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寰二十一年,姜府。鼻尖萦绕着若有似无的白梅香味。姜念芙意识昏沉,好像陷在了一个光怪姜离的梦里。直到房门被推开,珩风袭来。耳畔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姑娘,姑娘快起来,你忘了老大人说今日要带你进宫呢。”...
天寰二十一年,姜府。
鼻尖萦绕着若有似无的白梅香味。
姜念芙意识昏沉,好像陷在了一个光怪姜离的梦里。
直到房门被推开,珩风袭来。
耳畔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姑娘,姑娘快起来,你忘了老大人说今日要带你进宫呢。”
姜念芙嘟囔了一声:“云枝别闹。”
下一刻,意识陡然清明了起来。
姑娘?老大人?
姜念芙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摇着她身体的人正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女云枝。
只是她竟然是一副十五六岁的样子。
姜念芙心头剧震,这是怎么回事?
云枝被姜念芙盯得后背发毛:“姑娘,你怎么了,奴婢脸上有脏东西吗?”
姜念芙头还有些晕沉,她从床上坐起来,定定地瞧着云枝的脸。
“云枝,你怎么变得这么年轻了?”
云枝与她同岁,如今应当是二十有三,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云枝撒娇地嘟起嘴:“姑娘,你睡糊涂了吗,奴婢才十五岁,本来就年轻啊。”
姜念芙的头顿时似要开裂般疼。
怎么会这样?
云枝已经拿着衣服过来了,“姑娘,您今日要随老大人进宫,还是要穿得贵重点,奴婢觉得这件水红色的好看……”
姜念芙越听越心惊,不由得打断:“云枝,现在是哪一年?”
云枝这下是真的害怕了,上前来摸她的额头。
见姜念芙没有高烧的迹象,方惴惴不安地道:“姑娘,现在是天寰二十一年十一月初五啊。”
姜念芙脸色唰地白了。
天寰二十一年十一月初五。
她竟然回到了七年前还未与沈君珩相识的时候?
到底是她现在在梦里,还是与沈君珩的那七年才是做梦?
云枝见姜念芙胸口不断起伏,呆呆地坐在床上不说话,不由得十分担心。
“姑娘,你别吓奴婢!奴婢这就去请郎中!”
“等一下。”姜念芙叫住云枝,满脑子都是茫然。
“我没事,只是有点没休息好,你去跟父亲说一声,就说今日我不随他进宫了。”
如果她真的是重生,那这辈子她再也不要与沈君珩有任何牵扯了。
而上辈子,她正是今日遇到的沈君珩!
少年折梅相送,她芳心暗动……
却是沈君珩精心设计的相遇!
姜念芙听着云枝离去的脚步声,慢慢倒回了床上。
思绪万分,姜念芙累极,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直到被云枝轻轻唤醒:“姑娘,姑娘?”
姜念芙睁开眼睛,发现外头已经天光大亮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
云枝替她换着衣服:“已经中午了,老大人已经从宫中回来了。”
想到前世惨死的父亲,姜念芙心口一痛。
“快些替我梳洗,我要去给父亲请安。”
老天爷开恩,让她还有机会再在父亲膝下尽孝。
那她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好好珍惜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光。
云枝手脚麻利地替姜念芙换好了衣服,又梳好发髻。
姜念芙连手炉都没来得及拿就往前厅跑去。
刚入前厅,就见到那清瘦的身影。
姜念芙双眼不由得湿润,缓缓跪下,一语双关道。
“父亲,女儿不孝,现在才来给您请安。”
重活一世,本以为不随着父亲进宫便能斩断孽缘,没想到又在这里撞见了。简直是孽缘。这时,发狂的马慢慢停住脚步,倏而猛地瘫倒在地。车厢中的姜念芙没留神,直接被甩了出去。...
姜父有些诧异,随即慈爱地将姜念芙扶起:“我儿不必多礼,为父听云枝说你身体不适,可请郎中来看过了?”
闻言,姜念芙只觉心被搅成了泥。
姜父见姜念芙不断滚落的泪珠,也吓了一跳。
“芙芙,可是哪里疼?”
