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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写的小说《厌春光》,主人公厌春光的故事精彩引人入目。
厌春光小说笔趣阁第11章
又或者,谢时渊一开始答应她,本就不只是为了替她出头。这一夜于江家众人而言,终归是难以入眠的。三夫人辗转反侧,扰得一旁的江三爷也睡不安稳。“三爷,我听彦安说半月前,阿琬就提起过二嫂留下的嫁妆,当时二哥发了好大的火,还说二嫂监守自盗拿去放了印子钱。今日一看,二哥分明就是替小陆氏打掩护。”...
“谢铃铛你太没良心了,说好帮忙怎么帮到最后贼没抓到,放印子钱的人你也不抓,还眼巴巴派大理寺的人走一遭。”
“怎么,就是想让满京城看看,你们大理寺不是尸位素餐?”
和阳郡主气得半死,一双眼睛恶狠狠瞪着谢时渊。
“你说,阿琬她那便宜老爹和你说什么。不老实交代,我就去皇伯父那告你,说你和朝堂官员私相授受。”郡主哼哼道。
谢时渊觑了眼她,满脸无所谓。
他先前答应帮忙,本就是冲着江二爷手上的证据去的。更何况,他不也把陆氏丢失的嫁妆找到,送还给江琬,怎么也称不上一句没良心。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郡主一时忍辱,换上谄媚笑容:“那印子钱不知道沾了多少穷苦百姓的血泪,表哥你不如先抓了江家那两人杀鸡儆猴,也算大功一件,皇伯父肯定会赞赏你的。”
“行了行了,整日吵吵闹闹的,哪里还有半分郡主的仪态。”谢时渊嫌弃道,出手直接点了她的哑穴。
“你不用不放心江小姐,她可比你更加聪慧且沉着冷静。江家那些事情,她肯定会想出办法应对。”
明明两人相见只有寥寥几次,但谢时渊似乎已是十分了解江琬。
……
傍晚,江二爷说事已查清,一切都是误会。是小陆氏身边的丫鬟胆大包天,顶着主子的名号偷盗嫁妆又去放印子钱。
又严明此事不得再提起,家中所有人也不得再私放印子钱。
同时,小陆氏派人送来了库房的钥匙。
“原本这钥匙早该给大小姐的,只是大小姐养病半月便耽搁了。大小姐得了空,再去库房对一对先二夫人的嫁妆。至于那些田产铺子,明日先二夫人的几房陪嫁会进府,一一禀告大小姐。”
望着那人离开,麦冬关上门窗又走到江琬身边低语:“小姐,你之前吩咐我送的信有回应了。管事处明日会送过来两个丫头,舅老爷说是他塞进来的人,可以相信。”
陆氏在家有一个庶出弟弟陆远夷,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姐弟感情十分好。陆家后来分了家,他走遍五湖四海经商,多年来也算有了基业。
当初陆氏去世,陆远夷曾上门想接走江琬。但当初她听信陆娴谗言,以为小舅父是奔着母亲留下的嫁妆而来,便厉言拒绝。
如今她终于又联系上了小舅父,而小舅父也不计前嫌愿意帮她。
麦冬端来江琬偏好的蒙顶黄芽,忍不住道:“小姐,你说刚才英国公怎么突然就走了。如今二老爷说一切都是误会,我们不都白干了?”
她替江琬不忿,觉得谢时渊答应帮忙却临时反悔,有点可恶。
“麦冬,求人不如求己。我们与英国公又不是沾亲带故,他帮,我们要谢;他不帮,我们也不能怨,以后这些话你也少说吧。”
麦冬垂首,闷着声应了“哦”。
灯火摇曳下,江琬翻看着母亲的嫁妆册,心里却在琢磨父亲到底说了什么,才会让谢时渊放弃追根究底。
又或者,谢时渊一开始答应她,本就不只是为了替她出头。
这一夜于江家众人而言,终归是难以入眠的。
三夫人辗转反侧,扰得一旁的江三爷也睡不安稳。
“三爷,我听彦安说半月前,阿琬就提起过二嫂留下的嫁妆,当时二哥发了好大的火,还说二嫂监守自盗拿去放了印子钱。今日一看,二哥分明就是替小陆氏打掩护。”
“那又如何。”江三爷打个哈欠,“哪有活人给死人让道。横竖今天的事二哥也应付过去了,你也别胡思乱想赶紧睡吧。”
“可我觉得奇怪啊。要是半月前落水一事阿琬拿不出证据,这谋害继母的罪名足以让她一辈子翻不了身。到时候小陆氏偷拿嫁妆的事,便无人得知。三爷,我看那小陆氏怕是早就容不下阿琬。”
“二哥不都说了,是小陆氏身边的丫鬟偷拿嫁妆。”
“这鬼话也就你信。我看这江家迟早又要变天,说不定下次就是我们三房居长。”三夫人越想越精神,甚至连自己当上江家主母那天,要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都想好了。
一旁却是沉沉鼾声回应。
天光大亮,除去昨日的宋妈妈,剩余几房陪嫁带着手底下的人挤在院子里,先是道明自己管什么,又将近五年的经营一一禀告,最后垂首等待小主子的指示。
江琬坐在梨花木圈椅上,翻看呈上来的账本。
她并没有多少看账本的经验,昨夜里好生恶补一通,连带着晨起双眼底下一片鸦青。
不过上一世她被关佛堂,麦冬经常说起家里发生的大小事。母亲留下的这几房陪嫁里,哪个忠心耿耿哪个吃里扒外,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其中有一对姐妹,是陆氏奶娘的女儿,后来分别嫁给姓周和姓赵的为妻,旁人喊她们周妈妈、赵妈妈。两人向来不与宋妈妈之流为伍,对陆氏还算忠心。
“账本太多,我一时也看不完。今日周妈妈、赵妈妈先留下,我有好多事情要向你们讨教呢。”
江琬态度温和,有几人神色一松。她们还不知道昨日发生的事,只以为江琬是个好糊弄的。
两位妈妈进屋,麦冬给她们奉茶。只是两碗茶端上来,那两人神色一变。
两碗茶端上来,一碗毫无茶香,茶汤浑浊;一碗茶香四溢,茶汤清澄,一看就是上品。
“周妈妈、赵妈妈家吃的茶叶是这个。”江琬指了指茶汤浑浊的茶碗,“其他几位妈妈家里吃的,是那个。”
“还有宋妈妈,她平日里吃的可是雨前龙井。可惜她昨天被打出江家,以后该是没什么机会吃那么好的茶了。”
两姐妹和宋妈妈共事,知道她的为人,如今听闻她被打出江家,心中很是痛快。
“两位妈妈对我母亲忠心耿耿,日子过得如此清贫。反观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却过上了富贵日子。不过终归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江琬伸手,将清澄的茶汤倒在了地上,“两位妈妈认为我说得对吗?
