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不能再照顾你们。请不要为我难过,至少,我解脱了。下面的话写给褚容鸣。敬怀,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说永远都不要离开你,因为有你在,我就不会受到责罚。...
黎家夫妇和段家夫妇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褚容鸣颓废地坐在地上。
明明不过才两个小时,他却像是衰老了好多岁。
黎父黎母红着眼拉起他:“离离呢?敬怀,你可不要骗我们啊!”
褚容鸣喉间一梗,指向不远处的病床。
他又何尝不希望自己是在骗人,可他连自己都骗不了。
四位父母走过去掀开白布,黎母双膝一软就瘫坐在地。
紧接着,长廊中就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哭声。
段母同样靠在段父的肩上流泪,两家好友几十年,她是看着王暮雅长大的,她没把王暮雅当成半个女儿,而是就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黎母站都站不起来,攥着王暮雅的手不肯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昨天她的女儿还回家和他们一起吃了饭,怎么今天就变成了这样?
褚容鸣帮着黎父搀扶黎母,声音嘶哑好似砂纸摩挲:“医生说……离离几个月前就被查出了胃癌,但是她一直拖延治疗,并且瞒住了所有人。”
“而手术成功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听及此,黎母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褚容鸣忍着心痛,轻颤着手递过一封信:“这个,是离离留下来的。”
黎母已经没有力气去接,是黎父红着眼接过,将信纸展开。
纸上是王暮雅娟秀的笔迹。
“爸、妈,当你们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就说明我已经不在了。
原谅我只能用写信的方式和你们告别,因为我真的不敢亲口对你们说出我的病,我更不敢亲眼看见你们的难过。
我不是个好女儿,小时候调皮惹你们生气,长大了之后还是要你们担心记挂。我的病被检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我知道自己是活不了多久的。
与其让你们先伤心,我想,倒不如一个人悄悄地离开。爸,妈,我这一生都生活地很开心,所以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不能再照顾你们。
请不要为我难过,至少,我解脱了。
下面的话写给褚容鸣。
敬怀,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说永远都不要离开你,因为有你在,我就不会受到责罚。
但这次,我食言了,我要先离开了。只有一件事情拜托你,帮我照顾我爸妈。
还有……祝你幸福。”
短短一封信,每一个字却都有轻微的歪斜,看着就能知道,王暮雅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是忍着痛的,是咬着牙写完的。
看完,黎父黎母早已泣不成声。
“这孩子……这孩子怎么能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么多啊!”
黎母看向褚容鸣,哽咽地话都说不清:“敬怀啊,你跟她之前一直在一起,就没发现她哪里不对劲吗?”
褚容鸣浑身一怔,突然想起王暮雅生日那次在玄关处突然晕倒流鼻血。
但当时王暮雅说自己是低血糖,他便没有追问。
原来……原来不是没有征兆的,只是他没有去关心她!
褚容鸣跪在黎母面前,低着头再也无颜面对两位长辈。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是我的错……”
如果他那时再多问一句,如果他坚持要知道她鼻血因何而流,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王暮雅现在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那医生刚才对他说的另一句话在耳边响起。
“我建议病人尽快进行手术,但病人执意不肯,说是还没有做完该做的事,如果她能早点接受治疗,手术成功的几率不会这么低。”
褚容鸣打破脑袋也没有想到,王暮雅为了帮他策划完婚礼,竟然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
然而都晚了。
王暮雅……再也回不来了。
她红着眼上前,狠狠地打在褚容鸣的肩上:“到底是什么事,让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婚礼现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丢人,那么多人都在问我新郎去哪了!”褚容鸣看着她,眼前却浮现很多年前的一幕。那年,王暮雅被班主任选中要在学校的毕业典礼上跳舞,她不想自己跳,就拜托褚容鸣和他一起。...
