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子还没迈出去,他又不放心地回头,皱着眉说:“去洗洗手。多喝水,别中暑了。”待他离开,又过了好一会儿,南笙笙才不确定地开口:“你哥是不是在怪我不该让你帮我搬椅子啊?还刻意让你去洗手……”“没有吧?”李绵绵擦了擦额角的汗,语气十分肯定,“哥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高二入学考试考两天,晚自习就是纯粹地让大家复习,于是顾晏辞翘掉了最后一节,提前过来接李绵绵。
高一下晚自习的时间是九点十分,比高二早二十分钟,上午的早自习也要晚二十分钟,因此等到正式开始上课后,李绵绵便很难和顾晏辞一起上下学了。
好在她和南笙笙住得近,两人约好一起上下学,路上能有个伴儿。
开学典礼这天,顾晏辞走得比平时还要早。
李绵绵本以为自己今天提前去学校搬椅子,能和他一起走,结果还是没堵到人。
说来奇怪,明明她也就只有昨天没和顾晏辞见面,怎么恍惚有种隔了一个世纪的感觉。
抵达教室后,李绵绵放下书包,和南笙笙一起搬起自己的椅子,艰难地往外面走。
刚转到楼梯口,便见下面有个熟悉的人影迎面而来——
顾晏辞身高腿长,上楼梯时一步三个阶梯,转眼就到了跟前。
“你怎么这么早?”他顺手拎起她的椅子,“差点儿没赶上。”
“……啊?”李绵绵还有些愣怔。
“发什么呆?”顾晏辞笑了下,“赶紧走了,我还有事儿。”
“哦……”
李绵绵呆呆应了一声,片刻后才回过神,明白顾晏辞这是专门来帮她搬椅子的。
扭头看见旁边南笙笙满脸意味深长的表情,李绵绵感觉脸上有些发烫,连忙转移话题:“我帮你一起搬吧。”
学校这椅子看起来小,实际上还挺重的。
两个女孩儿共同将一把椅子从六楼搬下去,到一楼时已经浸出满身的汗,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顾晏辞看起来却还很轻松。
他们穿过教师公寓去到操场,一路上都在接受周围人的目光洗礼。
李绵绵倒是已经习惯了,南笙笙却没受过这等待遇,忍不住兴奋地跟她说悄悄话:“我现在觉得我像个明星。”
前方顾晏辞离得不远,李绵绵怕被他听见,没敢答话。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心虚。
直到进入操场,先前南笙笙那个暧昧的眼神还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放下椅子,顾晏辞回头看她,目光落在她通红的手掌上,微微一顿。
随后他抬起眼,不咸不淡地瞥了下旁边的南笙笙。
接收到他的视线,南笙笙虽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但就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然而顾晏辞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从兜里拿出十块钱递给李绵绵。
“……干吗?”李绵绵把手背到身后,抗拒地盯着他。
“典礼要开一个上午,去和同学买两瓶水。”
顾晏辞把她的手拽出来,不由分说地将钱塞进她手里,扭头就要走。
步子还没迈出去,他又不放心地回头,皱着眉说:“去洗洗手。多喝水,别中暑了。”
待他离开,又过了好一会儿,南笙笙才不确定地开口:“你哥是不是在怪我不该让你帮我搬椅子啊?还刻意让你去洗手……”
“没有吧?”李绵绵擦了擦额角的汗,语气十分肯定,“哥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南笙笙干笑:“……是、是吗……”
-
八点整,典礼正式开始,首先是校长讲话。
这场讲话漫长无比,校长的腔调又拉得很长,听得底下一片人昏昏欲睡。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校长讲话终于结束,紧接着就是优秀教师致辞和优秀学生致辞。
优秀教师是高二的一位数学老师,讲话幽默风趣,将同学们的睡意打消了一半。
到顾晏辞上台时,底下瞬间都精神了。
准确地说,是听见主持老师介绍顾晏辞这个人的时候,大家就已经从瞌睡里醒来。
李绵绵甚至能很明显地看到前面乌泱泱的黑脑袋全部抬了起来。
说是介绍,其实就是把顾晏辞获得过的荣誉奖项全部念了一遍。
李绵绵对这些奖项没什么概念,只觉得这奖念了好久,顾晏辞怎么能那么厉害。
介绍完毕,扬声器里的话音还未落下,顾晏辞的身影便一点点从主席台右侧阶梯下方显现出来。
操场人群中立刻涌动起小范围的骚动。
李绵绵听见自己周围好几个女生都在小声尖叫:“好帅好帅!”
前面宋老师听见动静,回过头板着脸批评:“一天天的看不见人家学习好,就知道好帅好帅。”
可能是因为氛围比较轻松,学生们这会儿也不害怕,纷纷低笑起来。
连带着周围好几个班都跟着笑。
主席台上,顾晏辞手里捏着一张纸,身姿优雅且从容地朝下面微微鞠躬。
旁边主持老师离开时还十分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
顾晏辞靠近立式话筒,启唇做自我介绍。
扬声器里紧接着传出他温润的嗓音,像一把湿海绵,能拧出清澈的水。
南笙笙捧着脸:“他说话好好听,好温柔。”
李绵绵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语气的缘故,她其实感觉哥哥此时的声音比平时要冷一些。
顾晏辞的发言事实上很无聊。
他在这些方面本来就是一板一眼的性格,发言稿内容正经得不行,念也念得字正腔圆。
然而底下的人仍然很认真——主要是看得很认真。
李绵绵可能是学生里为数不多的、在仔细听顾晏辞讲学习方法的人。
这些方法顾晏辞之前也教过她,现在再听好像又有不一样的体会。
二十分钟后,顾晏辞发言结束。
李绵绵正思考得入迷,衣袖忽然轻轻被人扯了一下。
她扭过头,看见南笙笙俯身趴在腿上,神神秘秘地朝她使眼色。
“干吗?”李绵绵低声问。
“哎呀!”南笙笙跺了下脚,突然猛地把她往下拽。
李绵绵猝不及防地跟着弯下了腰,随后便发现南笙笙手里有个闪着光的东西。
仔细一看,竟然是手机。
“你怎么……”李绵绵捂住嘴,压着声音说,“老师不是说了不让带手机到学校吗?!”
“偷偷的,别被发现就好了嘛!”南笙笙啧了声,把手机放在她眼皮底下,“你快来看看这个!”
