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绯容苍第11章
楚云绯命长青把太医送出去。长青有些不情愿,却在楚云绯冷冷的眼神逼视下,不得不遵命照办。楚云绯很快关了房门,转身走到床前,看着容苍闭眼趴在床上的虚弱模样,一贯冷峻的脸上此时苍白没有血色,额角的发丝被冷汗打湿,无端多了几分柔弱风情。...
楚云绯不想理会刁蛮跋扈的五公主,举步走进屋子。
迎面一股子药味扑面而来。
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望着内室正在给战王处理伤势的太医,眉眼微深。
长青站在床头,转头看见楚云绯进来,表情一冷:“只因为一份休书,王妃就把事情闹这么大,甚至不惜让楚侍郎进宫告御状?”
楚云绯没理他,若无其事地走进内室,随意看了一眼太医手里的药:“太医,王爷伤势怎么样?”
太医转过身来,草草给楚云绯行礼:“臣正在跟王爷上药,请王妃恕臣不能全礼。”
“无妨。”楚云绯站在床前,看着趴在床上的容苍,眉头微皱,“王爷伤得这么重?”
容苍闭眼趴在床上,结实的脊背上鲜血淋漓,原本流畅的脊背线条因为杖伤肿高,看起来惨不忍睹。
哪怕伤已经清理过,涂上了一层晶莹的药膏,乍一看依然吓人。
“王爷伤得这么重,不都是拜王妃所赐?”长青冷道,“王爷一片真心对待王妃,倒从未想过,王妃竟如此狠心。”
“伤在身上,不过静养一段时间。”楚云绯瞥了他一眼,漠然开口,“伤在心里,足以让人生不如死。”
长青一噎,顿时无言以对。
“这是臣留给王爷的药,可以活血化瘀。”太医起身,把药膏递给楚云绯,“杖伤不容忽视,王妃晚间再给王爷涂上一次。臣去开个方子,王妃稍后派个人去太医院抓药,每日两次给王爷煎了服下。”
楚云绯嗯了一声:“有劳柳太医。”
“这是老臣职责所在。”柳太医连道不敢,“接下来只要按时服药换药就行,三天之后,老臣会来查看王爷恢复状况。”
楚云绯淡道:“多谢。”
柳太医写了方子,把需要抓的药和用法用量交代得很详细,之后才拎着药箱起身告辞。
楚云绯命长青把太医送出去。
长青有些不情愿,却在楚云绯冷冷的眼神逼视下,不得不遵命照办。
楚云绯很快关了房门,转身走到床前,看着容苍闭眼趴在床上的虚弱模样,一贯冷峻的脸上此时苍白没有血色,额角的发丝被冷汗打湿,无端多了几分柔弱风情。
楚云绯目光微转,看着他垂在床沿的手,沉默须臾,伸手执起他的手腕。
然而她刚触碰到他,原本闭着眼的容苍骤然睁眼,手掌利落地翻转间,狠狠地擒住了楚云绯纤细的手腕。
楚云绯被他勒得生疼,却只是清清冷冷地看着他:“放手。”
容苍语气漠然:“滚出去。”
“若我不滚呢?”楚云绯冷笑,带几分嘲弄,“王爷还能站起来,把我扔出去不成?”
容苍薄唇抿紧,一双黑眸冷若寒冰。
楚云绯慢吞吞地伸出左手,把他擒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强硬掰开:“我怀着身孕呢,王爷最好别对我动粗。”
容苍倏地沉默下来,有些厌烦地闭上眼。
楚云绯顺势搭上他的手腕。
容苍察觉到异常,睁开眼,冷冷甩开她的手:“你要干什么?”
楚云绯捏着他手腕不放,左手在他受伤的脊背上拍了拍:“老实点,别乱动。”
容苍肌肉一颤,脸色又白了几分。
楚云绯摸着他的脉,感受着指尖下异常的脉象,眼底逐渐浮现震惊之色,不敢置信地盯着容苍俊美苍白的脸。
心头骤然慌乱,像是心脏被攥紧。
楚云绯怔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容苍的手,脸色竟是比他更冷更白。
噬心蛊。
一种可以让正常人变得狂躁嗜杀的蛊毒。
此时已是蛊虫幼期。
楚云绯闭了闭眼,压下胸腔里翻滚的情绪波动,像是终于明白了容苍突然性情大变的原因。
所以前世,容苍是因为知道自己中了这种该死的蛊,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所以才给了她休书?
她不确定。
但如果这就是真相,那么曾经怎么想也想不通的不合理之处,到此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这个蠢货。
自以为是的蠢货。
楚云绯放开他的手,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眼底色泽幽深寒凉。
楚国战神?
根本就是一个蠢得无可救药的蠢货。
楚云绯冷冷看了容苍一眼,转身往外走去,嗓音若冰:“即刻把他抬进霜华院,他要是不同意,就把他打晕了抬过去。”
去而复返的长青正想说王爷不同意,听到这句话之后,默默把话咽了回去,随即不解地看着楚云绯走出去的身影。
王妃好像很生气?
