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那里,都不方便,”为了保证自己说的可信度,南知意说,“我还在吃药,是病人。”“娇气!算了,我不喜欢勉强人,你惹得事自己解决。”南知意纳闷自己惹什么事了,亓官宴牵着她的手直面告诉她原因,她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胡乱躲开间指甲抓得他闷哼一声。...
大雨来临前,按照周卿意愿,强制将阚子官二人送走。
深海的夜色浓稠,伸手不见五指,黑洞洞的,吞噬所有光源。
巨大的游轮平稳航行,仿佛是天地间唯一的活物。
亓官宴洗完澡站在床边犹豫,他不曾与人亲密相拥,到她面前却意外失控。
喟叹一声,关了灯,贪欲至上。
浴袍落地,他躺进被窝,紧贴热源;胳膊搭在柔软的腰肢上,吻在她耳畔。
南知意的神经紧绷太久,这一觉睡得超时。
脸颊脖子里发痒,迷迷糊糊伸手,乍得摸到个毛茸茸的脑袋,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惊得退缩。
亓官宴呵气在她唇边,“别动,我们做点男女朋友可以做的事情。”
“我还没答应你,”要哭不哭的声音慌乱无比。
南知意没交过男朋友,在学校时,听过大胆的同学调侃热恋的舍友,约莫知道会发生什么。
下午跟他装了次傻,还是逃不掉。
“现在答应我,”亓官宴身上出了了薄汗,素日清冷的他,抛弃隐忍解开她肩带,乱中有序寻找长裙背部拉链。
兵荒马乱中,南知意抓不住他结实的手腕,惶然找借口。
“我们那里男女朋友没有进展这么快的,我们慢慢来。”
大手揉捏,她咬牙忍住哼声,嘴里抓紧时间说,“约会,我们明天从约会开始,逛街吃饭看电影!”
“太慢,”亓官宴封住喋喋不休的嘴,全盘否认。
骤雨狂降,打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作响。
房间竟生出一股温馨感,呼吸也暖着心肺。
呼吸交错,他在犯规边缘游离。
亓官宴伏视,南知意羞耻的脸颊滚烫,挣脱开她的手腕,“你不可以这样,我我不方便!”
亓官宴一顿,“哪里?”
“这里,那里,都不方便,”为了保证自己说的可信度,南知意说,“我还在吃药,是病人。”
“娇气!算了,我不喜欢勉强人,你惹得事自己解决。”
南知意纳闷自己惹什么事了,亓官宴牵着她的手直面告诉她原因,她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胡乱躲开间指甲抓得他闷哼一声。
亓官宴俯身在她唇角亲吻,“发展到这,总得贡献点地方,我勉为其难心疼你一次,这样……?”
漫长的时间煎熬身心,南知意哭的痛不欲生,亓官宴嗓音粗哑,“你不肯做,按照正常情况你不该这样哭,喊我名字吧,我尽快让你休息。”
窗外大雨还在下,南知意没办法的,闭眼眼睛,硬邦邦喊了声“阿宴。”
柔软的声音流进江南三月溪流,桃花瓣沿溪流蜿蜒流淌,宛如水面投进一颗石子,一层激起千层浪,不平难休。
她实在羞愤,找回被子做屏障。
可亓官宴不许,南知意无意识抓住他肩头啜泣,“阿宴,阿宴……亓官宴!”
一夜过去,南知意什么都没做,却如霜打桃花,蔫了吧唧瘫在床榻。
男性荷尔蒙浓烈,包裹浑身感官。
她终于见识到亓官宴狼性的一面,脸颊深深埋被褥里,浑身滚烫。
亓官宴醒来一脸餍足,胳膊支着身体侧起,“一起去洗澡吧。”
“不,不不,你先去,”南知意怕的很,藏在被子里的声音闷声闷气,羞于见人。
娇嫩的腰际青青紫紫,足矣看出他昨晚用了多大的力气。
亓官宴轻吻她腰际,那雪白的肌肤一颤,他喉咙一紧,眼热地打横抱着她进浴室。
日晒床头,南知意丢了半条命出来,自己不同意,他却照旧摁着自己的腿陷入自我疯狂。
她裹着浴巾躺床上,跟褪了一层皮似的,愈发觉得疼的吃不消。
躲过阚子官,落这个外国男人手里,南知意连他长得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心酸得眼泪不止。
身材摸着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被迫承受。
亓官宴换上白衬衣黑色西装裤,挺阔的身材从衣帽间出来,一米九的身材天生衣服架子。
他吹干头发,清爽舒坦,蓝瞳疑惑南知意怎么不起床。
屈膝坐她身侧,掀开浴巾,手指扒拉开她湿漉漉的头发,皱眉不展。
“你哭什么,我尊重你,顾忌你的想法;如愿了,为什么委屈。”
“我疼的起不来行吗!”用完人,他说话硬气了,南知意气闷怼他,“你高兴了,自己收拾完晾着我不管,起码叫个人进来给我拿衣服帮帮忙递东西;我眼瞎,看不见,也没做过这些事。”
南知意不觉自己矫情,别说眼睛瞎在亓官宴房间难辨东南西北;没瞎的时候,她养尊处优八年,双手只握笔杆子。
一切得益于亲妈整天诉苦,警告她别学自己什么事都干,女人把事情全做了,活该没人疼。
柳梦养家糊口,自己会赚钱,累一天回到家,还要管孩子洗衣服;长此以往,南四海习以为常,认为这是她理所应当该干的。
物极必反,柳梦吃的苦变成魔咒,她绝对不允许亲闺女走自己老路,她教养闺女的理念就是宁可傻啦吧唧等人骂懒,绝对不可以动手行自己方便。
南知意很好领悟她的话,自己能做是能做,但别人帮忙,她完全心安理得接受。
幸亏她粗劣品德前有柳梦纵容,后有阚子官跪捧。
落到亓官宴头上,他要喊琳达替他做伺候人的事。
南知意可怜巴巴裹着浴巾坐起,抱着膝盖眼眸低垂,“这种事,男朋友不该做吗?还是说,外人可以看我现在的样子。”
空气里的味道还没散,沉默良久,亓官宴败北,拿来毛巾给她擦头发。
亲自去外间拿来现给她采购的衣服,把她打理的甜美可口。
白色收腰吊带长裙,她素来适合明媚的打扮,一双只手可握的腿,亓官宴生出把它们藏起的心。
他整理着顺滑裙摆,突然觉得她脚裸上缺点东西,然后,他解开自己脖颈的吊坠,鬼使神差地绕上几圈固定好。
黑色细绳,坠着光滑的小石头似的东西,指甲盖大,颜色莹白生辉。
南知意感到脚裸微凉,好奇问他,“你给我带的是什么?”