“什么啊……”
李绵绵狐疑地看过去,一眼瞧见手机屏幕上那行黑色的加粗字:
【顾晏辞妹妹叫李绵绵,高一四班的,有照片】
南笙笙伸手往下滑,底下还有很多回复——
【妹妹?真的假的?也不是一个姓啊?】
【是真的,我亲眼看见了,早上他还帮他妹搬椅子了】
【1楼你out了,前几天顾晏辞天天来这边接人,整个高一应该都知道了吧】
【打酱油路过,十五字十五字十五字】
【晕,高一知道高二又不知道好吧,都不在一个方向】
【咋这么八卦啊,人家妹妹也管,真是闲得慌,你妈喊你回家吃饭了】
【妹妹长得一般[签名: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jpg]】
【应该不是亲妹……凑够十五字再走……】
……
看完上面,李绵绵对一些流行语感到疑惑,但南笙笙滑得很快,她也没来得及问。
滑到中间,其中有一条是:
【我也好想当他妹妹,让他帮我做作业】
李绵绵:“……”
想什么呢,顾晏辞根本不可能帮她做作业,不给她买更多习题册就算好的了。
很快,南笙笙滑到了最底部,刷出新的几条回复,都是同一个人的——
【顾晏辞根本没有妹妹好吗,谁在这儿造谣】
【他明明只有一个弟弟】
【不懂这种暴力狂有什么好崇拜的,你们这群人真是有病】
说着,她轻轻摸了摸李绵绵的头。她埋着脑袋,紧张兮兮地跟在顾晏辞旁边,希望他们可以快点结束对话。然而顾晏辞和老师的关系很好,还像个长辈似的跟老师谈起了李绵绵的学习情况。看起来,他们应该是打算一路同行回教室。...
李绵绵怔了怔。
她从没听顾晏辞提过他还有弟弟的事儿。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人怎么能说他是“暴力狂”?
太过分了!
李绵绵气得不行,正想问怎样才能把这个人骂一顿,南笙笙忽然慌乱地把手机扔在草地上,毫不留情地一脚踩了上去。
几秒后,宋老师出现在她们这排,语气威严道:“安静点哈,不要在下面说话。”
李绵绵条件反射地挺直脊背。
过了会儿,宋老师重新回到前方,南笙笙连忙捡起手机,心疼地在裤子上擦了半天,然后肥着胆子继续玩儿。
李绵绵不敢再跟她同流合污,强撑眼皮听完了领导讲话。
快要结束的时候,南笙笙又在旁边扯她袖子。
想起刚刚被老师抓包的场景,李绵绵还觉得心有余悸,没敢理她。
南笙笙使劲儿扯她一下,用气声说:“顾晏辞!”
“……”
李绵绵于是没忍住瞟了一眼。
屏幕上显示的还是之前那个帖子,底下有几条最新回复——
【靠!顾晏辞刚刚从我们班后面走过去了!他来高一的这边干吗?】
【还能干吗,找他妹呗】
【快结束了,应该是来搬椅子】
【求问在哪里可以找到这么好的哥哥!】
【许愿今晚回家我妈跟我说我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哥哥】
“!”
李绵绵立刻扭头朝后面看,果然看见顾晏辞颀长的身影。
她心里倏地慌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有些担心被宋老师看见自己和顾晏辞在一起。
顾晏辞走到四班末尾的时候,台上正好也在说有序解散。
操场上的学生们早就坐不住,一听解散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李绵绵的视线被后面的同学挡住了,只能听见宋老师惊喜的声音:“你怎么在这儿?”
随后是顾晏辞的回答:“过来帮我妹搬椅子。”
接着,没等她分辨清楚顾晏辞的方位,旁边同学就哗啦啦让出一条道。
顾晏辞探过身,轻而易举地提起了她的椅子。
“这是……”
入学后李绵绵在班里存在感不高,宋老师想了会儿才记起她:“李绵绵呀?”
顾晏辞点头:“对。”
“哎呀,原来她是你妹妹呀?”宋老师笑得比平时温柔多了,“怪不得,性格还挺像,乖乖巧巧的。”
说着,她轻轻摸了摸李绵绵的头。
她埋着脑袋,紧张兮兮地跟在顾晏辞旁边,希望他们可以快点结束对话。
然而顾晏辞和老师的关系很好,还像个长辈似的跟老师谈起了李绵绵的学习情况。
看起来,他们应该是打算一路同行回教室。
南笙笙在这方面机灵得很,见状偷偷朝李绵绵使了个眼色,拎着椅子快速溜了。
李绵绵只好孤零零缀在顾晏辞身后,硬着头皮听两个“大人”聊自己的学习。
好不容易熬到教室,顾晏辞将她的椅子放下,仍然站在门口和宋老师说话。
李绵绵真搞不懂到底有什么好聊的!
她真的并不希望得到老师的特殊关注!
尤其是……宋老师还蛮凶的……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把语文书翻出来背课文。
后面背得入迷,也没察觉到顾晏辞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铃声一响,大家挤出去吃饭。
李绵绵和南笙笙都不喜欢抢,在教室留到了最后。
“我先去上个厕所。”南笙笙抽了两张纸,边走边说,“你在楼梯口等我吧。”
李绵绵点点头,又过了一会儿才放下书。
她站起身,捂着嘴打出一个呵欠。
眼睛里溢出生理性的泪水,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
刚放下手,便看见门口似乎有个人。
没等她反应,那人开口了:“李绵绵是吧?”
“……啊?”李绵绵飞快地揉了下眼睛,应道,“你有什么事吗?”
视野里清晰起来,她看见门口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这男生戴着副黑框眼镜,头发理得很短,长相算得上清秀。
“你出来。”男生抬了抬手里的纸盒,“我有个东西给你。”
“……”
李绵绵站在原地没动,戒备地问:“你是谁啊?”
“我是顾晏辞的同学。”男生推了推眼镜,“你哥让我来的。”
“哦。”
听见顾晏辞的名字,李绵绵瞬间打消了所有警惕心,抬脚朝门口走去。
男生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个十分古怪的笑容。
李绵绵只注意着脚下,没看见他的表情。
到男生面前,她接过纸盒,好奇地朝里面看:
“这是什……啊!”
猝不及防被吓到,她惊叫一声,手里纸盒被远远掷了出去——
盒子翻倒在地上,从里面滚出一团漆黑柔软的东西。
是一只死耗子。
李绵绵惊疑不定地捂着胸口喘了半天气,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后,她恼怒地扭头瞪着男生:“你为什么吓我?!”
“因为你不要脸!”男生咬着牙推了她一把,“顾晏辞那种垃圾你也抢!”
李绵绵骨架小,也没什么力气,让他这么一推,后背撞在门上,被硬邦邦的木板硌得生疼。
“你有病吧?!”她抬起头喊,“你才不要脸呢!”
顿了顿,她更加生气地吼道:“你才是垃圾!”