比一早上拿到休书时还要生气。
可御状明明是王妃的父亲去皇上面前告的,应该是出于王妃的授意,所以王爷被打了一顿,王妃应该很高兴才对。
这会儿又在生气什么?
楚云绯走进霜华院,在房门外屏退左右,独自一人走进暖阁,倚靠着锦榻坐了下来,怔然望着窗外。
谁给容苍下的蛊毒?
蛊毒是不是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不,噬心蛊幼期只是偶尔发作,会使人心智狂躁,但还没到失控嗜杀的地步。
而且……
楚云绯想到前世。
容苍是七年之后才在宫宴上弑君……所以弑君一事,本就是他被蛊毒操控之下,无法控制的行为?
楚云绯闭上眼,心里一阵阵酸疼,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可她没时间沉浸在对容苍的气恼和心疼之中,她需要尽快弄清楚真相,找出解蛊的方法。
前世最后的赢家是顾贵妃。
所以,给容苍下毒之人会是顾贵妃吗?
如果是她,那她这个时候把楚云皎送进战王府的决定似乎不太合理,因为容苍若失控,极有可能伤了楚云皎。
除非……
楚云绯抬手揉着眉心。
皇族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下,果真是凶险重重,让人防不胜防。
一个身份尊贵的皇子都能着了别人的道,何况是其他人?
“王妃。”盛夏站在窗前,有些担心地看着楚云绯,“王爷又惹王妃生气了?”
楚云绯回神,缓缓摇头:“不是。”
盛夏拧了拧眉:“王妃,奴婢在楚家祠堂听到了宸王和二姑娘说的话。”
楚云绯微默,眯眼道:“他们说了什么?”
“当时他进祠堂时,陈姨娘也在场,宸王还安慰了二姑娘。”盛夏皱眉,“还说他会再想办法,让二姑娘先在家好好静养几日。”
楚云绯眸子微深:“所以楚云皎接近容苍,是出于贵妃和宸王授意?”
盛夏点头:“应该是。”
楚云绯沉默思忖着,好一会儿,才又开口:“盛夏,稍后用完午膳,你去给我抓些药回来。”
抓药?
盛夏不解:“按照柳太医给的药方子抓吗?”
“嗯,去外城药铺子抓药,抓回来的药别让任何人看见。”楚云绯嗓音清冷,眼神幽深,“柳太医的药方让宝蝉去太医院抓。”
盛夏不解:“王妃?”
“不要问太多,照做就行。”楚云绯说着,吩咐道:“你去把长青叫进来。”
“是。”盛夏转身离去。
“你也想挨板子?”楚云绯皱眉,语调平静而漠然,“我跟王爷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掺和?”长青冷道:“属下是为了王妃——”“看来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楚云绯淡淡一笑,“既然如此,何不实话实说?”...
没过多久,长青奉命而来。
虽看起来还是有些不高兴,却是乖乖给楚云绯见了礼。
楚云绯执一盏茶,斜倚雕花锦榻,低垂的眉眼泛着几许淡漠光泽,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与世隔绝似的。
听到长青的声音,她漫不经心地抬眼,开门见山说道:“长青,你是王爷的贴身侍卫,我暂时只信任你。”
长青不明白她的意思,沉默片刻:“王妃有了身孕,还是拿着休书离开战王府吧。”
“你也想挨板子?”楚云绯皱眉,语调平静而漠然,“我跟王爷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掺和?”
长青冷道:“属下是为了王妃——”
“看来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楚云绯淡淡一笑,“既然如此,何不实话实说?”
长青抿唇不语,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何况王爷根本不让说。
沉默了好一会儿,长青复又开口:“王妃若是担心被休之后无处落脚,可以考虑去琅琊城,他们会庇护你。”
楚云绯听到这句话,瞳眸微缩,心头翻起滔天巨浪。
琅琊城?
长青为什么会提到琅琊城?
当年她母亲嫁给父亲时,琅琊城姬氏一族无人同意,都说楚元忠配不上姬氏女儿。
可她母亲那时鬼迷心窍似的,非楚元忠不嫁,为此还跟父亲兄长生了嫌隙,这么多年下来不管过得好不好,她从未跟自己的亲人诉过苦,甚至连来往书信都极少。
前世若不是楚云绯出了变故,她母亲不会主动提出和离,还带她回了琅琊城。
容苍怎么会想到让琅琊城来庇护她?
难不成前世这个时候,容苍已经算到她接了休书之后会去琅琊城?
或者说……他原本就在琅琊城做好了万全准备?
楚云绯越想就越觉得那些曾经想不通的事情,此时隐隐都有了答案。
轻轻闭了闭眼,楚云绯压下心里翻江倒海的情绪,淡淡问道:“容苍身上的毒蛊是何人所为?”
长青猝然抬眸,震惊地看着她:“王妃?”
“怎么?”楚云绯睁开眼,美眸中寒光慑人,“奇怪我怎么会知道?”
长青惊到语无伦次:“我……属下,王妃怎……怎么会……”
楚云绯再扔一句惊人之语:“如果我告诉你,容苍的蛊毒我能解,你还会劝我离开吗?”
扑通!
长青猛然跪了下来:“属下该死!”