“鱼骨,”亓官宴给她穿上短款外套,怀念地掐了掐她的腰,“这是我小时候在海上吊的最漂亮的一条鱼,它的鳞片在太阳下好像会放光。”
“我的信仰告诉我,自己是生命的主宰,我们有完整的生老病死制度,阎王不收异国横死鬼。”“哈哈哈哈——”亓官宴拍拍她的脑袋瓜,无所顾忌大笑,牵着她去餐厅时,眼尾还挂着听完笑话的恣意弧度。...
亓官宴打理顺南知意的头发,俯身贴上她的耳朵,“现在,是男女朋友了吗?”
南知意耳根子发烫,仅仅是对异性近距离靠近羞赫。
距离下船还有三天,她想故技重施,敷衍点了点头。
亓官宴性感的嗓音带着戏谑,薄唇轻启道,“我的国家名叫德萨,那里的撒旦每天都很忙,我是他忠实的使徒,生意上贪婪的人我会送他们一程。”
“而情爱上,不忠诚的女人,得做好替我向撒旦问好的准备。”
南知意头皮发紧,惊恐地睁大眼睛,心脏怦怦直跳。
明确肯定亓官宴是警告自己别动花花肠子。
亓官宴表情肆无忌惮,噙着笑意,眸底冰凉。
面前的女人怯怯缩头,显得慌乱无措,细细的眉毛稍稍有些弧度,睫毛颤动,给人一种娇弱无害的感觉。
他如炬目光锁定在她无聚焦的眼眸,很快,南知意眉眼浮笑,神态自若。
“我的信仰告诉我,自己是生命的主宰,我们有完整的生老病死制度,阎王不收异国横死鬼。”
“哈哈哈哈——”
亓官宴拍拍她的脑袋瓜,无所顾忌大笑,牵着她去餐厅时,眼尾还挂着听完笑话的恣意弧度。
他心情好,饶有兴致牵着她的手去十四层西餐厅,选了个清幽的角落。
南知意一直低着头,坐在他身侧,总是惶惶难安,不知道他究竟是干什么的。
琳达不简单,他住所外包围的气息不同寻常,莫名心里开始倾向见撒旦一事。
卡座宽敞,可惜她坐在里侧,靠着开阔视野,却看不到海鸥驰骋天地。
等餐的功夫,谢恩来了。
吊儿郎当坐二人对面,瞄到南知意脖子里的惨烈,惊得眼珠子快掉盘子里。
外套穿的保守,可她没有系扣子,微仰下巴喝红酒时,一片白腻肌肤红紫不均,尤其是她锁骨上,暗沉沉可怖。
谢恩送嘴里颗樱桃,艰难咽下,“表哥,你今天心情挺好。”
亓官宴控局气势照旧,神情难得一见松散,摇曳着清透玻璃高脚杯,荡出一圈圈涟漪。
明尧轻声走到他身侧,呈上手机,“京城的电话,问您四日后如何操办。”
话落,谢恩先变得郑重,坐姿登时规矩,视线看向亓官宴。
只见玻璃杯顿住,那圈圈波纹,缓缓沉寂。
他垂眸掩盖情绪,薄唇浅饮红酒,深邃的眼眸终是悲伤外泄,轻声道,“从简吧。”
说完,他捏着酒杯起身出去。
异国服务生彬彬有礼,上菜时用英文介绍名字,餐食有序摆放,亓官宴依旧未归。
谢恩没胃口,盯着南知意,她倒吃的香。
“你不该说点什么感谢我吗?”
南知意握着餐叉的手一顿,轻轻放下,“感谢你给我找个撒旦的使徒,还是感谢你送我个不如阚子臣体贴的男人?”
“过了一晚上舒坦日子,还有本事提阚子臣体贴,”谢恩嗤之以鼻,“放清楚脑子,表哥办完事就走;阚子臣被周卿弄走管教,你想在京城混的话,以后跟我说话客气点。”
南知意听得怒意横生,握紧拳头隐忍。
使劲让指甲掐入手心,才忽略他明目张胆的辱没。
“谢恩,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傻×;看不起我可以蔑视,装好人把我送给他,又摆谱把我的尊严踩在脚底下。”
“亓官宴过几天离开如何,不是我上赶着找他,是你作恶陷害我!”
