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敲门声拉回了沈诉的思绪:“进来。”伴着门被推开,抬头看去,竟然是宋宁墨。宋宁墨一身白大褂,通身温润的气质多了分颓然,眼睛同样布满血丝。两人对视一眼,竟然都沉默了。...
沈诉怔住,大脑好像失去了曾经的灵活,好一会儿才接过。
信封很薄,却让他觉得重的几乎拿不稳。
顾司令看着他,沧桑的双眼中痛色始终不散:“聿北,我们和蓁蓁,从成为军人的那天起就应该做好面对牺牲的准备……”
顿了顿,声音沙哑了几分:“她完成了一个军人、一个医生的使命和责任,所以我们不要太难过。”
沈诉望着眼前更加苍老的长辈,目光黯然。
他知道,比起自己,顾司令才是最痛的人。
顾司令也没再多说,垂下眼:“好好养伤,出院后去烈士园看看她就好。”
说完,转身离开。
听着窗外淅沥沥的雨声,沈诉展开信。
上面娟秀的字迹像是针,一下下刺着心和眼眶。
——哥:
见字如面,我现在正在海拔五千米的西藏高原上,想了很久,我还是拿起了笔写下了这封信。
不是纠缠,亦不是追忆过往,而是作为你妹妹的问候:你过的还好吗?
这里的条件很艰苦,但我意外的找到了从没有过的归属感、一种真切被需要的价值感。2
戍边的战士们很辛苦,每天都要沿着国界线巡查,我也跟着去过几次,有时候会遭遇暴风雪,甚至会遇到狼群雪豹,总之处处充满了危险。
不过我也见到了在东江没有见过的美景,白雪高山,成群的藏羚羊,盛开的格桑花……
排长说格桑花象征着‘幸福’和‘顽强的生命力’,我想把它们送给你,但摘下来的时候却发现花瓣失去光泽了。
看来它们还是适合留在这儿,就像我们更适合做兄妹一样。
其实我走的时候,心中是有一丝不甘和失落的,可当我踏上这片雪域,瞭望一望无际的祖国疆土时,真正释怀了。
作为军人,不该因为个人感情而忘记职责,我希望我在这里的三年能像格桑花一样,守护高原中的生命,也守卫你和爷爷的幸福。
如果到了重逢那一天,我希望你能再叫我一声妹妹。
我们还是一家人。
——妹妹落音。
1985年10月13日。
沈诉看着短短几百字的信,只觉喉咙和胸口被堵的喘不过气。
他眼尾渐红,嘴角泛起抹苦笑。
‘兄妹’这堵墙压在他心里十几年,到如今好不容易他鼓起勇气准备跨过去,墙那边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这一整夜,沈诉都没有合眼。
他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在脑子里想象落音忍着高原反应,在书桌前一笔一划地写下最真诚的字眼。
天亮了,医院也熙攘起来。
‘叩叩叩!’
敲门声拉回了沈诉的思绪:“进来。”
伴着门被推开,抬头看去,竟然是宋宁墨。
宋宁墨一身白大褂,通身温润的气质多了分颓然,眼睛同样布满血丝。
两人对视一眼,竟然都沉默了。
宋宁墨看了眼沈诉手中的信,熟悉的字迹让他眸光一暗:“蓁蓁的信?”
沈诉没有回答,而是小心把信折好放进了胸口的口袋。
宋宁墨也没说什么,其实他心中也有愧。
如果自己能够抑制住对落音的感情,她也就不会被人算计,也不会有调去西藏的念头。
可当听说曾经对落音冷漠至极的沈诉看到落音遗体那一刻的仓惶,他脸上升起抹不解,不由问:“沈诉,你对蓁蓁,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曾经那个说要嫁给自己的小丫头已经长大了,就站在那儿坚定的宣布此生唯他不嫁。犹如花骨朵开始绽放,他也同样期盼着两人的婚姻。直到结婚领证前一天,他听见大院里其他人的议论。...
沈诉依然沉默,只是被子下的手不断紧握。
他看着洁白的被面,脑海中浮现出当初落音对顾司令说的话。
“爷爷,我已经决定了,这辈子除了沈诉,我谁也不嫁!”