楚云绯不发一语地看着他。
“求王妃救救王爷,王爷他……”长青眼眶发红,语调不稳,“他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故意想逼王妃离开……”
果然如此。
哪怕已经猜出了答案,此时听到长青亲口说出来,楚云绯依然无法克制的心头一紧。
她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长青回道:“去年成了亲之后,王爷就时常觉得身体不适,初时只以为是常年待在边关受伤留下的病根,王爷没放在心上,可年前状态越来越差,有时候脾气失控,属下觉得很奇怪。”
楚云绯沉默着,想到成亲之后那头半年里,容苍从来都是一副沉稳自持的矜贵模样,只有在两人独处时才会放松下来。
晚间用膳时,他会耐心与她说着宫里的规矩,询问她在王府过得惯不惯,有没有人欺负她,偶尔也会说一说他在军营里的事情。
但是掌兵权的王爷很忙,每天早出晚归,不是进宫上朝就是去军营练兵,她经常只有晚上才能看见他。
但前半年真的挺好的,他们的感情没有任何问题。
想到那半年里他们从拘谨到温馨的相处模式,哪怕最挑剔的女子,都挑不出他有什么不好。
可是后来几个月他变了,回来得越来越晚,不再踏进霜华院,总是让嬷嬷过来告诉她:“王爷说他今晚会忙到很晚,让王妃娘娘先睡,不用等他。”
楚云绯起初确实相信他太忙,可随着他晚归的次数越来越多,心里不免就生出疑虑。
锦麟院连通着他的书房,容苍常常在书房处理完公事就在东侧殿卧房休息,天不亮又早起离开,一整天不见人影,但他真的忙到连跟她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异常,所以才故意做出冷漠姿态,然后等一个最佳的休妻时机?
楚云绯冷笑,还真是思虑周全,用心良苦啊。
“王爷虽年纪轻,可少年时就习惯了隐忍,控制情绪对他来说比吃饭喝水还简单。”长青低着头,语调平稳恭敬,“属下跟在王爷身边多年,从未见他真正失控过,但年前这几个月,王爷总是莫名其妙就发脾气,总是烦躁暴怒,找不到原因。”
楚云绯淡道:“没有召太医看?”
长青缓缓摇头:“王爷担心请太医惊动宫里,请军医又怕引起军中不安,就选了个日子乔装打扮,去了一家不太惹眼的酒楼,那晚属下在皇城里请了一位医术精湛的大夫,在酒楼给王爷把了脉。”
“大夫怎么说?”
“大夫当时不知王爷的身份,但试脉之后就惊住了,说王爷被一种蛊控制,而且已有八九年之久。”
楚云绯皱眉:“八九年?”
长青抿着唇点头:“那大夫还说,蛊毒几乎无人可解,这种蛊在人体内饲养寿命很长,一般活十五到二十年不成问题,虫卵时期无知无觉,后期随着它渐渐长大,不会像卵时那般温顺,会暴躁,它的情绪会影响饲主的情绪。”
“大夫没有可解之法?”
“没有,他说除非找到下蛊之人。”长青黯然摇头,“但就算找到下蛊之人,也不一定能解。”
而且八九年前下的蛊,现在上哪儿去找下蛊之人?
暗卫秘密查了三个月,毫无所获。
楚云绯沉吟片刻:“你什么时候跟着容苍的?”
“七年前。”长青说着,忍不住难过,“属下跟随王爷的时间还没有蛊虫来得久。”
楚云绯沉默片刻,目光落在眼前这个忠心侍卫的脸上:“长青,我肚子里有了容苍的孩子,这是他唯一的血脉承继。”
长青点头:“属下知道。”
“所以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楚云绯语气平静,“我跟他是夫妻,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我是他孩子的母亲。”
长青明白她的意思,低着头说道:“王妃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属下一定照办。”
长青愣了愣,抬头看向楚云绯,这……这不太好吧?“我还有些事情想问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楚云绯很快回到正题,“容苍十四岁上战场,这些年有没有人试图谋害过他?”长青略作思忖:“在战场上有人算计是正常的,两军交战,除了正面拼杀,也有阴谋诡计。”...
楚云绯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平静开口:“容苍为什么跟楚云皎亲近?”
长青只犹疑了一瞬,便实话实说:“王爷只是做戏,想让王妃死心早些离开王府。”
他没说王爷为了做戏,强忍着跟楚云皎亲近之后,暗地里不知道要洗多少次手,恨不得搓掉一层皮才罢休,被楚云皎触碰过的衣袍都让他拿去扔了。
楚云绯扯了扯唇角,不置可否:“我父亲只是个三品侍郎,被王爷休出门的王妃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他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女子本就柔弱,在家里倚靠的是父亲和母亲。
可说到底,这个天下是男人的天下。
一个被皇族休弃的女子,一来早已不是完璧,二来有皇族的身份压着,再嫁自然不可能——虽然她也没打算再嫁。
父亲是三品官,官职不低,但在权贵遍地的京城,一个三品官真的拿不出手,何况楚家是后起之秀,比起那些积攒了上百年底蕴的世家来说,不值一提。
楚云绯被休出去,可想而知会遭到多大的耻笑羞辱,京城将再无她的容身之地。
“琅琊城会有人接王妃过去。”长青低头支吾着,扛不住王妃威压,索性把王爷的计划全卖了,“只要王妃活着,其他什么都不重要,王爷说痛苦是一时的,随着时间过去,早晚都会淡化。”
楚云绯嘴角浮现冷笑:“他倒是比谁都聪明。”
长青默默低下头。
“既然他如此为我着想,我肯定不会辜负他的好意。”楚云绯语气冷冷,“待解了他的蛊毒,我一定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远走高飞,从此不碍他的眼。”
啊?