签好王暮雅的死亡确认报告,褚容鸣浑身无力地走出医院。
刚走出大门,却看见一袭婚纱的顾雪琳就站在外面。
她红着眼上前,狠狠地打在褚容鸣的肩上:“到底是什么事,让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婚礼现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丢人,那么多人都在问我新郎去哪了!”
褚容鸣看着她,眼前却浮现很多年前的一幕。
那年,王暮雅被班主任选中要在学校的毕业典礼上跳舞,她不想自己跳,就拜托褚容鸣和他一起。
足足讨好了一个礼拜,他才答应下来,跟她排练了半个月。
然而就在毕业典礼的那一天,褚容鸣在去学校的路上被车撞倒,幸运的是没有受重伤,但到底还是错过了与王暮雅的合舞。
姗姗来迟的他站在王暮雅面前道歉,她像只兔子一样红了眼,手臂抬起,最后却没舍得打下去,只是用手指戳了下他的脸,瘪瘪嘴说:“你不给我带一个月早餐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见褚容鸣不说话,顾雪琳心中怒火更盛。
理智被瞬间燃烧殆尽,她抬了声音:“他们说新郎跟人跑了,人人都在戳我的脊梁骨,你打算怎么办?!”
褚容鸣的思绪被扯回来,他凝视了眼顾雪琳,忍下心里愈浓的躁意,声音清冷道。
“抱歉,婚礼眼下是不能办了。”
顾雪琳狠狠一怔,她瞳孔骤缩,满脸不可置信:“褚容鸣,你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想娶我了?!”
褚容鸣突然就觉得眼前的人好陌生。
她为什么和从前不一样了?
顾雪琳不知道褚容鸣心中所想,还在不依不饶,上前去抓他的手:“不行,你现在就跟我回去!”
她必须要赶紧完成和褚容鸣的婚礼,她费了那么大劲才嫁给他!
然而,褚容鸣却没有动。
他面色淡漠,将顾雪琳的手一点点掰开。
“别胡闹了,行吗?”
顾雪琳愣了愣:“我胡闹?在婚礼上一声不吭消失的人是我吗?”
褚容鸣的心底浮上些愧疚,他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雪琳,发生了一些事,我现在真的没有办法和你举行婚礼。至少,今天不行”
“为什么今天不行?”顾雪琳却并不接受,她咬着唇怒眼相视:“你不跟我回去,这婚就不结了!”
闻言,褚容鸣怔了下,双唇抿成一条直线。
顾雪琳以为他就要妥协了。
然而褚容鸣却是在沉默半晌之后,点了点头。
“好。”
闻言,顾雪琳瞬间僵在原地。
她会这样说完全只是想激褚容鸣跟她回去把婚礼举行完。
可不曾想,他竟然答应了?
顾雪琳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褚容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褚容鸣眸色晦暗,声音低沉凉淡:“我觉得我们的确应该各自冷静一下。”
说完,他抬步就要略过她离开。
顾雪琳慌了神,想去抓住他的手腕:“敬怀,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我是。”褚容鸣闪身避开,“回去吧,结婚的事……我们都再考虑考虑。”
他没再给顾雪琳说话的机会,与她擦肩而过径直离开。
顾雪琳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褚容鸣的背影,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变成这样。
她的眼底满是嫉恨。
能让褚容鸣和段家黎家夫妇全都离开的人,只有王暮雅。
顾雪琳看了眼充满着消毒水味道的医院大厅,抬步走进去,拦下一个护士。
“你好,请问王暮雅在哪个病房,我是她的妹妹。”
护士翻开病历记录,皱着眉说:“王暮雅?她上午手术失败,已经去世了。”
但顾雪琳坚持己见。她不止一次地撞见他们,褚容鸣对王暮雅,和对其他女孩都不一样。他会给王暮雅系鞋带,会在王暮雅跑步的终点接住她,会帮她背书包,会给她带早餐,还会警告想要追王暮雅的那些男生离王暮雅远一点。本来顾雪琳就要放弃了,直到那次在食堂偶遇褚容鸣。...