他站在门外,看着她脸上的倔强,只觉那时候浑身因为训练的疼痛都消失了,心里淌着从没有过的暖流。
曾经那个说要嫁给自己的小丫头已经长大了,就站在那儿坚定的宣布此生唯他不嫁。
犹如花骨朵开始绽放,他也同样期盼着两人的婚姻。
直到结婚领证前一天,他听见大院里其他人的议论。
“落音一个女人上杆子去贴男人,还是他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哥哥,可真够不要脸的!”
“顾司令也不怕别人戳脊梁骨,不知道的还以为收养沈诉就是为了让他做孙女婿,这不是跟旧社会的‘童养媳’一样吗!”
“就是,大院里谁不知道落音和沈诉是兄妹,兄妹结婚,就是道德败坏!”
一字一句,就像烈火寸寸烧毁了他的悸动,让他开始逃避,开始压抑,开始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对待落音……
隐约间,沈诉感觉胸口口袋的信在发烫。
想到信中的内容,他沉瓮吐出一句回答:“妹妹,她是我妹妹。”
宋宁墨皱起眉,眼中闪过怀疑。3
他试图从不会骗人的眼神里找出一丝破绽,可沈诉眸色平静,没有一点波澜。
转念一想,落音已经不在了,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宋宁墨低头抿抿唇:“昨天我去公安局处理被恶意举报的事,沈梦妍当面给我道了歉,还拜托我转告你,让你去看看她,她有话跟你说。”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沈诉合上眼,丝毫没有把这话听进去。
紧握的手缓缓松开,抚上胸口那封信,好像也只有这样才能骗自己,落音还在远方,终有一天会回来。
沈诉不顾劝阻坚持出院,医生拗不过他,只能再三叮嘱他不要剧烈运动,以免扯动伤口。
出院后,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烈士园。
光秃秃的枯枝像是裂痕印在雾蒙蒙的天空下。
烈士园里很安静,放眼望去,一个墓碑上鲜亮的红字格外显眼。
站在墓前,沈诉缓缓单膝跪下,凝望着碑上那一小寸的照片。
上面女孩的笑容依旧鲜活明媚,就像初春的阳光,充满了生命力。
“蓁蓁……”
他欲言又止,嗓音含着砂砾半沉哑。
原本的千言万语,突然一下就说不出来,也没了意义。
沈诉苦笑,抬起手,指腹轻轻划过照片,触及的冷硬让他想起落音温暖柔软的脸颊。
良久,他从口袋拿出一份写着‘审批通过’的离婚报告申请,又拿出火柴。
‘嚓’的一声,火苗燃起报告的一角。
火光在沈诉幽深的眼眸中跳耀:“等我们重逢的时候,你可以放心的再叫我‘哥哥’了。”
一阵风吹来,灰烬被卷起,擦过他泛红的眼角。
沈诉拧眉眯了眯眼,抬眸间,竟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隐约站在不远处。
他愣了瞬,瞳孔乍然紧缩。
“……蓁蓁!?”
落音愕然回头看着男人的背影,又伸手要去抓住他的袖口,可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阻碍,让她无法触碰。她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这到底怎么回事?”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和一丝慌乱,落音追着沈诉,在他身边大声叫着:“哥?哥!你看不见我吗?”...
沈诉猛地站起身,刚朝落音踏出一步,那抹身影眨眼间就消失了。
环顾四周,一片沉寂。
心好像在瞬间从悬崖摔进了谷底,浸入刺骨的冰水中。
是幻觉……
他呼吸微微急促,转头看着墓碑,极力掩去痛色和落寞。
还是没能接受落音已经死了的事实吗?不然怎么会看见她还在……
站了很久,沈诉才默默拾起低落的情绪,失魂落魄的离开。
当落音睁开眼时,入眼的是一列列高耸的松柏,一座座墓碑整齐的穿插在其中。
她恍惚的目光慢慢有神,茫然看着四周。
这里是……东江的烈士园?
她怎么会在这儿?自己不是为了救牧民死了吗?难道……自己又重生了?