两姐妹反应过来当即跪倒在地,长姐周妈妈道:“阿娘在世时嘱咐我们姐妹二人一定要对夫人忠心。如今既然夫人去了,小姐便是我们唯一的主子。”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既如此,两位妈妈就先帮我,肃清那些吃里扒外的害虫吧。”
如此嫁妆一事已了,江琬说不用再盯着那些人了。“还有先夫人在京城的两家铺子已经转卖,小姐打算如何处理这些银钱?”江琬将这几天整理的花露配方递给川芎。她打算隐瞒身份盘下两间小铺,都卖花露。一家卖贵的花露,一家卖便宜的。...
开福阁新来的两个小丫鬟模样清丽,一个嘴甜得很,见到谁都喊哥哥姐姐套近乎。偏偏她长得可爱,笑起来两个小梨涡,十分讨人喜欢,取名叫茯苓。
另一个平时不怎么说话,眼睛却亮晶晶漂亮得很,取名叫川芎。
自她们来了以后,江琬虽在开福阁,却能探听到江家所有人的消息。
“今日三夫人发现二公子又去找娴小姐,发了好大一通火,在两人面前指桑骂槐的。结果晚上五公子又偷偷去安慰娴小姐,送了一支镶翡翠的银钗,价值十两银子。”
“小姐昨日遣走的三房陪嫁,其中一个后来悄悄去了二夫人的院子,不过门始终未开。今早他们都已经离开京城了。”
如此嫁妆一事已了,江琬说不用再盯着那些人了。
“还有先夫人在京城的两家铺子已经转卖,小姐打算如何处理这些银钱?”
江琬将这几天整理的花露配方递给川芎。
她打算隐瞒身份盘下两间小铺,都卖花露。一家卖贵的花露,一家卖便宜的。
茯苓川芎到底只能为她探听江家府内的消息,届时两家花露店开张,世家朝臣家中的大事、百姓中的民事都能探听一二。
前一世她先是被关佛堂,后来又被送去乡下老宅,知之甚少。
这一世如果要走得更远、更稳,那她也必须知道得更多。
“门面好好找,一个要在人流量大的路口,另一个要找周遭幽静的地方,风景要好些。”
处理好那些事情,江琬带了麦冬正要出门,在门口遇到了陆娴。
她戴着江彦宣送的那支翡翠钗,着一身丁香色长衫,外披绣有喜鹊祥云的薄斗篷。
这般打扮,可比穿了半旧衣衫的江琬更像世家大小姐。
“二哥也邀了琬妹妹一齐去逛诗会吗?那可太好了。”陆娴故意走到江琬身边亲昵道,又抬手指着发髻,“这是五弟特意给我买的翡翠簪,琬妹妹觉得好看吗?”
如今的江琬根本不理会陆娴的挑拨和卖弄,甚至没给她一个眼神,就和麦冬上了马车离去。
江彦安兄弟走出来时,看见陆娴在那悄悄啜泣,还有江琬远去的马车。
江彦宣冲过去,看到陆娴捧在手心断成两截的翡翠簪,“娴姐姐,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又是那江琬欺负你了?”
“五弟,你别这样说琬妹妹。”陆娴拿手帕抹泪,故作坚强道,“她刚才瞧见我这翡翠簪觉得漂亮,我就取下拿给她看。谁知这簪子落在地上断成两截,一切都是我不小心,和琬妹妹她没有关系。”
江彦宣更加生气,怒斥道:“娴姐姐你不用替江琬说话。她这般歹毒心肠,又日日巴不得江家出事,老天爷用天雷劈死她才好呢。”
“五弟你怎么可能这样说,琬妹妹她痛失亲母,纵然性情大变,我们也应该更加包容她。”陆娴道。
江彦宣不想包容江琬,正欲再骂却被江彦安拦住,“行了,不要为不相干的人坏了今日去诗会的兴致。”
闲云书楼。
掌柜引江琬上了二楼,望见许久未见的岳娘子。
大半个月过去,原本饿成皮包骨的岳娘子脸上身上都添了肉,如今变得好看精神多了。
一见到江琬,她二话不说又跪下,还要磕头。
“岳娘子你比我年长,这是折煞我了。”江琬连忙拦住她,“这几日过得可好,银儿呢她怎么样了?”
