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昙白玉衡第11章
冥府轮回，与三界皆有关联，现如今出了这般大的变动，自然要探个究竟。仙界太子陆衍四下扫视一圈，厉声对白玉衡喝道：“殊昙呢？你究竟将她怎么样了？”白玉衡已然陷入癫狂之态，径直就要往冥府中心冲去。...
酆都的桃木沉入裂开的地底。
灰色雷电下，无数厉鬼凄切哀嚎。
殊昙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
白玉衡身为冥王，感受最为深切，这冥府寸寸空间都在颤抖。
他拿出冥王笔，往其中疯狂输入灵力想要阻止却无济于事。
众鬼王大喊：“冥王大人，快离开这里吧！”
白玉衡置若罔闻，他嘴角溢出鲜血。
他不能走。
为了冥府，也为了那个人。
“白殊昙。”
他嘶吼出声，可无人回应。
一道道毁灭气息铺天盖地压下来。
火光沸腾，雷霆倾泻，乾坤颠倒。
白玉衡眼睁睁看着整个冥府轰然间天塌地陷。
无数阴魂被巨大的吞噬之力撕碎。
彤云蔽日，山海震颤。
三界诸位神佛都被这动静震惊。
藏狱菩萨出关至此，难得语气急促：“小冥王，再不走，你也会陨落的。”
冥府的规则已经紊乱无比，冥王对这片空间不再有掌控之力。5
白玉衡仍旧不听，藏狱只得出手，将白玉衡逼至冥府之外。
仙界与佛界亦是有人赶来。
冥府轮回，与三界皆有关联，现如今出了这般大的变动，自然要探个究竟。
仙界太子陆衍四下扫视一圈，厉声对白玉衡喝道：“殊昙呢？你究竟将她怎么样了？”
白玉衡已然陷入癫狂之态，径直就要往冥府中心冲去。
陆衍自是不甘示弱地拦住他，两人悍然出手打斗起来。
然而在冥界惊天动地的动静之下，两人之间斗法如弱水微澜。
佛界千叶佛陀与藏狱对视一眼，将二人强行分开。
“二位住手！这界即将崩塌。”
“若是冥府毁了，魂魄无法轮回，只怕人间将成炼狱。”
人间世俗界是最弱的，却也是三界轮回初始，无论是仙人，佛修，还是鬼差皆是由凡人修炼而来。
再则世间阴阳相生，缺一不可。
这次不只是冥府，而是整个三界的大劫。
陆太子一顿，脸色骤变：“我这就回去禀告父君，请他出手。”
藏狱摇头：“只怕来不及了，轮回所属天道，便是天帝和释祖亦无法干涉。”
突然，一声厉声长啸传来。
众人往来声看去，白玉衡一怔，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父王。”
只见消失几千年的上任冥王从冥府塌陷的缝隙飞出，他浑身凌乱狼狈，然威势却极强。
唯有天帝等大能可比。
冥府众人立时跪下：“拜见冥王大人！”
看见白玉衡，他狠狠一掌击出：“混账东西！”
白玉衡本就受冥府变化影响，口中立时流出更多鲜血。
老冥王看一眼几乎就要完全毁灭的冥府，眸中带上痛意。
“早知今日，我便不会将冥府传入你手。”
千叶与藏狱打断这父子俩，忙问道：“老冥王可有办法解救冥府危局？”
白玉衡单膝跪卧在地，赤目中迸出血泪一般的光：“孩儿知错，求父王救她！”
亿万鬼魂跪伏于地瑟瑟发抖。
老冥王摇了摇头，叹息一般道：“现如今不是我救她，而是看她愿不愿意救冥府。”
他为求解救冥府之法误入时空缝隙，早已看透一切无可更改。
众人大惊：“她？她是谁？”
白玉衡却是猛然反应过来：“殊昙！”
这名字一出，冥府却是塌陷的越发厉害，冥王殿也彻底坍塌消失。
老冥王面色一变：“她不愿意。”
白玉衡脸色骤然惨白如纸。
此刻，冥府之内处处空间裂缝，忘川断裂，轮回井毁，一片混乱狼藉。
自上古之时就存在的冥府即将彻底毁灭。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黄沙漫天之中，一道巨大的彼岸花幻影出现，灼灼其华立于天地之中。
这强光照的众人睁不开眼。2强光消散后，彼岸花幻影已经消失不见。白玉衡猛地喷出一口血。冥府已成就一方新的天地，与原来全然不同。与此同时，一团巨大的阴影从虚空中凝练而出，缓缓落地。...