长青愣了愣,抬头看向楚云绯,这……这不太好吧?
“我还有些事情想问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楚云绯很快回到正题,“容苍十四岁上战场,这些年有没有人试图谋害过他?”
长青略作思忖:“在战场上有人算计是正常的,两军交战,除了正面拼杀,也有阴谋诡计。”
“自己人呢?”
长青摇头:“王爷培养出来的那些将军个个骁勇善战,忠心耿耿,不会对王爷不利。”
楚云绯沉默片刻,缓缓搁下茶盏:“所以你也想不出,王爷体内的蛊是谁下的?”
长青点头:“属下确实不知。”
“你稍后让侍卫统领过来一下,从今晚开始,你们二人负责把王府前院内院的防守重新布置。”楚云绯没再多问,径自做了安排,“在皇权允许的范围之内,尽可能地严密周全,必须保证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王妃放心,属下一定办妥。”长青应下,在防护安全方面他不会出岔子,“府里的守卫一直都很严密,只是五公主跟王爷一母同胞,方才王妃又不在家,下人们不敢拦她的驾,所以才让她有机会进锦麟院探视王爷。”
楚云绯嗯了一声:“如果我想送一封信去琅琊城,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最快送到,并且保证不会被任何人截获?”
长青道:“王爷身边有暗卫。”
“暗卫?”楚云绯眉眼微动,“那……”
“他们跟在王爷身边才五年,所以也不知道蛊毒的事情。”长青像是知道楚云绯在想什么,不无遗憾地说道,“暗卫是王爷命人暗中训练的,暗卫营不在京城,不过他们神出鬼没,送信没问题。”
说着,长青声音小了许多:“王妃身边其实也有两位女暗卫,是王爷安排保护您的,若无特殊情况,她们一般不会出现。”
楚云绯诧异:“我身边也有暗卫?”
“是。”
楚云绯正要再问,外面一阵脚步声匆匆而来,宝蝉疾步跨进门,急急禀道:“王妃,宫里来了人,正往内院而来。”
楚云绯眉目骤冷:“盛夏,拦住外面。”
“是!”盛夏飞身而去。
宝蝉默了默,小声说道:“王妃,是贵妃娘娘派来的女官。”
“无妨。”楚云绯表情清冷,“让盛夏先拦着就是。”
“是。”宝蝉没再说话。
“王府加强守卫,必须保证任何外人进不了内院。”楚云绯转头看向长青,再次叮嘱,“今晚我跟你的谈话,不必告诉给容苍。”
“是。”
“另外你安排一个可靠之人,夜间出去给我寻一些东西回来。”楚云绯声音略低,“蟾蜍,蛇,蝎子,蜈蚣,壁虎……全部要活物,除了我之外,不要让别人知道。”
长青脸色微变,正要问王妃要这些毒物干什么,却见楚云绯已经站起身,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服,抬脚往外走去。
长青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默默点头:“是。”
楚云绯带着宝蝉走出内院,远远就看到被拦在前院的女官,或者也可以说是女医。
贵妃身边养了个擅医术的女官,名叫柳清溪,年纪不大,二十岁出头,贵妃身边的宫女都恭恭敬敬地喊她一声姑姑。
楚云绯看见这个人,就明白了她来的目的。
“王妃来了!”宝蝉提醒一声。
“王妃。”熊嬷嬷转身,朝楚云绯行礼,“贵妃娘娘派了柳医女过来,说是给王爷煎药。”
女官抬眼朝楚云绯看过来,面无表情,眼神里甚至流露出一些孤高傲然。
“奴婢柳清溪,参见王妃娘娘。”女官屈膝行礼,动作很标准,但面上并无一丝恭敬之色,“奴婢奉贵妃娘娘之命,前来给王爷煎药。”
“煎药?”楚云绯微微诧异,似是不解,“战王府会煎药的下人多得是,怎么敢劳烦贵妃娘娘亲自派人过来?”
柳清溪垂眼说道:“她们不懂药理,贵妃娘娘不放心,非得奴婢亲自过来盯着。”
“娘娘是担心我对王爷不利?”楚云绯皱眉,面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不悦,“容苍做错事在先,我一时气不过才回娘家走了一趟,并不是故意想害他挨皇上这顿打,我……我以为皇上最多训斥他一顿……”
说到最后,语气无法克制地染了些许心虚。
“贵妃娘娘并没有怪罪王妃。”柳清溪解释,“娘娘只是太过担心王爷,而奴婢恰好又懂医理,所以才让奴婢过来盯几天。”
楚云绯沉默一瞬:“既然如此,就劳烦姑姑受累了。”
柳清溪欠身:“不敢,奴婢职责所在。”
楚云绯走到桌前倒了杯温水,转身递给容苍:“喝点水吧。”容苍道:“让长青进来。”“他有事要忙。”楚云绯把茶盏递到他嘴边,态度强硬,“府里的守卫需要重新布置一下,长青和侍卫统领着手去安排了,今晚王爷见不到他。”...