岳娘子满脸感激,想感谢江琬的话太多,一时反而不知要说什么,最后憋出个干巴巴的“我们都很好”。
江琬今日将岳娘子约在闲云书楼,是要询问更多关于开州弯善堂的事。
她不能离开京城,但可以写信给小舅父,让他帮忙找到相关证人。
只是小陆氏伪装善主在当今陛下面前得了夸赞,她要是想证明小陆氏说谎,必须找到能一击必中的证据。
江琬正沉思,又听岳娘子迟疑问道:“琬小姐,我刚才听书楼的人喊你江大小姐。你,和我要寻的江二夫人是不是一家的?”
穷苦百姓家里,两个儿子为了抢几亩薄田也会大打出手,更不要说京城里的高门大户了。岳娘子到底受了弯善堂多年庇护,便害怕江琬现在对她们母女这么好,是要那她们去对付江二夫人的。
但她又能感觉到江琬是真心相待,内心好一番争斗,终于还是大着胆子开口询问。
见状,江琬不再隐瞒自己身份,又言明江家前后有两位二夫人。“开设弯善堂十六年的,一直都是我母亲。她去世后,我那姨母不仅成了我父亲的继室,还谎称弯善堂是她所设,因此在当今陛下面前得了夸赞。”
“后来她大概是觉得费钱,便关了善堂,又将原本收留的孤儿寡母遣散。”
岳娘子只觉得气血上涌,生气得很!
“她、她怎么能这样?她怎么能这样!”岳娘子气得双手攥成拳,思前想后突然跪倒在江琬面前,“琬小姐,我们现在就去官府告她,我就是证人。”
“便是豁出去这条命,我也要曝光她的恶行,为你母亲正名。”
江琬兀自苦笑:“岳娘子小瞧了这皇城根的王法。有时候一是一,有时候一又不是一。这一到底是不是一,都是由上位者说了算。况且,陛下因为弯善堂夸赞过小陆氏。我们去告状,不就证明陛下是错的?”
“可岳娘子,一国之君又怎么会犯错呢。”
岳娘子听得糊涂,但瞧江琬的面色如土,想来要状告那小陆氏绝非易事。“那琬小姐,我们就任由她为非作歹吗?”
“当然不会。岳娘子你且等一等,总有一日我会拿着铁证,让那小陆氏绝对翻不了身。”江琬半垂眼眸,眼底闪过精光。
前路漫漫,但未必等不到迟来的正义。
书楼里一下子变得安静,便显得外面更加热闹。
“好文采好文采,今年诗会第一恐怕还是翟公子啊。”
“那可不是,说起这位翟公子,那可真是七步可作诗、百步能写文。要不是他早有婚约,只怕那些个公主郡主抢着要他做夫君呢。”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这么有福气?”
却听说话那人叹了口气,“不就是江家那位嚣张任性的大小姐。可惜,可惜喽。”
多亏翟子鸣有位乐善好施的母亲,她与陆氏时常一起施粥送衣。两家走得近了,陆氏有一日笑说不如结成姻亲,而后翟家也算半正式地送了庚帖过来。可后来随着大伯父病逝,父亲在虞部司郎中一职上坐了七八年也没有升迁,而翟家却接连出了好几位进士举人,这门娃娃亲逐渐便不被提起。...
“琬小姐定亲了?那位翟公子是何模样?”岳娘子立于窗前,好奇地往人群里张望,“既然是诗会第一,想必模样也差不到哪儿去。”
江琬听她这样说觉得好笑。
不过,她倒真的忘记自己还有一门亲事。
那时大伯父官至兵部郎中,父亲也刚上任工部虞部司,江家又有百年基业。彼时翟家不过出了个探花郎,那翟子鸣又年幼不起眼。
多亏翟子鸣有位乐善好施的母亲,她与陆氏时常一起施粥送衣。两家走得近了,陆氏有一日笑说不如结成姻亲,而后翟家也算半正式地送了庚帖过来。
可后来随着大伯父病逝,父亲在虞部司郎中一职上坐了七八年也没有升迁,而翟家却接连出了好几位进士举人,这门娃娃亲逐渐便不被提起。
江琬盯看人群中说出翟子鸣与自己定亲的那人。
除了两家便少有人知道的事情,现在却被忽然提起。看起来,翟家是听信了谣言,想以她名声不佳为由顺势解了婚约。
无妨,反正她也无心成亲。
上一世她声名狼藉被关在佛堂,听麦冬说翟家确实也派人上门,不过不是退亲而是换亲。最后嫁过去的,是四房庶长女江瑶。
后来麦冬被打死,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顾不上。
岳娘子见江琬神情恍惚,以为她是在想那位翟公子,不禁笑着拉过她的手:“今日天气正好,不如琬小姐也去那诗会热闹热闹?”