旋即她猛地冲了出去,跑到纸盒面前,弯腰捡起了那只死耗子。
“……”
男生震惊地瞪大眼睛看她:“我艹……”
“我刚刚就是没看清楚才被你吓到。”李绵绵猫似的轻轻哼了声,不屑道,“小时候我亲手掐死的耗子数都数不清呢,我才不怕这个。”
眼见她一边说一边缓缓往这边走,男生紧紧皱起了眉。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吓我,还骂我推我。”
李绵绵到他面前站定,右手高高地拎着那只死耗子。
男生瞥了眼她的手,表情嫌恶:“你想干什么?”
李绵绵没说话。
“你……!”
没等男生说完,她突然踮脚扯住他的衣领,将死耗子从领口塞了进去。
随后她才回答刚刚的问题:“我报仇呀。”
“……靠!”男生赶紧掀起衣服下摆在走廊里乱跳,口中气急败坏地大骂,“靠!臭娘们儿!老子弄死你!”
不远处,南笙笙已经上完厕所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李绵绵朝男生做了个恶狠狠的鬼脸,扭头就拉着南笙笙跑了。
两人一直狂奔到食堂,终于停下来大口换气。
南笙笙弯腰撑着膝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问:“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李绵绵气喘吁吁地说,“那个人……用死耗子吓我……”
“妈呀……”南笙笙一听见“死耗子”三个字,脸色都吓白了,“那个人有病吧?!”
“我也觉得……”
李绵绵继续喘了两口气,总算缓过来。
她叉着腰想了会儿,蹙起眉毛说:“但是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南笙笙身体一歪,挂在她肩膀上。
“你还记得你今天给我看的那个……”
李绵绵话音顿住,一时想不起来那玩意儿叫什么。
看她片刻,南笙笙猜测道:“贴吧?”
“对,贴吧。”李绵绵颔首,“不是有个人说,我哥还有个弟弟吗?”
“啊……”
“我觉得,这个男生好像是我哥的弟弟。”李绵绵说,“他跟我说我抢了顾晏辞。”
“哇——”南笙笙惊叹道,“那好像是哦……”
李绵绵:“我得跟和哥哥说一声。”
“为什么?”南笙笙问,“你怕他再来找你吗?”
“嗯。”李绵绵严肃地点点头,“我打不过他。”
-
吃过午饭后,李绵绵打算趁着午休时间去高二那栋楼找顾晏辞。
这会儿就觉察出顾晏辞跟宋老师见过面的好处了,因为她只需要跟宋老师说自己去找顾晏辞,宋老师就不会拦她。
高一这边离高二有一定的距离,她担心再遇上那个男生,一路都是小跑着过去的。
现在已经是午休时间,整个高二这栋楼都安静得过分。
一整栋都是高二的,李绵绵只从顾晏辞上午的自我介绍中知道他是高二三班的,并不知道他在哪个教室,只能慢慢找过去。
过了好一阵,她终于找到高二三班,趴在窗台上朝里面张望。
坐在窗边的一个男生最先看见她,打开窗低声问:“小姑娘,你找谁?”
“我找顾晏辞。”李绵绵说,“我哥哥。”
“顾晏辞不在。”男生说,“他搞奥赛的,中午有课。”
“哦……”
思索片刻,李绵绵又问:“那他一会儿会回教室吗?”
“等他回教室我们就上课了。”男生打量着她,“你是高一的吧?”
李绵绵咬了下唇,犹豫着问:“那能不能请你帮帮我,等他回来了,你就跟他说李绵绵找他。”
“行。”男生应道,“还有别的话吗?”
“你跟他说……”
李绵绵摸了摸脖子,犹豫半晌,咬着牙道:“你就跟他说,有人欺负我,我打不过……”
“……”
男生愣了下,不禁笑起来:“行,我会告诉他的。”
李绵绵还有些不放心,嘱咐道:“你跟他说我下午下课的时候在教室等他。”
“知道了。”男生大概觉得她挺可爱,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我一定让他过去找你。”
李绵绵这才松了口气。
-
顾晏辞下了课,刚回到教室,便见许霆墨朝自己招手。
高二开学不久,有些是从其他分过来的新同学,他还没把班里的同学认全,但许霆墨是班长,所以还算印象深刻。
把人叫到面前后,许霆墨将中午李绵绵的话叙述了一遍。
顾晏辞拧着眉听完,立即问:“欺负她的是谁?”
“她没说。”许霆墨觑着他的神色,试探道,“原来她说的是真的啊?我还以为她是为了让你赶紧找她撒了谎呢。”
顾晏辞淡淡道:“绵绵不撒谎。”
“哦……”许霆墨点了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办?”
见他不答话,许霆墨赶紧提醒道:“你可别冲动啊,打架会被记过的。”
“嗯。”顾晏辞不在意地在桌上敲了两下,“谢了。”
“不谢。”许霆墨笑道,“你妹妹还挺可爱的,长得可爱,说话也可爱。”
顾晏辞凉凉瞥他一眼。
许霆墨被他眼神惊到,忙说:“不是,我没别的想法啊……”
“嗯。”顾晏辞勾起唇,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笑得有些危险,“最好是。”
倒是一副很乖巧的模样,和中午那个判若两人。李绵绵走过去,和他隔着一段距离,弱弱地唤了声:“宋老师。”“唉,来啦。”宋老师亲切地拉住她的手,指了指那男生说:“他中午是不是欺负你了?”...
“不会是要跟你说成绩的事儿吧?”南笙笙用书捂着嘴,比她还胆战心惊,“你哥上午跟宋老师说啥了?以后你是不是就成重点关注对象了?”
“……”
李绵绵幽怨地叹了口气。
离开教室,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往好处想,下课时间就十分钟,也不算难熬。
高一的班级分布是倒着的,一至五班教室在六楼,而宋老师的办公室在三楼。
李绵绵慢吞吞地往下面走,刚到拐角处,余光里出现了一抹高瘦的身影。
这身影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已经在她心底埋下了深刻的恐惧感。
于是在大脑做出指令之前,她就反射性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扭头一看,果然是中午那个男生。
不过可能因为现在人多,他只是轻蔑地嗤了一声,并没有要揍她的意思。
李绵绵怕他,便让出点儿距离,等他先走。
好不容易抵达教师办公室,一进门,李绵绵又看见那个男生。
此时他正笔直地站在宋老师和另外一个男老师面前,低着头听老师们说话。
倒是一副很乖巧的模样,和中午那个判若两人。
李绵绵走过去,和他隔着一段距离,弱弱地唤了声:“宋老师。”
“唉,来啦。”
宋老师亲切地拉住她的手,指了指那男生说:“他中午是不是欺负你了?”
李绵绵怔了下,疑惑地问:“老师您怎么知道……”
“老苏啊,”宋老师立刻扭头看向旁边的男老师,“你看这事儿怎么处理?”
