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柠谢景渊正版无弹窗第11章
“你是谁!快滚开!”时柠又惊又怒,脚下不自禁地往后退。醉鬼狰狞一笑,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向四周张望了一番,又不怀好意地盯住她,下一秒,急不可耐地朝她扑了过来!“来人!救命啊!”...
在看清了来人后,时柠浑身都不由地松懈了下来,没过一会,又开始后知后觉地懊恼起自己刚才的一惊一乍来。
她撅着小嘴,昂着头,慢吞吞地说道:“谁怕了,我才不怕呢。”
谢景渊的表情微愣,须臾后,扬了扬眉,也不戳破,笑道:
“嗯,胆小的是我。”说着将怀里的兔子递了过来,“咯,抓住了,给你。”
“小兔子真叫你逮到了!好棒!”
时柠好看的桃花眼骤然一亮,犹如黑夜里点燃了两簇小小的火苗,眼底掠过一抹惊喜之色。
欣喜地接过兔子抱在臂弯里,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兔子的长耳朵。
哪知这兔子一点也不怕人,感受到耳朵上的温热触感,立刻扭过头来,粉粉软软的小舌头一下一下地舔着时柠的手指。
“你看!它好可爱哦!”
谢景渊第一次见她笑的这么欢心,拢了下眉,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提醒道,“小心它的爪子,别伤着了。”
时柠点点头,一边逗弄着趴在她防晒服上的兔子,一边跟着他往村里走。
走过一处青草茂盛的地方时,谢景渊随手扯了一把青草,拿起一根放到兔子嘴边。
小兔子蠕动着三瓣嘴,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余光瞥见时柠一副移不开眼的样子,谢景渊嘴边的笑意逐渐扩散,把青草递了过来,挑了挑眉:
“对了,明天休息,我们去镇上,你…你们去吗?”
说话间,已经来到村口的小溪边。
时柠原本打算明日好好在床上躺一天的,转念间,突然想起抽屉里那封还没寄出去的家书……
将兔子塞回谢景渊手臂里,就着清澈的溪水洗了洗手,掏出一颗树莓放进嘴里。
甜味从舌尖蔓延开来,她明媚的眼底渐渐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仰头与谢景渊对视两秒,轻轻点头:
“好,我们明天一起去镇上。”
…………
天还没有完全黑透的时候,千水沟的晒谷场已经乌泱泱地坐满了人。
时柠和郑欢欢一人手里拿着一张小板凳姗姗来迟。
“语嫣,你看吧,不早点来,现在前面的位置都被人占没了。”
时柠瞥了瞥挂在人群上空的那块巨大白色幕布,十分抱歉地看了郑欢欢一眼。
“要不,我们坐后面?”
她刚说完,便看到三狗子从第一排正中间站了起来,挥着手大喇叭似的喊道:
“时柠、郑欢欢同志,快来!这儿有位!”
三狗子这一喊,周围的视线全都落在了她们的身上。
郑欢欢很是兴奋,圆脸儿激动地通红,晃着时柠的胳膊说道:
“语嫣,太好了,文兵哥给我们留位了,我们快过去吧!”
人群注视的压力让时柠站在原地没有动,她推了推郑欢欢:
“欢欢,你去吧。我不怎么爱看电影,坐第一排看得头晕,一会我在后面随便找个位置坐着就行了,你不用管我。”
“语嫣,一起过去吧?”
时柠摇了摇头,再次推了她一把:“你快去吧。”
郑欢欢犹豫了片刻,最后到底是看电影的欲望占了上风:“那我过去了,你自己小心点。”
也许是注意到只有郑欢欢一个人过去了,坐在第一排最右边的谢景渊侧头看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她。
借着夕阳的最后一点余光,时柠似乎看到他眸子里的亮光渐渐暗了下去。
她不敢再看,收回视线往人群后面走去。
路过中间的时候,肖琳琅突然笑着朝她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十分诡异。
时柠没有搭理她,在最后一排的边上随便找了个空地,放下小板凳懒懒地坐了下来。
十分钟后,电影开始了。
闹哄哄的人群,此刻终于安静了下来。
时柠慢悠悠地摇着扇子,漫不经心地抬眸看了看因为像素太低飘着点点雪花的幕布。
随着一阵激荡人心的片头曲响起,《小兵张嘎》四个硕大的汉字缓缓从巨幕的下方升起,最终停留在正中央。
底下的人群里,顿时爆发出热烈的响声。
……“俺听隔壁李家屯的张大娘说,这部电影老好看了!”
“我们隔壁几个村都放过了,最后才轮到我们这,谁让我们的产量每年都垫底呢。”
“都别说话了,好好看电影!”……
电影进入正题时,时柠瞄了几眼就有点犯困了。
跟片子本身倒没有多大关系,实在是像素太低,看得眼花。
怕打瞌睡影响旁边的人,她又将凳子往后搬了搬,一阵凉风吹了过来,思绪开始被困意缠绕,恍恍惚惚中即将坠入梦境时,突然间,一道稚气的童音在她耳边响起。
“小姐姐,小姐姐,那边有人找你。”
时柠倏地睁开眼。
入眼便看见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还没成人半个身子高,脸上的皮肤晒得跟个非洲人似的,黢黑无比,只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透着水灵。
他是李春兰的小儿子,时柠这几天挖水库的时候经常看到他在旁边玩泥巴。
“黑娃,找姐姐有什么事?”