江琬回过神摇了摇头,“我才情不佳,还是不去当笑话了。”
更何况,她可不希望在那遇见江彦安兄弟和陆娴。
晦气。
和岳娘子说完正事,江琬和麦冬正打算回家。
才走出书楼,迎面就有个七八岁的小儿撞了上来。
身后追赶的小贩趁机抓住小儿,扇了他一巴掌又恶狠狠道:“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偷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儿捂着脸急得哇哇大哭:“我没偷东西,我给你钱了。”
“钱不够,你这就是偷。”
“你昨天说草蚂蚱两文钱一只,今天就变五文钱,明明是你骗人!”
眼见小贩又要打小儿,江琬连忙拦住:“剩下的钱我替他给,你快放下他。”
小儿落地,立马躲到了江琬身后。
江琬将三文钱扔过去,朝着地痞流氓似的小贩故作倨傲道:“我是江家大小姐江琬,想必你也听说过我的恶名。我且警告你,若是你再敢抬高物价、欺负孩子,你这双腿就别想要了。”
那小贩向来外强中干,拿了钱一边说管你什么家大小姐,一边却溜得飞快。
江琬弯腰拾起地上的草蚂蚱递给小儿,没想到草蚂蚱叶缘锋利,划伤了小儿的手指,他吃痛当即大哭起来。
江琬半蹲下正要安慰,江彦宣突然出现,望见这一幕以为江琬竟然丧心病狂连个小孩都要欺负,当下不分青红皂白就大力将她推森*晚*整*理.开。
江彦宣将小儿拽到身后,一脸鄙夷地看着她:“江琬,没想到你如此歹毒,连小孩都不放过,你、你真是丢尽我们江家的脸面。”
“五公子你误会了,我家小姐明明……”
江琬拦住麦冬,神情淡漠地望了眼江彦宣。他如此凶神恶煞,分明比她更像恶人。
“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麦冬,我们走吧。”她面若冰霜,根本不愿浪费时间与江彦安纠缠,带着麦冬转身离去。
绕着书楼走过拐角,前面就是热闹非凡的诗会,江琬却突然驻足。
麦冬以为她因为江彦宣说的话伤心,正要出言安慰。
下一刻却见她便朝角落处福身,温言道:“见过英国公。”
谢时渊自角落里踏出半步,透过大榕树洒下的婆娑树影正好落在身上。
他今日着扁青色银杏暗纹袍,身上的树影随风摇晃,掩盖住了平日里的肃杀之气。
“江家小姐对自家弟兄那般不客气,对我这个外人如此守礼,本官受宠若惊。”谢时渊显然是看到了全过程,故意调侃。
想到那日谢时渊也算帮了自己,江琬勉强生出几分耐心:“谢大人谬赞,阿琬不过是见人行事罢了。”
谢时渊悄悄打量江琬,一身半旧衣衫是浅松绿色的。唔,似乎和他身上这件颜色差不多。
视线一转,又落在她的双手上。
“姑娘家家的,受了伤喊声疼又不是什么大事。”谢时渊从衣袖里掏出个小瓷瓶,“赶紧抹上些金创药,留了疤便不好看了。”
麦冬这时才发现江琬右手手鱼处有道血口子,焦急道:“一定是刚才拿草蚂蚱时一起被划伤的。那小贩真可恶,东西做得差还敢哄抬价钱。”
她一时也顾不上对谢时渊的害怕,道了声“谢过大人”,抢过瓷瓶便小心翼翼地给江琬抹药。
江琬没想到谢时渊看得如此仔细,也惊讶他随身带着金创药。想到那夜他险些毒发丧命,又觉得不奇怪了。
抹完药的掌心热乎乎的,江琬正欲向谢时渊再次道谢且辞别。
他却努了努下巴指向远处,“琬小姐要是不着急离开,不如一起看一出好戏。”
江琬狐疑地上前几步,不过与谢时渊仍隔了有三四尺距离。
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望过去,那诗会高台上站立了一位翩翩君子,左手背身后,右手指天正意气风发地吟诗,引得台下围观众人连连叫好。
台下有位合欢色衣衫的姑娘最为激动,定睛一看,是谢时夭?
“台上那位就是最近炙手可热的翟家公子翟子鸣,人人传言明年春闱他必定高中。又生了一副好相貌,惹得谢时夭很是痴迷,不顾翟子鸣自小定有婚约还日日纠缠。”
江琬默然不语。
今年诗会果然又是翟子鸣夺得魁首,谢时夭上台为他颁彩头时,还假装绊了脚朝着翟子鸣的怀里撞去。
翟子鸣却退后半步及时躲开,见她摔倒在地又一脸为难地道歉:“男女授受不清,子鸣不能毁了谢大小姐的清白,还望谢大小姐见谅。”
谢时夭又恼又羞地站起来,索性当着众人面道:“翟公子,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这半个月里我日日与你偶遇,这就是天定的缘分。”
听她这般几乎是自毁清白的言语,翟子鸣气得涨红了脸:“谢大小姐,大庭广众之下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怎么可以说这样不知羞的话?我再次郑重声明,我翟子鸣是有婚约在身。”
“她就是江家大小姐,江琬。”
谢时渊闻言挑眉,侧首惊讶地望向身边亭亭玉立的江琬,却见她不无尴尬地笑道:“好巧啊。”
翟子鸣望了眼她又快速移开视线,叹了口气后轻声道:“谢大小姐……”最后半句话他压低了声音,唯有离他最近的谢时夭才勉强听清。高台上一出隔纱追爱的好戏终于落寞。...