殷红的液体泼来,她闭眼抵挡,好似开水浇在身上,烫的体无完肤。
这是谢恩第二次泼她,视作泥尘。
谢恩笑的恶略,“我表哥的名讳,比不配喊;我被你戏耍一圈,是不是得在你身上找回场子呀?”
南知意舔了舔唇角的液体,醇厚回甘,京城望而难买的珍藏确实不同凡响。
她给琳达打电话,让她来接自己,走时别有深意笑了一下。
琳达扶着她慢走,南知意心知肚明她的态度;她在观望自己在亓官宴心里的位置,谢恩更觉自己是玩物。
他们认为自己是亓官宴来京城,无聊时采一朵花,新鲜够了,便失去价值。
亓官宴独倚房门外的护栏,沉默抽烟,余光瞥到她脸色苍白,白裙上红色液体狼狈。
抬手示意琳达离开,他接过南知意微凉的手,牵着她俯视中央公园的盎然景色。
郁郁葱葱的热带树,绿植规范生长,少了原野里的随心所欲。
南知意握着栏杆静默,亓官宴擦了擦她脸颊的污渍,“受委屈了,可以告诉我。”
他说话时淡淡的,却是认真。
南知意破防含泪,背过来身子不想他看见,倔强地仰头,妄图逼迫眼泪从哪来的滚那去。
她觉得是自己好日子过惯了,柳梦一死,自己瞬间陷入谷底;遇到难事,弱的毫无招架之力。
亓官宴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头顶,“谢恩自小被惯坏了,回京了会有人管教他;我带你换衣服,然后睡一觉下楼看医生,你该看见这外面的天空。”
这一刻,南知意心跳暂停。
为亓官宴。
遇到的人中,只有他明白自己,那方面他隐忍克制,又坦荡表露心意。
瘦弱的胳膊缓缓抬起,试探地触碰他的腰。
亓官宴好笑,抓住她的胳膊加快拥抱自己的动作,“在我面前,做你自己。”
*
亓官宴每日忙着处理公事,闲暇便带南知意散步,握着她的手一起喂海鸥。
琳达终于确认南知意的重要性,不敢让她出意外;只要谢恩一出现,她绝对防备。
站在二人远处甲板上眺望,大片陆地高楼出现,H国京城港口繁华。
清脆的海鸥啼鸣声增多,快艇三三两两出海,冲出的浪花激涌。
南知意却担忧不已。
亓官宴有意金屋藏娇,可自己不想做取悦他的工具,他身份不明,谁知这份喜爱能坚持多久。
游轮上的乘客逐渐走完,船头清场后,明尧琳达谢恩齐聚。
谢恩剜了一眼南知意,她小人得志扶着亓官宴的手臂,故意当着自己的面喊‘亓官宴’大名,后者俨然纵容。
“亓官宴。”
谢恩握拳,又来了!
南知意淡淡,精神不振,“我想回家看看我爸爸,我已经给他打电话了,他稍后会来接我。”
通话内容亓官宴心知肚明,南四海醉醺醺的,说话颠三倒四,半天才知道是亲闺女。
亓官秋见面想来个拥抱,照旧被他躲开,无奈,从头关心到脚,说着说着眼睛发红。“我挺好,”亓官宴微微含笑,跟着她一前一后上车,“倒是谢恩,他替我介绍了女朋友。”加长林肯驶出港口,经过宽敞公路,往谢家方向行驶。...
海风扬起她的头发,京城温度凛冽犹在,黑色裙子下,她皮肤很凉。
亓官宴脱下自己的外套,为她穿上,不吝啬偏爱整理长发。
“让琳达跟着照顾你吧,我忙完来接你。”
谢恩眼睁睁盯着她不情不愿点头,他妈的头也不回的走了,走了!
肺快气炸了,还得埋头听亓官宴教训。
“谢恩,她是个女孩子,你以后对她礼貌点;我会把你在德萨的一举一动告诉小姨。”
整个谢家,围着谢恩转二十二年,要风得风。
谢恩唯怕两人,一怕亓官M.L.Z.L.宴冷脸,二怕亲妈亓官秋生气;他们不似长辈劝道,是真下手伺候他皮肉。
亓官宴扣上衬衣领口处敞开的扣子,稍作整理。
抬眼俯视,谢家派来车队来接,码头上排成一排,亓官秋赫然下车。
谢恩一哆嗦,老老实实跟着亓官宴明尧下船。
亓官宴遣走手下,让明尧去分配接下来的工作。
面前亓官秋长款卡其风衣,头发挽起,气质沉淀到骨子里,四十多岁的年纪风华正茂。
“小宴,想死小姨了,你这孩子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比上次瘦了……”
亓官秋见面想来个拥抱,照旧被他躲开,无奈,从头关心到脚,说着说着眼睛发红。
“我挺好,”亓官宴微微含笑,跟着她一前一后上车,“倒是谢恩,他替我介绍了女朋友。”
加长林肯驶出港口,经过宽敞公路,往谢家方向行驶。
亓官秋没想到谢恩真把事情办成,没等高兴几秒,谢恩光辉形象瞬间打回原形。
“表哥,你真看上那个瞎子了!”
“她骂我,一肚子鬼点子;你要是来真的,她借机报复我怎么办!”