时柠半眯着眼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手却伸进兜里掏出几块大白兔递了过去。
黑娃一双黑乎乎的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伸手接过糖,拿起一颗连着皮塞进嘴里,重复道:
“小姐姐,那边有个人找你。”
嗯?
有人找她?
睡眼朦胧中,时柠的脑子有点混沌,也没多想,起身问道:“人在哪?”
黑娃嚼着糖,口水差点从嘴角溢了出来,他猛吸了一下,含含糊糊地说:
“在那边,小姐姐,我带你过去。”
说着将剩下的糖小心翼翼地揣进裤兜里,蹬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开了。
时柠摇着扇子,慢吞吞地跟在他后面。
黑娃越跑越远,跑出了晒谷场又往旁边的竹林里钻。
此时夜幕沉沉,天边最后一抹橘红早已消隐,一弯半月静悄悄挂在空中,银霜洒了一地。
皎皎月色下,青翠幽深的竹林深处传来沙沙的枝叶声,而黑娃早已不知所踪。
一阵凉风吹来,时柠终于清醒了些,她定眼一看,此时与竹林的距离不过几步远了。
“黑娃?”
她没再往前走,驻足轻轻呼喊了一声,但回应她的,只有风摇竹柳的莎莎声。
电石火光间,脑子里蓦然闪过适才肖琳琅那诡异的笑容。
不好!
她心里暗呼一声,转身拔腿就往晒谷场跑!
还没跑两步,突然从身后冲过来一个人,一把拦住了她的去路。
借着月色,时柠看清了来人。
这是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男人,衣服看不清原色浑身上下都是泥,一张浮肿的脸上闪着一双布满红丝的邪恶的眼睛,嘴里喷着难闻的酒气。
这一看,才真的使她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你是谁!快滚开!”
时柠又惊又怒,脚下不自禁地往后退。
醉鬼狰狞一笑,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向四周张望了一番,又不怀好意地盯住她,下一秒,急不可耐地朝她扑了过来!
“来人!救命啊!”
“救命!!!”
时柠吓坏了,一边尖叫着一边拼命地往身后的竹林钻。
身后的醉鬼还在穷追不舍,时柠快要哭出来了。
“啊!”
一个不慎被竹林的荆棘绊倒狠狠摔了下去,她顾不得疼痛踉跄着爬起继续往里跑。
醉鬼打了个饱嗝,嘴里狞笑着:“哈哈,你跑不掉的,跑不掉的……”
还没跑两步,时柠又是一跤跌了下去,此时她的辫子跑散了,鞋子也跑掉了。
慌乱的转身,只见醉鬼已站在一步之外,直勾勾地盯着她!
“救命!不要过来……”
醉鬼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狠狠地朝她扑了下来!
巨大的惊吓之下,时柠全然忘了这里是七十年代,在看到他伸开双臂的刹那,她扑了过去,低低地说:“抱我回去……”谢景渊身子猛地一颤,片刻后,他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揉了揉她的秀发,像是承诺亦像是回应地说道:...
此时此刻,时柠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她双手撑在地上拼命地往前爬,柔弱娇嫩的小手被荆棘刺破,在地上划过一道长长的血痕。
眼泪像决了堤似的,簌簌流下,大滴大滴地砸在地上,她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回头看,只闻到一股浓郁的酒精味铺天盖地朝她席卷而来!
无边的绝望一点点吞噬她最后的意志,她全身都不受控制地哆嗦着,从喉咙无意识地蹦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顾…文…兵……”
然而,暗夜无边、竹林幽谧,回应她的只有醉鬼的污言秽语:
“哈哈,俺来了…小美人……嗝……”
醉鬼沾满了黄土的手仿佛来自地狱之门,狰狞、咆哮着伸向时柠的小腿,眼看就掐住脚踝处的那一抹白嫩。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魁梧的身影从竹林外呼啸着冲了进来!
他像一头狂怒的狮子,抬起一脚踹在醉鬼的后腰上。
“砰!”
伴着一声沉重的闷响,醉鬼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身体就飞了出去。
谢景渊再次冲了上去抓住醉鬼的头发,提起他的身体,一拳一拳重重直轰他的面门,毫不留情!
“草泥马的,去!死!吧!”
听到动静的时柠,哆哆嗦嗦地转过身子,嘶哑地喊了一声:
“谢景渊……”
她的声音不大,飘进已经被愤怒冲击得丧失了理智的谢景渊耳朵里,男人抬起猩红的眸子看了过来。
下一瞬,他砰的丢下醉鬼几步掠到女孩身边。
四目相对。
他眸子里的猩红褪去,一抹巨大的疼惜像潮水般蔓延了上来。
他颤抖着双手,想要将她搂在怀里,在就要触碰到她手臂的时候,他又犹豫了……
在这保守的世俗面前。
他怕,他怕她拒绝,更怕他就此影响她的名声……
巨大的惊吓之下,时柠全然忘了这里是七十年代,在看到他伸开双臂的刹那,她扑了过去,低低地说:
“抱我回去……”
谢景渊身子猛地一颤,片刻后,他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揉了揉她的秀发,像是承诺亦像是回应地说道:
“好,嫣儿别怕,我抱你回去…别怕…别怕……”
…………
翌日。
时柠醒来时,郑欢欢就坐在床头。
“语嫣,你可醒了!今天不是要去镇上吗?文兵哥怎么还不来?”
