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檀儿凌灌行小说第11章
她低着头，加快了脚步紧紧跟在凌灌行身后。却不想，凌灌行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来不及收脚，一下子撞在凌灌行后背。凌灌行的注意力被眼前飞舞的蝴蝶吸引，那蝴蝶煽动着翅膀，缓缓落在江檀儿发髻上。江檀儿浑然不觉，她低着头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清晨。
江檀儿早早站在门外等候凌灌行的传唤。
早上的雾很大，整个侯府都被大雾笼罩，有种悠远宁静的况味。
院子里，下人们忙着洒扫院子，丫鬟们在花园里修剪花枝，遇见开得绚烂的便折上几支送到主子们的房里。
鸟儿立在枝头叽叽喳喳叫着，嬷嬷们忙前忙后将府中事务安排妥当。
“主子们要起了，各院的丫鬟备好热水给主子们洗漱。”
“叮嘱膳房的伙计，今日的早膳都备好了吗？”
“今日天气好，各院的被褥记得拿到院里晒晒。”
“干活的手脚麻利点，被误了时辰……”
以往这个时候，江檀儿早就拿着扫帚将后院扫得干干净净了。
可现在，这些活都跟她没关系。
江檀儿看着府中的人忙前忙后，唯独她傻愣愣地站在这。
王爷还未传唤她，她有些无聊，小脑袋垂得很低，瘦小的身子倚靠在门扉上，脚尖一下又一下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冬梅趁着空隙，鬼鬼祟祟跑到她跟前，往她手里塞了块东西。
江檀儿摊开掌心，原是块糕点。
上好的芙蓉酥，可不是她们这些下人能吃得起的。
江檀儿疑惑地看着她。
冬梅小声说道：“昨日主子们吃剩下的，好大一盘呢，我偷摸藏了两块，你赶紧尝尝。”
这些名贵的糕点，江檀儿从未吃过，哪怕是主子们吃剩的，也落不到她嘴里。
好不容易得了一块，江檀儿却不敢吃。
嬷嬷们要是看见了，非要打骂她不可。
冬梅知道江檀儿胆儿小，于是拿起芙蓉酥直接塞到她嘴里。
江檀儿瞪大了眼睛。
“赶紧吃了，别被人看见了。”说罢，冬梅冲她眨眨眼，一溜烟跑了。
江檀儿动了动嘴，芙蓉酥入口即化，香甜的气味在她味蕾散开。
江檀儿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大大的眼睛眯成了弯月。
“吱呀。”
身后的门忽然打开，江檀儿一个踉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去。
一双大手将她肩膀扶住，江檀儿又闻到那股熟悉的冷檀香。
一转身，凌灌行正垂眸看着她，一双眼里不见波澜，却犹如星月瀚海。
只一眼，江檀儿便被这双眼摄住，不由得心跳加速。
“王爷。”
心中一激灵，忙站稳身子。
“发什么愣？”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凌灌行淡淡瞥了她一眼，目光被她嘴角的碎屑吸引。
注意到凌灌行的目光，江檀儿连忙垂着头，小心翼翼伸出舌头舔了舔唇。
粉嘟嘟的樱桃小嘴本就足够诱人，再被湿软的舌尖一舔便又添了几分莹润。
这无意间的动作，撩人而不自知。
凌灌行心中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不知，将那湿软的舌头含在嘴里是何种滋味。
凌灌行顿觉喉间干燥，他滚了滚喉咙，移开目光，径直往她身边走过。
他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袍，浑身散发出清冷的气质，从屋里走出来时带起一阵清风，衣袂飘飘，好似从画中走出的谪仙。
倒跟他往日的风格大为不同。
不过，江檀儿还是注意到他眼角的淡淡乌青，像是熬夜所致。
路过她身边时，江檀儿愣了一瞬。
见她没跟上，凌灌行顿了顿脚步，转身看她，道“还不快跟上？”
江檀儿赶忙跟上去。
路过前院时，江檀儿看见秋菊正低着头在花园里修剪花枝。
江檀儿没敢多看她，倒是秋菊一眼就瞧见了她。
饶是隔得很远，江檀儿还是能想象到秋菊看她的眼神有多怨毒。
她低着头，加快了脚步紧紧跟在凌灌行身后。
却不想，凌灌行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来不及收脚，一下子撞在凌灌行后背。
凌灌行的注意力被眼前飞舞的蝴蝶吸引，那蝴蝶煽动着翅膀，缓缓落在江檀儿发髻上。
江檀儿浑然不觉，她低着头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方才走得太急，额头撞得有点疼。
凌灌行怔愣了一瞬，面前的人忽然抬起头，歪着小脑袋，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定定地瞧着他：“王爷，怎么了？”
对上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时，凌灌行心头那抹异样的感觉再度出现。
蝴蝶停留了一瞬便飞走了，可他的眼神却舍不得移开。
他忽然有些后悔今日的决定。
玄武却已经在侯府大门外唤他。
“王爷，马车都准备好了。”
一夜未睡，凌灌行本想休息一瞬，阵阵幽香袭来，竟叫他真的有了倦意，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朦胧中有人在扯他的衣袖，凌灌行睁开疲惫的双眼，见江檀儿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王爷，玄侍卫在外唤您。”...