“这……”
男老师为难地看了眼李绵绵,突然抬腿踢了男生一脚,怒道:“顾宣朗!赶紧给人家小姑娘道歉!刚开学就给我惹事儿!”
听见男生的名字,李绵绵倏地抬起头看他。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还是让她感觉非常惊讶。
这也很难让人不惊讶。
他既然是顾晏辞的弟弟,那为什么要用难听的词语骂顾晏辞?
李绵绵现在感觉他吃醋说自己抢了哥哥什么的都能理解,就是骂顾晏辞这事儿,她不仅无法理解,而且觉得更生气了。
顾宣朗这人中午看起来还挺硬气,这会儿竟然能屈能伸,立马就朝李绵绵鞠了一躬,十分真诚地说:“对不起。”
没等李绵绵答话,宋老师抢先开口:“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啊?你用死耗子吓人家小姑娘,你还是不是个男生了,啊?”
顾宣朗埋着头不吭声。
“你瞧瞧你比人姑娘高一个头,你还吓她,你好意思吗?”宋老师语气严厉地嘲讽,“你要脸吗?好意思长这么高个儿吗?”
李绵绵:“……”
感觉宋老师说得还挺狠的,毕竟同样的话从老师嘴里说出来会更有杀伤力。
她觉得自己有些解气了,偷偷抬眼瞧旁边的人,发现顾宣朗耳根通红。
“老苏啊。”宋老师骂完顾宣朗,又接着数落旁边的男老师,“我觉得你还是有点儿偏袒你们班这学生,成绩好是值得赞赏,可是人品更重要啊,是吧?”
男老师被说的面上无光,讪笑两声:“那宋老师你说吧,你想怎么处理这事儿?”
“看我们李绵绵想怎么处理。”宋老师微微抬了抬下巴,“她才是受害人。”
三个人一齐看向李绵绵。
被这样注视着,她有些不自在,想了半天才说:“那就……写一篇两千字的道歉信吧。”
宋老师笑起来:“这就完了呀?”
“嗯。”李绵绵点点头,“我也把死耗子扔进他衣服里了,就算扯平了吧。”
她抬头看着顾宣朗:“就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欺负我了。”
其实这样处罚并没让李绵绵完全消气,但她不敢做得太狠,以免顾宣朗怀恨在心,在私下找她麻烦。
现在是有老师撑腰,但老师又不能时时刻刻跟在身边。
还是要等到顾晏辞亲自来找她,她才能有安全感。
虽然顾晏辞也不能一直陪在身边,但只要知道顾晏辞会在身后,她就好像有了源源不断的勇气。
-
下午放学,李绵绵没跟南笙笙一起去食堂吃饭,独自留在教室里等人。
大约十多分钟后,顾晏辞就如约过来了,手里还提着两份炒河粉和一瓶矿泉水。
他在南笙笙的位置上坐下,拿出一盒炒河粉放在她面前,又把一次性筷子掰开递给她,吩咐道:“先吃。”
“哦。”
李绵绵接过筷子就开始吃,过了会儿才看见顾晏辞没动,嘴里鼓鼓塞塞地问:“哥哥怎么不吃?”
“咽了再说话。”
顾晏辞拧开矿泉水让她喝,侧首询问:“宋老师找过你了吧?中午的事儿我都知道了。”
李绵绵刚吞下一口水,闻言差点儿呛到:“你怎么……咳咳……原来是你、咳……告的状……”
“对,我告的状。”顾晏辞轻轻拍着她后背给她顺气,“我和宋老师一起看了监控。”
她俩每天放学都走得很早,然后去学校门口的路边上买蛋烘糕吃。顾宣朗和她们正好相反,每天都会在教室留到最后,磨磨蹭蹭的不想回家。今天为了赶那两千字的道歉信,他更是赖到整栋楼都没什么人了才离开。...
“噢……”李绵绵垂着头,懊恼地说,“早知道我就不找你了。”
“为什么不找我?”顾晏辞轻笑,“那你还想找谁?”
“我就自己去告状。”李绵绵板着脸说,“我以后都自己去告状。”
“行。”顾晏辞拍完背,顺手搭在她椅背上,“以后要是再遇见事儿,可以先找宋老师,哥哥那边离太远了,不能及时过来。
顿了顿,他补充道:“宋老师知道了也会告诉哥哥的。”
李绵绵郑重地点头。
顾晏辞无声地看她一会儿,将自己面前的炒河粉也拎到她面前,然后站起了身。
“多吃点,瘦的跟竹竿儿似的。”他笑着说,“哥哥还有事,得先走了。”
“啊?”李绵绵捏着筷子仰头,“那你不吃饭吗?”
“路上吃过了。”
顾晏辞垂着眼在她头上揉了揉,语气温柔得要命:“放心,以后顾宣朗不敢再找你麻烦了。”
李绵绵还想问点什么,顾晏辞已经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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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下课前两分钟,李绵绵就收拾好了东西,等到铃声一响,她和南笙笙率先冲出教室。
她俩每天放学都走得很早,然后去学校门口的路边上买蛋烘糕吃。
顾宣朗和她们正好相反,每天都会在教室留到最后,磨磨蹭蹭的不想回家。
今天为了赶那两千字的道歉信,他更是赖到整栋楼都没什么人了才离开。
想着被宋老师批评的那几句话,顾宣朗下楼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刚到一楼,突然书包被人拽着往后,硬生生将他拽进了楼梯下面的三角空间里。
这里黑洞洞的,顾宣朗眼睛一时适应不过来,被吓得腿都开始抖。
“小混蛋。”
旁边响起一道熟悉的清冷声音。
顾宣朗下意识扭头,在昏暗光线里看见顾晏辞那张阴郁的脸。
这里高度不够,顾晏辞微微弓着腰,一手插兜,懒散地倚着墙。
他比顾宣朗还要高出半个头,瞧过来时是居高临下的角度,带着碾压的气势。
“你……”顾宣朗吞了口唾沫,磕磕巴巴地问,“你想干吗?”
他其实挺怕顾晏辞的,每次两人遇上,顾晏辞都是用这种冷漠的目光看他,还不如对待陌生人。
更别说对那个李绵绵。
早上举行开学典礼时,他们一班就在二班旁边,他亲眼看见顾晏辞过来帮李绵绵搬椅子,跟她说话的时候特别温柔,甚至还会笑。
天知道顾宣朗多少年没见过顾晏辞露出那种正常的笑容。
他在自己面前从来都只有阴阳怪气的冷笑。
“你说我干吗,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顾晏辞用看傻子的眼神瞧他,嗤道,“看来你妈天天那么逼着你也不是没道理。”
听见他提自己的妈,顾宣朗立刻像被针扎了似的,差点儿跳起来:“你别提我妈!”