时柠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昨晚的惊吓在经过一夜的缓冲后,脸上已经看不出别的情绪。
她缓缓起身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肖琳琅坐在屋子正中的大木桌前,手里拿着一块布在绣着什么。
她的身旁,坐着昨天下午新来的知青马冬梅,看起来有些憨厚,长得浓眉大眼、高大敦实。
察觉到时柠的目光,她们俩同时转过身来。
一个大大咧咧带着羡慕之色地说:“你们今天要去镇上?”
一个神色复杂地瞥了她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冷笑。
时柠回想起昨夜谢景渊抱着她回来时特意绕过了晒谷场,一路上并没有碰到其他人。
因此,除了肖琳琅外,别人没有发现她昨晚的异常。
想到这,她的视线在肖琳琅的背影上顿了顿,打了个哈欠,温吞吞地回了马冬梅一句:
“嗯,本来是打算去镇上的。”
“什么意思?难道你现在又不想去了?好语嫣,去吧去吧……”
郑欢欢有些失落,晃着时柠的胳膊,撒着娇。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道敲门声。
时柠抬眸,恰好看到门外的三狗子眼神锋利地从肖琳琅身上一扫而过,再转到她身上时,目光柔和了许多,笑呵呵地说:
“时柠同志,今儿我文兵哥有事,让我带你们去镇上!”
时柠起身把家书取了过来,塞进郑欢欢的手里,对三狗子说道:
“狗子哥,麻烦你把欢欢带过去吧,另外帮我寄一封家信。”
三狗子没有惊讶,像是早已料到时柠不会去似的,依旧笑呵呵地说:
“好呢,请时柠同志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语嫣,你真不去?”郑欢欢将书信收好,再次问道。
郑欢欢话音刚落,三狗子就快步走进来了,伸出两根手指掐住她的衣领,一边喊着:“郑欢欢同志快走吧。”一边揪住她的衣领头也不回地往外拖。
“狗子哥,你干啥扯我?”
“镇里远,得走快点,不然……”
时柠没有听清楚他们后来的对话,因为两人早已出了院门,消失在视线里。
她去澡堂冲了个凉,在空间的药盒里涂了药,拿副白色手套戴上遮住了手上一道道的划伤。
从澡堂出来时,肖琳琅瞥了眼她的白手套,阴阳怪气地对马冬梅说:
“梅梅,我今早上翻字典的时候看到一个成语:红拂夜奔,你可知这是什么典故?”
马冬梅不明所以,随口搭腔道:“什么典故?”
肖琳琅再次斜了时柠一眼,得意洋洋地说:
“古代有一个歌妓,没事喜欢手里拿一把红色的拂尘,人称红拂女。红拂夜奔说的是这歌妓呀,臭不要脸,半夜三更主动把自己送上了汉子的门……”
“梅梅你说,这红拂是不是很下贱呢?”
马冬梅头也没抬一下,附和道:“一个歌妓能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 ,做出这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古代青楼里的女子还天天接客呢。”
肖琳琅脸上的讥嘲之意更甚了,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时柠,一字一句道:“梅梅你说的对,有些人啊就是不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
话音重重地落在最后四个字上面,眼里的挑衅不言而喻。
看着肖琳琅那张嚣张至极的嘴脸,时柠陡然想起空间冰箱里还有一瓶剁椒酱。
她背过身子,悄悄取出拧开盖子藏在身后,然后,一步步朝肖琳琅靠近……
肖琳琅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张口说道:“你过来干……”
话还没说完,就猛地被时柠攥住头发脖子往后仰,将半瓶剁椒酱哗啦一下全部往她嘴里倒了进去!
然后,伸手死死捂住她的嘴,直到她将剁椒酱尽数吞了下去!
时柠凑近她耳畔,笑眯眯地悄声说道:“打口水仗多没意思。肖琳琅,你给我等着,昨晚的这笔账我会跟你慢慢算!”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肖琳琅完全没有防备!
等旁边的马冬梅反应过来,拉开时柠时,肖琳琅腾地跪在地上狂吐了起来。
边吐边剧烈地咳嗽着。
喉咙像是被烈火焚烧一般。
强烈的辣味疯狂地刺激着她的神经,她整张脸犹如充血了般又红又紫,额上青筋暴起一下一下跳动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马冬梅吓坏了,打来一盆冷水哗地泼了过去,把她头到脚浇了个遍。
肖琳琅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好不容易在咳嗽的缝隙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水!”
“噢噢噢,好!你等等,马上来!”
马冬梅又拿起肖琳琅的瓷缸,急匆匆地去接了一杯冷水,对着她口腔倒了进去。
一连倒了七八杯,肖琳琅的嗓子这才稍稍舒适了点。
……
下午的时候,陈昊和许正好、刘志民三人敲门走了进来。
“听说,昨夜里,月亮湾姓李的一户人家被砸了,男人被打得半死丢进了猪棚!”