职责所在?
楚云绯眸心暗了暗,转头吩咐熊嬷嬷:“煎药一事劳烦柳姑娘,嬷嬷负责给柳姑娘打个下手,等药煎好了就端过去给王爷服下。”
熊嬷嬷点头:“是。”
“我不喜欢内院进外人,也不想闻到太刺鼻的药味,所以你让人在厨房安置个炉子,给柳姑娘煎药用。”楚云绯说着,补了一句,“王爷最近养伤,别让其他不相干的人进府。”
熊嬷嬷对楚云绯的吩咐照单全收,没有任何疑问:“王妃放心,老奴一定让人把王府守好了,绝不让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擅自进王府,打扰王爷养伤。”
楚云绯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柳清溪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注视着楚云绯的背影。
乱七八糟的人?
她说的应该是楚云皎。
“听王妃语气不悦,看来气还没消呢。”柳清溪收回视线,与熊嬷嬷一并往厨房走去,“贵妃娘娘原本想召王妃进宫一趟,但想着王爷这会儿需要有人在旁照看着,就让奴婢过来安抚一声,说王爷最近有些不像话,等伤势有所好转,她一定亲自教训王爷,绝不让王妃受了委屈。”
熊嬷嬷笑道:“贵妃娘娘一向对儿子严苛,对儿媳宽容,有这样的婆母是王妃的幸运。”
两人说笑着离去。
盛夏却是耳尖,转头瞥了一眼柳清溪,把她的话重复一遍给自家主子:“贵妃娘娘对儿媳宽容?今早楚云皎可是亲口说的贵妃娘娘要给她赐婚,且还是做王爷正妻……也不知道柳医女和楚云皎这两人,到底谁说的更可信一些。”
楚云绯没说话,她并不在意谁的话更可信。
横竖所有想对他们不利的人都是敌人,眼下她无法弄清楚暗地里想对付容苍的人有多少,只能尽可能地防着。
除了能完全相信的自己人,其他人皆一视同仁地抱着防备态度便不会有错。
“盛夏。”进了内院,楚云绯吩咐,“你在小厨房再弄个煎药的炉子,注意通风,明日一早比柳清溪提前一炷香时间开始煎药,这期间除了你、宝蝉和熊嬷嬷之外,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霜华院。”
盛夏微微一惊,这才明白王妃让她出去抓药是什么意思:“王妃怀疑柳太医开的药有问题?”
“药方肯定没问题,他开的药也没问题。”楚云绯语气微冷,“但煎出来的药有没有问题,就不好说了。”
盛夏点头:“奴婢明白。”
楚云绯推门走进屋子,命盛夏在外面守好了,她安静走到床边,看着趴在床上看书的容苍:“王爷这是不疼了?”
容苍侧着身体,光线透过窗户打在他脸上,衬得侧颜冷白如霜:“这里不欢迎你。”
“王爷搞错了。”楚云绯淡淡一笑,“此处是我的卧房,也是我们的新房,怎么能不欢迎我?”
容苍转头盯着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王爷难得受这么重的伤,暂时应该没办法动武吧。”楚云绯站在床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脸,“所以养伤这段日子,还请王爷乖一点,否则吃苦头可是你自找的。”
吃苦头?
容苍冷笑:“你要报复本王?”
“怎么能说是报复呢?”楚云绯温柔一笑,“伺候王爷本就是妾身应尽的责任,王爷受了伤,洗漱什么都是问题,虽然这两天天气还不是很热,但王爷是个爱干净的人,应该希望有人给你擦擦身子吧?”
容苍脸色微变,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如果王爷想让楚云皎过来服侍你,我也不是不能同意。”楚云绯扬唇,笑得无比愉悦,“只是她现在同样有伤在身,只怕自顾不暇,没时间照顾另外一个伤患。”
容苍嗓音沉冷:“本王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如此狠心肠?”
“王爷以前也没做过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楚云绯淡笑,“女人嫉妒起来是很可怕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容苍眼神幽沉,不发一语。
楚云绯走到桌前倒了杯温水,转身递给容苍:“喝点水吧。”
容苍道:“让长青进来。”
“他有事要忙。”楚云绯把茶盏递到他嘴边,态度强硬,“府里的守卫需要重新布置一下,长青和侍卫统领着手去安排了,今晚王爷见不到他。”
容苍面色骤冷:“谁允许你擅自调动府里的守卫?”
