正和村长说着话的——周谦晋。
不过是两个月不见。
周谦晋看起来似乎变得憔悴不少。
但方禾婉可不会自作多情以为是因为自己,她想,周谦晋估计是在忙生意上的事吧。
不过……5
按照前两世的轨迹,这个时间里,周谦晋应该已经去深市发展了才对,怎么会还在这里?
不等方禾婉想明白。
身旁的吴大姐便大喊了一声:“小满妹子过来了!”
听见声音的瞬间。
周谦晋当即回过头来,对上方禾婉的视线,他迫不及待跑了过来。
“小满。”
有那么一刻,方禾婉仿佛都要以为他的语气是紧张重视。
可很快,她冷静下来,看了看周遭传来的看热闹的视线,叹了口气:“有什么先跟我回家里再说吧。”
家。
她说的是‘回家里’,看来她还是把他当自己人的。
周谦晋这样想着,脸上也不觉露出笑容来。
“好,我开车!”
然而没等他打开车门,方禾婉却摆了摆手:“我家里要走小路的才能到,开不了车。”
周谦晋一时怔住。
村长忙道:“没事没事!方家女婿,你把车停我们村支部的大坪上,我保准没人敢乱动!”
也就只能这样了。
周谦晋点点头,很快将车停好。
随即他将车里的行李提着出来,走向方禾婉,笑了笑:“走吧。”
方禾婉神色有些复杂,到底没多说什么,率先往前走去。
经过水井时,方禾婉还不忘挑水回去。
周谦晋见了忙说:“我来吧。”
方禾婉看了看他,也没多说什么。
有苦力不用白不用,她将担子给了周谦晋。
两人就这么一路无言到了家里。
进了屋,放下水桶。
周谦晋看了看天色,很有眼力见就要去厨房生火。
“是不是该做晚饭了?”
他倒是适应得快。
方禾婉拦住了他:“不急,我们先谈谈吧。”
她冷静得很。
周谦晋一时倒莫名紧张起来。
方禾婉领着他到了屋里,打开暖水瓶,倒了杯热水给他。
“先喝杯水。”
已入初冬的天气,白色的搪瓷杯上方很快冒起热气来。
两人在屋中央的方形木桌对面而坐。
方禾婉沉默许久,先开了口。
“我给你写的离婚申请,你看到了吧?”
“这关李静欣什么事?我又为什么要跟她领证?”周谦晋不解。方禾婉拧紧了眉头,她想说前两世都是这样的。可她又知道这种话说出来,未免有些太可笑。于是她只能说:“总之,我都是为了你好,我成全你们。”...
周谦晋握紧搪瓷杯的手紧了紧。
“看到了。”他说。
听到回答,方禾婉却不解了:“既然看到了,那我们现在就已经不是夫妻了。”
这话让周谦晋的心骤然一沉。
他语气不觉泛冷:“谁跟你说打了离婚申请就不算是夫妻了?”
方禾婉愣了下,但她很快又想明白过来:“所以你今天过来找我是要我和你一起去大队上打离婚证的吗?”
这话让周谦晋的脸色更难看。
他放下搪瓷杯,闷闷不乐:“你就非要跟我离婚不可了?”
这话听在方禾婉耳里不太明白。
她叹了口气:“是你自己说过的,我们两个不合适,以前是我不懂事,非要拽着你,现在我也想通了,现在思想开放了,离婚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婚姻不合适,那就分开。”
周谦晋听着她说的话,对上方禾婉淡然的眼神,一时陷入沉默。
他的脑海里忽地想起林序维说的那句让他别拖累她的话来。
心底莫名涌现出一些不甘心来。
周谦晋目光沉沉:“如果我说我不同意离婚呢?”
这话让方禾婉一愣。
她揪紧了手:“可、可你要是不同意离婚,你就不能跟李静欣领证了,国家法规上管你们这叫重婚,对你们不好的。”
周谦晋彻底懵了。
他想过她会说很多其他的话,可就是没想过这一条。
“这关李静欣什么事?我又为什么要跟她领证?”周谦晋不解。
方禾婉拧紧了眉头,她想说前两世都是这样的。
可她又知道这种话说出来,未免有些太可笑。
于是她只能说:“总之,我都是为了你好,我成全你们。”
“成全个屁!”
周谦晋也来了气,他将手里的杯子往桌上一放,站了起来,“我跟李静欣什么事都没有!你少给我胡戴帽子!”
话出口,见方禾婉怔住,似是被他吓到了。
周谦晋缓了缓,转而想到了什么,低声又解释:“还有件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误会钢笔是我送给李静欣的,但我想跟你说,不是的,我一开始就是想送给你的。”
话说开了。
方禾婉愣了半天,呐呐一句:“原来是这样。”
他以为方禾婉总该回心转意了。
可很快,方禾婉又扯了扯嘴角苦笑摇头:“不过不重要了,就算不是现在,日后你也是要和她在一起的,我不想重蹈覆辙。”
“我跟她就没有过什么,算什么重蹈覆辙?刚学会个词语怎么就乱用?”