姜念芙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泪珠拭去,赧然道:“女儿失仪了,女儿只是想马上就是母亲忌日,一时难忍心痛罢了。”
姜父也怅然叹了口气:“芙芙孝顺,明日去陪母亲说说话吧。”
姜念芙乖顺应是,又陪姜父说了一阵子话,才回到自己的闺房内。
次日。
姜念芙早早备好了纸钱香烛,带着云枝去了姜母的坟前。
她让云枝走远了一点,将纸钱点燃。
“母亲,是您在冥冥中保佑着芙芙吗?这次,芙芙再也不会让父亲陷入那样的境地了。”
“您在天之灵,请继续看顾着父亲。”
烧完纸钱,姜念芙又说了一些这些年的事,方带着云枝回府。
马车走在宽敞的朱雀大街上。
姜念芙掀起帘子,看着两侧熟悉的商铺。
前世她入宫后,所食所用都精美奢华,可她最想念的,却是当年父亲下学后从朱雀大街上买的零嘴吃食。
姜念芙贪念地看着。
这时,马车猛地一晃。
姜念芙猝不及防之下,差点从马车上摔了出去。
那马像是突然发了狂,在朱雀大街上狂奔起来,率粥吓得周围百姓纷纷尖叫避让。
车夫已经被甩了下去。
云枝的头在车窗上磕了一下,正高高肿起。
却还扑过来将姜念芙护在身下:“姑娘小心!”
姜念芙透过被风吹起的帘子,见街上尘烟滚滚,而正前方有一个孩子!
“快跑!”她声嘶力竭地喊道。
那孩子已经吓得呆住了,站在原地不动。
眼见就要撞上去,姜念芙的心悬到了喉咙口。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色的身影闪过,一把抱起孩子就地一滚——
堪堪与疾驰而过的马擦肩而过!
姜念芙松了口气。
下一刻,那银影又掠过来,径直坐到了马上!
那熟悉的背影,让姜念芙浑身一僵。
怎么会是他……
骏马还在往前冲,姜念芙的身体不断撞上车壁。
比起身上的疼痛,心底的疼痛更加鲜明。
她紧紧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前方的身影。
前世,她十六岁嫁给他,本以为一生一世一双人,却惨死皇宫,死时年仅二十三。
而牵扯进两人恩怨纠葛的,还有她未出世的孩子、父亲……
重活一世,本以为不随着父亲进宫便能斩断孽缘,没想到又在这里撞见了。
简直是孽缘。
这时,发狂的马慢慢停住脚步,倏而猛地瘫倒在地。
车厢中的姜念芙没留神,直接被甩了出去。
“啊——!”
然而想象中的剧痛没有来临。
她落在一个沈暖的怀抱里。
意识到身前的人是谁,她如雷击般迅速退开。
现在的她,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眼前人。
云枝手脚并用地从马车上爬下来:“姑娘,你没事吧?”
姜念芙找回一些神智,低着头,小声道:“多谢尊驾。”
头顶传来一道极好听的声音:“姑娘多礼了。”
姜念芙不动声色地瞥去。
只见眼前穿着银白衣袍的少年丰神俊朗,光风霁月。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递到姜念芙身前。
“在下沈君珩,姑娘可伤着了?”
沈君珩倒是多看了姜念芙一眼。“小女子还有事,先行一步了。”说罢,她不等沈君珩回复,转身想带着云枝离去。沈君珩却上前一步拦住了她:“姑娘没有马车,难道要走回去不成?不如在下……”...
姜念芙却没去接,只是侧过身:“小女子无事,此番多谢沈公子了。”
沈君珩不以为意地收回帕子,走到那倒地的马前,足尖一勾。
一条约有半臂长的蜈蚣爬了出来,被沈君珩一脚踩死。
“看来这便是让马突然惊起的罪魁祸首了。”
姜念芙脸色有点发白。
如果今天不是沈君珩在场,就算她能有幸活下来,那孩子却是九死一生。
到时候别说她要有牢狱之灾,就连她父亲都难逃劫难。
想到这里,姜念芙又朝沈君珩行了个礼:“小女子多谢尊驾救命之恩。”
沈君珩勾唇一笑:“方才不是已经谢过了?”
姜念芙始终避着他的视线。
见沈君珩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去和云枝说话。
“去查看一下今日有哪些商铺遭了损失,双倍补偿。”
云枝低声应是。
沈君珩倒是多看了姜念芙一眼。
“小女子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说罢,她不等沈君珩回复,转身想带着云枝离去。
沈君珩却上前一步拦住了她:“姑娘没有马车,难道要走回去不成?不如在下……”
还没说完,便被姜念芙打断了。
“多谢好意,不必了。”
她实在不愿与沈君珩再有牵扯。
沈君珩也不强求,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眸底划过一抹意味深长。
这时,贴身侍从裴云鹤迎了上来。
“王爷,您没伤着吧。”
见沈君珩定定望着前方,不由得有丝好奇:“这位姑娘是?”
沈君珩双手负在背后,眸光一闪:“马车上有姜家的徽章,你说她是谁?”
裴云鹤沉思片刻,随即面露喜色。
“姜家……难道是姜太傅之女?”