“一个虚弱的伤患,就该安安心心养伤,其他的什么都别管。”楚云绯皱眉,“喝水。”
容苍抿唇僵持着。
楚云绯倒也不恼,就这么安静地端着水,直到容苍妥协,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温水。
她才满意地勾了勾嘴角:“这才乖。”
这种像是夸奖宠物的语气,毫无意外地让容苍黑了脸:“别以为本王受了伤,你就可以发号施令。”
“王爷就算不受伤,我难道就不能发号施令?”楚云绯挑眉,“王爷是不是忘了,当初娶我进府时,你亲自说过,这王府里的一切我都可以做主,甚至比你这个王爷说话管用?”
容苍语塞。
当初他确实说过,而且召集了王府里所有的管事下人,宣布王妃在府里的绝对地位,任何事情——只要是自家事情,王妃都可以全权做主。
因为他要管顾军营,王府琐事没时间过问,大事小事只要请示王妃就成。
没想到今日竟被她拿捏了这一点。
“你让长青过来。”容苍面色极冷,“本王会重新制定王府规矩,你这个王妃已经是个下堂妇,从此无权过问——”
楚云绯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力道不大,但足以让容苍闭嘴。
“你现在是个伤患,若不想吃太多苦头,就别再动不动提什么‘休书’,‘下堂妇’之类的字眼,否则今晚自己擦身,自己去如厕,我不会让任何人帮你。”
容苍表情肉眼可见地青了青,咬牙怒道:“你给我滚出去。”
楚云绯转头把茶盏放在桌上茶盘里,嗓音透着闲适:“别再对我横眉竖眼,说话的语气也最好客气一点,毕竟你的命运现在掌握在我的手里,若是惹我生气,我会让你体会到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说完这句话,她当真转身走了出去。
房门被带上的那一瞬间,容苍感觉屋子里又暗了下来。
面上所有的冷漠一瞬间褪尽。
他抿唇望着房门方向,眼底划过一抹黯然,久久沉默。
楚云绯起身去开门。长青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一个密封的罐子,双手递给楚云绯:“这些不知道够不够,若是不够,属下再命人出去抓一些回来。”容苍睁开眼,皱眉盯着房门方向,眼底有着几分狐疑。抓一些回来?...
容苍受伤,王府里很多事情都得楚云绯拿主意。
但偏偏此时无法兼顾外面。
楚云绯必须确保内院安然,不会混进任何不该混进的东西。
傍晚时分,盛夏把药抓了回来。
楚云绯亲自配好药材,告诉宝蝉该如何煎煮,之后便转身离开小厨房,命侍女端盆温水过来。
内室灯火明亮,映照着床榻上一袭白衣的男子越发出尘俊美,一头黑发铺散下来,少却平日里展露于人前的疏离冷漠,多了几分凡人该有的虚弱,显得人人敬畏的战神不再高不可攀。
听到开门声,容苍转头看来。
见楚云绯这么快去而复返,他面色顿时又冷了下来:“别以为把本王拘在霜华院,本王就会改变主意。”
楚云绯端着温水走进内殿,把盆放在架子上,沉默地转身走到床边,抬手掀开容苍腰间薄被。
“你干什么?”容苍表情微变,骤然直起身子想抓回薄被,不料却扯到身后的伤,疼得脸色一白。
“我要帮王爷擦身子。”楚云绯悠悠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王爷这般抗拒,难不成想要侍女过来帮你?”
容苍咬牙怒瞪着她:“滚出去。”
楚云绯淡笑:“你想要盛夏还是宝蝉?”
容苍薄唇抿紧,重新趴回床上:“让长青进来。”
“长青很忙,暂时没时间伺候你。”楚云绯不理会他,再次掀开他的被子,并动手开始脱他的衣服,“王爷身上有伤,最好配合我,否则最后难受的还是王爷自己。”
容苍微僵,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本王今晚不用擦身。”
“今晚不用,明晚不还是要擦吗?”楚云绯睨了他一眼,“况且你害羞什么?王爷身上哪个部位是妾身没看过的?妾身肚子里连孩子都有了,王爷这会儿才想起羞耻,不觉得矫情?”
容苍脸色发青:“身为王妃,你就是如此……如此不懂矜持?”
“妾身确实不懂矜持。”楚云绯走过去,把软帕子放在水里浸湿拧干,走回来给容苍从脖颈处开始擦拭,嘴上虽不饶人,手上动作却小心谨慎,“接下来养伤的日子里,王爷会与妾身朝夕相处。理智点来说,王爷态度好一点,日子可能会过得舒服一些,因为你的命运都掌握在我的手里。”
容苍神色变了几变,却抿唇沉默了下来。
楚云绯自顾自地给他擦拭全身,避开脊背上的伤处,动作称得上温柔。
沉默无言间,内室气氛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微妙感。
容苍没有因为被打而怪罪,楚云绯也没有因为自己强迫父亲去弹劾容苍而主动解释什么,仿佛这件事是个心照不宣的可以被掠过的话题。
简单擦拭一遍之后,原本的清水多多少少染了些血色,楚云绯把水盆端出去,让人换一盆新的来。
随后她走到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拿出新的帕子给容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方才擦身的过程虽然尽可能轻柔,但对于一个重伤患来说,扯到伤引起疼痛是在所难免。
“瞧瞧这一头的冷汗。”楚云绯心疼地叹了口气,“要是疼得厉害就哼两声,我不会笑话你的。”
容苍冷道:“你不必在这里猫哭耗子。
“王爷误会了,妾身是真的心疼。”楚云绯语气淡淡,“但王爷自己犯了错,就该付出一点代价。妾身不可能因为心疼,就当此事没发生过。”
容苍冷漠疏离,索性闭上眼。
楚云绯安静坐在一旁看着,直到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王妃。”
是长青的声音。
楚云绯起身去开门。
长青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一个密封的罐子,双手递给楚云绯:“这些不知道够不够,若是不够,属下再命人出去抓一些回来。”
容苍睁开眼,皱眉盯着房门方向,眼底有着几分狐疑。
抓一些回来?
