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不远处的大海波光粼粼,小路上偶尔路过曾经逃难,如今返乡的百姓。海风袭来,吹的林轻鸿眼眶发涩。“将军。”唐庆小心地叫了声。林轻鸿下意识敛去眼中情绪,面无表情地让人看不出他有何不对。...
六月二十二。
倭寇彻底被扫除,林轻鸿带领大军准备返京。
拔营时,先锋唐庆不见林轻鸿,下意识地朝不远处的山坡望去。
暮阳下,林轻鸿独自站在山坡上,风扬起他的披风,背影透着一种难言的孤寂。
“看什么呢?”
副将杨安走了过来,顺着唐庆的方向看去,神情一暗。
唐庆叹了口气:“自从平了战事,将军每天都在那儿站上两三个时辰,许是在想姝宁小姐了。”
杨安也不免感叹:“前两日我无意间看见将军对着姝宁小姐的剑落泪,我跟着将军这么多年,还是头回看见他哭。”
姜棉的遗体早已送回京城,而林轻鸿只将她的剑日夜带在身边。
唐庆犹豫了会儿后朝林轻鸿走过去。
阳光下,不远处的大海波光粼粼,小路上偶尔路过曾经逃难,如今返乡的百姓。
海风袭来,吹的林轻鸿眼眶发涩。
“将军。”唐庆小心地叫了声。
林轻鸿下意识敛去眼中情绪,面无表情地让人看不出他有何不对。
“传令下去,半个时辰后启程返京。”林轻鸿语气淡淡。
唐庆应了声,目光落在面前的山海之景上。
他忍不住道:“若是姝宁小姐还在,看到如今的太平,一定会很开心。”8
说完,唐庆才觉自己说错了话。
然而林轻鸿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言语间带着从未有过的温和:“她会的。”
六月二十七。
林轻鸿大军凯旋。
皇上感念姜棉为国捐躯,特追封其为车骑将军,加封林轻鸿为镇国威武大将军。
向皇上复命后,林轻鸿便回了将军府。
面对一切如旧的府邸,他眼底划过抹陌生。
不知不觉,林轻鸿走到了沁春院。
当推开院门那一瞬,他恍然看见穿着劲装的姜棉在院内舞剑。
见他来了,离开收起剑活泼一笑,清脆地叫着“哥哥”。
可眨眼间,那明媚的身影消失不见,林轻鸿眼中的希冀也顺时凝固。
他抑着满心钝痛,走进姜棉的房间。
每日打扫的房间一尘不染,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似是正等着主人回来写字作画。
林轻鸿走到梳妆台前,微颤的手拿起桌上的木梳。
梳齿间,还缠绕着几根青丝,仿佛今早还有人用它梳头。
林轻鸿嚅动着苍白的唇:“姝宁……”
无人回应。
原本狭小的房间好像成了山谷,将他沙哑的呼唤放大了数倍。
几乎是瞬间,林轻鸿压抑数月的悲痛如泉涌上。
他瘫坐在椅子上,将木梳紧握在手贴在胸口。
林轻鸿咬着牙隐忍,泪水却从眼角滑落:“对不起,对不起……”
姜棉的一颦一笑在他脑子里不断闪过,时至今日,他才恍悟自己失去了什么。
痛、悔、愧和怜犹如万箭,刺穿他的心脏。
院外的丫鬟小厮听着里头一声声沉瓮的呜咽,皆默默淌泪。
入夜,烛火摇曳。
林轻鸿伏在桌上,昏沉的脑袋重如千斤。
意识模糊间,他似是看见姜棉推门走了进来,清丽的脸庞满是担忧。
“平澜……”
她轻唤一声,缓缓伸出手抚向他的脸。
“姝宁!”林轻鸿蓦然抓住那只手,抬起通红的双眼。
当视线清晰后,才发现眼前的人并非姜棉。
而是林婉蓉。
话至此,他似乎连看姜棉坟墓的勇气都没有了。林轻鸿就这么跪着,直到纸钱烧尽了都没起来。没一会儿,本就阴沉的天飘起了雨。一阵脚步声由近至远。...
林轻鸿立刻收回手,起身敛去眉眼间的落寞:“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听着他言语间的疏离,林婉蓉面色一沉。
她维持着世家小姐的端庄,问道:“你用所有军功,求皇上退了你我的婚事?”
林轻鸿沉默了瞬后才开口:“我已向皇上说明,此生我都不会再娶妻。”
闻言,林婉蓉握紧了拳:“因为姜棉?”