谢时夭讨厌谢时渊,也讨厌他身边的人,比如说和阳郡主。
那日她也是亲眼所见,谢时渊为江琬打抱不平,一道去了江家查案。更让人生气的是他们离开后,好多人纷纷找借口回家去,彻底毁了她的及笄宴。
她简直讨厌死江琬了。
如今乍听见心上人说和他有婚约的人是江琬,谢时夭怒上心头,“她江琬声名狼藉,如何配得上苍松翠柏的你?”
翟子鸣当下冷了脸,正色道:“谢大小姐,这门婚事虽是我儿时由两家长辈戏言订下,但也是换了庚帖过了明路。无论她怎样,我绝不会背信弃义。若我明年春闱有幸高中,必定八抬大轿迎娶她过门。”
台下只管看热闹的人唏嘘不已,称赞翟子鸣有情有义,也真心觉得素有嚣张跋扈之名的江琬配不上他。
“你当真对我的一颗真心视而不见?”谢时夭垂泪,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看着心疼。
翟子鸣望了眼她又快速移开视线,叹了口气后轻声道:“谢大小姐……”
最后半句话他压低了声音,唯有离他最近的谢时夭才勉强听清。
高台上一出隔纱追爱的好戏终于落寞。
谢时渊忽地笑了笑,说话间不知为何多了几分寒气:“江大小姐好大的福气,遇上这么一位心胸宽广又清风明月似的好郎君。”
江琬微微蹙眉。
有那江彦安兄弟和陆娴有意为之,她如今的名声确实不太好。可如果翟子鸣真的如此重情重义,上一世她被关佛堂为何一次都没来见过,最后甚至直接换亲娶了她的庶出堂妹。
或许这位翟大才子并不是真的清风明月。
等江琬回过神,发现谢时渊早就没了踪影。她回头问:“麦冬,谢大人什么时候走的?”
“早就走了,嘴里还嘟嘟囔囔着,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
江琬面露狐疑,不过又因为不用和谢时渊继续同路有些高兴。
浑然没有发现,远处有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睛望着她。
鲜有人经过的小巷里传来啼哭声。
谢时夭听着哭声就厌烦,朝着跪倒在地的丫鬟踢了好几脚,“不是你说家中母亲病重无钱医治?现在本小姐花五十两银子买你这条贱命,你还有什么不情愿的?”
“小姐我错了我错了,求你饶我一命,我不想死。”丫鬟忍着身上的疼,在坚硬的青石板上不停磕头求饶,额头立马变得鲜红。
谢时夭踹倒丫鬟,又抬脚重重踩在她的胸口,居高临下威胁道:“春草你若答应,我立刻派人为你母亲治病,以后也能保他们一家人衣食无忧。可你若是不答应,我现在就送你上路,再让你全家去黄泉路上陪你。”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答不答应?”
春草眼底满是绝望,她想起进入府中被谢时夭虐待的每一时每一刻,想起家中老母亲被病痛缠身,想起一双侄子侄女险些被好赌成性的兄长拿去抵债……
“我答应。”春草眼底的光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一下子失去了生气,“还望小姐在我死后善待我的家人。”
谢时夭将一把银匕首丢到春草面前,“记住江琬的长相了吗?可别认错了人,白死这一趟。”
春草面无表情地拾起匕首,一瘸一拐地走出小巷。
此事涉及人命,另一个丫鬟有些担心:“小姐,真的要让春草自杀诬陷到江小姐头上吗?要不还是算了吧。”
“你懂什么。”谢时夭瞪了眼丫鬟,冷笑道,“翟公子若不是被儿时定下的婚约所束缚,怎么可能看得上江琬。等她身上背了人命,我就不信翟家能容得下一个杀人凶手。若谢时渊徇私枉法还要包庇她,那我岂不是正好一箭双雕。”
“可小姐,翟公子如今在京城名声大噪,届时他与江小姐的婚约一解除,满京城的世家贵女任他挑选,你又如何肯定……”丫鬟瞧着谢时夭要吃人的眼神,吓得立刻闭口不言。
谢时夭瞪了丫鬟一眼后娇羞一笑,“适才你知道翟公子悄悄和我说了什么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翟公子他心里是有我的,只要除了那碍手碍脚的江琬,我与他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
江琬和麦冬正要回书楼找马车,半道上却觉得身后似乎有人在跟踪。
会是小陆氏派来的人吗?
江琬面色一沉,正要拉着麦冬加快脚步摆脱尾巴,一声稚嫩的“姐姐”又让她驻足转身。
是之前买草蚂蚱反被摊主欺负的小儿。
“姐姐。”小儿气喘吁吁地跑到江琬面前,“我终于找到你了。”
江琬见是他便放松了警惕,语笑嫣然道:“你一直在找我,手上的伤上过药了吗?”