凌灌行收敛了心神，大步朝门外走去。
玄武掀开了轿帘，凌灌行弯身上了马车，江檀儿跟在马车外。
马车跑的很快，江檀儿只有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才走了不到一里路，马车又停了下来。
凌灌行掀开了帘子：“上来。”
江檀儿一听，没反应过来。
身后的玄武催促着江檀儿：“主子让你上去，你便上去。”
江檀儿这才慌慌张张爬上马车。
坐在马车里，江檀儿左右不适。
她何曾坐过马车，这里面香香的，很宽敞，连坐垫都是软软的，比她以前坐过的牛车好太多了。
车内的空间很大，凌灌行坐在正中，江檀儿没敢挨着他坐，瘦小的身子缩在最里侧的边角上。
目光偷偷瞥了一眼凌灌行，他正微阖着眼闭目养神。
昏暗的马车内，他的面容显得十分冷清而俊逸。
街道上热闹的声音不绝于耳，江檀儿又紧张又好奇，她想掀开帘子看一看，可又怕惊扰到凌灌行。
毕竟，他好像真的睡着了。
一夜未睡，凌灌行本想休息一瞬，阵阵幽香袭来，竟叫他真的有了倦意，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朦胧中有人在扯他的衣袖，凌灌行睁开疲惫的双眼，见江檀儿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王爷，玄侍卫在外唤您。”
马车停了下来，玄武在外唤了几遍，见凌灌行始终未回应，江檀儿这才壮着胆子将他唤醒。
凌灌行也没想到，熬了一宿的他，竟在这马车里打起盹儿。
自他记事以来，他从未睡过一次安稳觉，出征时更是十分警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突然惊醒。
可不知为何，在这样狭小局限的马车里，他竟睡得如此安稳。
安逸到，玄武在外唤了他几声都没醒。
他捏了捏眉骨，这才听清玄武的声音。
“王爷，到了。”玄武将马车停在了路边。
江檀儿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抬头一看，这里竟然是全京都最大的酒楼---不思蜀。
据她所知，来这的人非富即贵，普通的老百姓一辈子也没机会进去。
凌灌行也下了马车，他站在不思蜀酒楼外，目光不自觉放到某人身上。
此时，江檀儿正睁着一双圆眼，紧张又好奇的打量着不思蜀。
那种奇怪的情愫又涌了上来，凌灌行眉目微蹙。
“王爷，人都到了，三殿下已经在雅间等着了。”玄武说道。
凌灌行眉目一凝，将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挥灭，抬脚大步走了进去，江檀儿紧随其后。
几人走进不思蜀酒楼，老板娘一看见凌灌行就提着裙子从台阶上下来。
她慧眼识珠，见凌灌行气质不凡，身上穿的衣裳也是上好的锦缎，在看外面停的是侯府的马车，一猜便知这人定是永安侯府的王爷。
“哟，早听说王爷要来，奴家早早便在这候着了。”老板娘浓妆艳抹，一举一动都风情万种。
随着老板娘的靠近，浓郁的脂粉香扑面而来，凌灌行神色清冷，一看见她便蹙起了眉头。
玄武立刻护在身前，示意老板娘莫要再靠近。
老板娘顿了顿脚步，都说永安侯府的战神王爷，一贯不近女色，如今倒是亲眼见识到了。
老板娘倒也有眼力劲，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哟，外界都说王爷容貌无双，没想到就连身边的小厮也生得如此好看，瞧这水灵的模样，让奴家好生羡慕啊。”老板娘一眼就注意到了凌灌行身后跟着的江檀儿，顿时两眼一亮。
锐利的目光在江檀儿身上扫了扫，老板娘啧啧惊叹。
“瞧这模样，天生的美人骨，若是个女儿身不知要羡煞多少人。”说罢，意味深长的看着江檀儿。
江檀儿被她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她缩了缩身子，往凌灌行身后躲了躲。
凌灌行微微抬起手臂，宽大的袖子正好挡住了老板娘的目光。
老板娘哑然失笑。
她不过是多看两眼罢了，他便这般护着，倒不像他一贯清冷的作风。
见状，老板娘也不再打趣她了，领着凌灌行上了二楼的雅间。
“王爷楼上请吧，您的朋友在楼上等了许久了。”
江檀儿很自觉地跟了上去，玄武却将她拦住。
“你在这等着，稍后自有人来接你。”玄武面色冰冷，睨了江檀儿一眼便跟着凌灌行进了雅间。
闻言，凌灌行的脚步微微一顿，似在犹豫。
玄武道：“吴公公也到了，王爷若是后悔，可改日再处置。”
凌灌行攥紧了拳头，似下定了决心，他再次收敛了心神，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江檀儿看着凌灌行的背影，站在原地有些无措，可凌灌行却没再多看她一眼。