顾雪琳有一个秘密。
她高一的时候,暗恋上了一个高三的学长。
这个男生,就是褚容鸣。
然而还没等她鼓起勇气表白,她就发现褚容鸣的身边一直都有一个女孩子。
顾雪琳以为她是褚容鸣的女朋友,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她是褚容鸣的青梅竹马,王暮雅。
两家父母就是朋友,所以他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但尽管如此,顾雪琳还是放弃了表白。
因为她看得出来,褚容鸣是喜欢王暮雅的。
顾雪琳的朋友听顾雪琳这样说之后,却是笑了起来,说:“褚容鸣就是把王暮雅当朋友而已,特殊对待也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我觉得更像是兄妹吧。”
但顾雪琳坚持己见。
她不止一次地撞见他们,褚容鸣对王暮雅,和对其他女孩都不一样。
他会给王暮雅系鞋带,会在王暮雅跑步的终点接住她,会帮她背书包,会给她带早餐,还会警告想要追王暮雅的那些男生离王暮雅远一点。
本来顾雪琳就要放弃了,直到那次在食堂偶遇褚容鸣。
他就坐在她隔壁桌。
他的朋友打趣他:“褚容鸣,你什么时候和王暮雅在一起啊?我看毕业你们就结婚算了。”
褚容鸣却说:“别拿这种事开玩笑行吗,我把她当妹妹。”
朋友不信:“真不喜欢?”
褚容鸣皱了下眉,停顿了一瞬,还是说:“不喜欢。”
他不知道的是,他说不喜欢的时候,王暮雅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听了个清清楚楚。
而听完,王暮雅便转身离开了。
目睹了一切的顾雪琳这才发现,原来褚容鸣都不知道自己喜欢王暮雅,不过王暮雅却是很明确自己的心意。
顾雪琳一向奉行“喜欢的一定要得到”的言论。
王暮雅听到褚容鸣说不喜欢她,就必定不会主动表白,而褚容鸣不知道自己喜欢王暮雅,那么她顾雪琳的机会就来了。
她开始观察王暮雅的一举一动,每天都在镜子前模仿王暮雅,想着有一天褚容鸣认识她,就肯定会被她吸引。
但到底还是没来得及表白,褚容鸣就毕业离开了。
顾雪琳之后便将这份情愫埋藏心底。
直到她大学毕业,和前男友分手,重新回到高中的城市,再次遇见褚容鸣。
那份情愫就破土而出,蠢蠢欲动。
她顺利地成为了褚容鸣的新助理,并在他面前表现地和高中时期的王暮雅一模一样。
意料之中的,褚容鸣喜欢上了她。
顾雪琳知道,他喜欢的其实根本不是她,而是那个被她模仿的王暮雅,但顾雪琳不在乎。
就算这段爱情是她偷来的,也是她凭本事偷来的。
要怪,也只能怪王暮雅的胆怯和褚容鸣的迟钝。
可顾雪琳怎么也没想到,就在她即将要嫁给褚容鸣的时候,王暮雅却死了。
当正主死亡,她这个影子,是不是也就没了存活的余地?
顾雪琳一遍遍地回想着褚容鸣方才的神情。
王暮雅死了,他当然难过,他怎么不会难过,毕竟那才是他最爱的人。
只是这次褚容鸣能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吗?
如果他察觉到……
顾雪琳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婚纱。
她就和这件婚纱一样,还没能履行自己存在的意义,就被抛弃了。
但王暮雅存在过的痕迹都还在。家里的一切,都是她去挑选家具城挑选的。王暮雅的腰时不时就会疼,所以不能坐太软的沙发,但她还是买了很软的沙发回来,只因他喜欢。窗帘和床单的颜色都是深色,也是因为褚容鸣喜欢,王暮雅放弃了她最喜欢的粉色和淡蓝色。...
