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卿也好不到哪去。
原本不停挣扎的她,这会儿乖乖贴在我身边,生怕落下一步。
我和纪云深丝毫不掩饰眼里的鄙夷。
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永远见不得修罗场。
“姜梨落,你带我来这鬼地方到底想干嘛?”
陆元卿沉默了一路,终于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我一脚将她踢进伤员堆里,沈闻璟想要扑过去,被纪云深揪住衣领。
陆元卿趴在人群中,看见一个个缺胳膊少腿的士兵,吓得当场大哭。
“姜梨落,你放我回去,我不要跟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呆在一起。”
我甩了陆元卿一个大嘴巴,拽着她的头发,逼迫她抬头正视伤兵。
“没有你口中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你,我,早就死了!”
也许是吃痛,也许是害怕,陆元卿含着眼泪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是,我说错了,你快放我回去。”
沈闻璟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可娇贵的他哪里是少年杀神的对手?
“姜梨落,赶紧松开阿卿,否则我让你永远消失在北陌城!”
冷冽的目光落在沈闻璟脸上,他从没见过我这般模样,胆怯地缩了缩脖子,将大吼大叫变作了低声嘀咕。
“陆元卿,看见了吗?他们个个都缺胳膊少腿。”
我将陆元卿的头强扭着转向最近的士兵。
他的双眼只剩两个血窟窿。
“有的人甚至失去了双眼,一辈子只能做个瞎子。”
陆元卿浑然不解:“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要让你看看,有多少人想要拥有一个完整的身体。”
“他们有的十六岁上战场,也许到死都没有一儿半女。”
“他们为什么?为的是家国天下,为的是百姓黎民!”
“可你呢?为了陷害我,为了稳固你那虚无缥缈的世子妃之位,不惜自残,为的只是博取男人一生的怜悯和愧疚。”
沈闻璟终于不再挣扎,他怔怔地望着我,满脸不可置信。
“阿落,你说阿卿是自残?”
陆元卿还在嘴硬:“不,我没有,你污蔑我!”
我看着摇摆不定的沈闻璟,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玉不琢不成器,可有的玉,似乎注定无法雕琢。
“故意小产是因为孩子本来就保不住,终身不孕是因为小产之后大量寒气入体。”我为沈闻璟感到可悲:“世子不信,大可自己去查。丫鬟大夫,总归会有蛛丝马迹。”
陆元卿浑身颤抖,她艰难地爬到沈闻璟脚下:“闻璟,你别信她,她就是想用这种卑劣手段挽回你。”
“你给我闭嘴!等我查清了再跟你算账!”
沈闻璟终于看清了情况,罕见地对陆元卿发了怒。
“不!闻璟!我才是你的妻子,你必须信我!”
我看着陆元卿歇斯底里的咆哮,突然想起年少时的她。
一身红衣,明媚张扬。
那时的她会说:“我要做惩恶扬善的女侠。”
可如今,仍旧是红衣烈烈,她却只会跪地哀求男人的谅解。
荣华富贵,当真是能夺人心智啊。
“姜梨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舍不掉世子妃的位置,你这个势力的女人!”
我走到陆元卿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元卿,我不是为了自己。”
“说得好听,既然不是为了自己,那为什么还要执意嫁进侯府?”
我苦笑:“因为贺爷爷将你托付给了我,我便该护你不受人欺凌,保你一生无忧。”
“外公……”陆元卿有一瞬间的失神,却还是不信:“若真是如此,你就该让我做世子妃。”
“沈家世代居于北地,可这里风沙大,你向来不喜,我本想将你送去京城,或者江南。”
我轻轻抚摸着陆元卿***的脸颊:“听说那些地方无灾无战,多的是吴侬软语,歌舞升平,你可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也可以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女侠。”
陆元卿抓着沈闻璟衣袍的双手颓然垂落,她不可置信地盯着我的眼睛,仿佛从里头看见了跳梁小丑一般的自己。
她像失了魂一样,呢喃自语:“我错了吗?”
到现在,沈闻璟若是再看不明白,那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了。
还好,他还没傻到家。
沈闻璟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急切地解释:“阿落,对不起,都是我鬼迷了心窍,是陆元卿,她说怀了我的孩子,逼着我跟你和离,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陆元卿也不再像从前一般得理不饶人,她抱住我的腿,痛哭流涕:“姐,姐,我错了,我错了,我把闻璟还给你,你别怪我好不好?”
我按住身形微动的纪云深,轻轻摇头。
“要我原谅你们可以,执戈上马,先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再说!”
我想借此彻底摆脱沈闻璟和陆元卿,毕竟金贵的他们不可能受得了军营的苦累。
再退一步说,若是他们能坚持,也是好事。
小说《怀孕后,世子暴雨天赶我出府》 第五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