正当落音疑惑自己是不是再次经历了重生时,竟然看见沈诉从烈士园中出来。6
她愣了愣,下意识喊了声:“哥!”
可沈诉像是被听见也没看见,带着她从没见过的落寞表情,径自从她身边走过。
落音愕然回头看着男人的背影,又伸手要去抓住他的袖口,可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阻碍,让她无法触碰。
她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这到底怎么回事?”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和一丝慌乱,落音追着沈诉,在他身边大声叫着:“哥?哥!你看不见我吗?”
然而沈诉始终是一副感觉不到她存在的模样。
见园门口站着哨兵,她又不死心地跑到哨兵面前转了几圈,哨兵也始终是挺胸抬头,目视前方的样子。
落音彻底傻了,低头看着身上崭新的军装,摸着自己冰冷的脸颊:“难道……我没有重生,而是成了孤魂野鬼?”
混乱间,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
爷爷对着她的墓碑敬礼,沈诉晕倒……
她真的死了,而且也没有重生。
想到爷爷满是痛苦的眼神,落音心都要碎了。
她红了眼,泪水充斥在眼眶中,挤压的通红。
上辈子她已经让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没想到这辈子她又让爷爷孤身一人。
想到这儿,落音压着胸口的剧痛,转身朝军区跑去。
一直跑到军区大院,跑回家,她根本感受不到疲倦,只是在踏进家门的那一刻,隐忍的泪水终于止不住的掉下来。
爷爷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里顾家唯一的一张全家福,曾经健壮的身体在此刻分外瘦弱孤寂。
他摸着照片中的她,声音依旧充满了慈爱:“蓁蓁,你记得来梦里看看爷爷啊……”
落音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缓缓跪在老人面前,看着他已经白完了头发,哽咽哭着:“爷爷,蓁蓁在这儿,我说我要回来陪您的,但是我……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遍遍道着歉,像是一个罪人在进行忏悔。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落音红着眼望去,是沈诉。
他朝顾司令端正地敬了个礼后才跨进来,目光扫过那张全家福照片,神情微黯。
顾司令抹开眼角的泪,看着他:“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
沈诉抿抿唇,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声音清晰:“爷爷……不,司令,特战营营长沈诉,正式向您申请调至西藏边防部队!”
落音站在屋檐下,凝望着深蓝色的天空,目光复杂。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让自己以这样的方式存在着,除了什么也不能做的无奈,只有看不到尽头的孤独……这时,沈诉从书房中走出来,顾司令将为他扶正帽檐:“我明天要去首都开会,就不能送你了,记住我说的话,要记得回来。”...
顾司令愣住:“你说什么?”
落音也诧异看着满眼坚决的沈诉,对他这个突然的决定一头雾水。
面对顾司令不解的眼神,沈诉又沉声说:“我想去戍边。”
短短五个字,仿佛刻满了他的决心,让落音心头划过抹说不出的怅然。
她缓缓站起身,凝着这个曾经深爱了两辈子的男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是因为自己死在了那儿,所以他才想过去吗?
可他不爱她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定?
沉默了很久,顾司令放下照片,没有立刻应允:“聿北,所有人都说你是个兵王苗子,但我知道当兵不是你的初衷,而是你对顾家报恩的方式,就像你答应跟蓁蓁结婚一样。”
说着,他憔悴的脸上多了分无奈:“我打了一辈子仗,从没有后悔的时候,但在你跟蓁蓁的事情上,我悔不当初。”
“如果我不同意你们的婚事,也许蓁蓁还在,她是我孙女,你是我孙子,但现在蓁蓁已经走了,你难道也要丢下我这把老骨头离开吗?”