褚容鸣回到家,刚走进家门便瘫坐在地。
他靠着门板,冰冷的寒意渗进背脊,仿佛冻结了他的骨头和血液。
他看着漆黑的屋子,心底好像被无数根针刺穿,满目疮痍。
好疼。
从连绵不断的细微疼痛一直到能逼人发疯的窒息一样的痛苦。
这是原本属于他和王暮雅的家,王暮雅却早就离开了这里。
她带走了所有东西,没有留下一点气息。
但王暮雅存在过的痕迹都还在。
家里的一切,都是她去挑选家具城挑选的。
王暮雅的腰时不时就会疼,所以不能坐太软的沙发,但她还是买了很软的沙发回来,只因他喜欢。
窗帘和床单的颜色都是深色,也是因为褚容鸣喜欢,王暮雅放弃了她最喜欢的粉色和淡蓝色。
褚容鸣还记得,黎家老宅里她的房间,总是粉粉嫩嫩的,当时他还笑她怎么都长不大,像个小孩。
王暮雅朝他吐了下舌头,说:“那我以后就找一个能继续把我宠成小孩的人。”
褚容鸣伸手敲了下她额头:“还会有人比我对你好?”
王暮雅便笑起来,应和他:“是是是,不会再有了。”
可为什么,他把她变成了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样子?
褚容鸣很多年前就想,绝对不让王暮雅被人欺负了去,不能让别人给王暮雅一点委屈受。
没想到,到头来,欺负王暮雅的人是他,让王暮雅委屈的更是他。
褚容鸣抬起头看向客厅的墙壁。
阳光长久地照射在墙上,让墙壁有些发黄,唯独结婚照下面依旧洁白。
现在,那一块空白格外显眼。
那里本该挂着他和王暮雅的结婚照,但是王暮雅把它带走了。
褚容鸣突然就有些记不清当年和王暮雅拍结婚照时,自己是什么表情了。
他笑了吗?有没有看着王暮雅笑?
褚容鸣用尽力气回想,可直到脑袋传来刺痛,也没有想起来。
他双手抱住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一声。
为什么他会想不起来?
是忘记了,还是从来就没有在意过?
但褚容鸣想起了和王暮雅结婚那年。
他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忙于外交官的工作,在家里的时间少不说,女朋友都没有交过一个。
段父段母看不下去,把他交回家里长谈。
“你现在还不谈恋爱,什么时候才能结婚?”段母抱着双臂问。
褚容鸣眉眼淡淡:“结婚太早了。”
“不早了。”段父语重心长,“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已经生了你了。”
段母跟着说:“反正你必须早点结婚。”
褚容鸣微蹙起眉:“妈,结婚是两个人的事。”
段母就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接着说:“我最喜欢的就是离离,这么好的姑娘要是落到别人家去,我这一辈子都要难受死。”
闻言,褚容鸣的心不自觉地骤紧,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王暮雅有男朋友了?”
“那孩子跟你一样,到现在都没有交个对象。”段母说完,看向他,“我记得你不是很喜欢离离吗,怎么没表白?”
褚容鸣顿住:“我不……”
话没说完,段母没了耐心,直接打断他:“话我都说完了,要是明年之前你还没有个女朋友,这个家也就别回来了。”
褚容鸣刚走出老宅大门,迎面就遇上了王暮雅。
看见他,王暮雅唇角微微上扬:“敬怀,你回来了呀,怎么没告诉我?”
没想到会遇见她,褚容鸣怔愣一瞬,才说:“临时回来一趟,我妈和我说点事情。”
王暮雅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褚容鸣看着她,喉咙滚动:“你怎么今天也有空回来?”
“正好休息。”王暮雅笑道,“对了,段姨找你什么事?”
褚容鸣本来没想跟她说的,但不知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就开口说:“催婚。”
王暮雅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但他没有细想,只是以为她被震惊。
“这,这样……可你现在也没有女朋友吧?”