林轻鸿也没有避讳,转身看着她,坦言回答:“没错。”
林婉蓉目光一狞:“你不是说自小就对我倾心吗?为何有了姜棉就变了!”
许是太过不甘,她的语气也比平日急切了几分。
林轻鸿冷峻的眉眼凝着怅然:“你要我问我为何会这样,我也不知道。”
说着,他袖中的手摩挲着木梳:“于姝宁和你而言,我都是薄情之人,若我们真的成亲,那只是一错到底。”
林婉蓉看着面前满眼坚定的林轻鸿,心里又是气又是恼。
原以为姜棉死了,她和林轻鸿就能安心成亲,没想到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半晌,林婉蓉越过林轻鸿就要走。
行至房门处,她突然停住脚道:“晏将军,即便你想着姜棉也无用,毕竟她已经死了。”
这话像刀刃划过林轻鸿本就疼痛的心。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眼眶酸涩。
他何尝不知道姜棉死了,只是心中那丝牵念,让他不能释怀。1
万千后悔,都成了无尽的遗憾。
次日。
天刚亮,林轻鸿便来到姜棉和晏父的墓前。
他看着晏父的墓缓缓跪下,慢慢烧着纸钱:“爹,平澜不孝,没能保护好姝宁,让您在九泉下也难以瞑目……”
话至此,他似乎连看姜棉坟墓的勇气都没有了。
林轻鸿就这么跪着,直到纸钱烧尽了都没起来。
没一会儿,本就阴沉的天飘起了雨。
一阵脚步声由近至远。
林轻鸿侧目望去,见一袭苍色长衫的谢景玉撑伞而来。
谢景玉停在姜棉面前,凝着碑上的名字,眼中满是怜惜和悲悯。
“你可曾后悔?”他沉声问。
林轻鸿怔了瞬,缓缓起身:“悔不当初。”
可纵然再悔,姜棉也回不来了,这种刻骨铭心的悔,终究会伴随他一辈子。
半晌,林轻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谢景玉看着姜棉的墓碑,长叹一声:“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雨幕中,林轻鸿凝着远方的青山,视线渐渐模糊。
他戎马半生,向来流血不流泪。
可这些日子,他好像已经把一辈子的泪都流了,甚至觉得日后受多重的伤都已经不足为惧。
此生最痛,他已经尝过了。
夕阳西下,故人永无归期。
……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苏州,城中人来人往,商贩的喧嚣从街头传到街尾。
晏员外府。
胭脂的香气将床上昏睡之人的意识逐渐唤醒。
姜棉慢慢睁开眼,模糊中,只看见被风吹起的水绿色床幔。
这……是哪儿?
她拧起眉,只觉脑袋昏沉地像被灌入了千斤重的水,怎么也抬不起来。
“小姐?小姐醒了!夫人,小姐醒了!”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紧接着便是急促的脚步声。
姜棉奋力眨眨眼,视线也开始清晰,只见一个妇人满眼担忧地看着自己。
“姝宁?你怎么样了?头还疼不疼?”
听着妇人关切的询问,姜棉张张嘴,眼中噙着丝疑惑:“你……是谁?”
姜棉沉叹口气,心口像被压了块大石头般喘不过气。想不到她居然想起了前世的事,更想不到今生她依旧投生在曾被遗弃的苏州城里。可再想起林轻鸿,姜棉端着茶杯的手慢慢收紧:“小青,晏将军近年如何了?”...
晏母听见姜棉这话,心咯噔一下:“姝宁,我是娘啊。”
闻言,姜棉怔住。
娘?
纵使现在大脑一片混乱,她还记得亲生母亲那让她替兄出征时冷漠的脸,与面前这个满含关切的妇人大相径庭。
想到这儿,姜棉面色一变。
对了,战事还没了呢!
她挣扎着起身,连声问:“建州城情况如何?朝廷可有派兵增援?”
晏母脸色渐白:“姝宁,你别吓娘……”
说着,她转头朝身边的丫鬟小青道:“快去叫大夫!”
小青忙应声跑了出去。
不等晏母反应,姜棉突然下床就要往外走,可无力感让她一个踉跄,直接摔倒了梳妆台上。
“姝宁!”晏母起身扶住她,急红了眼,“你这是做什么啊?”