沈君珩微微颔首:“不错。”
裴云鹤难掩激动之情:“太傅门生众多,朝中有一半的臣子曾是他的学生,若是王爷能娶太傅之女……”
沈君珩但笑不语,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
姜府。
姜念芙怔怔地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星子出神。
原想着离沈君珩越远越好,却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了。
还是说,今日相遇也是沈君珩精心布局的呢?
毕竟,前世他也是这么算计她的。
正想着,云枝推门进来:“姑娘,怎么还没安寝?”
姜念芙回过神来,笑道:“睡不着呢。”
云枝走到她身边,促狭一笑:“姑娘莫不是在想白日里那位公子?”
姜念芙唇角的笑意凝固。
云枝尚未发现她脸色骤变,还揽着姜念芙的手臂玩笑。
“姑娘别害羞,那位公子当真是英俊不凡,和姑娘倒是相配……”
“别说了!”姜念芙声色俱厉地出声打断。
云枝吓了一跳。
她和姜念芙自小一起长大,姜念芙待她一向沈柔,从未这样吼过她。
“姑娘……”云枝有些怯生生地开口。
姜念芙沉吸口气,勉强勾起唇角:“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若是传出去,岂非惹人笑话?”
云枝低头:“奴婢知道了。”
姜念芙知道这火发得不对,毕竟云枝什么都不知道。
但她实在连听到自己和沈君珩放在一起说都受不了。
“你先下去吧。”
姜念芙疲惫地说道。
然而云枝出去后,她却没休息。
而是在窗边坐了一夜。
从那日起,姜念芙干脆连门都不出了,就怕再遇上沈君珩。
但大年三十当天要去卧佛寺上香,却是怎么也躲不得的。
姜念芙特意起了个大早。
谁知刚走到山门,就遇到了沈君珩。
就跟故意在那里等着一般。
“竟然能在此遇见姑娘,岂非有缘?”
瑶妃慢慢敛起笑意:“你若真心喜欢,大可去求父皇赐婚。只是你一定要想清楚,千万不能一时起意,耽误人家姑娘一辈子。”沈君珩神色蓦地肃然了起来。他的确对姜念芙十分好奇,也动了想娶她的念头。...
姜念芙心念急转——这未免也太巧了一点,难道姜府有沈君珩安插的眼线?
她沉下脸:“佛祖面前如此轻佻,难道不怕神佛降罪吗?”
不再去看沈君珩,她径直抬步便走。
却被沈君珩拦住:“是在下孟浪了,原想着与姑娘有一面之缘,便开了个玩笑,绝无轻薄姑娘的意思。”
姜念芙看着他脸上的愧色,慢慢攥紧了裙摆。
若不是她曾亲身领教过沈君珩的手段,今日也会被他绝佳的演技骗过去。
那些她以为的甜蜜,都藏着无尽的算计与利用。
姜念芙越过他朝前走去:“请恕小女子要事在身,不便奉陪。”
沈君珩怔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姜念芙头也不回地离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姜念芙好像对他有着莫名的恨意。
可这究竟是为何呢?
他们只在朱雀大街见过一面,他甚至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沈君珩轻笑一声,眸底的好奇简直呼之欲出。
这位姜姑娘……当真有点意思。
……
姜念芙走到卧佛寺大殿时,才轻轻松了口气。
这才发觉背上甚至出了薄汗。
和沈君珩呆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让她想起前世的那些伤痕。
她绝不会再来一次!
上完香后,姜念芙和云枝回到姜府。
一进门,她便沉声吩咐:“将府中所有侍从丫鬟清查一遍,只要有与外人互通消息嫌疑的,通通逐出去。”
云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姜念芙一脸凝重的样子,连忙出去处理了。
姜念芙长舒了一口气。
只要避免和沈君珩接触,她就能不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与此同时,皇宫内。
沈君珩陪着母妃用完晚膳,又亲自递上热茶。
他母妃原是伺候沈皇的宫女,有一次被喝醉酒的沈皇临幸,后来又生下了他。
看在生下皇子的份上,沈皇也封了她一个瑶妃。
但一直不宠爱她,连带着也不喜欢沈君珩。
瑶妃喝完热茶,打量着眼前俊秀的儿子,笑道:“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沈君珩回神,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无论在外人跟前多持重的人,在母亲面前总会放松两分。
瑶妃不由得失笑:“看来,我儿也到了慕少艾的年纪了,不知是哪家的女儿?”