似有一红衣女子在其中出现。
下一瞬，那彼岸花幻影碎裂为点点星光四散在冥界各处。
光点所到之处，断裂的忘川重续，破裂的空间溢出生机。
千叶佛陀哑然失声：“她在燃烧自身元神补全冥府之道。”
藏狱双手合十：“我等皆不如她。”
他神色恭敬，口中不住念佛。
然而白玉衡的心却是不住颤抖起来：“燃烧神魂……”
身为冥王，他自然明白这四字代表的意思。
神魂燃尽，便是魂飞魄散。
他颤抖着唇刚欲冲过去，便被老冥王等人死死制住。
白玉衡撕心裂肺地吼着：“殊昙，我错了殊昙，不要……”
突然他感受到从灵魂中传来的颤栗，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感受到了。
冥府深处传出巨大声响，似有什么东西即将现世。
又有一道威严声音响起，带些惊诧：“小殊昙竟然真做到了这一步。”
众人看去，大惊：“天帝陛下。”
刚欲行礼，佛光隐现。
“她与忘川伴生，也只有她有这个能力。”
佛界释祖随之现身：“吾感受到了，新的六界轮回道即将现世。”
话落，巨大光亮骤然直冲天地，将昏暗冥府照亮，宛如仙界。
这强光照的众人睁不开眼。2
强光消散后，彼岸花幻影已经消失不见。
白玉衡猛地喷出一口血。
冥府已成就一方新的天地，与原来全然不同。
与此同时，一团巨大的阴影从虚空中凝练而出，缓缓落地。
是一座巨大的宫殿。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上书第一阎王殿。
老冥王神色激动：“是殊昙救了冥府，我冥府欠她大恩。”
只是，这第一阎王殿为何意？
天帝和释祖却是隐晦地看他一眼。
这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冥府了。
两人想法刚落下，一个巨大模糊人影现身冥府天际。
看不清人脸，唯有一双眼瞳直视人心。
他的冰冷眼瞳中带着无尽威压，仿佛一眨便能令山岳倾轧，星河倒泄。
令人不可抗拒。
“泰山府君！”
天帝，释祖和老冥王同时行礼。
无他，只因泰山府君，是从天地初开之时就存在的古神。
灵力稍弱的人更是连抬头看他的资格都没有。
他没有开口，却有声音直接敲击在众人心头。
“新纪已至，今日起，冥府再无冥王，划分为十殿阎王统辖，是为地府。”
言出法随，又另有九座阎王殿在冥府各处拔地而起。
“前任冥王白自臣任第一阎王殿阎王。”
“现任冥王白玉衡，滥用职权，犯下滔天大错，打入无间炼狱万年。”
老冥王勃然变色，想说些什么，白玉衡却已经神色死寂地跪下。
他在这天地间，已经再也感受不到半分白殊昙的气息。
他嗓音沙哑惊人：“白玉衡，领罚！”
“只求泰山府君，念在她救了冥府份上，予她一线生机。”
直到失去那个人，他才明白，他错得有多离谱。
便是天帝与释祖对于神魂消散的人也毫无办法，但泰山府君才是最早主宰天地之间生死的古神，他一定可以。
泰山府君没有回应，缓缓消失。
指令已下，自会有人执行。
随着他的消失，八百里黄泉无风自起。
原本无叶无花的忘川两岸，随风次第开满了彼岸花。
花朵如火，如丝如缕，妖娆潋滟至极。
为无数因冥府陷落而迷途的魂灵指引轮回的道路。
“这是……”天帝惊愕地与释祖对视一眼，“这是小殊昙。”
白玉衡被押入无间炼狱时，路过忘川。
他抬手想要摘下一朵花，只是那花却在触及他手的那一瞬间，化为轻烟散去。
他怔然许久，一滴晶莹泪珠从脸颊滑落。
一出修罗域他便感受到天地剧变，片刻不停往这里赶，终究是来晚了一步吗？原本神色悲伤的陆衍看见他，脸色大变伸手去扶他：“大哥，你怎么了？”陆询拂开他的手，眼中冷凝得没有一丝人气：“她呢？”...