周谦晋满头雾水,气得有些口不择言。
可很快他又反应过来,想道歉:“我不是嫌弃你……”
“不用解释,”方禾婉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她表示,“我没有用错词,你只是不知道而已。”
周谦晋疑惑蹙起眉头来。
不等他多说。
方禾婉已经起身结束了这个话题。
“算了,时间不早了,我去给你做饭。”
周谦晋没有多说什么,沉默跟着她进了厨房,帮她生火。
方禾婉安静利落收拾着菜。
一直到饭菜上桌,两人气氛都有种诡异的沉默。
“我家里没什么菜,你今天将就着吃。”方禾婉说。
周谦晋没什么意见,“你的厨艺做什么都好吃。”
方禾婉一愣。
这似乎还是周谦晋第一次这么直白夸她。
显然,周谦晋也意识到了,他有些不自在地扒了口饭。
干巴巴吃着饭,显然有些尴尬。
方禾婉随口起了话题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深市?”
周谦晋动作一顿,他认真盯着方禾婉,勾了抹笑。
“那得看你的想法了。”
而后,他听见方禾婉开口说:“我不愿意。”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周谦晋心猛地往下沉,“为什么?”“或许以前的我会很开心听到你要带我去深市,”方禾婉莞尔一笑,语气平静,“以前的我没读过书,只知道你是我的丈夫,就是我的天,我的一切。”...
一口饭险些噎在方禾婉的喉咙口。
她瞪圆了双眼,看起来被他这句话吓得不轻:“你这话什么意思?”
周谦晋目光沉沉:“我为我之前说你去深市没用的话跟你道歉,当时我不完全是针对你,更多的是想跟爸对着干才胡说的,我现在想通了,想跟你一起去深市,你愿意吗?”
方禾婉怔住。
她心底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低下头一口一口往嘴里送饭,沉默不言。
周谦晋看似坦然提出这个要求,但实际上心里却很是忐忑。
这次重新见到方禾婉,虽然只短短隔了两个月,可他却能感受到她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变化不是外在,而来自于她的内心。
这让他有种她马上就要离他越来越远的感觉。
见她不回答。
周谦晋忍不住追问:“小满,你怎么想?”
“你想听我的回答吗?”方禾婉放下了筷子,对上他的视线。
不知怎的。
对上她清澈明亮眼神的这一刻,周谦晋又有些后悔了。
而后,他听见方禾婉开口说:“我不愿意。”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周谦晋心猛地往下沉,“为什么?”
“或许以前的我会很开心听到你要带我去深市,”方禾婉莞尔一笑,语气平静,“以前的我没读过书,只知道你是我的丈夫,就是我的天,我的一切。”
“可现在当我读书识字,有了自己的梦想,有自己想要过的人生后,我就明白了,我跟你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没必要强求。”
这话她是说给周谦晋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方禾婉认真告诉周谦晋:“我相信你去深市一定会获得巨大的成功,而我,我现在只想积极做奥数集训,然后跟林院长一起去参加国际竞赛。”
她未来的规划中,有林序维,却没有他。
周谦晋心口闷堵得很,并不接话。
方禾婉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末了只说:“今天太晚了,你就先在这里住下,明天一大早你就回去吧,至于之后你要什么时候去深市,跟我无关。”
这话让周谦晋心里更烦躁了几分。
一顿饭吃完。
就将周谦晋来到此处的所有期许之火浇灭了个彻底。
初冬的晚上已经有些凉意。
将炕烧得热乎乎过后。
方禾婉扑了两床铺盖,指着里面那铺盖。
“你睡里边吧。”
周谦晋过去伸手探了下温度,钻进了外面那铺盖里。
“我还犯不着叫你一个女人睡冷铺盖。”
方禾婉笑了笑,没多说什么爬进了里面那铺盖去。
一夜过去。
外边打了霜,寒意袭人。
路上走路都打滑。
周谦晋站在门口,裹紧了外衣,眉头皱得紧紧的。
“这天气我开不了车,回不了城。”
不知是不是方禾婉的错觉,她莫名觉得他说这话时还挺开心。
但外面天寒地冻的,开车回去确实不安全。
于是周谦晋就这么又留了下来。
正要做饭之时。
屋外远远传来欢笑声。
“小满!方家女婿!”
是满脸喜色的刘大婶。
她提着一篮筐的红鸡蛋走过来,对方禾婉乐呵呵递过来:“过两天我家侄子办喜酒,你们两口子过来吃酒啊!”
说话间,刘大婶眼神不住往周谦晋身上瞅。
“方家女婿,你可一定要来呀!我们村里还没见过开小轿车的,你这位贵人来了,也算是给我侄子添喜气了!”