“母妃说笑了。”
瑶妃慢慢敛起笑意:“你若真心喜欢,大可去求父皇赐婚。只是你一定要想清楚,千万不能一时起意,耽误人家姑娘一辈子。”
沈君珩神色蓦地肃然了起来。
他的确对姜念芙十分好奇,也动了想娶她的念头。
却只是因为她父亲是当朝太傅而已。
至于其他的,他从未想过。
他自小被父皇冷待,又受尽其他皇子欺辱。
而在母凭子贵的皇宫内,瑶妃更是备受折磨。
因此,他只有当上太子甚至皇帝,才能让瑶妃扬眉吐气。
沈君珩没有对瑶妃说这些,只道:“儿子知道了。”
想了想又补充:“听说御花园新进了一些西域奇花,珩冬也能开放。母妃不如去请皇后娘娘举办一个赏花宴,遍邀大沈贵女前来赏花?”
瑶妃哪里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含笑应了。
沈君珩这才起身,行礼告退。
几日后,姜府。
云枝喜笑颜开地挑拣着妆奁内的首饰,絮叨道。
“元宵佳节,皇后娘娘举办赏花宴,姑娘也在邀请之列,可要好好妆扮一下。”
“奴婢猜着,皇后必是给太子选太子妃呢。”
姜念芙怔怔地坐了一会。
她心里莫名有种直觉,这次进宫肯定又要撞上沈君珩。
沉思片刻,她在云枝的喜悦声中,淡淡开口。
“就说我身子不适,不去了。”
“当沈君珩的王妃,还不如去太子殿下宫里当个洒扫宫女呢。”“哈哈哈……”听着那些放肆的笑声,姜念芙不由得攥紧了裙摆。纵然她已经不爱沈君珩,却还是为这些话恶心!...
云枝愣了一瞬。
这京中贵女,没有不想嫁入皇室的。
偏生她家姑娘是个特立独行的,有这样的机会却不想要。
想了想,云枝劝道:“毕竟是皇后娘娘的邀请,若是不去,岂不得罪?”
姜念芙捏着梳子,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去,万一再撞上沈君珩可如何是好;
若不去,又担心皇后降罪。
姜念芙凝神想了片刻,还是无奈地道:“那便去吧,只是换身素色的衣裙来,钗环也不要那些花哨的。”
为了不让父亲为难,这赏花宴她还是得去。
只好尽量不引起他人注意了。
云枝又是十分不解,这皇后娘娘的宴会,其他贵女哪个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
但她不敢逆姜念芙的意,只好满心疑虑地取了身淡绿色的衣裙来。
发髻也梳得简单,只用了绒花作为点缀。
“姑娘,若是打扮得太素雅,难免让人觉得不尊敬皇后呢。”
云枝犹豫了片刻,还是劝道。
姜念芙一想,也觉得有道理。
便往发髻上簪了一支步摇,又戴上一对珍珠耳坠。
这才出门,坐上前往皇宫的马车。
御花园内。
姜念芙站在人群后面,看着眼前熟悉的地方,一时也有些百感交集。
再站在这里,幻若隔世。
想到这,姜念芙自嘲地一笑,低声道:“可不是隔世了吗?”
周围衣香鬓影,暗香浮动。
姜念芙却没了赏玩的兴致,寻了个借口和皇后身边的侍女说了一声,干脆走开了。
不知不觉地,又走到了前世乌兰绮将她推下的高台上。
姜念芙有些惘然。
如今她重活一世,希望乌兰绮的命运也能随之改变。
不要再在深宫中为人替身了。
那样明媚的女子,就应该自由地活着,
正想得出神,耳畔突然传来了几道陌生的男声。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必是想给您挑一位出身名门的姑娘入东宫呢。”
“大沈的贵女还不是任由殿下您挑选?”
“殿下身份尊贵,又不像那沈君珩,生母卑贱,怕是只能娶一些商户之女了。”
顿时,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响起。
姜念芙脚步一错,闪身躲进了一侧的阴影下。
那几人竟然在原地停下,开始说起沈君珩来。
言语之中,尽是轻蔑。
甚至还有污言秽语辱及他的生母瑶妃。
姜念芙咬紧唇瓣,突然有点能明白,为何前世沈君珩那么执着于帝位了……
那边言笑声更大了。
“小门小户的女儿又如何,若能像那位爬上龙床的瑶妃娘娘一般豁得出去,怎么说也能当个王妃嘛。”
“当沈君珩的王妃,还不如去太子殿下宫里当个洒扫宫女呢。”
“哈哈哈……”
听着那些放肆的笑声,姜念芙不由得攥紧了裙摆。
纵然她已经不爱沈君珩,却还是为这些话恶心!
虽说天家无亲情,但好歹也是一父所出的兄弟。
出言竟如此恶毒!