小儿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倏地羞红了脸又磕磕巴巴道:“我、我娘给我抹过香灰了。”
“这怎么行?”闻言,江琬伸手拉过小儿的手,用手帕先擦去上面的香灰,又拿之前谢时渊给的金疮药小心涂抹在伤口,“那香灰脏得很,以后不要再用了。”
“好了,以后记得小心点。”
小儿只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砰砰砰跳个不停,突然将那只草蚂蚱小心放在江琬的手心,“姐姐,这只草蚂蚱给你。”
“这只草蚂蚱要五文钱,可是我只付了两文钱。所以这只草蚂蚱应该是姐姐的。”小儿说得有理有据,说完却依依不舍地望了好几眼。
江琬见状忍俊不禁,“那好,既然草蚂蚱是我的,那我现在就把它送给你。”
心心念念的草蚂蚱又回到自己手心,小儿立刻变得喜笑颜开,甚至激动地说不出话。
他四处张望,看见远处一株开得正盛的木芙蓉,当即跑过去摘下他觉得最漂亮的一朵。“姐姐,送给你。”
江琬手持硕大的木芙蓉与小儿告别,转身和麦冬正要朝闲云书楼走去,面如土色的春草迎面走过来。
她原本要避让,谁知道春草突然加快脚步朝她撞过来。
麦冬看到春草衣袖下泛着银光的刀锋,顿觉手脚发麻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小姐小心”。
江琬被撞倒在地,手上木芙蓉原本浅粉的花瓣染上鲜血。
而春草半蜷缩地躺在血泊中,腹部插着匕首。
还来不及松口气,江琬又立刻施针封住伤口附近的穴位。她屏气凝神捻起缝衣针,微用力刺入肌肤。因春草是女儿身,缝伤口时便对外设了屏风,外人只能隐隐绰绰看见江琬的动作。联想到她正在活人身上缝皮肉,有几个小学徒忍不住跑到外面吐去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琬缝补好春草腹部的伤口抹上敷料,又替她穿好衣服已是半时辰后。...
白云随风游荡,挡住了十月底不算温暖的阳光。小巷被阴影笼罩,几步外道路上的吆喝嘈杂声音一下子变得模糊。
江琬当即反应过来,一手捏住春草的脉息,一手去检查她腹部伤口的深浅。
匕首虽然捅得不深,但如果不及时止住血,人还是救不了。
“你别怕,我一定会救你的。”
江琬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包袱,先后扎了春草的合谷穴、血海穴等能止血的穴位,看到腹部伤口出血速度减缓,她松了口气。
此时春草只觉得全身冰冷,眼前的一切也模糊不清。
但她感觉得到,那位素未谋面的江小姐正在竭尽全力地救自己。
“江,小姐,对不起,是、是谢时夭……”
“好了你先别说话。”江琬连忙喝止,又与春草对视轻声道,“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有什么话以后说给我听,好吗?”
望着那对清澈如一拘清泉的明眸,春草唰地落下眼泪。
她不能死,她不能害死如此善良的小姐。
江琬正欲让麦冬去寻最近的医馆,却听见有人大喊一声“杀人了”,无数人蜂拥而至将小巷的出口团团围住。
有人立刻认出她,伸手指着高声呼喊:“哎呦这不是江家大小姐,素闻她横行霸道、嚣张跋扈,没想到今天都杀人了。”
“快啊,快去报官。今天我们大伙都瞧见她杀人,可不能以后让人家仗着身世显赫就逍遥法外,糟蹋了一条人命呐。”
江琬冷眼扫视了人群,又想到春草来不及说完的话,明白自己是中计了。
可她依旧没停下救人的动作,可手中银针还没落下,突然有人狠狠推了她,幸亏麦冬终于回过神及时抱住。
只见谢时夭一抹眼泪,神情凄厉地追问道:“江琬,春草当初不过是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衣裙,没想到你记恨至今。今天、今天你居然还动手杀了她,她何其无辜啊!”
闻言,围观众人又是议论纷纷,说江琬这般的人天理难容,甚至还有激动地说要替天行道,将江琬就地处决。
替天行道的菜刀还没挥到江琬面前,半道就被一把通体全黑的长剑斩断。
谢时渊如同神兵天降一般,持刀护在江琬面前,冷眼看向所有人最后落在谢时夭身上。
他又持湛卢剑在面前一挥,逼退众人,身上散发出的戾气已让不少人胆战心惊。
“大理寺办案,闲杂人滚。”
“滚”字还未收口,那些人便逃了大半。
湛卢剑入鞘,谢时渊侧首看了眼半跪在春草身边的江琬,出言让骁风腾云将人带到大理寺麾下最近的医馆。
“不行,必须要有东西垫在她身下。”江琬环视一圈,最后指着一扇院门,“用这个。”
湛卢剑再出鞘,利落地砍下半扇门。
骁风腾云一前一后,步伐稳健地抬着春草前往医馆,江琬亦带着麦冬跟随。
而被湛卢剑刀锋吓出一身冷汗的谢时夭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谢时渊觑了她一眼,单手像拎小狗一样把她带上,而后又随手丢在了医馆门口,派人盯牢。
江琬进了医馆随手扯过一块细布包起长发,又让坐馆大夫准备很多止血药,还有麻沸散、棉麻线及缝衣针。
“棉麻线和缝衣针,这又是要做什么?”老大夫一捋山羊胡,瞪着浑浊双眼问。
江琬看向插在春草腹部的匕首,沉声道:“我要把匕首取出来,再把伤口缝上。”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可随着谢时渊一个眼神扫过来,他们继续各忙各的去了。