听着这些话,落音心酸难忍。
她看向目露悲叹的爷爷,胸口就像被狠狠砸了一下,喘不过气。
此刻的老人不再是刚强了一辈子的军人,更像是个需要安慰的平凡老人。
即便知道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落音还是忍不住朝沈诉说:“哥,你别去,替我陪陪爷爷好不好?别去……”
然而沈诉只是捏紧了拳,语气中的执拗不减分毫:“司令,三年后我就会回来的。”
其实他知道,这些年下来自己的身体已经落下很多战后后遗症,即便不去戍边,过不了多久也会因伤从一线退下来。
如果是那样,倒不如去落音去过的地方,也许到了那儿,他可能会像落音一样真正释怀。
落音凝着沈诉,眉头紧锁。
即便跟他相处了两辈子,她始终看不透也抓不住他的心思。
终于,沉寂被顾司令的一声叹息打破。
他站起身,拍了拍沈诉的肩膀:“你去吧,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三年后一定要回来。”而不是像蓁蓁一样……
沈诉紧绷的双肩微微一松,点点头:“会的。”
天渐黑。
落音站在屋檐下,凝望着深蓝色的天空,目光复杂。
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让自己以这样的方式存在着,除了什么也不能做的无奈,只有看不到尽头的孤独……
这时,沈诉从书房中走出来,顾司令将为他扶正帽檐:“我明天要去首都开会,就不能送你了,记住我说的话,要记得回来。”
沈诉敬了个礼:“是!”
顾司令沉叹一声:“……去吧。”
沈诉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看着这分别的一幕,落音心里五味杂陈。
她走上前,试图触摸老人的脸,可抓住的终究是一片虚空。
像是卸下了满身疲倦,顾司令坐到沙发上,视线落在照片:“蓁蓁,你还是保佑保佑聿北吧,让他平安回来。”
落音心头微怔,紧接着,又听他叹息一句:“不然我总觉得,他走了就不回来了。”
而他腹部、肩膀和左臂的伤口都渗出了血,印在军绿色的外套上格外明显。落音心霎时一紧:“哥!”她下意识就要去帮他止血,可想起自己根本碰不到他,急的满头汗:“哥?哥!你快醒醒啊!”恍惚间,沈诉感觉自己像是浮在水面上。...
天刚亮,顾司令就出发去了首都。
目送他离开后,落音便往自己和沈诉从前的家去。
身边经过一列列早训的战士,口令声和哨声在训练场此起彼伏。
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
环顾四周,她又一刹那忘记自己已经死了。
回过神,朝训练场看去,没有看见沈诉。
落音皱起眉,平时沈诉天不亮就训练了,哪怕有伤训练不了也会去盯着,今天怎么不在?
按捺不住心底的担忧,她加快了脚步。
等一进门,就闻见了一股酒味和血腥味。
循着味道走进房间,只看见沈诉合衣躺在床上,脸色微白,眉头皱的紧紧的,桌子上放着一瓶空了一半的白酒瓶。
而他腹部、肩膀和左臂的伤口都渗出了血,印在军绿色的外套上格外明显。
落音心霎时一紧:“哥!”
她下意识就要去帮他止血,可想起自己根本碰不到他,急的满头汗:“哥?哥!你快醒醒啊!”
恍惚间,沈诉感觉自己像是浮在水面上。
冰冷的水像是刀子划开了伤口,不知道是水在往伤口里涌,还是血在往外流,总之很疼,让他意识更加昏沉。
可莫名的,一种熟悉的淡淡药香钻进鼻腔。
定睛一看,落音的脸逐渐清晰。
她弯着眉眼,眸中犹如流淌着星河,闪耀着他触不可及的温暖。
忽然,落音伸出手,像是在发出邀请。
沈诉目光亮了瞬:“蓁蓁……”
正当他准备抓住那只手时,耳边突然炸开一道雷鸣般的呼唤:“沈诉——!”
他猛地睁开眼,天花板上钨丝灯在白天中发着浅浅的暖光。
刚刚的声音……
没等沈诉细想那熟悉的呐喊,崩裂的伤口传来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
艰难坐起身,才发现血已经渗出来了。
他咬咬牙,眉眼间闪过抹烦厌,忍痛换了件外套便出去了。
见沈诉终于醒了,落音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自顾自喋喋不休:“你能不能关心一下你的身体?总是这样,无论受多少伤都硬抗,你又不是铁打的……”
一路跟着去了卫生队,沈诉直接把衣服一脱:“伤口裂了。”
卫生队队长一看,不由倒吸口凉气。
他腹部、手臂那些才拆线不久的伤口流出的血已经干涸,看起来异常狰狞。
她连忙拿来医药箱,给他处理伤口:“陆营长,医生不是嘱咐过你要注意吗?伤口反复开裂不仅影响康复,还可能造成感染,你还是重视一下吧。”
沈诉淡淡嗯了一声,好像根本没有听进去。
落音看着,又气又无奈。
他对她冷漠不关心就算了,怎么对自己也这样,难道这世界上就没有他在乎的?