姜棉喘了口气,抬眼时瞳孔骤然紧缩。
镜中映着一张陌生的脸。
眉如远黛,眼如水杏,即便脸颊苍白,也遮不住那骨子里的俏丽。5
只是一瞬,无数记忆涌入姜棉脑海,刺痛感让她拧起了眉。
恍惚中,她看见现在的自己对镜梳妆、临窗读诗,甚至在花园中跟着丫鬟扑蝶嬉戏,最后在阁楼上不慎摔下楼……
姜棉闷哼一声,捂着头跪倒在地,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晏母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姝宁!”
几日后。
一场春雨过后,空气中都弥漫着股潮气。
姜棉坐在檐下,心不在焉地望着远方。
小青端来杯热茶,忍不住劝了句:“小姐,您伤还没好全,还是进屋休息吧。”
姜棉摇了摇头,突然问:“小青,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听了这话,小青露出疑惑的表情:“那不是戏文里的事?”
姜棉收回目光,怅然的眼神越渐复杂。
她再次醒来时才得知这里不是京城,而是苏州,她不是京城晏将军的养女,而是苏州晏员外的千金,她是姜棉,却又不是。
小青说,那个镇南将军姜棉,早就在二十年前战死了。
姜棉沉叹口气,心口像被压了块大石头般喘不过气。
想不到她居然想起了前世的事,更想不到今生她依旧投生在曾被遗弃的苏州城里。
可再想起林轻鸿,姜棉端着茶杯的手慢慢收紧:“小青,晏将军近年如何了?”
小青思索了一番:“只听说他上个月前平了西北的战乱凯旋,皇上想加封他为一字齐肩王,但是将军回绝了。”
“那……他可曾娶妻?”姜棉又问。
小青摇摇头:“这个奴婢不清楚。”
说完,她不解地看着姜棉:“小姐,您这几日怎么老问起晏将军?”
闻言,姜棉手一顿:“只是听说他妹妹和我同名,所以有些好奇。”
话音刚落,院门被推开,晏母走了进来。
姜棉放下杯子起身迎上前:“娘。”
晏母抬手爱怜地摸着她的脸,满眼慈爱:“身体好些了吗?”
姜棉点点头:“好多了。”
自被母亲抛弃后,她再没感受到一丝母爱,甚至到死都没换得母亲一句女儿。
许是上天可怜她,让她生在将她视为掌上明珠的家里。
晏母拉着姜棉进屋坐下,迟疑了会儿才开口:“昨儿你爹跟我说,想把你指给沈伯父的儿子为妻。”
刚走到书房外,晏父带着愠怒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我和沈嵇是结拜兄弟,况且孩子们的婚事早在他们出生前就定下了,说出去的话怎么能反悔?”“可是老爷,你忍心把姝宁嫁给一个痴呆儿吗?她可是我们唯一的孩子……”...
当听完晏母的话,姜棉的笑容立刻凝在脸上。
恍然中,她想起当初林轻鸿擅自给她定下和谢景玉婚事的画面。
姜棉眼底闪过抹痛色,下意识摇头:“我不想嫁。”
晏母目露愁绪,她何尝想把宝贝女儿嫁去沈家。
虽说沈家和晏家是世交,沈家的沈少翎也仪表堂堂,但生来就是个痴呆,以致于如今弱冠,都没人同沈家议亲。
晏母深深叹了口气,揽住姜棉的肩:“好,娘再去劝劝你爹。”
姜棉诧异了瞬,她以为晏母会同林轻鸿那般回绝。
她不想嫁,只是想去京城看一眼林轻鸿,更想在晏老将军墓前磕个头……
姜棉握住晏母的手,靠在她的肩头:“娘,你真好。”
日渐暮。
姜棉趁着小青去厨房拿点心,用树枝做剑,照着记忆中的招式练起武来。
可她此生只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小姐,一招一式毫无力道可言。
还没一会儿,她就累的满头大汗。
姜棉无奈地叹口气,扔掉了树枝。
这时,小青匆匆跑进来,又谨慎地关上院门。
姜棉一头雾水:“怎么了?”
小青跑到她面前,急的手里的点心都似是端不稳:“不好了小姐,我刚才路过老爷书房,听老爷说一定要把你嫁给沈公子,还说婚期越早越好。”
闻言,姜棉心一沉。
晏父同晏母一样把她放心尖上疼,为何在这事上这样决断。
思索番后,姜棉朝院外走去。
刚走到书房外,晏父带着愠怒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我和沈嵇是结拜兄弟,况且孩子们的婚事早在他们出生前就定下了,说出去的话怎么能反悔?”