谢恩义愤填膺,打定主意对上南知意。
在亓官宴冷睨中,亓官秋反应过来,拽着谢恩下船前一天刚染黑的头发死命打。
“你嫌人家是瞎子,还存心介绍给你哥;小兔崽子,你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谢恩后脑勺疼的龇牙咧嘴,小声嘟囔,“我还不是听你的话,表哥眼睛黏着南知意恨不得贴她身上,我当然把她弄来试试表哥身体是不是真有问题。”
话一出,车内瞬间冷下三十度。
亓官秋面上尴尬,她私底下怀疑的话全被不争气的东西捅人脸上,怎么办!
当然是打谢恩的嘴,让他满嘴跑火车!
亓官宴眼神看向车外,一线城市忙忙碌碌,在那座标志性历史古建筑其中,附近有保留为数不多的古街小巷。
拥挤破旧的地方,其中一方,是南知意出生长大的地方。
长巷狭窄,偶有老槐自墙根朝天生长,粗大的枝干占领寸土寸金的小道,拥挤里难得有植物存在。
巷口,出租车进不去,琳达扶着南知意下车,然后取出后备箱里的行李箱。
南四海付钱给司机,叹了一口气,主动拉上行李箱引路。
南知意长得好看,六成遗传他;南四海浓眉大眼,即便人到中年,他穿上皮夹克,立挺的身材照样招惹的女人移不开眼。
父女俩谁都没有开口,围坐树下的街坊指点棋局,瞥见他带个姑娘回来,好看的不像话。
舍了棋局,坐着调侃他,“哟,老四,你跟街上卖包子的掰了,打哪拐了个漂亮姑娘回来。”
“老不死的,瞎了你眼!”南四海恼的破口大骂,背头锃光瓦亮,“这是我亲闺女知意,你当年还抢过她棒棒糖!”
登时,树下一阵哄笑,好奇打量南知意。
可惜她长得白腻生光,却有个不务正业的爹,否则柳梦也不会失望跟他离婚。
南四海懒,临时收拾了小院,门口忽视的塑料花盆晒了有几百年,碎成一圈渣子,大坨枯根挤在泥疙瘩里。
琳达打量小院,三间小房,包含厨房卫生间,为了扩大地方,加盖了二层。
钢柱做基,走上楼梯发出‘噔噔噔’的声音。
琳达出去买日用品,南四海迟疑一下,坐门口椅子上,“你眼睛怎么弄得,柳梦呢?”
“去世了,半年前出车祸。”
“她死了?!”南四海始料不及,声音拔高了几分。
眼光透过窗户斜斜照在她脸上,平静话语下,她紧握衣角,亓官宴的外套带着他的烟草味,像他本人一样清凛。
南四海手指插进头发里,震惊大过悲伤;他们做夫妻感情不深,离婚时闹得人尽皆知,说好老死不相往来,竟一语成鉴。
南知意无所谓他作何感想,淡淡道,“我离开阚家了,可能会在你这里住一段时间。”
简单的父女直系关系,复杂情感难说,他过了许久黯然起身,“这也是你的家。”
低矮的房间,空荡荡的。
手机弹出短信,她空洞的眼里泛起酸涩,擦了擦想要溢出的眼泪,深深呼吸几口气点开。
盲人的手机点开是语音助手,生硬的工具音播放内容:按时吃药。亓官宴来信。
南知意没有回复,讲不明道不清的感情她不想妄自投入,她只是亓官宴暂时的爱物。
晚餐,三人挤在厨房,矮方桌,马扎子。
饶有幼年经历的情怀。
南四海没有问琳达的身份,晚上亲自下厨给俩人做了一桌子吃的,成功征服琳达的胃,俩人聊起京城的美食。
聊到兴头上,来个香味浓烈的女人,她热情地挤南知意身边。
“你就是知意吧,长得可真白,阿姨特意给你包的野菜馅包子,你尝尝。”
南四海咳嗽好几声提醒,女人跟没听见似的,热情塞南知意手里。
“谢谢,闻着很香,”南知意如常,“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南知意放下包子出去,塑料珠门帘晃动,白炽灯照在地上的光影影影绰绰。
身后南四海的声音刻意压低,近乎甩脸无情,“蒋灵,咱俩没关系,你少自作多情;我闺女刚回来,别烦她!”
“没心肝的,睡了老娘你想拍屁股走人,想的美……”
屋里俩人掰扯,琳达有眼力见出来,注视南知意,她面无表情出大门,沉默散步。
熟悉的环境,闭着眼,也知道一草一木。
南知意顺着墙壁走路,骤然撞到一堵肉墙,拥进冰凉的怀抱,近乎痴缠的禁锢她的身体。
“阿知,哥哥很想你,我们重新开始,给我个机会,我会按照你的意思来。”
时隔五天,阚子臣暴瘦,眼眶布满血丝。
手臂力气骇人,南知意惊慌一瞬,迅速沉下脸。
“阚子臣,我很感激阚家八年的照顾;你就此放手,我当做以前的事没有发生,我们还是兄妹!”
“亓爷很尊重南小姐,请你注意言行!”琳达挡住他看南知意的眼神,浑身散发肃杀之气。阚子臣森森直视她片刻,视线跃到南知意身上,究竟什么喜欢上她,他自己也说不上具体日子。她来阚家那年十三岁,子歌抗拒后妈进入家里,时常寻机会欺负她。...