“是啊。”褚容鸣目光深邃,“所以王暮雅,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他会照顾她,会关心她,他从没觉得这一切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直到上了小学,孩子们对这个世界还没有形成正确的三观,便指着褚容鸣说,他养了个小媳妇。他们笑话褚容鸣没关系,可他不允许他们笑话王暮雅。...
褚容鸣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睡过去的,竟就一直躺在地上。
他睁开眼睛,拿起手机,都没有看是谁,便接起。
黎父低沉的声音从那边响起:“敬怀,是我”
褚容鸣的意识被唤回来些,他缓缓坐起身,下意识应了声:“爸。”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下。
黎父咳了声,声音带着疲惫:“我是想问问你,你知道当初离离为什么会答应和你结婚吗?”
闻言,褚容鸣顿住。
如果不是黎父提起,他还真的从来都没想过,王暮雅答应和他结婚的理由。
那时候,被催婚的明明就有他自己。
褚容鸣眸色黯淡:“我……我不知道。”
“那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黎父问。
褚容鸣迟疑了一下,刚要开口,黎父又说:“总不会真的是因为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吧?”
黎父说出了褚容鸣想说的话。
但其实他也知道,这个理由根本不具有说服力。
听不到褚容鸣的回答,黎父无声地叹了口气。
“离离在你婚礼前一天回了家一趟,跟我们夫妻俩吃了顿晚饭,说了些话。也是我们粗心,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事到如今,有件事离离不想让你知道,但我觉得你应该要知道。”
褚容鸣呼吸微滞,心脏突然快速跳动起来,仿佛预料到即将要发生什么。
便听黎父沉声说:“离离说,她一直喜欢你,但是因为你只是把她当朋友,所以她便把这份心意藏在了心底。”
“敬怀啊,其实有些事,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们和你父母,其实始终都觉得你和离离的感情不一般。”
“你是真的只把离离当朋友吗,还是说,你先入为主地觉得从小一起长大,就应该是朋友?”
直到电话挂断很久之后,褚容鸣的耳边仍回荡着黎父说的几句话。
那些话,没有一个字不让他感觉到惊愕。
王暮雅……喜欢他?!
脑海中所有模糊的一切似乎都在一瞬间清晰起来。
为什么王暮雅会答应他突然的求婚,为什么王暮雅会把他的一切都首先考虑,为什么王暮雅宁愿错过治疗,也要帮他策划婚礼。
全都是因为她喜欢他,她爱他……
那么他呢?
黎父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当年段母也说过一直觉得他喜欢王暮雅。
人人都说他对她的感情不一般,为什么他却不自知?
是,黎父说得没错。
从小开始,褚容鸣就觉得王暮雅是一个跟着自己身后的跟屁虫。
他会照顾她,会关心她,他从没觉得这一切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直到上了小学,孩子们对这个世界还没有形成正确的三观,便指着褚容鸣说,他养了个小媳妇。
他们笑话褚容鸣没关系,可他不允许他们笑话王暮雅。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跟别人介绍王暮雅,总是要先说一句。
“这是我邻居家的小妹妹。”
这样说了之后,的确没人再喊王暮雅是他的小媳妇。
而就在日以继夜的相处中,这句话竟也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你喜欢王暮雅吗?”
“王暮雅?我们只是朋友,我不喜欢她。”
他打着朋友的名义,却对王暮雅做出了超乎朋友的行为。
褚容鸣双手插进头发,整个身子蜷成虾米一般。
他冰凉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流到更冷的地板上。
他的心底,只剩下一片荒凉悲寂。
褚容鸣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他对王暮雅,不是友情……
他分明就是深爱着王暮雅的!
可为什么偏偏他才知晓?