看着拓跋钰一副事不关己的嘴脸，凌灌行怒极反笑。若不给他点教训，往后不知还要往他侯府塞多少乱七八糟的女人！他掀袍起身，满脸寒霜，冷声道：“殿下说得对，不过一个贱婢，处置便处置了！既如此，本王也不打扰殿下了，先告辞。”...
来到雅间，三皇子拓跋钰早已等候多时。
见凌灌行冷着一张脸，拓跋钰很聪明，一猜便知道是来找他算账的。
打开折扇，拓跋钰立即起身迎了上去，道：“皇叔为何这幅表情？”
凌灌行睨了他一眼，语气冰冷：“殿下做了什么应当很清楚。”
拓跋钰只是笑，示意凌灌行落座，接着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道：“皇叔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灌行眉目紧蹙。
三皇子这人向来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既如此，凌灌行也不愿与他多废话，直接挑明了道：“前几日，本侯府处置了一个婢女，名唤雪鸢，殿下可认得？”
拓跋钰斟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凌灌行冷笑道：“殿下不承认也罢，雪鸢已经全招了，说是受三殿下指使。”
话已说到这份上，拓跋钰再怎么装傻也行不通了，便笑道：“本宫也是为了皇叔着想，外界传闻皇叔不近女色，恐有龙阳之好，本宫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这才出此下策。”
拓跋钰呷了一口茶，又道：“况且，本宫只是让雪鸢好好伺候皇叔，可没让她给皇叔下媚药啊。”
这一点，拓跋钰倒是没有撒谎，怪就怪凌灌行定力太好，多次引诱都不上套，雪鸢这才沉不住气，擅自做主给他下了媚药。
听探子回报，那媚药的分量还不少，普通人恐怕一个时辰都受不了，可凌灌行竟也不为所动，放着活生生的美人不要，生生熬了一天一夜。
消息传到他耳中时，拓跋钰都险些怀疑他凌灌行真如外人所说，有断袖之癖！
见凌灌行脸色越来越难看，拓跋钰这才继续说道：“再说了，那贱婢不是也没得手吗？王爷就这么给她处置了，也不觉得可惜？”
雪鸢那贱婢是他在宁古塔花了重金买来的，原是个罪臣之女，模样生得妩媚，是个勾男人的好工具，这样的人一旦为他所用，便不会生出二心。
可他费尽心思送她入侯府，原以为能勾住凌灌行的心，偏偏凌灌行这人一点女色也不沾，说处置就处置了！
拓跋钰想想，觉得甚是可惜。
凌灌行道：“难为三殿下如此费心，塞了一个雪鸢不够，还要再塞个江檀儿！殿下莫不是真以为，本王是个怜香惜玉的？”
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合上，拓跋钰疑惑地看着他，道：“皇叔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江檀儿？拓跋钰可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凌灌行蹙眉渐深。
看来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凌灌行淡淡道：“怎么？殿下可别说不认识此人。”
拓跋钰思忖片刻，而后摇摇头，他实在想不起这号人。
“什么江檀儿？本宫还真想不起来。”
“皇叔可别把什么罪名都按在本宫头上哦，雪鸢确实是本宫的人，可那什么江檀儿，本宫真不认识。”
凌灌行道：“呵，既然如此，本王便将她随意处置了，三殿下也没意见吧？”
拓跋钰天生爱好美人，宫中立的妃子无数，凌灌行不过是处置了一个雪鸢，就叫他如此惋惜，江檀儿容貌在雪鸢之上，凌灌行不信他不承认。
拓跋钰忽地就笑了，凌灌行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被这样一双冷眸盯着，拓跋钰只能强忍住笑意。
起先他还疑惑，雪鸢又未能得手，凌灌行断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来找他算账，如今想来，原是让那个叫江檀儿的女人捡了便宜。
难怪凌灌行如此恼羞成怒，还专程来找他兴师问罪。
拓跋钰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脸上的笑意更深：“雪鸢是本宫的人，她犯了错，皇叔处置她是应该的，不过那个叫江檀儿的，她可是皇叔的人，自是任凭皇叔处置。”
“况且，一个贱婢而已，皇叔处置便处置了，又何必专程为了她来兴师问罪，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个女人与众不同呢。”