“我不想做兄妹,”阚子臣的声音发虚,额头直冒冷汗,“你怨我伤害你,我往后慢慢弥补你好不好?阿知,我真的很爱你。”
他无法克制心底的感情,低头想吻她。
南知意挣扎中,琳达一拳挥出,阚子臣毫无还手能力,仰面倒地。
在家,他终日消沉,茶饭难进,强撑着力气来见她。
阚子臣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流血了。
他没力气跟琳达耗,抠着青砖墙缝艰难站起身体。
“我贪心懦弱,希望永远和你在一起,下药让你眼睛看不见只是暂时的。”
“阿知,你觉得我手段龌龊,可你知道亓官宴对你做了什么吗!”
“亓爷很尊重南小姐,请你注意言行!”琳达挡住他看南知意的眼神,浑身散发肃杀之气。
阚子臣森森直视她片刻,视线跃到南知意身上,究竟什么喜欢上她,他自己也说不上具体日子。
她来阚家那年十三岁,子歌抗拒后妈进入家里,时常寻机会欺负她。
怯弱的小脸挨了欺负也不吭声,怕给柳梦带来麻烦。
直到子歌说她没爹疼,来抢爸爸的爱;她哭了一场后性情大变,只要子歌挑衅,她便奋力反击。
到最后,能轻轻松松治的子歌不敢招惹她。
阚子臣喜欢看那样带刺的她,等她成年后,愈发移不开她漂亮的脸颊;每每靠近,她总是应付两句就回房。
从底层跃到上流,她不讨好任何人,谨小慎微过着自己的小世界;阚子臣新奇,想探索她的欲望与日俱增。
也许就是这样吧,他默默独自深陷其中,疯狂而炽烈,包括他此时投去的目光。
南知意握紧琳达手腕,“接着把你的话说完。”
阚子臣宁可拉上自己陪葬,不遗余力拖亓官宴下水,“我监听了你手机,从你跟他在一起后,却没有回音。”
注意到南知意的手颤抖,嘴唇蠕动了一下,她紧紧握着拳,却什么都没说。
阚子臣顿了顿,逼问琳达,“琳达,我雇人照顾阿知,你却制造假身份出现,这根本就是他的阴谋;你敢说卸掉我的监听,他没有在阿知的手机上动手脚吗!”
小巷里死寂的可怕。
琳达的无声,恰好证明事实真相。
南知意彻骨寒凉,他给自己绝对自由,原来是暗中早已掌控全局。
自己跟南四海的联系,最后的底牌,难堪的一面,他完完全全知道。
果然,感动什么的,一旦跟人相处时掺杂私人情绪,就是万劫不复等待自己啊。
南知意回去的背影,颇似落荒而逃,门口处迎面撞到蒋灵,脆弱地跌退门板上,疼不自知。
“蒋灵,你走路眼睛扎哪里了!”南四海扶起她,不论谁对错,先骂对方一通。
蒋灵这泼辣性子,对上盲眼南知意,到底难发作;踢了南四海一脚,狠瞪他几眼才走。
南四海送南知意回房间,骂骂咧咧地把死气沉沉的阚子臣往外撵。
“你们阚家克人是不!柳梦嫁进去,才四十出头就去投胎;好好的一个闺女也瞎了,她下半辈子可怎么过!”
大半辈子浑浑噩噩的男人,‘砰’地关上破木大门;顿时眼泪砸地,趴角落里泣不成声。
琳达叹一口气,麻利打电话如实禀告情况。
谢家餐桌就餐,超大餐厅里,七八个人围坐圆桌。
亓官宴接电话时,眉峰蹙的快要连一起,“你明天中午把她带过来,今晚先看着。”
撂下手机,内心莫名烦躁,便端起就近的白瓷杯,饮了一口龙井茶。
亓官宴长大后,亓官秋从未见他有情绪波动,拿公筷给他夹了块牛腩,“小宴,是哪位南小姐?”
谢恩一听不干了,“表哥,她身份上不了台面,就是个跟亲妈改嫁的瞎眼拖油瓶,不值得你上心。”
亓官宴和他的位置相邻,倚着古制木椅靠背,有种疏离淡漠的薄冷。
“你是因为当年没追到她,望而不得自尊心作祟,所以一直欺负她吗?”
这原本是南知意讽刺自己的话,亓官宴拿来轻斥谢恩,觉得挺应景。
尽管知道谢恩是替朋友送的花,他故意恶趣味胡说陷害,莫名感到开怀。
在坐的人,大部分是谢恩长辈。
亓官宴风轻云淡疑问,声音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
下船回到谢家时,亓官秋便因为他介绍个瞎子给亲外甥,拿着鸡毛掸子打他;谢恩痛叫的动静大,早被他们知道始末。
这会儿听闻他追过南知意,谢老爷子重重一排桌子,厉声严斥,“二十二的人了,不着调!”
亓官秋没料到里面有此弯弯绕绕,当即对着谢老爷子道,“爸,往前我管教他,您总是护着;小恩这次胡来,我想请您亲自管教他。”
谢老爷子尴尬,不得不同意。
谢恩有苦说不出,心如刀割看着亓官宴慢条斯理品茶,为个诡计多端的小瞎子陷害自己。
脑子里恍恍惚惚上来个吓人念头:南知意真站要表哥心尖上了,她绝对得弄死自己!