同行的其他人立马附和道:“对,李叔亲口说的,这个女知青半夜三更跑到猪棚扒了他的裤子强上的。”顾支书虽然心里不信,但毕竟事发地点在李家的猪圈,且人证物证俱在,他也不好再说什么。“那你们想怎样了结这事?”...
听到这话,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的肖琳琅莫名打了个寒颤,手一哆嗦针头戳破了手指。
一滴殷红的血珠溅落在手帕上,将那本就用红线织就的富贵花,渲染得更加栩栩如生。
此时的肖琳琅,全然不知道,这一滴血会是她不幸一天的预告。
时柠猜测,这个姓李的应该就是昨晚的那个酒鬼。
想起酒鬼那一张浮肿的脸,时柠心里直泛恶心。
看来昨晚谢景渊送她回来后,又去砸了那人的家……
今天难得一个休息日,连着挖了好几天水库的三个男生,心情似乎都不错。
许正好挠了挠头,腼腆地说:“听说月亮湾的村民问了半天,这李大爷也不敢说是谁干的。”
“perhaps, perhaps, perhaps……依我看啊,这人八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寻仇了。”
刘志民手里捧着一本破旧的英文字典,嘴里念念有词,仍不忘插上一句发表自己的看法。
“嘿!我说刘志民,你有事没事就拿着一本破字典在念什么呀?难不成你还想出国?!”
连日的暴晒将陈昊的冷白皮也晒成了黑碳,他抬手夺过刘志民手中的字典,哗啦啦地一通猛翻,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刘志民一把抢回了过去,宝贝似的揣进兜里,咧了咧嘴笑着说:“说不定哪年就恢复高考了,我啊…这叫未雨绸缪。”
陈昊也没再理他,慢条斯理地从军绿色兜里掏出一盒雪花膏,随手扔在了肖琳琅的桌前。
雪花膏咣当咣当在桌上打了几个滚,肖琳琅的视线从绣着的手帕上抬起,目光定格在这精致的铁盒上,渐渐的,惊喜从眼底蔓延开来。
她脸色一红,哑着嗓子扭捏道:“这…这是给我的?”
陈昊低下眼瞥她,挑眉说了句:“刚去镇上买的。”顿了顿又道,“多抹点,千水沟的包大人已经够多了,你就不要来掺和了。”
肖琳琅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又黑又红,她嗔怪地瞪了陈昊一眼,羞赧地垂下了头。
马冬梅瞅了瞅自己衣服上的补丁,哀怨地叹了口气。
在一群黑皮的映衬下,时柠如同羊脂白玉般的肌肤格外耀眼,此刻,她一张小脸半掩在青丝中,似在沉思。
三个男生打闹一会便离去了,肖琳琅收好雪花膏,起身对马冬梅说:“梅梅,我出去转转。”
马冬梅:“要我陪你吗?”
肖琳琅连忙摆手,神色似乎有些焦急:“不用!不用!你忙吧,我过一会儿就回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顿住脚步,回过头神色复杂地看了时柠一眼,但终是什么也没说,抬腿迈出了门槛。
然而。
直到晨光熹微,知青院的人都起来了,肖琳琅还没有回来。
陈昊发疯似的冲了出去,马冬梅则和刘志民、许正好去了支书那反应情况,希望村里能派人帮忙找人。
顾支书听到肖琳琅一夜未归时脸上有些诧异,毕竟是大事,他立马同意安排了二十个村民。
奇怪的是,几十号人将千水沟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肖琳琅的半点踪迹。
下午的时候,月亮湾突然乌泱泱地冲过来十几个村民,人群正中竟然看见了失踪了半天一夜的肖琳琅!
此时的她,被粗大的麻绳五花大绑着,浑身脏兮兮的,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味。
她嘴里塞着一块发黑的抹布,脸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了,又青又紫,左眼肿的老高。
她的身侧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妇人手里提着一只铜锣。
“咚咚咚!”
锣声响起,妇人嘴里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吆喝声:
“大家快来瞧!快来看!”
“这个不要脸的女知青把俺男人给睡了!”
妇人吆喝完,又是“咚咚咚!”几声锣响。
不一会,千水沟的村民全都聚集到了晒谷场。
顾支书指着妇人骂道:“王婆子,你在这发的什么疯!你也不照照镜子,人家好好一个知青会看上你家那个醉鬼?还不快把人给我放咯!你敢再瞎胡闹,我到公社去举报你!”
“咚咚咚咚咚咚咚!!!!!”
王婆子连着敲了十几下锣后,霍然把锣一扔,双手叉着腰脸上横肉一颤,嘴里吐沫翻飞:
“顾支书,你可别威胁俺啥也不懂。大伙儿都知道俺的男人前夜里被打了,躺在猪棚里动弹不了。”
说着手指在肖琳琅的脑袋上狠狠一戳:“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昨晚儿竟然偷偷跑到了猪棚里,把俺男人给睡了!”
顾支书全然不信,反问道:“你男人既然动弹不了,人家女娃还怎么睡他?青天白日的,王婆子,你可别在这毁人名誉!”