“行,我也懒得提,每次提起来都怪让人恶心的。”
顾晏辞瞥向他的目光像把冰冷的刀子,勾起唇说:“你应该知道我看见你心情也不太好,只要你不作死,我并不想脏自己的手,所以今天中午的事情下不为例。我要是再听说一次你欺负她,你试试看会不会后悔。”
顾宣朗其实已经有些后悔了,但是听见顾晏辞这么说,他热血冲头,梗着脖子硬要唱反调:“我就欺负了,你能怎么样?”
顾晏辞安静地看他一会儿,忽然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轻笑。
“你这小孩儿真挺有意思的。”他缓缓道,“既然怕我,那就该躲着点儿,成天想搞事情吸引我注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呢。”
“……”顾宣朗气得脖子都红了,“你要不要脸?!”
“这次不治你,不是我没办法治你。”顾晏辞没理他,继续说,“你妈不是不乐意让你和我同一个学校么?我想要是能找到理由让你转学,她应该很开心。”
顾宣朗握紧拳,咬紧后槽牙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唉。”顾晏辞笑着叹了口气,“你看,怕成这样。”
“你就是小人!”顾宣朗压着声音吼,“有种你就跟我打一架!”
“不了。”顾晏辞微笑着说,“你哥哥我呢,现在是学校重点栽培的学生,和你这种小混混不是一个级别的。你不配和我打架。”
“……”
顾宣朗最烦的就是他拿成绩说事,若是往常,这时候他已经主动出手了,但今天情绪不高,又确实很心虚,于是拼命忍着内心冲动。
“你妈为什么不想让你和我一个学校,不就是因为她怕丢脸么。她最害怕有人说你不如我了,是吧?”
顾晏辞突然倾身凑近他,一字一顿地说:“小混蛋,你才是最没种的那个。”
喊到一半,他像被谁扼住了喉咙,没能继续说下去。又过了会儿,他才哽着喉咙说:“又不是我……”“所以,我说过了。”顾晏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如果你不主动招惹我,我并不想跟你有任何接触。陌生人总好过仇人?我避着你,希望你也能避着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事儿挺多的,没工夫天天陪你瞎玩儿,听得懂人话么?”...
“……”
顾宣朗顺着顾晏辞的话想到什么,霎时脸色都白了。
“你……”他恶狠狠地说,“你不准告诉别人我是你弟!”
“行啊。”顾晏辞答应得很爽快,“明天开始,你只要看见李绵绵都得绕道走。要是哪天让我听说她遇见你了,那么你妈每次开家长会的时候,都能听见别人说你不如我。”
“……”
顾宣朗没立即答话。
狭窄的空间内响着他粗重的呼吸声,听起来气得有些狠。
许久,他低声说:“你就那么讨厌我。”
“嗯?”顾晏辞保持着微笑,“说什么蠢话。”
“李绵绵和你有什么关系?当个宝似的。”顾宣朗声音里竟有些委屈,“对我你就像对仇人……”
“你哪里来的错觉?”顾晏辞脸色冷下去,“我和你本来就是仇人。”
顾宣朗立刻激动地喊起来:“那是我妈——”
喊到一半,他像被谁扼住了喉咙,没能继续说下去。
又过了会儿,他才哽着喉咙说:“又不是我……”
“所以,我说过了。”顾晏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如果你不主动招惹我,我并不想跟你有任何接触。陌生人总好过仇人?我避着你,希望你也能避着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事儿挺多的,没工夫天天陪你瞎玩儿,听得懂人话么?”
顾宣朗紧紧握着拳,手背几乎起了青筋。
他恨恨地看了顾晏辞片刻,沉默地扭头走了。
他一走,顾晏辞立即皱起眉,又在原地待了几分钟才离开。
-
晚上,李绵绵刚洗完澡,正准备回卧室睡觉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这个时间点,很大可能性是顾晏辞。
她连忙兴奋地跑过去开门,果然看见顾晏辞站在外面。
楼梯间昏黄的灯光被他挡了大半,逆着光,他面色显得很沉。
但目光仍是温和的。
“今天吓到没?”
顾晏辞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随后递出一个小盒子,声音很轻地解释:“顾宣朗和哥哥有点矛盾,知道你和哥哥关系好,才会去找你的麻烦。今天的事情都怪哥哥,所以哥哥来给木木赔礼道歉。”
“他是你弟弟吗?”李绵绵问。
“不算。”顾晏辞说,“他除了姓氏相同,和哥哥没有太大的关系。”
“哦。”李绵绵点头,“那就是他自作多情。”
顾晏辞不禁笑起来。
李绵绵接过盒子,里面是个水晶球,球体里有一只雪白的北极熊,倒过来,就能看见飘扬的白色雪花。
“喜欢吗?”顾晏辞问。
“喜欢。”
李绵绵紧紧抱住盒子,静了静,仰起头说:“但是今天的事情不怪哥哥,怪顾宣朗。他做的事情,和哥哥有什么关系呢?”
顾晏辞:“他是因为哥哥才吓你的。”
“那也和你没关系。”李绵绵莫名觉得急切又烦躁,声音不由自主加大,“别人做的坏事,和哥哥没有关系的!”
顾晏辞微微一愣。
卧室里李父李母正在看电视,听见动静,李长风探出头问:“绵绵,怎么了?”
顾晏辞回过神,连忙道:“啊,李叔,是我。”
“小晏啊?”李长风问,“进来坐会儿吗?”
“不了,我现在就回去。”
顾晏辞应完,躬身对李绵绵说:“那哥哥先走了。”
“等一下!”李绵绵扯住他衣摆。
“……嗯?”顾晏辞垂首。
“哥哥,你能不能不要老是给我买东西啊?”李绵绵说,“虽然我都很喜欢,但是哥哥应该用这些钱给自己买吃的,妈妈说你还要长个儿呢。”
顾晏辞笑了下:“哥哥没那么穷。”
李绵绵咬着唇,怕说太多让他不高兴,便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还有,其实我今天没被吓到,我不怕耗子的。我只是害怕他以后跟我打架,我打不过,所以才去找你。”
“嗯。”顾晏辞颔首,“你做得对。”
“但是,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李绵绵闷闷地说,“你不要自责了。”
顾晏辞看着她头顶上细软蓬松的发丝,几秒后才开口:“好,哥哥知道了。”
-
第二天,李绵绵走到学校门口,忽然想起昨天宋老师说过的话。
听那话里的意思,好像顾宣朗的成绩还蛮好的。
她松开南笙笙的手,小跑着说:“我去看看表彰榜。”
“啊?”南笙笙跟上去,“你看表彰榜干吗?”
李绵绵没答话,从前面开始看起,很快就找到了顾宣朗的名字,居然就在第五个。
“你看谁啊?”南笙笙好奇地问。
“一个仇人。”李绵绵愤愤地说,“我一定要考过他!”