一顿饭,谢恩食不知味。
亓官宴亦是,眼神里的寒凉若有若无。
只因亓官秋惦念姨甥情分,特意邀请他来家住;餐桌上,除却谢恩父母叔伯,却有对外单位和高企的重要人物。
这些人只口畅谈京城趣事,眼神里透漏精明,亓官宴两指夹着跟香烟把玩,嗤笑到底人心贪了会吞噬感情。
次日,天色将亮。
亓官宴洗完冷水澡,满身寒凉穿上一身黑衣,对镜扣好黑衬衣领口的扣子,打了条同色领带。
冷肃,沉重。
谢恩同样打扮,收起纨绔的嘴脸,等在客厅。
亓官宴下楼,得知亓官秋提前出发,先去墓园张罗祭拜一事,他略微点头,出门上车。
清晨的京城,已然开始朝五晚九的氛围。
十二辆顶配雷克萨斯从高档别墅小区驶进车水马龙,中心区道路畅通有序。
车内亓官宴双腿交叠,侧眸看去,窗外风景倒退,前方古巷隐隐进入视线。
青砖古朴,巷口骑三轮卖早点摊主热情揽客,干净的蒸笼热气腾腾,亓官宴突然想去闻一下那烟火气的味道。
“停车。”
他清寒的声音平和,谢家的司机却听出命令含义,不由自主臣服打右转灯,减档,缓缓停靠路边。
指骨分明的手指打开车门,长腿跨出,皮鞋踩到黄线分明的柏油路面。
因为领头车停下,后面跟着的车疑惑,照旧跟随停后头,看着亓官宴在挤挨的巷口略微停顿,磕眸呼吸。
接着迈着规律的步伐越过早餐摊,就那样从容进去。
致礼鞠躬后,人员陆陆续续散场,亓官夏拍了拍亓官宴的肩膀,“别难过了,你妈妈最喜欢逗你笑了,瞧瞧你长大了,怎么变成冰疙瘩了。”亓官宴的母亲在他八岁时去世,按照意愿,葬回国内,每年祭日他都会回国。每次回来,他身上都好似多一层冰霜,弄得亓官家的人没人敢靠近他。...
谢恩站在车旁,人来人往经过,他心里一咯噔,想起什么,忙大步追去。
不敢开口阻挠亓官宴,只是不远不近跟着。
初发春意的老槐,嫩叶舒展。
亓官宴穿过巷子,推开虚掩的木门,抬头,踏上钢材制作的台阶。
琳达打着哈欠伸懒腰,从二楼房里出来呼吸晨间空气清醒,无意间看到来人,刷牙的手惊诧停止,一口吞咽下牙膏泡沫。
“亓、亓爷?”
琳达讶异下,他皱眉进南知意的房间。
土气的粉被子里,娇小的身躯背侧而睡,头发松松散散搭在枕头上。
南知意睡觉很轻,床边海绵垫榻下去一块,她惺忪转身,凌冽的薄荷味无比熟悉。
“亓官宴?”有些不确定。
“嗯,”他屈腰吻在南知意的脸颊,保持弯腰的动作,缓声说,“回来再睡,陪我去个地方。”
南知意眼下淡青,琢磨一晚亓官宴装自己手机上监听到底什么意思。
费劲脑细胞,最后得出结论,管他想干嘛,反正后天他就打包回老家了,无所谓。
她素来不刨根问底为难自己,亓官宴有琳达这样厉害的打手,保准他本人更厉害;他说什么,自己夹起尾巴配合就好。
亓官宴在衣柜里找了件方领白色连衣裙给她,彼此没有提手机监控一事。
洗漱完,亓官宴牵着她的手下楼。
日头隐隐上来,谢恩在小院里低声说琳达,“你搞什么,好歹我是他弟弟,你不听我的话吗!”
“我只听顶头老板的,南小姐的事我不可能跟你汇报,”琳达嗤之以鼻,“你吃了吐,可真虚伪。”
琳达鄙视他,费力让南知意躺亓官宴床上,事成了,他倒看不起人。
养尊处优长大的混人,心里不起她们底层的普通人,要是回德萨,她保准找机会赏他个花生米。
南知意听到谢恩的话,冷漠对待,她无意和傻狗纠缠,顺从地和亓官宴出院。
巷子槐树下,雷打不动,一帮闲人逗鸟下棋。
亓官宴长得吸睛,气质出众,从他进南四海家,一帮人就盯上了。
见南知意挽着他胳膊经过,有老人笑着打招呼,“小知,你男朋友吗,小伙子外国人呀!”
南知意用了个微笑回应。
“你老眼昏花啦,哪里来的外国人,那个男的长得跟咱们京城人差不多,就是脸白点。”
一个上岁数的大爷喝着茶,老态龙钟坐在马扎上,摇摇头不赞同。
“你老花眼我可没有,你没看见他眼睛啊,跟欧美的洋人一个样,俩眼珠子湛蓝,跟我当年在厂子里造的蓝弹珠一个样……”
说话的老人荣幸得到谢恩停步,他坏笑着,伸出两根中指戳了戳。
张口无声地说‘嘣——’,伴随做枪发射的手势击毙,得意洋洋离开。
老人不乐意了,一鞋底子扔过去,没打到谢恩。
离老远,南知意还听见骂骂咧咧的声音传进耳朵。
“嘴上没毛的狗崽子,老子看你下次敢进胡同,来一次打一次!”
终于有人替她出气,南知意低头轻笑,连两道弯眉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也染上她的好心情。
车队重新行驶,每个车窗上一张罚单,违规停车,罚款二百。
南知意眼睛看不到亓官宴,仍旧侧头看向他,“你长得什么样,眼睛真的像玻璃弹珠吗?”