拓跋钰自是不会怜惜，反正他又不认识，又怎会为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求情。
这话无疑是刺激到了凌灌行的某根神经，他忽然有些恼羞成怒。
他怎会为一个婢女动心！
看着拓跋钰一副事不关己的嘴脸，凌灌行怒极反笑。
若不给他点教训，往后不知还要往他侯府塞多少乱七八糟的女人！
他掀袍起身，满脸寒霜，冷声道：“殿下说得对，不过一个贱婢，处置便处置了！既如此，本王也不打扰殿下了，先告辞。”
说罢，他转身准备离开。
推开门的一瞬，拓跋钰好奇地问了句：“皇叔打算如何处置呢？”
凌灌行脚步顿了顿，道：“本王听说，吴公公近日又在纳妾入宫，本王将她送给吴公公，殿下觉得如何？”
吴公公向来是站在大皇子那边的，凌灌行这番做法，无疑是挑明了立场要跟大皇子站统一战线，那不是摆明了要与他作对？
拓跋钰神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看着拓跋钰吃瘪的样子，凌灌行冷笑道：“本王就先告退了，吴公公就在隔壁，本王可不能让他久等！”
他给过江檀儿机会，可她满嘴谎话！
他也给过拓跋钰机会，可他不见棺材不落泪！
既如此，他也懒得再多费口舌！
拓跋钰纵然心中有气也不好发作，只能强颜欢笑道：“如此，甚好，只是……皇叔莫要后悔才是。”
江檀儿百无聊赖地在屋里闲逛，房屋中央摆放着一张用金丝楠木打造的床榻，床榻上方笼罩着一层又一层轻纱似的床帐。手指轻轻掠过那层薄纱，清凉的触感似流水一般。脑海中猛地划过那晚的画面，凌灌行的床上也有这种床帐，那夜灯火朦胧，轻纱似的床帐在她眼前晃了一宿。...
凌灌行脚步微顿。
后悔？
一个婢子罢了！
……
江檀儿在屋里等了许久。
她很乖，玄武让她在这等着，她便在这等着，哪也不去。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江檀儿一人，屋里的摆设也极其奢华。
江檀儿百无聊赖地在屋里闲逛，房屋中央摆放着一张用金丝楠木打造的床榻，床榻上方笼罩着一层又一层轻纱似的床帐。
手指轻轻掠过那层薄纱，清凉的触感似流水一般。
脑海中猛地划过那晚的画面，凌灌行的床上也有这种床帐，那夜灯火朦胧，轻纱似的床帐在她眼前晃了一宿。
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江檀儿心跳加速，似触电般连忙将手收了回来，脸色一阵惨白。
最后她实在无聊，便坐在楠木打造的椅子上，撑着脑袋数着时间快些过去。
八角檀木桌上摆着上好的点心，方才玄武送她进来时告诉过她，桌上的食物可以随便吃。
江檀儿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控制不住，小心翼翼拿起一块糕点，缓缓送入口中，细细品尝。
听说不思蜀的糕点比皇宫里的都好吃，她没吃过皇宫的，可觉得这里的已经是人间美味，比早上冬梅塞给她的芙蓉酥还要好吃。
这么好吃的糕点，冬梅定然喜欢。
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江檀儿从盘子里捡了两块，小心翼翼地抱在帕子里，最后将帕子收入怀中，等会回府后，她就拿给冬梅，让她也尝尝不思蜀的糕点。
江檀儿小口小口地吃完了一块，正准备拿第二块，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阵劲风吹了进来，江檀儿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伸到半空的手连忙缩了回来，江檀儿站起身，惊恐地往身后一看，只见一个诡异的男人站在身后。
那男人面色惨白，似涂了厚厚的脂粉一般，身材佝偻，一双浑浊的老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十分诡异恐怖。
他逆着光朝她走来，细长的黑影渐渐变得庞大，最后将小小的她彻底笼罩在阴影之下。
门一点点被合上，最后重重上了门闩。
屋里的光亮一点点变暗。
江檀儿警惕地看着他，一步步往后退。
男人笑容可怖地看着她，道：“果真生得一副美人相，不枉费咱家特意跑一趟。”喉咙像是掺了砂砾，声音极其沙哑尖锐。
江檀儿被这声音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面露惊恐，声音微颤：“你是何人？”
她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人，一个男人竟然还学着女人往脸上涂脂抹粉，那殷红的唇如同厉鬼一般，看上去十分诡异。