循着她的视线,南笙笙看见了顾宣朗的名字,惊道:“哎——这个顾宣朗是顾晏辞的弟弟吗?就是他昨天用死耗子吓你的?”
“嗯。”
李绵绵点点头,又摇头说:“但他不是哥哥的弟弟。”
“啥?”南笙笙指着表彰榜问,“可他们不是同一个姓吗?”
“哥哥说不是。”李绵绵呲了呲牙,“那就肯定不是!”
-
恨好像总是比爱更深切,顾宣朗的成绩令李绵绵有了更加强大的动力。
于是周末和顾晏辞一起做作业的时候,她主动提出要买课外的习题集做。
此后,她整天不是画画就是闷着脑袋做题,连南笙笙找她出去玩儿她也没去。
顾晏辞开学之后比暑假忙了很多,周末也基本只有小半天能陪她。
他还给李绵绵配了一把钥匙,让她要画画的时候自己过去。
李绵绵感觉自己和顾晏辞好像没在一起待过几回,转眼就到了第一次月考。
她开学后一直学得很用心,平时做练习也感觉特别好,还以为这次考试她就能超过顾宣朗了,结果成绩出来,她只考到了三十多名。
但顾宣朗考了第二。
得知成绩后,李绵绵心情很不平静,在心里安慰自己下一次一定能超过他。
爸妈倒是非常开心,因为她比上次进步了六十名,而且还考到这么前面。
将她带回家之前,夫妻俩还一直以为她会吊车尾。
两人把这事归功于顾晏辞的辅导,本想请他吃顿饭,结果他一直说没时间,便只好不了了之。
蓝清婉以为顾晏辞是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故意找理由推脱。
但李绵绵知道,他是真的很忙。
最近,她连周末都没法跟顾晏辞待在一起了。
上午过去的时候他总是已经出门,晚上又要很晚才能听见他上楼的脚步声。
李绵绵越发清晰而深刻地认识到,顾晏辞真的和他们这样的普通小孩子不一样,和他班上的那些同学也不一样。
在大家都还是被父母庇护着的小幼苗的时候,他就已经独自成长为一棵参天巨树。
李绵绵开始期盼着寒假能够尽快到来。
等到了寒假,顾晏辞也许就能轻松一点了。
一学期说快不快,说慢却也不慢。
期末考试结束后,初中部的学生们便开始放寒假,高初三的学生则要补课到十几天后期末成绩出来才能放假。
至于高中部除了高一高二,高三全体补课。
李延一放寒假就去了爷爷奶奶家,李绵绵也跟着过去待了两天,但总觉得不太自在。
她刚被找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去见过两家老人,他们都对她很好,可是毕竟十多年不见,又没天天待在一块儿,到底还是有些生疏。
而且老家的房子很小,不方便她做作业,所以过了个周末她就跟爸妈一起回来了。
回到家,李绵绵白天只能独自待着,没了顾晏辞给她做午饭,蓝清婉便在楼下那家小餐馆给了钱,让李绵绵中午直接过去吃。
蓝清婉钱给得多,小餐馆做的菜也多,她也吃不完,觉得特别浪费。
后来她灵机一动,每天都让老板打包一个菜,然后掐着饭点跑到学校,从高一这栋楼穿过去,到高二这边给顾晏辞送饭。
这事儿蓝清婉也知道,还夸她懂得感恩。
起初顾晏辞非常拒绝,但李绵绵性子倔,他又狠不下心说她,便只好由她去。
饭送得多了,同学偶尔会开他玩笑,说这简直像是领了个小媳妇。
若是以前,他们绝对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因为就在一学期前,李绵绵还是个豆芽菜的长相,虽然仔细观察五官能看出她是个小美人坯子,但营养不良造成的面黄肌瘦看起来实在很寒碜。
然而小孩子长得快,过来养了这么几个月,李绵绵不仅变得水灵许多,身高也窜了不少,是放在班里都会有好几个男生偷偷暗恋的程度。
顾晏辞为人冷淡,大家不敢当他面开玩笑,可他也管不了人家背后嚼舌根。
于是隔天李绵绵送饭过来的时候,他旧事重提,让她不要再送了。
李绵绵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委委屈屈地问:“哥哥是不是讨厌我这么粘着你?”
顾晏辞哑口无言半晌,叹气道:“算了,你想送就送。”
反正那些玩笑话也不会传到她耳朵里。
回去之后,李绵绵自我反省,觉得自己好像在耍无赖。
她真的越来越会恃宠而骄了。
顾晏辞这个人就像柔软的海绵,仿佛可以压到极致,永远都还能再妥协一点,再退让一点,再包容一点。
-
十多天后,期末成绩终于出来,领成绩单这天同时要开家长会,李绵绵一大早就和蓝清婉一块儿去了学校。
期末考试的表彰榜已经被挂了出来,两人刚到大门口,还没进校,便一眼看见前面那几张大大的照片。
蓝清婉凝神瞅了会儿,拉着李绵绵的手问:“绵绵,你看看那个照片里是不是你啊?”
李绵绵顺着望过去,表彰榜上的第一张照片好像真的是她交上去的一寸照片。
但是……第一张?
李绵绵有些不敢相信,松开蓝清婉的手往那边跑。
那张位于三角形顶端的、大大的照片里,确实是四个多月以前的她。
这照片还是顾晏辞带她去照的,开学办学生证交了两张,没想到有一天那照片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李绵绵想过很多次自己要考第一,要超过顾宣朗那个坏蛋。
但她前几次月考成绩都在十名开外,这次本来她也没有抱太大希望,还对自己说下学期再战……
想到这儿,她立刻往后面看,顾宣朗的照片就在她下面,是第二名。
第二第三的照片并列,比第一名要小一些。
李绵绵高兴得蹦了起来,扭头冲蓝清婉大喊:“妈妈!我真的考了第一!”