“第一次有人这样评价,”亓官宴捏了捏眉峰,“你可以摸一摸,我跟他们一样长着鼻子眼睛,没什么不同。”
车里只有他和南知意,司机俨然是工具人。
南知意初识亓官宴,他嘴巴嘲讽人;相处后,觉得他还好,给予她表面的温和。
除却监听手机,他没做过其他过分的事;所以南知意下意识觉得他本性尚可,大胆伸手摸他脸上。
柔嫩的指尖摩挲脸颊,她说,“你的脸很凉。”
“鼻子应该比我们国家的人挺拔……眉骨清晰,很适合做素描对象。”
她品鉴完收手,亓官宴开口,“很快,你会看见我长什么样子。”
南知意隐隐期待,万分渴望回归正常,她很久没看到颜色。
盲人世界不是外人认为的黑暗,而是虚无的空洞;没有任何东西,无边无界。
见过光明的人,更恐慌其中的空茫,因为,连黑暗都没有。
行驶两个小时,汽车爬上盘旋公路,停在私家墓园。
满山梨花白一望无际,惊叹的连绵山际,薄雾挥散,缭绕鼻尖源源幽香。
许多亓官家族直系亲属静静等待,谢恩憋气在车门外,候着给亓官宴开车门,心里又给南知意多添一条罪状。
接她一趟,胡同口停车费两千四;重要的日子里,表哥为了接她迟到!
亓官宴抱住她,一身清寒,“你想在车里,还是跟我一起去。”
南知意晕头转向,谁知道他去干什么,又觉得他好似低落几分。
脑袋靠着结实的肩膀,想了想说,“我等你。”
亓官宴默不作声同意,松开怀抱,打开车门。
松柏林立,阴凉的柏油山路,坡道一侧停着看不到头的车子。
所有来人皆为祭日穿上最肃穆的颜色,京城顶层圈难聚的亓官家人,在这里规矩看着亓官宴下车。
他冰冷拒人千里之外,下车时,车里一角柔软的长裙摆堂而皇之从他小腿侧滑落,女子姣好的侧脸因为关车门阻隔无数好奇的视线。
视线径直投向对望的男人,亓官宴喊了声“舅舅。”
“嗯,时间不早了,都进去吧。”五十多岁的亓官夏点头,气质儒雅。
墓园里有专人引领,其他人让开路,亓官宴二人在前进去。
绿树环绕,墓碑上的照片是个年轻温柔女人,生命定格在三十二岁。
亓官宴长得五成与她相似,他弯腰献上一束白雏菊,这是他母亲最喜欢的花。
悼词哀沉简约,怀念亡人。
致礼鞠躬后,人员陆陆续续散场,亓官夏拍了拍亓官宴的肩膀,“别难过了,你妈妈最喜欢逗你笑了,瞧瞧你长大了,怎么变成冰疙瘩了。”
亓官宴的母亲在他八岁时去世,按照意愿,葬回国内,每年祭日他都会回国。
每次回来,他身上都好似多一层冰霜,弄得亓官家的人没人敢靠近他。
亓官夏可不就是担心他没个朋友聊天吃饭。
亓官宴扯了抹笑意,“外祖父祖母还好吗?”
“好,只是这个日子他们少不了难过几天,”亓官夏和他并肩慢走,“你昨天回来住谢家,他们叨念一天;来的时候,还嘱咐我把你带回去。”
“您先回家,我晚点过去。”
亓官夏点头,笑着打趣他,“车里是交的女朋友吧,带回来给老两位看看,他们肯定替你高兴的。”
脚步停在大门口,亓官宴遥看一眼车子,垂目道,“她眼睛看不见,麻烦您提前和他们说。”
刚才二人还有说有笑,这会儿亓官夏说不出话,微微惊讶一瞬,有些明白人来了为何没下车。
“你喜欢,舅舅肯定支持。”
亓官宴冷面拭去泪花,眼神却似心疼着她,一贯清冷的男人,冰冷的心刹那分崩离析。微热的手掌攥住握紧的拳头,不善于表达的他,默默传递他的存在。南知意挣脱开亓官宴拉自己的手,哽咽的声音发颤,“我不做谁的情人,你可以有京城的女人,可以有德萨的家,别让谢恩来贬低我。”...
亓官夏早把谢恩赶走,挨了他几句埋怨偏心的话,这才有空间和亓官宴私聊。
谢恩闲的无聊,敲开车窗,车里的南知意不想理他,架不住司机是他家的,十分配合开窗户。
看见南知意面无表情,谢恩张口满嘴酸气。
“看不出你本事不小,今天是表哥母亲的祭日,他把你带来,明显是承认你了,开心不!”
南知意低头,手里是一杯豆浆,琳达知道她没吃饭,来时顺手买了一杯。
没心情喝,已经凉透了。
在京城,谢恩耀武扬威惯了,谁敢当着面落他脸;遇人无数,也就是南知意跟他反着来。
谢恩想到什么,邪笑弯腰,胳膊肘压车窗上,脑袋半探进车内。
满眼含鄙夷,不遗余力打压南知意,“你再开心如何,最多是我哥在京城的情人,名不正言不顺,他德萨的家,你一辈子进不去——”
陡然,劣质豆腥味扑面而来,嘴里扑进来一大口甜腻腻的东西。
谢恩傻愣几秒,下意识躲避退一步弯腰恶吐,大手抹了一把脸,“南知意!你敢泼我!”
黑色西装被浇湿,奶白色豆浆耀武扬威袭面,豆浆顺着衣襟流裤子上。
滔天怒意万不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谢恩一把打开车门,拽出来南知意怒吼,“你眼睛瞎,心也瞎了?!我跟表哥是连着血脉的亲戚,敢跟我作对,你吃了熊胆了!”