吃酒一般都是提前定好邀请人,喜酒这种事定然也是至少提前一个月就筹备了的。
方禾婉回村,不是没有碰见过刘大婶,可之前刘大婶从来没提过。
现在周谦晋一来,刘大婶立马就上门来邀请了。
其实刘大婶的想法方禾婉不是不明白,她这个侄子一直想去城里做事,正愁没机会呢。
现在指不定在打什么主意。
方禾婉想拒绝:“刘大婶,我们在村里待不了几天就要走,恐怕……”
“哎呦,小满你这是说什么话?”
刘大婶当即打断她的话,体贴般笑道:“我知道你之前跟我家侄子还相过亲差点成了,过去怕尴尬,但现在都各有各家了,大家都一个村的,没什么的!”
这话一出。
原本毫无想法的周谦晋神色陡然一变。
村主任跑了过来,高声喊——“小满!有你的长途电话!说是什么学校的院长打来的!”一听这话。“应该是林院长!”方禾婉眼里倏然一亮,忙朝村支部的公共电话房跑去,跑了两步才记起来,回头跟周谦晋说:“我先去接林院长的电话,你认识路回去吧?”...
方禾婉的脸色更是不大好看。
她沉下脸来:“刘大婶,你不提这事我都要忘了,这当初原本就是你忽悠我去见你侄子的,要不是我爷回来替我撑腰,我的名声还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呢。”
那会儿方禾婉才十八岁,刚成年。
这刘大婶的侄子看上了她,死活要跟她相亲,方禾婉不愿意,他们就趁着方爷爷不在家时,忽悠她去刘大婶侄子家,差点就让方禾婉坏了名声。
幸好当时爷爷及时赶了回来。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爷爷才将她跟周谦晋定了娃娃亲的事公之于众。
让村里有想法的人断了念头。
如今时过境迁,原本以为双方都要开始新生活了,那事也算是过去了,可方禾婉没想到刘大婶还非要在这里提这个事。
一听方禾婉这语气,刘大婶的脸色也沉下来。
“小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都过这么久了,怎么还抓着猴年马月的事不放呢?再说了,现在你已经嫁去了城里,我侄子又没有跟你有什么事,邻里邻居的,说这种话多伤感情?”
刘大婶倒打一耙倒是很有一手。
方禾婉被气得心堵。
这时,周谦晋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沉着脸将手里的红鸡蛋还回去。
“刘大婶,您要是不提这事我们两口子或许还能去一趟,可你这么提了的话,那就算小满愿意去,我也不想让她去了。”
“这是为啥?”刘大婶狐疑看他。
周谦晋哼笑一声:“我这人啊,心眼小,见不得我媳妇儿去见其他男人,更别说还是对她有过想法的男人了。”
这话一出。
打得在场两人都哑口无言。
方禾婉呆了半天,可权衡一下还是没有说什么。
刘大婶更是满脸铁青。
半晌。
刘大婶冷着脸一把夺过那红鸡蛋,愤愤一句:“谁稀得你来,城里人脸面大,我家请不起!”
说完,转身就走。
待刘大婶走后,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
随后,方禾婉笑了出来:“害你被骂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说的又不是假话。”
周谦晋只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里面的意思方禾婉听不懂,也不想多听懂。
这件事以刘大婶的碎嘴,不出半天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中午两人去打水。
又遇见了吴大姐,吴大姐笑着将方禾婉拉到了一旁。
“你这男人嫁得好,可别生闷气了,这次他特意来接你,你可别犯傻,得安心跟他回去!这样的男人不抓紧了以后可有你后悔的。”
这话让方禾婉一时五味杂陈,她回头看了看周谦晋。
应付完吴大姐。
方禾婉跟在挑着水的周谦晋身后,看着他那背影,她一时竟有些恍然。
活了三世,她似乎还是第一次跟周谦晋这样亲密。
放在前两世,她更是从来不会想到周谦晋有一天居然会跟着自己回乡下来。
可方禾婉已经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或许是被伤透了心,如今周谦晋做什么,她总觉得都是不可相信的,他总是要离开的。
走到一半。
村主任跑了过来,高声喊——
“小满!有你的长途电话!说是什么学校的院长打来的!”
一听这话。
“应该是林院长!”
方禾婉眼里倏然一亮,忙朝村支部的公共电话房跑去,跑了两步才记起来,回头跟周谦晋说:“我先去接林院长的电话,你认识路回去吧?”
周谦晋点了头。
于是方禾婉立马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本来还算愉悦的好心情在这一刻消失无影无踪。
周谦晋回屋里等了大半天。
总算等来方禾婉回来。
她张口第一句话却是:“我跟你回城去吧。”
周谦晋愣了下。
他亲自过来接方禾婉,她让他自己回去。
怎么林序维打了个长途电话,她就急着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