吴德海径直走到那张楠木床前，惨白的手指缓缓将床帐挑起，他坐在床榻上，用手试了试被褥的软硬，似乎十分满意。
而后，他抬头看向冲江檀儿，微微笑道：“有人将你送给了咱家，往后你便是咱家的人了。”
“只要你乖乖听话，咱家不会亏待你。”
“有什么要求你大可提出来，身契不必担忧，咱家自会为你消了奴籍，往后，你便是咱家的内人……”
江檀儿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内人？江檀儿一个字都听不懂。
她道：“你胡说，我家王爷让我在此等他，你是何人竟然擅自闯入？”
吴德海从怀中掏出锦帕，掩嘴轻笑道：“一个小小婢子的自是不识得咱家的身份，咱家能看上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江檀儿忽然反应过来，以前就听冬梅说过，宫里的太监便是自称咱家，听说太监都是无根的人，且性格怪异扭曲……
江檀儿忽然感到害怕，她不明白这老太监为何会盯上自己，还扬言要将她带入宫里。
她摇了摇头，十分抗拒：“我是侯府的人，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总之，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吴德海耐心渐失，若不是看在凌灌行的面子上，以他的脾气，哪会为了一个低贱的婢子废这些口舌。
他语气骤然冰冷：“咱家好话说尽，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的眼神让人发怵，好似盯着一只猎物。
而江檀儿便是这只猎物。
江檀儿步步后退，：“不，我不要，我要去找王爷……”
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找凌灌行，她记得，他就在隔壁……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江檀儿面露喜色。
“王爷……”
门外的人脚步顿了顿。
吴德海似乎一点也不慌张，他静静坐在床上，戏谑似的看着她。
江檀儿拼命呼喊，可门外的人似乎没听见一样，只是顿了下脚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檀儿彻底慌了。
那明明就是凌灌行，他明明就听见了……
“王爷，你先别走，别走……”江檀儿追赶着那道离去的身影，头发却被人从背后死死揪住。
“小美人，他不会来救你的……”
江檀儿本就瘦小，吴德海虽是个太监，可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还是绰绰有余。江檀儿在他面前毫无还手的余地。手腕和脚踝被勒出了血，吴德海笑得诡异又疯狂，眼角的褶皱衬得他好似鬼魅一般。...
江檀儿迅速往门口跑去。
岂料，那太监看上去像个病秧子，身手却十分灵活，还不等江檀儿跑到门口，头发便被他从背后狠狠揪住。
吴德海揪着她的头发在地上拖行：“咱家能看上你，是你祖上积福！你竟如何不识抬举！既如此，咱家便教教你规矩！免得日后进宫不懂得如何侍奉夫君！”
江檀儿拼命挣扎：“我不要，我不要跟你进宫，我不要做你的妻子……”
吴德海彻底被激怒：“你也看不起咱家不是男人是吧？好好好！待会有的是手段伺候你！”
吴德海怒火中烧，藏在骨子的施虐性瞬间爆发，他粗暴地揪着江檀儿的头发往床榻上拖。
既然不服，他便打到她服为止！
就算把她弄死又何妨？
一个低贱的婢子而已，他要多少有多少！
江檀儿百般挣扎却不敌他力气大，吴德海嘴里骂着她听不懂的话，一边将她往床上拖。
江檀儿惊恐极了，嘴里不断喊着救命。
可无论她怎么呼喊，也不见有人来救她。
她被重重摔在床上，头磕在床沿上，脑袋一阵眩晕。
吴德海解了身上的腰带，将她四肢牢牢捆绑在床榻的四个角上。
江檀儿本就瘦小，吴德海虽是个太监，可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还是绰绰有余。
江檀儿在他面前毫无还手的余地。
手腕和脚踝被勒出了血，吴德海笑得诡异又疯狂，眼角的褶皱衬得他好似鬼魅一般。
看着江檀儿痛苦绝望的模样，他尤不满足，从怀中掏出一条长长的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江檀儿身上。
鞭子抽在身上时，江檀儿身上火辣辣的疼。
她痛苦地嘶喊，可越是惨叫，身上的鞭子就抽得更狠。