“可是老爷,你忍心把姝宁嫁给一个痴呆儿吗?她可是我们唯一的孩子……”
听着晏母带着哭腔的声音,姜棉蹙起眉。
她推门而入,里头正因婚事愁眉不展的两人愣住。
晏母连忙抹去眼角的泪水:“姝宁,你怎么过来了?”
晏父欲言又止,也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比起他们的苦愁,姜棉从容许多:“爹,娘,我嫁。”
闻言,晏父晏母目露惊讶。
紧接着,姜棉又道:“但我有一个要求,我想去京城一趟。”
与她而言,如今天下太平,只要再看到林轻鸿平安,再为晏老将军上柱香,她便再无遗憾。
晏母不解:“你去京城做什么?”
姜棉沉默了会儿才回答:“想在嫁人前去看看京城风光。”
听了这话,晏父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沉。
不知为何,他觉得从前娇气的女儿沉稳了很多,特别是那双眼睛,透着丝历经风雨般的通透。
但面对去京城的要求,晏父还是一口回绝:“不行,京城离此千里,我和你娘怎么放心的下。”
他顿了顿,不再看姜棉的目光:“我已同你沈伯父商量好了,你跟少翎下月十六就成亲。”
姜棉没有拒绝,只是袖中的手慢慢握紧。
夜阑。
城中传来打更声,圆月高挂天空。
姜棉看了眼榻上熟睡的小青,将写好的信放在桌上。
她背起包袱,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夜色下,姜棉费力地从后院的墙怕处府。
离去时,她不由停下回望晏府。
“爹,娘,等我了却了心中夙愿,我马上就回来。”
只是连日的奔波让她很是疲惫,步伐也有些踉跄。突然,一辆马车迎面驶来。“让开!”驾车侍卫怒喝一声,惊的姜棉摔倒在一边,险险躲过飞驰的马蹄和车轮。...
京城,将军府。
漆黑的夜下飘着雨,远处传来阵阵雷鸣。
沁春院,院门上的灯笼被风吹得左右摇晃。
才从军务处回来的林轻鸿一如往昔般站在院外,凝着紧闭的院门。
身旁撑伞的小厮小心开口:“将军,夜深露重,还是赶快回屋歇息吧。”
林轻鸿嗓音冷沉:“你先下去。”
小厮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行了礼退下。
“咳咳咳……”
林轻鸿咳嗽了几声,忍着胸口的震痛上前推开了院门。
即便丫鬟每天都打扫,他每天都来,这里始终透着股荒芜。
若说唯一的亮色,便是姜棉离开前半年在院子西北角种下的桃树,如今也有一丈多高了。
林轻鸿指尖轻触花瓣,满是血丝的眼睛噙着深情。
“花已经开了二十遍,你何时回来看?”
他喃喃自语,恍若想把这句不知说了多少次的话印在骨血间。
风掠过林轻鸿酸涩的眼角,吹落几片花瓣。
这么多年,他将满心思念的话都说给桃树听,仿佛只要这样,天上的姜棉就能听见。
半晌,林轻鸿将被吹落的花瓣一片片捡起收好后才转身离去。
几日后。
太师六十大寿,宴请京中各位大臣。
林轻鸿本不想去,却想起太师和晏老将军是旧友,且当初以军功求皇上允自己终身不娶时,太师帮忙说了几句,少不得还他这个情。
府外,林轻鸿准备上马车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向总管:“我让你嘱咐你的事都妥当了吗?”
总管微微躬身:“将军放心,为姝宁小姐生辰备下的东西都已妥当了。”
闻言,林轻鸿嗯了一声才上马车。
目送马车远去,总管身边的小厮终于忍不住问:“这姝宁小姐到底是将军妹妹还是妻子啊?祭拜规制都按当家主母来……”
话还未说完,就被总管一个严厉的眼神吓得住了嘴。
总管警告道:“这话要是被将军听见了,仔细你的皮!”
话落,他无奈叹口气:“二十年了,将军还是没能放下……”
街道宽阔,时不时有几个孩童从巷子里窜出,在穿过人群后又钻进另一条巷子。
相比苏州,天子脚下的百姓更显富贵。
姜棉站在曾经不知走过多少遍的长街,凝着眼前熟悉的景象,眼眶发热。
今日的京城比二十年前更繁荣,连百姓们的交谈也少有战事二字。
姜棉擦掉额间的汗,照着记忆中的路朝将军府走去。
只是连日的奔波让她很是疲惫,步伐也有些踉跄。
突然,一辆马车迎面驶来。
“让开!”