抓什么?
“打开看看。”楚云绯盯着罐子吩咐。
“王妃不怕吗?”长青看着她,表情古怪带着点迟疑,“女子没有不怕这些东西的。”
楚云绯淡道:“让你打开就打开。”
“是。”长青小心翼翼地把罐子打开。
楚云绯瞥了一眼,顿时觉得头皮发麻:“盖起来吧。”
一眼瞥过去,蜈蚣,壁虎,蝎子,蛇,蟾蜍……密密麻麻,看起来有十多二十条。
挺齐全,分量也足。
“这些够了,不用再抓。”楚云绯接过罐子,平静地吩咐,“你先去伺候你家王爷,稍后他若要如厕什么的,你帮忙扶着。”
“是。”长青跨进门槛。
楚云绯则与他擦肩而过,举步往偏房走去。
长青走进内室,看着面无表情盯着他看的王爷,顿时神经一紧:“王……王爷。”
容苍眸子凛冽:“你给她找了什么?”
长青低头支吾着:“王妃不许说。”
“她是你的主子?”
“不是。”长青下意识地摇头,“但……但是属下已经答应了王妃。”
容苍从床上翻身而起,长青吓得连忙上前扶着他:“王爷,您还不能起身……”
“她找的是什么?”容苍额头渗出薄汗,冷冷盯着他,“你若不说,本王亲自去问。”
长青咬了咬牙,低声说道:“五毒。”
容苍脸色微变:“她找那些东西做什么?”
长青摇头:“属下不知。”
容苍眸光深冷,沉默了好一会儿:“王府有人来过了?”
“贵妃娘娘派了医女过来。”长青扶着他在床上趴好,有问必答,“就是柳太医的那个女儿,之前一直在贵妃宫里伺候的,贵妃娘娘派她来给王爷煎药。”
容苍唇边掠过一抹冷嘲:“楚云绯把她留了下来?”
“是。”长青点头,随即眉头一皱,“不过好像挺奇怪,王妃命人在霜华院小厨房支了个炉子,安排她的侍女给王爷煎药,柳医女跟熊嬷嬷则在外面大厨房,一直没能靠近内院。”
容苍闻言,神色阴晴不定:“你的意思是,有两个人在煎药?”
“是。”
容苍眼底划过一抹幽深色泽。
“王妃什么时候开始懂医理的?”长青百思不得其解,“而且为什么要让人煎两份药?”
容苍心头微震,楚云绯懂医理?
想到下午她捏他手腕的动作,他只以为她是故弄玄虚,所以没当回事。
她竟懂医理么?
容苍沉默地思索着,最终只是缓缓摇头:“她没学过医理。”
长青默了默,随即猜测:“那王妃可能只是以防万一。”
他不敢再说太多,怕王爷继续追问,他答不出来。
而且他答应了王妃要保密。
“不用。”楚云绯伸手从她手里接过托盘,“容苍脾气差,不喜欢其他女子近身,这汤药就给我吧。”柳清溪端着托盘退后一步:“王爷早上不是还跟楚二姑娘亲近了吗?”此言一出,气氛顿时凝滞。...
隔壁偏房里,楚云绯把罐子放置在桌上,掀开盖子看了一眼罐子里的毒物,面色隐隐发青。
不过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
从袖子里抽出一柄小巧精致的匕首,楚云绯拔出匕鞘,毫不犹豫地划破自己的手指,把鲜血滴在罐子里。
一滴,两滴,三滴……
鲜血顺着指尖一直流淌,罐子里的东西闻到血腥味,争先恐后地开始骚动起来。
楚云绯拭净指尖,盖上罐子,并从衣服上撕扯下一绺布条,上下横竖缠绕之后把罐子整个密封起来,封得死死的。
最后她捧起罐子,转头看向侧房里一个巨大的花瓶,把里面的字画卷轴全部抽出来,把罐子放了进去。
字画卷轴重新归位之后,楚云绯转身离开偏房,并把房门上了锁。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夜幕降临,楚云绯端着汤药走进屋子。
容苍又在看书,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他转过头,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长青。”楚云绯把汤药递给长青,“伺候你家王爷喝药。”
长青正要出去,闻言停了脚步,诧异地看着楚云绯:“属下?”
他以为王妃要亲自侍药,趁机跟王爷培养感情呢。
楚云绯点头:“对,你伺候。”
“这是什么药?”容苍冷冷开口,嗓音漠然疏离,“为什么是你端过来?其他人呢?”