一切东西准备妥当,江琬将衣袖搂至臂弯,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腕。她深呼吸一口气,脑海里回忆华嬷嬷生前教的最后一课。
双眼睁开,江琬眼底已满是坚定。
她半握住匕首用巧力垂直向上拔出,避免产生新的伤口。果然匕首被拔出时,伤口没有涌出过多的鲜血。
还来不及松口气,江琬又立刻施针封住伤口附近的穴位。她屏气凝神捻起缝衣针,微用力刺入肌肤。
因春草是女儿身,缝伤口时便对外设了屏风,外人只能隐隐绰绰看见江琬的动作。联想到她正在活人身上缝皮肉,有几个小学徒忍不住跑到外面吐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琬缝补好春草腹部的伤口抹上敷料,又替她穿好衣服已是半时辰后。
这半个时辰里,谢时渊也找到能证明江琬没有杀人的证据。
他走到医馆门口,余光扫了眼瑟缩在角落一动都不敢动的谢时夭,冷笑一声才开口:“这医馆从未如此热闹,想必诸位也知道适才发生了何事。”
“本官乃大理寺卿,现在大理寺正式接手此案。若有人感兴趣,不妨留下旁观。”谢时渊特意没说春草的情况如何。
听闻是大理寺破案,在场无一人离去。
一个约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被提了上来,他神色枯槁、张口垂涎,手里还攥着三枚骰子,一看就是刚从赌场抓过来的。
他是春草的兄长,唤张大树。
“大人我说、我什么都说。”张大树被抓来时,显然已经被骁风逼问过,竹筒倒豆子似地道,“我那五十两银子是大小姐一个时辰前派人送过来的,当时她说要买我家草儿,还说草儿以后再也不会回来。”
“但凡我知道那是买我家草儿的命,我绝不会收这钱啊。”张大树坐倒在地,又是捶胸顿足又是痛哭流涕。
在场有几个心软的也抹起眼泪。
可若他真的心疼妹妹,又怎么会前脚拿了钱,后脚就被人在赌场抓回来。
“胡说八道!”谢时夭意识到严重性,绝不能承认两者之间有关联,“春草说她母亲病重,我好心派人送银钱去她家,怎么就变成买她一条命了?”
谢时夭当时亲眼看见春草躺在血泊之中,适才也未曾听谢时渊提起,便以为春草在里面已然断了气。
她抬高下巴,摆出贵女的架子。“多少人目睹小巷里,春草腹部中刀倒在地上,身边只有江琬和她的丫鬟。江琬向来跋扈骄纵,肯定是那日被春草污了罗裙记恨在心,今日便痛下杀手。”
“大哥,你莫不是和那江琬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关系,怎如此偏袒她?”谢时夭越说越气愤,仿佛她真的无辜,“还要找人来诬陷我,我好端端要春草的命……”
话还没说完,人群一阵喧哗。
只见众人以为必死的春草,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谢时夭身后。
灯火如豆,翟子鸣分了心思。素有恶名在外的江琬,连给他擦鞋都不配。明年春闺他必定高中,在那之前他一定要想办法退了和江家的婚事。夜色如水,窗外一轮弯月散着莹白的光。小陆氏看见洒在窗缘的月光,心里涌起无名火。瞧见陆娴在刺绣便冷笑:“你还有劳什子功夫在这绣观音像。你看看人家江琬,外头已经传得她是扁鹊再世,能活死人肉白骨了。”...
春草面无血色,更衬得眼珠子发黑,在场众人望着只觉心里发毛。
要不是如今太阳高照,只怕一个个都以为见鬼了。
谢时夭扭过头,猛然看见春草阴森森地瞪自己,当即软了腿坐倒在地,颤抖着手指着她:“春草你、你没死?”
怎么可能,她明明亲眼看见那把匕首深深捅进春草的腹部,怎么可能还活着?
死过一回,春草不再害怕谢时夭。
她被人搀扶着走到谢时夭面前,虚弱开口道:“小姐,春草命不该绝啊。”
“在场诸位,我这条命是江家大小姐救回来的。”春草走到众人面前,因满场寂静,她声音虽弱却也听得一清二楚,“一是因为她医术高明、妙手回春,二大概是因为连阎王爷都同情、不愿收我。”
她伸手指向谢时夭,手上还满是斑斑血迹。“我家小姐爱慕翟公子,便嫉恨与翟公子有婚约的江家小姐。于是就拿我母亲的性命威胁,要我自杀再诬陷是江家小姐杀了我。”
“翟家是清流,定不会允许江家小姐过门。届时,我家小姐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嫁给翟公子。”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先前张大树所言,还有几个人悄悄嘀咕,疑心他或许被谢时渊收买。
可如今春草亲口所言,便绝不可能是假。
“真看不出来这位小姐心肠居然如此歹毒,幸好小丫鬟没死,不然被诬陷的小姐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这杀人的罪名。”
“她刚才还狡辩呢,呸,肮脏心眼。”
言语似利刃刺入谢时夭的心,不过是才及笄的小姑娘,又哪里经历过如此阵仗。可她不曾生出一丝悔意,反而更加怨恨谢时渊和江琬。
等到英国公府听到消息派人来接她,被下人簇拥着上马车时,她对那些骂声已充耳不闻,只冷着一双眼睛盯着谢时渊。
谢时渊嘴角仍是勾着笑,仿佛满不在乎。
马车才起步,他便高声道:“大理寺主刑案,便是骨肉至亲犯罪,本官身为大理寺卿绝不徇私枉法。半月前得陛下允许,大理寺不日便会开设‘公义堂’。有冤屈者皆可前往,定会还冤者一个清白!”