不远处，冥府大乱之时被带出的灵音怯生生唤道：“陛下。”
白玉衡敛了心神，眼里如淬上万年不化的玄冰。
他冷漠道：“我已不是冥王，护不了你，从今往后，你自生自灭！”
狼狈的灵音心神俱震。
这如何可以？
她所有的一切尊荣与宠爱都是白玉衡所带予的。
若离开白玉衡，以她的微末法力，根本无法存活。
这念头一落，老冥王冷如寒刀的眼眸看过来。
白玉衡再如何混账，到底是他唯一的儿子。
如今冥府沦落到这个境地，一切都是这妖女的错。
他冷声道：“将这妖女抓起来。”
他儿子和殊昙受的苦，他必要让她百倍千倍偿还。
天帝冷眼看着，不露半分情绪，倒是释祖感慨：“一切皆是因果循环！”
两人互相见礼，分身消散。
千叶佛陀看向还在念佛的藏狱菩萨，叹息：“当初冥府冥王大权独揽，为了天地轮回制衡，将你与仙界陆询派至冥府，现如今，新的六道轮回已成，不再有人能随意插手，你也随我回去吧！”7
藏狱菩萨摇头：“我修佛本是为了渡众生，可冥府遭此大劫时，我却无能无力，还要靠小殊昙舍身成道。”
千叶佛陀一惊，预感到了什么：“你……”
藏狱菩萨神色悲天悯人：“你回去吧，地狱尚存，我便不会离开冥府半步。”
这时，一袭白衣染血的陆询出现在冥府门口。
他看见大片红得如血的彼岸花，身子一晃。
一出修罗域他便感受到天地剧变，片刻不停往这里赶，终究是来晚了一步吗？
原本神色悲伤的陆衍看见他，脸色大变伸手去扶他：“大哥，你怎么了？”
陆询拂开他的手，眼中冷凝得没有一丝人气：“她呢？”
陆衍一怔，小心翼翼道：“你是问殊昙吗？她……她随上古冥府，陨落了！”
陆询心脏一颤，倏地抽痛起来。
陆衍声音哽咽地将发生之事讲予陆询听，说完后眼眶泛红地道：“原来的冥府已经不存，殊昙也不在了，大哥，你随我回仙界吧！”
陆询闭上眼，只觉如坠冰窟。
陆衍语气略带祈求：“这太子之位本是你的，你当初不愿与凤凰族帝姬成婚，兀自跑到这苦寒冥界镇守，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父君早已气消，你回去认个错吧大哥！”
陆询按住心脏处无法言说的痛意，微微摇头，清冷声音变得喑哑：“你回去吧阿衍！”
陆衍焦急道：“大哥，那你呢？”
陆询看向黄泉之路上绵延无边的彼岸花。
脑海中浮现那红衣女子如花笑靥。
临走之前，她明明答应过等他回来。
她最怕黑暗了。
修罗域万年灵花正静静躺在他的储物镯内，只差一点，她就能重新看见光明了。
陆询垂眸：“我不信。”
他不信。
他不信那人会轻易陨落。
陆衍还未明白，便见自己那一向冰冷如雪，从不情绪外露的大哥咬牙发了狠似的，眼中迸出惊人疯狂执拗。
“我不信她死了。”
话落，他兀自转身离开，仿若听不见身后众人呼喊。
微风吹起他的衣襟，那血衣似乎与无数彼岸花融为一体……
除了一殿阎王为上古冥府冥王白自臣，其余皆为天上人间人杰鬼雄。唯有第十殿之主一直空悬。直到几百年前，泰山府君亲临，将一白衣女子送至，亲任为第十殿阎王。也是十殿阎王中唯一的女子。...