侍女都死了,竟让王妃亲自送药?
“这是生孩子的药。”楚云绯冷幽幽瞥他一眼,语气淡定,“喝上一个月,王爷就可以跟女人一样生孩子,从此打破男人不能生子的惯例,继楚国第一战神的名号之后,还可以成为楚国第一个生孩子的男人。”
长青:“……”王妃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吗?
容苍脸色微青,却罕见地没有出言训斥,只是以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近在咫尺的汤药。
“王妃。”长青表情僵白,忍不住开口,“这汤药是宝蝉煎的,那外面柳医女煎的药该怎么办?”
“自然是倒掉,还能怎么办?”楚云绯想到长青是容苍的贴身侍卫,有些事不必瞒着他,“不过不能在外面倒掉,要拿进这里倒,所以不能让柳清溪踏进内院,你明白我的意思?”
长青点头,却还是不解:“柳医女是贵妃娘娘的人,她煎的药有什么问题吗?”
楚云绯没说话,只是转头看了容苍一眼,随即头也不回地转身往外走去。
药有没有问题,容苍心里应该有数,她懒得多说什么。
“王爷。”长青转身看向容苍,“贵妃娘娘她……”
容苍态度冷漠,明显一副不想多说的表情。
长青于是闭嘴不再多言。
不过楚云绯的话他记下了,王爷方才没有反驳,是不是说明他心里明白王妃的防范是对的?
可是……
“长青。”容苍冷声开口,“楚云绯让你找那么多毒物是干什么用的?”
楚云绯成亲之前是个官家千金,成亲之后是皇子妃,从未接触过一些邪门歪道,今日突然让长青找那些肮脏毒物?
这明显不正常。
长青不知道楚云绯的目的,但他猜测可能跟王爷体内的蛊毒有关。
不过他答应了王妃要保密。
迟疑片刻,长青低声说道:“王爷,王妃她怀有身孕,属下听说有孕的女子比较娇弱,休书一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吧,至少等王妃把孩子生下来——”
“孩子生下来,本王岂不是更多了一个弱点?”容苍打断了他的话,轻轻闭眼,“你尽管把事情办好,让她离开,若她不愿意,就打晕了带走。”
长青顿感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干脆走到床前坐下,端起药碗,别扭地服侍自家王爷喝药。
他是贴身护卫,职责是保护主子。
这种伺候人的活还真是不常做,但凡事总有第一次,不过是护卫兼了小厮的活罢了。
……
“王妃娘娘,王爷的药煎好了。”柳清溪端着托盘,迎面遇到从内院出来的楚云绯,微微屈膝,“奴婢这就给王爷送过去。”
楚云绯目光掠过那碗黑漆漆的汤药,淡淡一笑:“怎么不让熊嬷嬷送过来?”
熊嬷嬷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柳清溪道:“奴婢过来也是一样的。”
“叨扰医女亲自来王府煎药,我这心里已是过意不去,哪还敢让医女亲自送药?”楚云绯说着,转头朝熊嬷嬷说道:“柳医女是贵妃娘娘宫里的女官,嬷嬷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熊嬷嬷福身应是。
“是奴婢自己要送的,跟熊嬷嬷无关。”柳清溪说着,抬眸看向楚云绯,“奴婢送药给王爷,顺道看看王爷的伤势。”
“不用。”楚云绯伸手从她手里接过托盘,“容苍脾气差,不喜欢其他女子近身,这汤药就给我吧。”
柳清溪端着托盘退后一步:“王爷早上不是还跟楚二姑娘亲近了吗?”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凝滞。
楚云绯眉梢微挑,笑意不达眼底:“柳姑娘这是要拿自己跟楚云皎哪种货色相提并论?”
柳清溪脸色一僵,表情有些尴尬:“王妃这么说话不太合适吧?”
“确实不太合适。”楚云绯敛了笑意,语气明显冷淡下来,“柳医女虽然深受贵妃娘娘信任,但说到底也只是医女,不是王爷的内眷,还望柳医女能注意自己的身份,别忘了男女授受不亲。”
柳清溪辩道:“医者眼中无男女。”
“但本王妃不喜欢这样。”楚云绯眼神冷硬,态度不容辩驳,“今日受楚云皎刺激,本王妃现在看哪个女子都不顺眼,尤其那些总想着借机靠近王爷的女子。”
柳清溪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这是王爷的药,贵妃娘娘有命,必须由奴婢把药送到王爷面前,亲眼看着王爷服下。”
“我可以伺候王爷。”楚云绯与她对视着,半分不让,“总之外面的女子踏入王府内院就是不合规矩,本王妃绝不同意。”
空气倏地变得寒凉。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柳清溪眼底倨傲和轻视之色越发明显:“王妃既然如此喜欢王爷,生怕别的女子夺走了王爷,怎么还会撺掇自己的父亲进宫弹劾王爷?眼看着王爷挨打受伤,王妃是不是特别有报复的快感?”
“倒是让柳医女说对了。”楚云绯从容颔首,“容苍敢做对不起我的事,我就敢告到皇上面前,让他受到该有的责罚。”
网友评论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