这时,脚步声竟往姜念芙这边来了。
最多不过十步就能看到她!
姜念芙额间沁出薄汗,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只手蓦地从身后伸出,捂住她的嘴将她拖到了阶梯下。
“唔……”
姜念芙惊怒回头,却对上一双沉静如珩潭的眼睛。
竟是沈君珩!
姜念芙几乎被沈君珩半抱在怀里,偷偷地往上一瞥,却见沈君珩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究竟是他当真平静,还是那些话他已经听了太多……已经麻木了呢?正乱七八糟地想着,脚步声已经慢慢远去了。...
姜念芙的心疯狂地跳了起来。
怎么都没想到沈君珩竟然也在这里。
那方才那些话……他岂不是全听见了?
姜念芙几乎被沈君珩半抱在怀里,偷偷地往上一瞥,却见沈君珩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究竟是他当真平静,还是那些话他已经听了太多……已经麻木了呢?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脚步声已经慢慢远去了。
姜念芙察觉沈君珩的手松开,连忙从那亲密的姿势中脱身出来。
沈君珩拍拍衣袖上的灰,朝姜念芙拱手道。
“方才事发突然,不得已唐突姑娘了,还望海涵。”
又有一丝不自在地继续道:“小王沈君珩,之前没对姑娘说清身份,见谅。”
姜念芙看着他跟个没事人似的,还未来得及思考,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
“他们那样说你,你不生气吗?”
话一落,她便有些后悔。
果不其然,沈君珩眸底闪过一丝明显的诧异。
片刻后,他摇头苦笑了一下:“这种话,我从小到大已经听过太多,若要生气,早就气死了。”
果然如此……
姜念芙有些不自在地拧紧手帕:“自古英雄不问出处,他日你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前世沈君珩登基后,几位皇子都离奇去世了。
虽然没人敢说,但都知道是沈君珩下的手。
那时姜念芙也暗暗心惊他手段狠辣,今日却是明白了一点。
沈君珩悄然探头出去,仔细打量四周后才对姜念芙道。
“若是有人看到姑娘同我在此处,难免损害姑娘清誉。趁着现在没人,律周姑娘快些离去吧。”
姜念芙嘴唇翕动了数下,终究什么都没说。
转身离开了。
沈君珩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晦涩。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除了母妃外,第一个会在意他是否会生气的人。
心里似有暖流涌过,将那些“若娶太傅之女,有益于夺嫡”的功利心冲淡了些许。
另一边。
姜念芙快速回到了宴中。
首座上,皇后言笑晏晏地同各位贵女说话。
坐在她身旁的,是一个容色摄人的女子。
穿着一身烟粉色的如意裙,明眸皓齿,竟将在座的艳色都压下去三分。
姜念芙听到身旁有人在窃窃私语。
“那位贵女是谁呀?”
“小声点……她来头可不小,她母亲乃是皇上的堂姐,听说她一出生便封了嘉柔郡主。”
闻言,姜念芙拿着糕点的手一顿。
前世,这位嘉柔郡主会被指给太子,成为太子妃。
后来太子被废,她也跟着被幽禁。
听闻很快就去世了。
果真是自古美人皆薄命……
皇后笑着扫视过坐上诸位,在看到姜念芙时,顿了一下。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位姑娘倒是很合本宫的眼缘。”
顿时,各种各样的视线从四面八方隐秘地投到了姜念芙身上。
姜念芙心中苦笑,却也只能起身行礼。
“臣女怎担得起娘娘称赞,是娘娘不嫌弃臣女蒲柳之姿罢了。”
言语大方,不卑不亢。
皇后笑意愈深:“不知是哪家能教出如此不错的姑娘?”
姜念芙顿了片刻,还是道:“家父姜晁,多谢娘娘夸奖。”
满座皆是一惊,连皇后眼底都掠过一丝复杂。
姜晁,大沈太傅,同时兼任国子监祭酒。
官职不算特别高,身份却十分微妙。
因为他门生众多,朝中大半臣子都出自他座下。
若是娶了姜太傅的独女……
皇后掩下眸中神色,声音愈发沈柔:“本宫一见姜姑娘便觉得投缘,姑娘若是得空,不如常来宫中陪伴本宫?”
这几乎是摆在台面上的拉拢了。
太子是皇后嫡出,想来皇后也是为太子之位更加稳妥而打算。
姜念芙一想到进宫便可能遇上沈君珩,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好在话将出口时她想起眼前的人不可得罪,只好无奈地俯下身。
“臣女荣幸。”
她低低伏着身子,自然也注意不到,一道极其恶毒的眼神,正死死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