数千年后，人间。
京都城外深林之内，雾锁烟迷，鬼影憧憧。
黑白人影看着不远处正跟一众鬼魂聊的十分兴高的白衣女子，无奈地上前轻声打断。
“小阎王，时辰到了，我们得将这些鬼魂押回地府受审了。”
那白衣女子转头，一张脸生得靡丽至极。
她念念不舍起身：“回吧回吧！”
她身材高瘦纤长，眼尾上挑，墨眸勾人，朱唇嫣红至极。
衣袂摆动间，她锁骨处隐约出现地府的彼岸花花瓣。
身后黑白无常对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来到奈何桥，白衣女子冲桥边一位身姿妖娆正熬汤的美人嬉笑打招呼：“孟姐姐，许久不见你又变美了！”
美人一挥手，面前便摆满了一排闪着莹莹磷光热气氤氲的汤水。
她轻笑一声：“小阎王，今日这孟婆汤熬得不错，要不要尝一碗？”
被称作小阎王的白衣女子也不客气，端着沁香扑鼻的汤一饮而尽。
而后竖大拇指：“好喝！”
说着她招呼黑白无常：“快让他们喝了这汤去投胎，趁热！”
既然是新的地府，所有一切自然也与之前不同。
这孟婆汤便是代替了忘川。2
而忘川，只有执念至深不愿投胎的鬼魂才进入其中。
奈何桥边一众鬼魂目瞪口呆，这女人什么来头，将孟婆汤当水喝。
送走一批鬼魂，闲下来的孟婆看着坐在自己椅子上的女人，问：“小曼荼，你又去人间了？”
原本正看着彼岸花的曼荼罗歪头笑：“人间热闹！”
孟婆一哂。
自冥府变更为地府的数千年之间，九殿阎王皆有人选。
除了一殿阎王为上古冥府冥王白自臣，其余皆为天上人间人杰鬼雄。
唯有第十殿之主一直空悬。
直到几百年前，泰山府君亲临，将一白衣女子送至，亲任为第十殿阎王。
也是十殿阎王中唯一的女子。
这女子不记前尘往事，只有名字——曼荼罗。
上古冥府众人一见这女子就满目盈泪。
纵使地府之人对几千年前上古冥府那场浩劫讳莫如深，但孟婆亦有耳闻。
据说原来的冥府与现在的地府全然不同，无叶无花，全靠一株巨大桃木支撑，更以冥王一人为主。
后因前任小冥王带来一妖女招致冥府坍塌轮回尽断，绝境之际，天地之间唯一一朵彼岸花神殊昙以身相殉才有了如今的十殿地府。
小冥王也因此被罚入无间炼狱受万年之苦。
不过近来白自臣大限将至，听闻欲求泰山府君将小冥王放出……
孟婆挥散思绪，将这些与她无关的事放下，看向那昏昏欲睡的白衣女子。
这孩子性子虽乖张了些，可却长得实在好看，还有趣又嘴甜。
其他九殿阎王相互之间虽常有龃龉，唯独一致的一点，便是都将她当亲妹妹一般宠着。
可惜这小阎王似乎对人间十分向往，很爱往外跑，让人头疼。
她将曼荼罗推醒：“快回你的阎王殿去，今日地府有贵客到。”
曼荼罗挠了挠头：“还有人来这鬼地方做客呢？”
孟婆诧异道：“你没听闻？第六殿之主赵厉大人即将娶亲。”
曼荼罗一听瞬时清醒：“六哥娶亲，娶的谁？嗨呀，我竟然错过这么大的热闹……”
不等孟婆回答，她已一溜烟跑了。
孟婆无奈摇头。
跑至赵厉的阎王殿，她人未进去，声先至。
“六哥，快快快，让我看看新娘子！”
赵厉看见来人嘴角微勾，又不动声色放下茶杯对座下的人道：“让太子殿下与三公主见笑，是吾妹来了。”
对面两人看清她的长相后，却同时瞪大眼失声道：“殊昙！”
陆青蘅率先回神，拉住自家仍如在梦中的二哥回礼。“早就听闻地府第十殿阎君归位，一直未曾前来拜见，勿怪！”说起来也不是仙界不来相贺，而是地府一直将这新任小阎王藏得极好。现在想来，也是因为身份特殊。...