此言又获得在场老百姓的拍手叫好,纷纷称赞他刚正不阿。
谢时渊不拘那些名声,只说都是宣文帝贤明。
一转身看见医馆里,江琬面色疲惫地站在那,身上浅松绿色的衣裙染上血污,让他忽然想起儿时失手打碎不小心沾上血的一尊玉观音。
他心情不错地走过去,正欲开口,江琬眼底闪过一抹凉意,眉宇间居然露出厌恶之意。
“谢大人果然好手段,既惩治了向来不对付的隔房堂妹,又替自己搏了百姓口中的好名声。只是我有些事不明白。”
“我父亲手上有谢大人需要的什么东西,所以查嫁妆那日谢大人便顺水推舟。那今日呢,莫非今日这一切也早就被谢大人谋算得一清二楚?”
眼前这对灵动清澈的眼眸中满是失望,谢时渊数次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琬见状心里了然,恼怒于自己又做了谢时渊手中的棋子。
“谢大人看在我深陷泥淖、难以自救的份上,以后再也别把算盘打到我身上来了。”她气急败坏地丢下这句话,甚至连春草想道谢都不曾理会便拂袖而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
此刻,谢时渊明明白白在江琬脸上看到了这七个字。
他拧眉,过了许久才心不甘情不愿问骁风和腾云:“这两件事,我做错了?”
向来嘴毒的骁风正要开口,谢时渊一个眼神警示,他肩膀一耸,在心里再三措词才说:“主子你没错。”
谢时渊望着他的眼神更加鄙夷。
“主子,我要是江小姐,我也会不高兴。”
腾云望着猛地凑到自己面前的谢时渊和骁风,很不自在地后退半步:“我的意思是,我感觉到江小姐不高兴。”
“嫁妆一事上,她一开始求的只是郡主,主子你自认好心横插一脚,最后又弃她不管不顾。今日也是,从结果来看确实像是主子你有意为之。江小姐连着两次被你哄骗,当然不会高兴。”
“可嫁妆那事情若深究下去,江家名声受损对江琬她也没有好处。还有刚刚,开设‘公义堂’是半个月前就开始筹划,我顺嘴一提,怎么就变成是我有意为之?”谢时渊有理有据道。
腾云一脸无奈,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主子,你刚才为何不解释?”
……
谢时夭诬陷江琬一事,到了晚上已经闹得满京城皆知。
翟府,翟子鸣手捧古籍,听着小厮禀告诬陷一事。
“这么说,谢小姐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反而毁了她自己的名声?”他慢条斯理地合上手中的书,脸上满是轻蔑,“呵,没用的东西。”
小厮知晓主子心情不好,几乎是屏气凝神道:“此事牵扯到公子,咱是否需要派人去安抚谢小姐,或是那受了委屈的江小姐?”
“一个是英国公府算不得名正言顺的世家贵女,另一个也不过是区区工部郎中的女儿。我引谢时夭去毁江琬的名声,只不过是想让她们两败俱伤。”
翟子鸣一甩衣袍,神情倨傲地坐在圈椅上,端出一副挥斥方遒的模样。“待我金榜题名,便是配公主都绰绰有余。”
“明日放出声去,我为了筹备明年春闱至此闭门谢客。也去和父亲和祖母说一声,别让家中兄弟来扰我。一群废物,和他们说话都是浪费我的时间。”
灯火如豆,翟子鸣分了心思。
素有恶名在外的江琬,连给他擦鞋都不配。明年春闺他必定高中,在那之前他一定要想办法退了和江家的婚事。
夜色如水,窗外一轮弯月散着莹白的光。
小陆氏看见洒在窗缘的月光,心里涌起无名火。瞧见陆娴在刺绣便冷笑:“你还有劳什子功夫在这绣观音像。你看看人家江琬,外头已经传得她是扁鹊再世,能活死人肉白骨了。”
“今日诗会又是翟家小子拔得头筹吧?他自幼与江琬定了亲事,要是等明年春闱真的高中,江琬就是状元夫人。到时候江家哪里还有我们的位置,你父亲又能有几分真心对待我肚子里的孩子。”
眼见江琬在外的名声逐渐好转,小陆氏越想越气,早知当日就该将她推下水,索性淹死她才好。
“是啊,没想到阿琬的医术居然如此高明。母亲,你说万一阿琬治死了人,她还能翻身吗?”陆娴叹了口气,随口说道。
便是这句看似无心的话,小陆氏却放在了心上。“阿娴,陆月眉当初怀孕时,江琬是不是给她开过安胎药,还喝了好几日?”
陆月眉便是江琬生母,小陆氏的亲姐。
陆娴点点头,“对,姨母还曾经在我面前说,阿琬的医术都是习承她身边的一位嬷嬷。平时有些头疼脑热,也都是让阿琬开药方去抓药吃,这件事似乎江家人都知道。”
只不过陆氏相信江琬的医术,其他人却只当她是小孩子过家家。
小陆氏心中生了对付江琬的主意,勾唇一笑:“你父亲也曾疑心陆月眉死得蹊跷,若是让他知道是江琬害死自己生母,那便有意思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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