“哎呀!真的呀?!”蓝清婉也不顾自己还穿着高跟鞋了,拎着包小跑过去。
李绵绵再次回过身盯着自己的照片看,忽然感觉鼻子有点儿发酸。
开学那天,她和顾晏辞一起站在这里,曾经说过要和他的照片贴在同一个位置。
现在她做到了,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满足。
因为即便都是第一,她和顾晏辞的差距也还是很大。
第一次月考后,她曾去高二那边看过,顾晏辞的照片果然就在第一个。
然而半期考试的时候顾晏辞就不在表彰榜上了,李绵绵从第一数到第一百,都没看见他。
她本来以为他是考试失误,忘了涂机读卡什么的,结果一问,顾晏辞说他根本没有参加考试。
他是奥赛生,平时月考都可以不参加。
李绵绵偷偷找顾晏辞那个叫许霆墨的同学问过,到底什么叫奥赛生,然后她才知道,顾晏辞的聪明,和普通人的聪明不一样。
他是顶尖的聪明,即便在全市最好的高中,最好的班里,也是被所有人仰望的存在。
李绵绵从来没觉得自己离顾晏辞这么遥远过。
在知道自己考了第一以后,她仅仅只在心里将自己和顾晏辞的那段距离稍微拉近了一点点。
今天以后,她的目标就要从考第一变成参加奥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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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家长会不需要学生在场,拿了成绩单以后,李绵绵就偷偷跑到高二那去找顾晏辞。
听说今天高二也在开家长会,她本来还以为能和他一起来学校,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早早离开了家。
刚到高中部这边,广播突然响了起来,一位女同学简单说了几句开头语,然后说接下来有请校长讲话。
李绵绵恍然大悟,原来初高二是在一起开家长会,是因为校长懒得讲两次话啊。
紧接着,整个校园里都回荡起校长的声音。
李绵绵在这声音里生出些许紧张,进了教学楼后一直没敢直起腰。
她悄悄咪咪地贴着墙壁跑到顾晏辞他们班教室外面,估摸着许霆墨的位置,继而扒着窗台探出小脑袋。
但她忘了今天坐在许霆墨座位上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家长。
抬眼看见里面黑压压的一群大人,她被吓得不轻,连忙缩下来靠着墙壁喘气。
许霆墨作为班长,开家长会需要待在班里帮老师做事。
李绵绵探头的时候他刚好在讲台上看见了,忍俊不禁地忙完事情,立刻便出门找她。
小丫头还蹲在外面,抱着膝盖发呆,半晌没回神。
许霆墨走近,弯下腰问她:“来找顾晏辞吗?”
李绵绵抬起头,看见是他,顿时松了口气:“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可能在广播室。”大概是觉得弯腰说话比较累,许霆墨也在她面前蹲下来,“他期末考了全市第一,要代表学生讲话。”
“哇!”李绵绵瞪大眼睛,“全市第一呀?”
“嗯。”许霆墨笑着说,“你哥哥很厉害。”
“那是。”李绵绵骄傲地一抬下巴。
见她这样儿,许霆墨笑得越发厉害。
索性班里事情也忙完了,他便逗着和她聊天。
广播里校长讲话结束之后就是顾晏辞。
听见他的声音,李绵绵顿时什么聊天的心思都没了,竖着耳朵认真听他讲话。
顾晏辞的讲话还是那种一板一眼的无聊内容,但李绵绵听得特别认真,许霆墨也没打扰她。
总算讲完,李绵绵有些兴奋地问:“他是不是要回班里了?”
“嗯。”许霆墨点头,“他家长不来,肯定得回班里一趟的。”
“啊?”李绵绵呆了呆,“他爸爸也没有来吗?”
“没有。”
许霆墨摇头,随后饶有兴趣地看她片刻,开玩笑问道:“你这么操心你哥哥,是不是喜欢他?”
“……!”
李绵绵呼吸一滞,震惊地瞪着眼睛。
没等她有什么回应,两人头顶上蓦然响起一道清冷男声:
“许霆墨,你说的什么屁话?”
“嗯?”顾晏辞问,“你不是一直想吃肯德基吗?”“今天不想。”李绵绵说,“今天就想吃钵仔糕。”顾晏辞看她一会儿:“你是不是嫌哥哥穷?”“没有!”李绵绵立刻摆手,“我真的想吃钵仔糕!”...
班里的同学经常开玩笑,说谁谁谁喜欢谁,南笙笙也时不时拉着李绵绵说别人的八卦。
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不会喜欢哪个人。
更不会联想到顾晏辞身上。
顾晏辞对她而言,是高岭之上那朵洁白的花,只能仰望,不可臆想。
但她好像又很没道理地有一点儿非常狭隘的心思。
她不仅不允许自己臆想,也无法忍受别人臆想——不论是猜测他和自己,还是猜测他和别人。
她在心里把顾晏辞供起来,又非常霸道地不许别人参拜。
许霆墨这句话令李绵绵在震惊之余,更觉得气愤且难堪。
她猛地站起身,像只炸毛的猫,恶狠狠地瞪着许霆墨。
几秒后,李绵绵才迟钝地意识到旁边还有个人。
扭头看见顾晏辞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仿佛一盆凉水从头顶泼了下来,寒冷酥麻的感觉顺着她的脊椎一路刺到脚跟。
李绵绵耳根立刻不受控制地发起烫。
面对许霆墨的时候她甚至想开口骂他几句,但是顾晏辞一来,她却下意识地想要保持镇定。
假装根本没听见许霆墨那句话,或者假装自己即便听见了也并没联想到什么。
“我当然喜欢我哥哥了。”李面main佯做出一副很嫌弃的表情,看向许霆墨,“我不喜欢我哥哥,难不成还喜欢你啊?你又不是我哥哥。”
随后她转头望着顾晏辞,十分自然地问:“哥哥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你不是刚刚还在广播里讲话吗?”
顾晏辞观察她片刻,见她确实情绪正常,才开口解释:“哥哥演讲是提前录好的,这么多家长听,广播站担心出错。待在那儿只是因为跟校长聊了会儿天,还没播完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说完,他凉凉看向许霆墨。
许霆墨连忙站起身后退几步,讪笑道:“那什么……那你们聊,我内个……我还有事……咳,我先走了。”
话音一落,人就已经飞快地消失在拐角。
李绵绵没在意他,笑着对顾晏辞说:“怪不得哥哥上午走得那么早呢,原来是来学校录音了。”
“嗯。”
顾晏辞习惯性揉了揉她的头,随后忽然想到什么,有些僵硬地放下手。
“你这次考得怎么样?”他和李绵绵稍稍拉开一点距离,像个老父亲似的问,“比上次有没有进步?”
谈起这个李绵绵就激动,非要把他拉到高一那边去看表彰榜,还非常刻意地暗示顾宣朗比自己考得差。
“真厉害。”顾晏辞心情很好,带着她往校外走,“哥哥刚拿了奖学金,请你吃好吃的。”
“我也有奖学金,但宋老师说要下学期才拿得到。”李绵绵觉得奇怪,“哥哥为什么现在就有了?”
“嗯。”顾晏辞笑道,“我牌面比较大,有好几份奖学金,今天这份是校长奖学金。”
“哇!”
李绵绵犹豫了一下,说:“那我想吃钵仔糕!”
“嗯?”顾晏辞问,“你不是一直想吃肯德基吗?”
“今天不想。”李绵绵说,“今天就想吃钵仔糕。”
顾晏辞看她一会儿:“你是不是嫌哥哥穷?”