王婆子听到这话,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
“顾支书你说话可得讲讲良心呢,俺亲眼看见这个贱人和俺男人在猪圈里打滚,你要不信,你问问俺月亮湾的人。”
同行的其他人立马附和道:“对,李叔亲口说的,这个女知青半夜三更跑到猪棚扒了他的裤子强上的。”
顾支书虽然心里不信,但毕竟事发地点在李家的猪圈,且人证物证俱在,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你们想怎样了结这事?”
王婆子肥大的身躯腾地从地上爬起来,横道:“这知青是你们千水沟的,你今天要是不给俺一个说法,俺可没那么好打发!”
顾支书沉吟了一会,开口:“来人,把知青肖琳琅关进牛棚,好好反省一个月。”
王婆子听到这话也没再闹,抬起粗壮的右腿将肖琳琅往前一踹,肖琳琅一个重心不稳,俯面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站在人群后的时柠默默看着一切,隐约已经猜到这中间是怎么回事了。
她缓缓在人群中搜寻着那道人影,一侧头,便撞进一双深幽的眸子里。
……
突然,远远的,陈昊发疯似的狂奔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
他愤怒地撞开人群,上前抱住了趴在地上浑身恶臭的肖琳琅。
入目是肖琳琅那张满是血污的脸,陈昊眼里闪着刺痛的光,颤抖着手,轻轻扯掉她嘴里的黑抹布。
顷刻间,混着牙齿与血水的吐沫从肖琳琅嘴里吐了出来。
她没有看陈昊,眼神越过人群死死盯住时柠,像一条淬了剧毒的毒蛇,嘴里发疯似的叫喊着:
“时柠!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
“也没多久。”他的语气很轻,低头把烟掐灭,片刻后,又缓慢地掀起眼皮,与她的目光对上:“你会不会……觉得我做事很残忍?”嗯?...
“时柠,我要杀了你!!!”
肖琳琅歇斯底里的尖叫声,突兀地在晒谷响起。
她的话音未落,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骤然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他双手插兜,浅浅叼着一根旱烟,在飘渺的烟雾中睨过眉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被陈昊抱在怀里的女人。
淡漠冷然的眸子,暗含杀意。
陈昊仰面,对上谢景渊的视线,顷刻间如坠冰窟,彻骨的寒意从背脊一点一点往上爬。
他想去捂住肖琳琅的嘴,让她别喊了,然而此时的肖琳琅更像是一头失控的野兽,深眸里一片骇人的猩红。
她双手握拳,一下一下重重地砸向地面。
砰砰砰!
敲着敲着,突然仰面狂笑了起来,嘴里的血水混着泪水、吐沫在空中四处飞溅:
“还有你!谢景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
才说了一遍,立马就被陈昊捂住了嘴。
一旁的顾支书听到她疯言疯语要杀自己的儿子,眉头皱了皱,心里原本的那点同情霎时消失殆尽。
他大手一挥,厉声喝道:
“给我拖下去!关牛棚一个月,好好反省!!!”
……
这天傍晚。
时柠去院子里收衣服时,余光瞥见院门框处半倚着一个男人,大长腿随意地搭在门槛上,整个身子斜对着院子,看不见脸上的神色。
“谢景渊?”
迟疑了半响,时柠终究还是开口喊了一句。
声音已经飞向半空,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最近好像每次见他都是直呼其名,没有加“同志”二字。
几乎是听到声音的瞬间,谢景渊霍然侧目看了过来。
眼眸漆黑,唇角轻扯着。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照了过来,落了几道痕迹在他脸上。
看起来有几分不真实。
似乎过了很久,实际上也不过几秒的光景。他抬脚缓缓走了进来,在距离她还有几步时停了下来。
时柠想起他多次的帮忙,垂下眸子,开口问道:“你过来多久了?怎么不进来?”
“也没多久。”
他的语气很轻,低头把烟掐灭,片刻后,又缓慢地掀起眼皮,与她的目光对上:
“你会不会……觉得我做事很残忍?”
嗯?
时柠收衣服的手定在半空中,反应有些迟钝。
所以,他这副样子是因为怕她介意?
她认真地看向他,眼里带着笑意,斩钉截铁道:“不会!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昨晚要不是他来的及时,她说不定就被……
想起那张浮肿的脸和难闻的酒气,她秀气的眉头不自觉地微微一蹙。
谢景渊刚松了口气,但很快就察觉到她的不适,他眉心一拧,立马上前走了一步,关切地问:
“怎么?不舒服?”
时柠强行压下心头的恶心,:“没事,我们出去聊吧。”
听到这话,谢景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喜,他眉梢挑了挑,轻轻说了句:“好。”
脑海中闪过实验室的那一盒盒种子,时柠踢了一块脚下的石子,看似随意地问道:“村里现在种的水稻亩产有多少?”
谢景渊没想到她突然问这个,怔了片刻后回道:“三百斤左右,怎么啦?”
时柠突然就笑了起来,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小袋杂交水稻的种子:
“这是下乡时我爸给我带的新品种,亩产听说能翻番,你要不要试试? ”
实验室的种子不止这些,她怕拿的太多,解释不出来。
谢景渊眼睛一亮:“翻番?那就是亩产六百斤!”