“小恩!”一道微重的男声叫住他。
亓官夏拉走他拽南知意的手,“你身为男人的礼貌到哪去了,跟人姑娘道歉!”
“她想都别想!”谢恩说完,负气上车离开。
南知意眼眶发紧,眼泪倔强地噙在眸子里,她逼迫自己不受外力影响,拼命掩盖此时的失态。
娇顏氤氲,我见犹怜。
亓官宴冷面拭去泪花,眼神却似心疼着她,一贯清冷的男人,冰冷的心刹那分崩离析。
微热的手掌攥住握紧的拳头,不善于表达的他,默默传递他的存在。
南知意挣脱开亓官宴拉自己的手,哽咽的声音发颤,“我不做谁的情人,你可以有京城的女人,可以有德萨的家,别让谢恩来贬低我。”
“我们是男女朋友,正式的,”亓官宴擦着她手上的豆浆渍,声音辨不出喜怒,“不忠诚的人,得去向撒旦问好;他的使徒严以律己,并且秉行律条。”
年过半百的亓官夏酸到,心觉融化的冰山说情话真倒牙,看情况没自己打招呼的空隙,赶紧抓谢恩回家教训赔罪是正事。
谢家的车走了,亓官夏给二人留下自己的宾利。
风吹来白色花瓣,单薄如蝉翼。
京郊的空气新鲜,轻而易举让人流连忘返,沉醉大好山色。
南知意仍在原处,眉目沉沉,“抱歉,我不知道今天是你母亲的祭日。”
她忽略方才与谢恩的矛盾。
眸底胆颤亓官宴类似宣誓的言语,带自己来这样郑重的场合,他几分真几分假?
正如谢恩的话,亓官家背景站在京城最深处,亓官宴常年定居德萨,资产雄厚;而自己对他私生活一无所知,无根无基的普通人注定无法融入他们的阶层。
亓官宴牵着她送车里,他站在外头,身子探进去轻吻在她额头。
温热的手掌穿过秀发,叩着南知意后脑勺凝看她的眼睛,“每年梨花开照旧如此,今年很意外,你闻到桃花的香气了吗?”
遗憾,南知意看不到他眼里的柔和,认真嗅了嗅,茫然摇头。
亓官宴轻笑一声,“已经联系好更专业的眼科医生了,琳达替我陪你检查,晚些联系你。”
“嗯,”南知意乖乖答应。
他合上车门,背对车子,眺望数以万亩的梨花山头,树树枝头白如雪,哪里有什么粉面桃花。
琳达冲他点头,坐上副驾驶陪南知意去医院。
亓官宴合眸,学着南知意惬意地嗅了嗅花香。
再回到亓官家,已然如常清冽。
亓官家低调,基本不出现在公众视野,住的地方在三环外一个仿古建筑园林小区,零零落落的独栋庭院距离相隔甚远,隐私性好。
幽静绿竹葱郁,深木色对开大门外,佣人提前等待亓官宴。
见他下车,忙笑着迎上去,“表少爷,您回来了,老爷子老太太都在屋里等着您呢!”
黑色皮鞋踩在青石板路上,亓官宴略一颔首,穿过影壁,走过假山水池进客厅。
刚踏进门槛,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高兴地过来,亓官宴下意识想扶住她,却落了空。
“祖母,”他喊,“您找什么?”
亓官宴神情温和,老太太扒拉开他左看右看,扶着格子雕花檀木门,脑袋向外看了一圈也没寻到目标。
佣人张妈捂嘴低笑,“老太太听先生说您找女朋友了,可不是着急等着看。”
“就是,”老太太附和,拉着亓官宴的手坐沙发上质问,“人呢?你让老大回来告诉我们,你却拎着两个空爪子就来了,怎么没把小姑娘带来让我看看?”
张妈乐的合不拢嘴,老太太一把岁数了,说话净逗乐。
她端来果盘放二人面前的茶几上,沏了龙井茶给亓官宴,便把空间留给祖孙俩,去厨房帮忙。
亓官宴低眉,敛了情绪,“改天吧,今天不适合。”
说到这里,老太太重重叹气,“你妈去世快二十年了,事情该过去了;本来想着你带女朋友回家,让你祖父开心开心,算了,不说这个了。”
沉默片刻,亓官宴沉眉喝了口茶润嗓子,听到老太太问话,重新将青花瓷茶盏撂桌上侧头看她。
“小宴,你小姨把事情都告诉我了,小恩跟那姑娘好像闹得不愉快,今天在墓园又闹了一出;祖母信你说的,他俩怎么回事啊?”
亓官秋站在谢恩的角度说,与事情原委难免有差错;而亓官宴做事一向有分寸,老太太不信他会找个搅事的女朋友。
“祖母,她叫南知意,不是那姑娘,”亓官宴无奈提醒老太太,递她手里一块哈密瓜。
抽了张纸巾擦手指沾染的果汁,顿了顿接着说,“谢恩被小姨家里惯坏了,把知意打晕送房间试探我,他看不上知意的出身,觉得配不上我们的家庭,今天对她说了些浑话。”
“你说的可是真的!?”老太太气的拔高声音,猛地站起来,“我就说谢家没个明理的人,教得谢恩无法无天;你在这儿休息,祖母去楼上看看你祖父小姨到底在怎么数落他!”
亓官宴没阻拦老太太上楼,自在地端茶盏,修长的手指捏住茶盖子撇开杯中莹绿叶片,惬意地浅品。
约莫着差不多了,起身抚平西装,长腿迈上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