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房里,睡在床上的沈嘉迷迷糊糊听见耳边一阵嘈杂,咕哝一声,拽住薄被往头上一盖。如此,又懒了一会儿,才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下意识在枕头边摸索。嗯?没有?手掌又往前伸了伸,去摸床头柜,五指熟练一抓,扑了个空!沈嘉顿时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翻枕头、掀被子,疯狂找手机!...
清晨,红彤彤的太阳升起。
上午七点准,石楠镇中学广播器里响起嘹亮的起床号。
家住镇中学附近的校外走读生们,在起床号的催促下,飞快起身穿上白衣蓝裤的运动式校服,匆匆擦一把脸,从抽屉里拿一毛钱,跨上书包就往学校冲。
平房里,睡在床上的沈嘉迷迷糊糊听见耳边一阵嘈杂,咕哝一声,拽住薄被往头上一盖。
如此,又懒了一会儿,才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下意识在枕头边摸索。
嗯?
没有?
手掌又往前伸了伸,去摸床头柜,五指熟练一抓,扑了个空!
沈嘉顿时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翻枕头、掀被子,疯狂找手机!
找了一会儿,正心慌得没有一点安全感时,忽然瞥见隔壁空着的小床上贴着的小虎队海报,心头猛的一怔。
这是哪儿?
小小的房间只有十个平方,一横一竖放了两张单人床,再加上一张书桌和一个双门衣柜,就挤得满满当当。
而她此刻,正坐在靠门一竖的这张床上。
对面靠窗的小床空着,墙边贴着小虎队的宣传海报,还带日历。
沈嘉做梦一样走下床,来到海报面前,看了一眼上面的日期。
1990年?
揉揉眼,再看一眼,还是1990年5月一号!
一股不属于自己的陌生记忆突然涌来,沈嘉捂住了头。
片刻后,沈嘉“呼~”的长长吐出一口气,重新栽倒在床上,望着头顶用报纸糊过的木制天花板,满眼不敢置信。
她穿越了。
昨夜她还在大厂内007加班,熬得太晚忍不住就在办公室沙发上睡了一觉。
没想到,一睁眼,就到了九零年。
这具身体的名字也跟她一样,叫做沈嘉。
不过一个刚过二十,朝气蓬勃。
一个三十已过,未婚未育,高级社畜。
这一家五口人,父亲李大为在镇政府办公室做会计。
今年初国家干部工资调了一下,工资从原来一个月一百八十块提高到了二百二十块,是家中现在唯一有稳定收入来源的人。
母亲王晓娟中年下岗,打击巨大,每天都在为下半辈子怎么过而感到焦虑,更年期有提前的征兆,脾气一点就着。
沈嘉是家里老大,下面还有一个16岁的妹妹和14岁的弟弟。
妹妹李丽君中考失利,现复读中,马上再过一个月就要再战中考。
弟弟李建军读初二,是李大为和王晓娟的心尖宝。
在石楠镇这样的落后小镇里,虽然大家明面上附和国家生男生女都一样的政策,但实际上,除非一胎得子,否则就还要再生的。
这种观念直到二十一世纪也没有消失。
沈嘉感到庆幸的是,原身父母虽然硬是要生出一个儿子,但对两个女儿也尽心养育。
李家姐妹俩都卡在了中考这道坎,当李丽君提出要复读时,身处下岗潮中的夫妇俩还是咬牙给她交了昂贵的复读学费。
只是家里现在就李大为一个人在赚钱,还得供两个孩子上学,全家面临着巨大的经济压力。
沈嘉不知道另外一个沈嘉去了哪里,或许是穿越到了她的身体里。
想想自己原本007的高强度社畜工作,沈嘉为这个同名姑娘默哀三秒钟。
不过眼下她这个新身份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原本的生活累归累,但有车有房,银行卡存款七位数,吃穿不愁。
而现在的她,初中毕业没考上中专,就去了母亲王晓娟的纺织厂做临时工。
今年三月,纺织厂倒闭。
被迫成为无业游民,只有初中文凭的沈嘉想重新找个稳定工作太难,已经在家里待业快两个月。
于是乎,沈嘉就成了爸妈口中“有手有脚懒得流油”的社会闲散人员。
母亲王晓娟现在就一个想法,把沈嘉这个大姑娘嫁出去,让她去嚯嚯别人家。
接收了原身这些记忆的沈嘉只想说一句:原来到哪都逃不开父母催婚!
沈嘉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往好了想,这或许是她改变社畜命运的一次机会。
低头看了眼身上洗得发白的旧睡衣,沈嘉拍拍脸清醒清醒,下床来到衣柜前。
妹妹李丽君昨夜在同学家里睡的,没有回来。
姐妹一直共用一个衣柜,但沈嘉打开衣柜,里面大半都是李丽君的衣服。
沈嘉很艰难才找到一条属于原身的裤子,是一条起球的黑色踩跟健美裤。
在衣柜镜子前照了照,洗的发黄的白T恤加健美裤,还有厚底搭扣黑布鞋,除了这张脸还显得青春洋溢之外,这一身都土爆了!
都说家里孩子多的父母没办法做到一碗水端平,李家也一样。
原身工作那两年,工资都交给家里,身上一分不剩,平时都是捡堂姐表姐的旧衣服穿。
但李丽君就完全不同,时下流行的牛仔裤她有三条,喇叭的,直筒的,紧身的,各一条。
还有一条时尚的白色连衣裙,和一双现在最流行的水晶胶凉鞋。
这些都是李丽君同王晓娟和姐姐磨来的,她嘴巴甜,家里也偏宠一些。
就连屋子里那张靠窗的书桌,也是为李丽君复习功课特意准备的。
可以说,老大在家里是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一个,老老实实,甚至显得有点木讷。
说起话来也直不溜秋的,不讨喜。
沈嘉看着镜子里的人,深深叹了一口气。
而后,拿出原身藏在在枕头套里的两块钱私房揣兜里,打开了卧室门。
母亲王晓娟见她出来,看了一眼堂屋墙上挂钟,九点整,立马忍不住唠叨:
“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让老天爷给我派你这么个祖宗来折磨我,班班不上,家务家务也不做,睡得比猪都多,真是讨债的鬼!”
叨叨完,就拿着锅铲追在女儿屁股后面问:“上次你吴阿姨给你说的那个对象,你觉得怎么样?”
沈嘉有点懵:“谁?哪个对象?”
可能是因为拥有和原身共同记忆的缘故,本该觉得陌生的环境,沈嘉居然感觉非常熟悉。
扯了扯身上发皱的T恤,拿起放在窗沿下的搪瓷水杯,又拿起黑人牙膏挤出一点牙膏,叼着牙刷到小院水池接一杯自来水,呼噜噜刷起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