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姜小绾苍白的宛若这天地间的一缕孤魂。赵衍骤然想起大婚那夜,烛影摇红。盖头下的她羞涩抬眸,眸光撞入他眼底,如若惊鸿……那样的女子,是如何变成如今这么形同素缟的?姜小绾苍白的唇微动,平静无波的声音继续从风中飘来:“帝君曾说,姜小绾就是坠入轮回,你也要生生世世将她找到。”“所以她决定,唯有魂飞魄散,方能脱身。”她的眸光那么黯淡,似在诉说旁人的事。赵衍的心猛然抽痛了一下,上前想伸手拉住她,却见自己左腕上,那红线正褪去最后一丝鲜红色泽。...
离开仙界的出口皆已被封锁,不过这些与姜小绾无关。
她来到空空无人的堕仙崖,这里很安静,只有猎猎风声。
传闻堕仙崖是女娲补天时遗漏之处。
如今,这里成了仙界的惩戒之地。
坠入其中,则魂飞魄散,彻底消失于三界之间。
数万年来,坠入堕仙崖的仙人屈指可数。
姜小绾曾觉得那些仙人很傻,仙没有生老病死,没有颠沛流离……既已拥有了这世间无上的福气,为何还要自取灭亡?
如今她懂了。
可惜却懂得太迟。
罢了,罢了,这千年的一切权当只是一场梦。
梦醒之后,姜小绾与赵衍再无干系……
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姜小绾没有回头,却已知来者是谁。
赵衍看着那纤瘦的背影在崖边摇摇欲坠,伸手之际却见她又上前了一步,胸口一窒,心急如焚。
“九儿,回来!”
姜小绾转头,寒凉的崖风吹散她的发丝:“回?我能回到哪里去?”
泪已干涸,一如她曾深深信他、爱他的那颗心。
脸上的那一片冰凉,一定不是泪,而是这崖间的冷雨。
四目相对,姜小绾苍白的宛若这天地间的一缕孤魂。
赵衍骤然想起大婚那夜,烛影摇红。
盖头下的她羞涩抬眸,眸光撞入他眼底,如若惊鸿……
那样的女子,是如何变成如今这么形同素缟的?
姜小绾苍白的唇微动,平静无波的声音继续从风中飘来:“帝君曾说,姜小绾就是坠入轮回,你也要生生世世将她找到。”
“所以她决定,唯有魂飞魄散,方能脱身。”
她的眸光那么黯淡,似在诉说旁人的事。
赵衍的心猛然抽痛了一下,上前想伸手拉住她,却见自己左腕上,那红线正褪去最后一丝鲜红色泽。
那是姜小绾对他的情愫。
他曾以为不管这天下人如何看待他,总归她不会离自己而去。
而今,她却站在了风声凄凄的堕仙崖前,心如死灰地流着血泪。
赵衍眸心痛如绞,狠声开口:“九儿,你回来。往后余生,孤绝不负你!”
不负?
千年之前,是谁也说过同样的话?
为何仙也如此善变,连自己许过的誓言都能忘?
姜小绾淡笑,那笑容融在风中,没有分毫温度可言:“你我,早就没有余生了……”
言罢,她纵身一跃,坠向深不见底的崖底。
闭目之际,却有一只手紧紧拉住了她!
“姜小绾,我不许你死!”
是赵衍!
他双目通红,如同染血。
姜小绾从未见过这样的他,没有了所有的冷静和深沉。
勾唇之际,一滴血泪顺着她的下颌滑落,掉进了崖下的浩渺虚空中。
山崖下的风似在卷着她往下坠去一般。
她伸出手,在赵衍惊恐绝望的眼神中,一根根揭开他的手指。
她一字一顿:“姜小绾祝君,永生永世,万古长青。”
堕仙崖如有冥冥之力,饶是帝君,在此也不过一介凡人。
“九儿,”赵衍心急如焚,“不要,九儿——”
这时,他腕上那根红线瞬间褪去了所有色泽,一声脆响,彻底断裂。
姜小绾也挣脱了他的手,素白的身影慢慢坠入了虚无……
他猛然扑上前,伸手徒劳想拉住姜小绾,却被急急赶来的仙卫死死拽住。
“放手——”赵衍反手狠狠一掌。
他在堕仙崖没了仙力,不过一介凡人,却生生将那拽住他的仙卫打得吐出血来。
然而更多仙卫死死拦住了他。
“帝君,这可是堕仙崖!”
堕仙崖,坠之则灰飞烟灭,仙卫誓死保护帝君,自然不会目睹这种事发生。
不过转瞬之间,崖下已是苍茫浩渺,再不见姜小绾的身影。
冷雨戚戚,风吹雨雾,似姜小绾的一袭素缟白裙,冰冷而徒劳地打在赵衍手背上。
他心像被陡然抽空了一块,轮廓分明的脸紧绷着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眸却猩红无比,仿佛下一瞬就要溢出血。
“快带帝君离开此地!”为首的仙卫间赵衍神色有异,唯恐拖下去会再出变故,急急吼道。
众人将赵衍生生从堕仙崖拖离,仿佛下一秒这安静的深渊便会吞噬他骸骨。
赵衍嘶吼着被拖离堕仙崖,狂怒之下将一道仙力朝身后拍去。
数名仙卫当即倒地,赵衍回头抽出万诛剑,然而一仙卫已飞身拦在了剑前:“帝君,帝后已薨,请帝君回宫!”
“请帝君回宫!”
忠心耿耿的众仙卫,尽数跪倒在地。
赵衍寒意煞人的剑尖轻颤,一如他心头的痉挛。
“天宫不可一日无主,况且帝姬香芩身怀有孕,为了苍生,为了后嗣,望帝君三思!”仙卫不惧肃杀剑气,继续叩首谏言。
“望帝君三思!”
赵衍后背僵直,脑海中掠过万千种种,心内却始终空荡一片。
四周静可抛针,唯有风声猎猎。
许是过了一瞬,对众仙卫而言又似过了漫长一生,赵衍手中的万诛剑终于重重落地,剑气激起一片乱石。
他没再看那片山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纷纷扬扬的雪静悄悄落下,笼罩寂寂山崖,掩盖天地尘嚣。
仙宫已许久未下过雪,白雪将万诛剑掩埋,亦将仙门前的血迹掩埋,放眼望去一片茫茫,灰的是天,白的是雪,巍峨的是宫阙……浩渺仙宫,寒意入骨。
赵衍生平头一次感到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