时柠笑着点点头,实际上这批新的杂交水稻种子亩产可以达到一千三百斤以上了。
“这些种子培育的秧苗大约可以插三分地,到时候把这块地的稻谷都用作明年春耕的种子,来年整个千水沟的产能就可以翻上一翻。”
这样,他们以后就再也不会缺粮了。
谢景渊接过种子,仔细地查看了一番,只见一粒粒种子外壳略带不均匀的黄褐色,比他们现在种的稻谷颜色要深一些,形状也有些不一样。
突然,他眉头一皱,定定地看向旁边的时柠:
“村里的稻田不是做了秧田,就是种了稻谷,这会儿,没有闲田了。”
晚风徐徐撩起时柠青丝般的乌发,她陡然侧过脸来,带着成竹于胸的自信,目光灼灼地对他说:
“这个不难,可以旱育秧苗。”
“旱育?”
想起不知前几日不知从何而来的冰泉水,再看了看手中的种子,还有她适才脱口而出的词语——“旱育”。
谢景渊的目光落到了眼前那抹娇俏的身影上,渐渐有些深邃。
但只是眨眼间的功夫,立马恢复了神色。
时柠笑着说:“旱育就是放在地里种的意思,等秧苗长好了再插到水田里。”
“那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三十天左右。”
“好!我一会回去就翻地。”
种子送了出去,时柠心情似乎愉快了许多,脚下的步子也跟着轻快了起来,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冲过来一条黑狗,追着一只小鸡打打闹闹地朝这边跑来。
时柠从小怕狗,看见这一幕脚步立刻顿住,身子不由地一颤。
谢景渊的气息突然笼了过来,伸手轻轻将她拽到身后,高大挺拔的身躯如山峰一般挡在了她的身前。
“狗也怕?”
他浅浅的轻笑声随风飘来。
时柠眼眸闪动,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轮廓,脸色莫名一红。
直到鸡和狗都跑远了,他才转过身子,垂眸看着她。
她瓷白的皮肤透着好看的红晕,从小巧的鼻尖一直蔓延到干净漂亮的锁骨,少女的透亮和美艳就那样撞进谢景渊的眼中,他的唇角渐渐上翘,低声问道。
“手,还疼吗?”
时柠摇了摇头,心里莫名有些慌乱,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先回去了。”说完也不待他回答,蹬着小腿往知青院跑去。
跑了几步,忽然又鬼使神差地停住,一回头便见谢景渊靠在一棵红枣树上盯着她笑。
时柠蓦地转过身,心下怦怦直跳,她深吸一口气,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到院门口的时候,恰巧与陈昊迎面碰上。
他手里拎着两只盛满水的水桶,在看到时柠的瞬间,陈昊的眼神迅速冷了下来,但终究什么也没说,提着水桶往牛棚方向走。
这几日,上工前陈昊都会早起提水将牛棚冲洗干净,晚上再冲洗一遍,然后打水给肖琳琅洗漱。
有一天半夜里,下起了瓢泼大雨,他突然发疯似的冲进月亮湾那户人家里,将酒鬼揍了个半死。酒鬼的胖媳妇王婆子叫来了村民,对他拳脚相加,再次把他五花大绑地押回了千水沟。
他垂着头站在雨里,身子微微下弯,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雨越下越大,像是带了无形的力量,一下一下砸在他的身上,少年的一身傲骨, 好像被人打碎了,揉进了污秽的污泥里。
自那以后,他每天都沉默寡言,一个人不说话,安静地坐在一个地方。曾经的桀骜不羁、吊儿郎当再也看不见了……
时柠看着这样的陈昊就觉得心里特别难受。
她想问他:
你真的了解肖琳琅吗?
你知道她背后都做过什么吗?
她,值得吗?
但跟一个沉浸在爱情里的男人说这些,有用吗?
更重要的是:他,会信她吗?
唉!
她只希望肖琳琅从牛棚出来后,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好好对待陈昊吧,也不枉少年的这一腔情深。
……
尽管心里早有预料,但当这些东西明晃晃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时,时柠的心还是不自禁地颤了颤。既然能收到贝贝的物资,那以后吃穿用度方面倒是不用再担心了。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了下来。...
就在肖琳琅被关起来的第二个晚上,时柠再次来到了空间实验室。
习惯性地在电脑座椅上坐下,忽然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一个很大的黑色塑料袋。
时柠的眉心跳了跳,盯着它怔了半秒的时间终于回过神来。
轻轻挪开座椅,把电脑桌下的塑料袋解开,里面赫然都是她前几日所列出的物资。
尽管心里早有预料,但当这些东西明晃晃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时,时柠的心还是不自禁地颤了颤。
既然能收到贝贝的物资,那以后吃穿用度方面倒是不用再担心了。
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了下来。
翻出牙刷牙膏洗面奶洗发水沐浴露和一套护肤品,其他的没动,将塑料袋扎了起来放回原位,重新在座椅上坐了下来。
只见电脑屏幕的上方贴了一张新的便签纸。
她没有急着翻看纸条,而是起身去了小厨房,打开冰箱,只见里面塞了满满当当的食物:牛奶、面包、麦片、火腿……
突然,她眉头皱了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来,从她列出清单到现在差不多过了三天时间,为何冰箱还这么满,难道……
仿佛窥破了什么天机一般,她的心突然怦怦直跳。
难道这些东西,从同学给她放进冰箱开始,实验室的其他同学就看不见了?!