“没有!”李绵绵立刻摆手,“我真的想吃钵仔糕!”
“……”
沉默片刻,顾晏辞点头:“行,那改天你想吃肯德基了,哥哥再请你。”
-
开完家长会,全校除了初三高三还得补课以外,其他年级都开始放假了。
然而李绵绵先前设想的那种情况没有实现,因为顾晏辞寒假好像更忙了。
他总是有补不完的课,做不完的题,和打不完的工。
一直到快要春节那几天,顾晏辞才终于闲了下来。
然而那几天李绵绵却得跟着爸妈一起回爷爷奶奶家,年后也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除夕这日,李家兄弟姐妹都在老家,偌大的圆桌上摆满了丰富的菜肴,周围闹哄哄的全是人,电视里也放着春晚。
除了李延这个亲弟弟,李绵绵还有好几个堂弟堂妹,小孩子们四处跑,又笑又闹,一整晚都没停下来。
这样的热闹里,李绵绵却忽然想起顾晏辞。
他爸爸连家长会都不去,过年估计也不会在一起。
那他是一个人过年吗?
那得有多冷清啊……
即便是以前,李绵绵也从未独自过年。
每到除夕,老太太的儿子一家都会回去。
他们虽然平时对她不好,但过年的时候还是会让她上桌一起吃饭。
这么一对比,李绵绵越发觉得顾晏辞比自己更惨,于是吃完饭后,她偷偷跑到外边给顾晏辞打电话。
父母之前买的手机她上学时没用,到了寒假才拿出来,幸好第一时间就存了顾晏辞家的座机号码。
然而拨通以后那边一直没人接,李绵绵又打了好几次,依然没人。
她心里担心,纠结许久,还是跑回去跟蓝清婉说了这事儿,才知道原来顾晏辞春节的时候也是要回老家的。
不过他不回爷爷奶奶家,而是回外婆外公家。
蓝清婉说,顾晏辞的外婆外公住得很远,坐火车要一天一夜才能到。
他一年到头都难得回去一次,估计会在老家待到开学。
这话成了真,顾晏辞果然开学前两天才回。
不过他开学比李绵绵早,如果她白天在他家里守着,偶尔能在他回家早的时候见上一面。
但都是匆匆的。
每次看见她在家,顾晏辞就立即去厨房给她榨果汁,等她喝完,他会简单问一下今天的作业,然后催她回家睡觉。
李绵绵知道自己待在那儿只会给他添事,之后便只有在画画的时候才过去。
但每天晚上,她仍然会趴在床上,凝神听楼道里的动静。
顾晏辞的脚步声和别人都不一样。
他走路又轻又稳,不急也不慢,好像从来都不会有什么事打乱他的步伐。
只要闭着眼睛,她就能清晰地描摹出顾晏辞上楼时的模样。
昏黄的灯光罩着他,蓬松的头发与浓密的眼睫在他脸上落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整栋楼只有他家的门没有贴对联和福字,门锁一开,里面是个清冷寂寞的空间。
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那道空间里几乎不会发出任何声响。
李绵绵觉得自己就像生病了一样,每次听见他用相同的节奏上楼,然后毫无迟疑地开门进屋,她都会有些失落。
顾晏辞送给她的那只兔子每天都会陪她睡觉,此时也亲密无间地和她一起待在被窝里。
然而顾晏辞这个人,却好像离她越来越远了。
算一算,其实自从开学以后,她和顾晏辞待在一块儿的时间屈指可数。
但顾晏辞好像从来不会主动找她。
他每次找她的时候都是因为有事而不得不找她。
为什么他就不会像自己这样,每天都渴望和他待在一起呢?
在反复的疑问与思考中,李绵绵甚至觉得,以前他对待自己的温柔与包容都好像是客套与疏离的另一种形式。
他对自己好,或许是碍于父母的情面,或许是觉得自己可怜,又或者两者都有。
但无论如何,不是因为喜欢。
……喜欢。
李绵绵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震惊了。
——她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屋内的热气令玻璃窗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
冬夜黑沉而漫长,世界静谧无声。
李绵绵将脸埋进柔软的兔子肚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却觉得这口气又苦又涩,令人鼻酸眼疼,很想流眼泪。
……都怪许霆墨!
她咬着牙在心里骂。
要不是因为许霆墨在那儿胡说八道,她肯定不会乱想。
都怪他!
顾晏辞那天骂得真对!
他说的简直就是屁话!
她怎么能被那种莫名其妙的话影响呢?!
李绵绵紧紧闭上眼睛,把脑袋蒙在枕头底下。
——赶紧睡!睡着了就什么也不想了!
-
没几天,李绵绵也终于开学,第一天仍然是入学考试。
这次考试成绩下来后,她考了第二名,第一是顾宣朗。
李绵绵快要被这结果气死了。
她认为一定是自己寒假胡思乱想没认真学习,才会被顾宣朗抢了第一。
都怪许霆墨!
都怪许霆墨的屁话!
在心里把人痛骂八百遍后,李绵绵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认真学习。
高一下期的课程开始变得紧密,开学过了一周,李绵绵逐渐适应了这种学习强度,将注意力从对某人虚妄的幻想中转移开来。
进入六月份,市内降雨变得频繁。
但这雨只让人觉得闷,气温也随之越来越高。
高考假期之后,高一高二面临着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从老师到学生的气氛都有些紧张。
李绵绵这个学期的成绩一直稳定在前三,但从没考过第一。
顾宣朗就像在第一名的位置扎了根似的,谁也撬不动。
月考也就算了,李绵绵每次考完都能安慰自己下次再战。
但连续几次打击,她多少还是有些挫败。
这次期末考,她在心里给自己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考第一。
所以,这段时间她压力极大,有时候连觉都睡不好。
蓝清婉看她最近脸色不太好,每到周末就拼命给她补,有时晚上九点还给她加餐。
总算熬到期末考试的前一天,李绵绵内心那根弦反而松了些。
她素来都是这种性格,前期绷得紧,事情临到头反而不慌。
但不知为什么,中午吃完饭,她就一直觉得肚子不太舒服。
想着可能是中午吃饭太赶了,有些消化不良,她便去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
最近天热,摆在外面的水全是冰水,她也没在意,拿了就喝。
虽然肚子还是不舒服,但冰凉的水进入食道,让她心里没那么堵了。
因为明天就要考试,今天老师们都没讲课,叫他们自己复习。
下午三点左右,天气忽然转阴,看起来像是要下暴雨。
李绵绵看书看得入神,一时没注意外面的变化。
这场雨酝酿了许久,直到快要放学,才猛地泼下来。
就是在这个时候,李绵绵忽然觉得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缓缓流了出来,又黏又热。
还没想清楚这是个什么情况,外面轰然炸开一道响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