为什么要在王暮雅离开之后,他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一切都晚了,全部都晚了。
他可以知道王暮雅的心意。
可王暮雅,再也不会知道他的爱了。
话音落下,褚容鸣浑身一怔。他目光阴沉地紧盯着顾雪琳:“你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顾雪琳抹去滑落的眼泪:“高中。”褚容鸣缓缓攥紧手。...
接到褚容鸣的电话,顾雪琳完全不意外。
两人约在一家咖啡厅。
顾雪琳到的时候,看着位置上那个颓废了不知多少的男人,差点没有认出来那是褚容鸣。
她眼底划过一抹心疼,却也只能坐下来,扯着嘴角问:“你找我,是谈结婚的事吧。”
褚容鸣点了点头,从嗓子里发出的声音竟嘶哑得不行。
“抱歉,我不能娶你了。”
顾雪琳的心一紧。
哪怕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可心脏到底还是不可避免地狠狠刺痛。
她张了张嘴,突然觉得喉咙又干又涩:“我能知道原因吗?你不是喜欢我的吗?”
闻言,褚容鸣抬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神情淡漠:“从前我没有察觉,但最近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我和你,以前是不是见过?”
顾雪琳浑身一颤,眼神躲避,双手绞在一起也掩饰不住她的紧张。
“没、没有吧。”
褚容鸣却毫不留情地拆穿她:“你的一举一动,都很像高中时候的王暮雅。顾雪琳,你的高中是在哪儿上的?”
顾雪琳的心被瞬间吊起在万丈高空,寻不到依附物。
她敛下眼睫,沉默半晌,突然呼出一口气。
再抬眸时,她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与之前都截然不同的笑。
“你终于还是察觉到了。”
褚容鸣猛地起身,双手重重落在桌上:“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模仿王暮雅?你有什么目的?”
顾雪琳被他狠厉的眼神刺伤,
她扯了扯嘴角,声音带上点哭腔:“我能有什么目的,褚容鸣,我都是因为喜欢你才会这样做的!”
顾雪琳直视着他,眼眶通红:“你以为我很喜欢模仿王暮雅?每天都要扮成另一个人有多痛苦你知道吗?可就是因为喜欢你,我都忍了下来。”
褚容鸣眸色一沉:“喜欢我和扮成王暮雅有什么关系?”
顾雪琳死死咬住唇,用力像是要咬出血来:“怎么,你今天来跟我说取消婚礼,难道不是因为你发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王暮雅吗?”
话音落下,褚容鸣浑身一怔。
他目光阴沉地紧盯着顾雪琳:“你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雪琳抹去滑落的眼泪:“高中。”
褚容鸣缓缓攥紧手。
原来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王暮雅,只有他这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不知道!
褚容鸣呼出沉重的一口气,全身疲累至极。
他一只手盖在眼前,声音暗哑而无力:“我要说的事说完了,你走吧。”
顾雪琳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脏像是被碾过。
她不甘心地上前去握褚容鸣的手,哭着说:“敬怀,既然王暮雅已经没了,你就把我当成她的替身不行吗?我愿意做王暮雅的替身!”
褚容鸣狠狠甩开她的手,眼底满是血丝:“我不愿意!”
顾雪琳没站稳,摔回座位。
但这次,她再也没有一点尊严重新抬起头。
她亲手把她的骄傲送到了褚容鸣的脚下,然后看着他将它踩碎在泥土里。
褚容鸣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顾雪琳。
“你知道我喜欢王暮雅什么吗?”
顾雪琳沉默不语。
褚容鸣却是喉间一涩:“我最喜欢,她做自己时,开心的样子。”
说完,他没再看顾雪琳一眼,抬步走出了咖啡厅。
推开门,一抹阳光直直照射在他的脸上。
褚容鸣下意识抬起手遮住光,好半天才慢慢睁开眼。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曾经对着他扬起灿烂一笑的王暮雅。
她是那么美好,那么天真,那么善良。
终究是当局者迷了自己,旁观者清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