但只过了一瞬,她眼里的光又暗了下去,低低地垂下眸子。
人都回不去了,
探究这些还有意义吗?
伸手拿了一杯酸奶,打开饮水机的热水冲了一杯麦片,再次慢吞吞地回到座位,一边喝着酸奶一边不紧不慢地撕下便签纸,细细地看起来。
【语嫣:我不知道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离奇的事情!】
【难以置信的是,就在昨日,我们十几个同学还去参加了“你”的葬礼。】
【需要告诉你的是,那张彩票我已经兑换了,扣税后还有八百万。但我没有按你所说的将四百万捐给实验室,这么大一笔数字,现在以谁的名义来捐都不合适,如果以你的名义,恐怕过不了几天伯母就会把学校闹得鸡犬不宁;以我的名义?我还只是个学生,说不清这笔钱的来源。】
【请原谅我自作主张把这笔钱暂时都存了起来,从你所列的清单来看,你所处的环境应该有点糟糕,钱先留着给你备用吧,有什么需要的随时留言。】
落款:贝贝。
时柠的目光在落款处顿了顿,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张眉飞色舞的脸:
“唉!语嫣,你看那女的,昨晚上我明明看见她穿着两块布在酒吧跳钢管舞呢,特么的在学校装得跟个清纯玉女似的,小样儿我见着就恶心,呸!”
想起她,时柠的眉梢渐渐染上笑意,提笔在新的便签纸上写道:【好的,同意。】
也是她考虑不周,这么大一笔钱突然捐出去估计得闹得沸沸扬扬不可。
喝完酸奶,靠在椅子上看了部电影,这才回到炕上。
……
一个上午,大伙刚下了工,三狗子突然跑过来,笑呵呵地说:
“今日我文兵哥在家设宴,恳请各位知青院院主大驾光临!”
他弓着身子,“绅士”地伸出手臂做着邀请的动作,可偏偏穿着一对无袖的褂子,裤管卷得老高,黢黑的脸上挂着挤眉弄眼的笑,乍一看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郑欢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蹬蹬蹬地跑到三狗子身边,欢叫道:“狗子哥,文兵哥今天为啥请我们吃饭?”
刘志民放下手中的英文字典,也问道:“是啊是啊,有什么喜事?”
三狗子飞快地扫了时柠一眼,心里暗骂了一句,除了追媳妇儿还能有什么事。
他搓着手,笑哈哈地说:
“没啥喜事,早上我与文兵哥去山上猎了只野鸡,这不想着你们远到是客,特意备了好酒好菜招待一番,各位快请吧!”
说完他偷偷冲郑欢欢使了个眼色。
郑欢欢立马会意,走到支着胳膊坐着看书的时柠面前,拉着她的手说:“语嫣,我们走吧,人家饭菜都烧好了。”
刘志民一听有肉吃,点头附和:“时柠同志,快走吧!”
时柠瞥了瞥旁边默不作声的马冬梅,自从肖琳琅被关之后,她就一个人独来独往,虽然时柠和郑欢欢完全没有排挤她的意思。
“冬梅,一块去吧。”
“我…我…我也可以去吗?”马冬梅扯着衣角,满脸的拘谨。
郑欢欢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哎呀!我的马冬梅同志,人家文兵哥也邀请了你,当然可以去啦。”
陈昊不知道去哪里了,找了半天没有看到人影。
最后他们几人跟着三狗子,来到了谢景渊的家。
这是一套三间房的院子,坐北朝南。
左右两间做卧房,中间是客厅,前面是一个大大的院子,用半人高的篱笆围成一圈,院子里搭着一个葡萄架,旁边晒着辣椒、豆角、茄子 ……
院子的另一边用茅草支着一个不大的棚子,棚子里停着一辆自行车,太阳的光透过地面折射到自行车的铃铛上,闪着白晃晃的光。
刚踏入门口,时柠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那个自称要追谢景渊追三年的村花——刘凤仙。
但奇怪的是,她今天竟然没有追着谢景渊的屁股后面跑,而是笑意盈盈地盯着二柱,眼中的柔情都快溢满了。
时柠见状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
看着看着,她蓦地回眸给了谢景渊一个璀璨无比的笑脸:“谢谢你。”谢景渊漆黑的眸子里倒影的全是她笑靥如花的脸,仿佛自己的心也快跟着荡漾了起来。半响后,扯了扯唇角鬼使神差地说:“那你……打算怎么谢?”“……”...
三狗子见状,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嘿!时柠同志,看傻眼了吧。”
时柠撇头看他,眼里透着不解。
三狗子眨了眨眼,悄声说:“我告诉你,是文兵怕你误会,让二柱去追的刘凤仙,没想到才追了几天就追到手了。”
“……”
时柠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好使,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三狗子没注意她的表情,又凑近了一些,盯着二柱的背影愤愤不平地说:
“二柱这个狗日的,已经谈了好几个女朋友了。”
嗯?
这下,时柠更懵了。
不是说,这年代,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吗?
二柱他,怎么可以谈几个女朋友?