曼荼罗看见那两人激动的神色，往赵厉身后凑了凑。
她小声问：“这俩什么情况？”
赵厉作为十殿阎王之一，自然知道些秘辛。
他神色淡然无波道：“她不是殊昙，是我地府第十殿之主，曼荼罗。”
对面那二人一怔，对面的男人喃喃道：“是转生吗？”
赵厉沉声道：“这么久过去，前尘往事已了，还望二位勿要提及。”
说完又对曼荼罗介绍道：“小曼荼，给你介绍一下，这二位是仙界陆衍太子与三公主陆青蘅。”
曼荼罗早就知晓自己是彼岸花转生，不过她已没有那些记忆，殊昙这名字对她来说，便是另一个人。
听闻两人身份，她立时敛了散漫神色，微笑见礼：“见过二位。”
赵厉满意颔首，小曼荼虽然平日里不着调，在外人面前还是十分得体。
陆青蘅率先回神，拉住自家仍如在梦中的二哥回礼。
“早就听闻地府第十殿阎君归位，一直未曾前来拜见，勿怪！”
说起来也不是仙界不来相贺，而是地府一直将这新任小阎王藏得极好。
现在想来，也是因为身份特殊。
曼荼罗看着陆青蘅颇感兴趣地问：“你便是六哥的新婚对象？”
赵厉还没说话，陆青蘅大大方方轻笑一声：“是的，以后居于此地，需得多承小阎君关照！”
曼荼罗忙道：“哪里哪里，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转头还跟赵厉笑眯眯道：“新嫂子蛮漂亮温柔的哦！”
她最喜欢美人了！
这话三人都听见了，陆衍眼角一抽。
赵厉沉默一瞬，也是笑了，哄孩子一般道：“是极，那你以后要护着她。”
曼荼罗一拍胸脯，那意思，包在我身上。
陆青蘅闻言一怔，原本浅淡笑意愈发灿烂了几分。
看来，以后的生活应当会十分有趣。
这次相见之后，陆青蘅便要回仙界待嫁。
出了地府，陆青蘅看着依旧魂不守舍的陆衍，嘴角笑意淡去，提醒道：“二哥，莫要忘了太子妃还在等你，别生了旁的心思。”
“几千年前我喜欢她时，她是冥后，如今她终于回来前尘尽断，我却已经娶妻。”
陆衍闭上眼苦笑：“青蘅，世事为何总是这般阴差阳错。”
陆青蘅一时也是无言以对，只能拍了拍二哥的肩以示安抚。
陆衍又问：“你呢？青蘅，父君不顾你意愿，定下此桩婚事，以后便要永世在这冥府，你可有恨？”
陆青蘅眼眸垂下：“冥府的大劫过去，可我仙界大劫还未过，你我既在其位享受了万年尊荣，便自当承担起该承担的责任。”
陆衍与青丘帝姬联姻是责任，她与地府阎王联姻亦是。
只为了在仙界天劫到来之前，能有助力保存仙界。
自知晓殊昙为冥府献身后，当初那无法无天的三公主也是敛了性子。
看着神色痛苦不能自拔的陆衍，陆青蘅看了眼天，淡淡道：“若你不愿，当初便该学大哥那般，舍弃一切身份而去。”
陆衍身躯一颤，不再言语。
陆青蘅回头看了眼地府，想起赵厉那张温润如玉的脸颊，却是心尖微动。
初听闻这名字，还以为是怎样凶神恶煞的人物，没想到竟与想象中大相径庭。
兄妹二人各怀心事地离开。
第六阎王殿。
曼荼罗还在追问：“六哥怎的突然就要娶亲？之前竟没听过一点动静。”
赵厉给她倒了杯茶，故作叹息：“你六哥我年纪也不小了，也想有个人陪。”
说来说去，无非是为了三界势力平衡。
不过这其中纠葛，却是不用让曼荼罗知道，她已经牺牲太多，此生只需无忧无虑活着就好。
听见这话，曼荼罗瞪大眼睛：“唔？为什么要恭喜大哥，今天不是六哥成婚吗？”孟澜江摸了摸她的头，冰冷眼眸酝上暖意，真可爱。白晟风流倜傥地一摇扇子，笑眯眯解释：“听说泰山府君念及一殿阎君这么多年来的功绩，已决定将阎君之子白玉衡放出。”...