驾车侍卫怒喝一声,惊的姜棉摔倒在一边,险险躲过飞驰的马蹄和车轮。
车内的林轻鸿掀起帘子,蹙起眉:“什么事?”
听他这么一问,侍卫眼中掠过丝心虚:“是一个不长眼的小丫头。”
林轻鸿眸色一暗:“停车。”
马车缓缓停下,林轻鸿冷着脸下了车:“我说过,若是不慎冲撞了路人,必须停下安抚,你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寒厉的语气让侍卫后脊一凉:“属下不敢。”
林轻鸿抬眼望去,之间不远处一个杏色背影艰难爬起。
那似曾相识的身影像一根针,猛地刺在他心口:“姝宁?”
林轻鸿紧缩的眸子颤了颤,双腿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
姜棉强提起精神,抓紧包袱看了眼身边的客栈,还是继续朝将军府走。而她身后几尺外的林轻鸿,在看到她的侧脸时,眼中的光芒瞬时熄灭。不是她……林轻鸿袖中的手慢慢攥紧,看着那抹杏色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姜棉撑起身子,皱着一张脸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京城马车横冲直撞这点倒是一点没变……”
她嘟囔着,不由想起以前前世十一岁那年。
也是在这条街,一辆马车直冲她而去,幸好身边的林轻鸿救了她。
思及过往,姜棉沉叹一声。
一路上她都在想,见了林轻鸿该说什么。
她怕琅嬛付费整理林轻鸿不相信自己就是姜棉,更怕他已经忘记自己了……
姜棉强提起精神,抓紧包袱看了眼身边的客栈,还是继续朝将军府走。
而她身后几尺外的林轻鸿,在看到她的侧脸时,眼中的光芒瞬时熄灭。
不是她……
林轻鸿袖中的手慢慢攥紧,看着那抹杏色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他自嘲一笑,整整二十年,自己为何还总以为她还在人事。
良久,林轻鸿才转身上了马车,往太师府去了。
半个时辰后。
姜棉终于走到了将军府,看着熟悉的府门,她两眼不觉一涩。
她不由自主地走进去,满心都是久别二十年的故人们。
谁知刚踏上台阶,守门侍卫便冲过来阻拦:“大胆!将军府也敢擅闯!”
面对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姜棉耐心道:“麻烦替我向总管通报一声,我想见见晏将军。”
侍卫上下扫量着她,眼中满是鄙夷:“将军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快走!”
姜棉正要解释,却见总管走了出来。
看着曾经不过鬓角雪白的总管如今已然满头银发,只是眉宇间的精明干练依旧不变。
姜棉下意识地叫了声:“王总管。”
总管停住脚,诧异地看着眼前风程仆仆的姑娘。
想起这些年不少人冒充姜棉的远房亲戚认亲,他立刻沉下脸:“将军去太师府赴宴,想攀高枝打秋风的话改天再来吧。”
说完,总管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侍卫推搡在地。
“若非看你是个弱女子,早就把你打出去了,还不滚!”侍卫痛斥,还不忘拔刀作势。
姜棉心下无奈,只怕告诉总管自己就是当年的姜棉,他恐怕也不会信。
她站起身,深深看了眼府门上“精忠报国”的牌匾后朝太师府走去。
才入午时,原本晴朗的天突然乌云密布。
太师寿宴上宾至如归,道贺声夹杂着杯盏碰撞声。
林轻鸿坐在上宾席,冷冽的气势让人不敢随意靠近。
他向来不喜这种场合,来这儿是给太师面子,其他人也不敢随意敬酒。
直至太师过来,林轻鸿紧绷的脸才有了丝松动。
“晏将军可有心事?”太师款款落座。
林轻鸿沉默了会儿后才回答:“过几日就是姝宁生辰,许是咳咳咳……”
话还未说完,他便低眉咳嗽起来。
十八年前的一场伤寒险些让林轻鸿丧命,加之体内的寒毒,他落下了严重的病根。
碍于和晏老将军的交情,太师不由担心起来:“本太师知晓你不愿娶妻,但你是晏家唯一血脉,总不能让晏家绝了后吧。”
林轻鸿不言,似是并不愿提起此事,只说了句“多谢太师关怀”便起身朝后园走去。
这时,一小厮匆匆跑到太师便传话。
“禀太师,府外有一女子求见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