时柠索性没说话,等着三狗子继续往下说。
说到这,三狗子似乎更来气了:“也不知道这狗日的使了什么招,这些女的都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
就在时柠以为他要趁机把二柱骂个狗血淋头的时候,他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话又说回来,时柠同志,二柱可是连她们手都没摸过,也没有欺负她们哦,我们千水沟的男人从不耍流氓。”
弯转得太快,弄得时柠也不知道拿什么表情来回应他,只讪讪的点了点头,轻“噢。”了一声。
视线下意识地循着三狗子的话,落在二柱身上打量了几眼,这才发现二柱其实长得也不赖,有点酷似外国的一个明星。
谢景渊端着锅从后院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时柠的目光停留在看二柱。
他眉梢一扬,在桌子上把锅放下后,抬脚就狠狠踹上了二柱的屁股。
正在跟刘凤仙聊得火热的二柱,丝毫没有留意到周边的情况,愣被这触不及防的一脚踹得往前踉踉跄跄了好几步。
一时间怒从心起,霍然抡起拳头转身骂道:
“我艹,哪个狗日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踢老……”
一回身,对上谢景渊阴沉的视线,“子”字又被他生生吞了下去,揉了揉屁股,委屈地说,
“文兵哥,踢俺干啥?”
三狗子在旁边笑的前仰后合,幸灾乐祸地说:“就踢你狗日的,谁让你狗日的碍眼。”
屋子里的人顿时哄笑成一团。
谢景渊越过众人走到时柠面前,目光定定地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
眼前的少女穿了件纯白的衬衣,后腰上系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是他以前没有见过的款式,下半身是一条黑色的裙子,长及鞋面,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将少女的身形勾勒的亭亭玉立。
巴掌大的小脸,五官却是已经显现出美丽的雏形,笑起来的时候,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弯成月牙状,周身散发着很微妙的十分吸引人的气质,让人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仿佛看上一眼就会被吸进去似的。
他收回视线,微微侧头轻咳了一声,唇角勾起:
“过来吃饭吧,吃完饭带你去看梦梦。”
梦梦,
就是那天从山上抓的那只兔子,知青院没地方养,时柠就把它交给了谢景渊。
那天谢景渊抱着兔子回家的时候,顾支书很是高兴,手叉着腰吩咐道:
“你去烧壶水,一会让你妈拔了毛给红烧了。”
谢景渊斜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爸,谁说要吃它了,我养着玩的。”
顾支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两眼盯了谢景渊半响,这才发现他是认真的,气地将手中的筷子一扔,拍着桌子骂道:
“什么?!你个兔崽子!吃饱了撑的养兔子,你有那功夫割草吗?”
谢景渊抬手捏了捏兔子的下巴,语气闲闲地说:“有啊,割草能费多少功夫。”
……
时柠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将手里拎的布袋子放在门口的茶案上,抬头看向谢景渊:“那个…伯父伯母呢?”
虽然这个问题有些尴尬,但毕竟去人家家里,不问似乎又有些不礼貌。
谢景渊从时柠映在袋子上的纤细手指中挪开,对上了她清澈的眼眸,挑了挑眉:“他们去我大伯家吃饭了,你这是…?”
“噢,”时柠笑了笑,随意道,“给伯父伯母带的一点东西,不值钱。”
谢景渊本来想拒绝,但看着她轻松的表情,略微思忖了一下,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没说话。
时柠见谢景渊目光深幽地看着自己笑却不说话,心想是不是他误会了什么……
正想着要不要解释一下,这时,三狗子魔性的叫声传了过来:
“哎吆喂!时柠同志,快过来吃饭吧!瞧瞧,咱文兵哥亲自操刀备下了满汉全席,我们今天都有口福了。”
时柠这才发现,大家都已经嘻嘻哈哈地围着桌子坐好了。
三狗子左边坐着二柱,右边坐着郑欢欢,他的一只手懒懒地想要勾着二柱的肩,“啪”地一下又被二柱拍掉了……
郑欢欢和刘凤仙低着头不知道在聊着什么有趣的事,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刘志民和许正好二人划着拳,好像是许正好赢了,抬起手一巴掌拍向刘志民的手心……
香喷喷的菜肴和闹腾的笑声同时扑面而来,这是时柠好久都没见过的热闹场面。
看着看着,她蓦地回眸给了谢景渊一个璀璨无比的笑脸:
“谢谢你。”
谢景渊漆黑的眸子里倒影的全是她笑靥如花的脸,仿佛自己的心也快跟着荡漾了起来。半响后,扯了扯唇角鬼使神差地说:“那你……打算怎么谢?”
“……”
时柠愣了愣,有些措手不及,默了两秒,慢吞吞地说:“你,你想怎么谢?要不……请你吃饭?”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里毕竟不是现代,想请吃饭都没有地方,除非哪天去县里……
谢景渊直直地盯着她,仿佛生怕她反悔似的,立即回道:“好!那我记下了。”
说着冲三狗子眨了眨眼,三狗子瞬间会意。
下一秒,郑欢欢腾地起身,拽着时柠的胳膊将她往座位上拉:
“语嫣,快来吃饭吧,这么好的饭菜,就是过年也吃不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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