而沈诉还在想惊醒时听见的声音。
是落音的声音,他听得很清楚,而且不像是做梦和幻听。
为什么……
队长刚把沈诉的伤口处理好,一个战士突然站到门口:“报告陆营长!”
沈诉回过神:“什么事?”
“刚刚公安那边说沈梦妍为了见你撞墙撞得头破血流,现在在医院,公安想让你过去看看。”
然而看到沈诉没有丝毫动容的表情,沈梦妍的心一下凉了半截,她收紧了手,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聿北,我真的知道错了,如果……如果落音在这儿,她那么善良,她一定会原谅我的!”听到这话,落音心头的火被点燃,只觉她的话荒唐又可笑。...
听到战士的话,落音心中诧然。
沈梦妍被抓了?
可转念一向,审查人员又不是吃干饭的,肯定是把沈梦妍查出来后扭送公安局处置了。
再想起沈诉对沈梦妍的感情,她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怅然。
沈诉穿好衣服站起身:“知道了。”
见他脸上没有一丝怜爱和担忧,落音有些懵。
难道因为沈梦妍做的坏事东窗事发,他就对她失望了吗?
揣着满腹疑虑,落音又跟着沈诉去了医院。
一进病房,就看见头上缠着厚厚绷带的沈梦妍躺在病床上,披头散发又苍白憔悴的模样极其狼狈。
见沈诉来了,她像是又看到了希望,朝他伸出手,却不小心摔下了床,挪动着身躯爬过去。
从始至终,沈诉都站在原地冷眼看着,目光中没有一丝怜悯。
落音愣住,诧异看着面前曾经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两人,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沈梦妍抓住沈诉的裤腿,仰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眼泪爬满了脸:“聿北,聿北……”
她一遍遍叫着沈诉的名字,似乎是尝试勾起他的同情。
可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和别人一样,像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有话快说。”
沈梦妍一哽,白着脸艰难张口:“聿北,我再最后一次求你,帮帮我吧,他们说我可能要坐十年的牢,我怕,我真的怕……”
十年,等十年后她出来已经快四十岁了,别说嫁人,连在社会上立足都是问题。
只要进了监牢,那她的人生就彻底毁了,她怎么受得了!
然而看到沈诉没有丝毫动容的表情,沈梦妍的心一下凉了半截,她收紧了手,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聿北,我真的知道错了,如果……如果落音在这儿,她那么善良,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听到这话,落音心头的火被点燃,只觉她的话荒唐又可笑。
她凭什么觉得自己会原谅她?
自己就在这儿,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给这个卑鄙阴险的女人几巴掌!
从沈梦妍提到‘落音’起,沈诉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去。
他微眯着眸子,眉梢眼角都透着寒凛:“你根本不是知道自己错了,而是害怕坐牢而已。”
一句话直接堵的沈梦妍面色一白,还没反应,对方就退开了,她一下扑在冰冷的地板上。
望着面前高大却处处透着漠然的男人,她心理逐渐崩溃:“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如果不是落音横插一脚,我们……”
“沈梦妍!”
沈诉拔高的声音像是响雷在整个病房里炸开。
沈梦妍紧缩的瞳孔颤了颤,脸上闪过抹恐惧。
落音的心也不觉提了起来,紧张看着突然发怒的男人。
死寂中,沈诉从牙缝里挤出回应:“我早就说过,我对你从来没有男女感情,就算没有落音,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落音睁大了眼,像是听见了什么颠覆认知的话语。
他不爱沈梦妍?
难道他不是因为不能跟沈梦妍在一起,才讨厌自己的吗?
看着沈梦妍深受打击的模样,沈诉也不再多说:“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转身就要走。
沈梦妍捏着拳,充血的眼睛里满是不甘和妒恨:“沈诉,其实你爱的人是你的妹妹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