百年来第一次遇见这等热闹事，曼荼罗难得安安分分在地府待了许久。
天帝嫁女，阎王娶亲，自是声势十分浩大。
婚礼那日，原本甚少相见的十殿阎王难得齐聚。
第六阎王殿，曼荼罗抱着一袭红绸出来。
一殿阎王白自臣看见这模样的她便是一怔，忍不住喊：“小殊昙！”
曼荼罗笑着，像是没听清般将那红绸递与一旁鬼差，颇为疏离的一行礼，唤了一句：“大哥！”
十殿阎王只有职位地盘划分不同，地位却是不分高低。
说来也怪，曼荼罗跟二至九殿的阎王关系都极好，进那八殿更是如进自己地盘，唯独跟上古冥府遗留之人最多的第一阎王殿有些生分。
白自臣垂眸，心中难受地转换了称呼：“小曼荼，最近可好？”
“很好。”
“十殿事务可繁忙？”
“皆有判官与黑白无常处理，不忙。”
曼荼罗问一句答一句，几句过后两人便干巴巴定在了那里。
身为之前的冥府之主，白自臣对殊昙转生的曼荼罗情感十分复杂。
他一开始将她指定为白玉衡之妻便是为了帮冥府度过大劫，殊昙最后的确是牺牲了自己，他心中感激。
另则，他却又不再是唯一的冥府之主，儿子还被关于无间炼狱。
他对曼荼罗可以说是怨气与愧疚交织。
他刚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原本有些拘束的曼荼罗突然笑靥如花：“四哥，九哥。”
白自臣抬眸望去，只见四殿之主孟澜江与九殿之主白晟相携而来。
看见曼荼罗与刚才完全不同的神色，白自臣又有些几分吃醋嫉妒，仿佛自家女儿养大却被外人拐走。
那二人跟曼荼罗打了招呼，又对白自臣道：“恭喜一殿阎君。”
曼荼罗虽然按顺序叫哥哥，但这几人之间却不是什么兄友弟恭的关系。
听见这话，曼荼罗瞪大眼睛：“唔？为什么要恭喜大哥，今天不是六哥成婚吗？”
孟澜江摸了摸她的头，冰冷眼眸酝上暖意，真可爱。
白晟风流倜傥地一摇扇子，笑眯眯解释：“听说泰山府君念及一殿阎君这么多年来的功绩，已决定将阎君之子白玉衡放出。”
其他几殿阎王表面谈笑风生，实则都盯着曼荼罗神色。
却见她一丝波澜都没有，没心没肺地跟着笑：“那确实值得恭喜。”
众人皆是心下一松。
唯有白自臣暗自喟叹，看来她的确将离儿忘得干干净净。
只希望离儿炼狱这几千年也洗去执念，重获新生。
就在这时，唢呐声声传来，无数灯笼重重叠叠点亮。
“三公主到！”
随着声落，仙界众人涌入。
曼荼罗伸长脖子凑热闹，眼眸中却撞入一袭清冷如雪的白衣背影。
那人墨发白衣，气度出尘，一身冰冷锐气将身周都隔绝，明明身处人群中却又仿佛与众人隔了千万里距离。
地府十殿阎王无一不是绝顶人物，可曼荼罗却还是有一瞬被慑住。
待那人转过身来，看清那俊美无双如玉雪雕琢而成的脸，曼荼罗心脏一跳。
旁边白晟奇怪道：“小曼荼，你脸怎么红了？”
曼荼罗回神，摸了下脸敷衍道：“热的。”
地府是世间极阴之地，白晟自然不信，顺着她目光望去，‘咦’了一声：“他居然也来了？”
二殿阎王秦墨眼眸幽深：“那是……”
曼荼罗刚竖起耳朵，便见那人直直朝他们这边走来。
曼荼罗一呆，紧张道：“他过来干嘛？是不是听见我们说话了？”
却未曾想那人在她面前站定，有些僵硬地自我介绍。
“初次相遇，我是仙界陆询。”
与此同时，无间炼狱之门打开。
一身玄衣，伤痕累累的白玉衡终于得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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