听着她的惨叫，吴德海兴奋极了，不断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鞭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人生的乐趣。
“叫啊，继续叫，叫得再大声些，让咱家好好疼爱你！”
可江檀儿却突然没声了。
吴德海顿了顿，疑惑地看向她时，她正死死咬住唇，一双透亮的眸子正倔强地瞪着他，任由眼泪横流，却怎么也不肯再叫一声。
即便被打成这样，她竟然还敢公然跟他叫板。
吴德海觉得自己再次受到了轻视。
听不见她的惨叫声，吴德海仿佛失了些兴致，他恼羞成怒地道：“叫！怎么不叫了？咱家让你叫！”
鞭子再次落下，在她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一道红痕。
视线被泪水模糊，下唇被咬出了血，江檀儿抽噎了一声，却始终不吭一声。
如此倔强的女人他还是头一遭遇见。
吴德海火冒三丈：“瞧不上咱家是吧？咱家不就是没根吗？贱女人！让你看不起人！让你狗眼看人低！”
一个接着一个巴掌重重落在她脸上，耳中嗡鸣作响，有黏糊糊的液体从她鼻腔和嘴角溢出。
“咱家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随咱家进宫，好好伺候咱家，你到底愿不愿意？”
江檀儿意识模糊，刚要说话，喉咙突然被涌出的鲜血狠狠呛了一口。
她猛地咳嗽了几声，艰难地摇了摇头，声音极其微弱：“不……不愿意……”
吴公公重重一掌扇在她脸上：“好，臭娘们，不愿意是吧？那咱家今日便让你死在咱家手里！”
马车内，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玄武自知自家王爷的秉性，他向来冷血，下定决心的事轻易不会改变主意，更何况对方只是个低贱的婢子，凌灌行何其尊贵的身份，怎会为了一个婢子心慈手软呢？要怪就怪，她触到了凌灌行的底线。...
……
热闹的街市上，一辆马车在道路中央行驶，凌灌行正端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紧闭的空间内，似乎还有残留的一缕幽香，似有若无地萦绕在他周围！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张泫然若泣的脸，还有那夜零碎的片段。
他越是想把这张脸从脑海中抹掉，这张脸就愈发清晰了起来。
“王爷，有句话属下不知该不该说。”玄武在外赶车，似想到了什么便与他搭起了话。
凌灌行睁开一双冷眸，声音极冷：“说。”
玄武道：“看今日三殿下的反应，他好像真的不认识江檀儿。”
凌灌行双手骤然紧握，道：“何以见得？”
玄武道：“您告诉他，您把江檀儿送给了吴德海，且把他们安排在了隔壁房间，可三殿下离开时，连看都未曾看过一眼。”
“再冷血的人，也做不到如此吧？就算是雪鸢，三殿下还专程找人去给她收了尸。可对待江檀儿，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您说……若江檀儿真不是三殿下的人，咱们这么处置会不会……有点不太妥当？”
玄武到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他总觉得江檀儿不是那种心机深沉的人。
毕竟，一个城府较深的人眼睛不会那么干净。
他还记得她把她送进那个房间时，江檀儿还对他说谢谢，真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傻丫头！
见凌灌行不为所动，玄武又道：“吴德海那人，王爷又不是不知道，无根之人，性格最是怪异扭曲，原先不知纳了多少女子进宫，稍有不顺就将人弄死了，前前后后不知糟践了多少姑娘。”
“属下还听说，这太监折腾人的手段花样百出，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受得住的。”
“你说，江檀儿那么瘦弱的一个小姑娘，也不知能抗多久。”
说着，玄武重重叹了口气：“可惜了，那么水灵的一个小丫头，又不懂得曲意逢迎，落在吴德海那阉人手里，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马车内，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玄武自知自家王爷的秉性，他向来冷血，下定决心的事轻易不会改变主意，更何况对方只是个低贱的婢子，凌灌行何其尊贵的身份，怎会为了一个婢子心慈手软呢？
要怪就怪，她触到了凌灌行的底线。
玄武只是有些惋惜，毕竟，那小丫头模样是真的挺讨喜。
只是可惜，要葬送到吴德海那个人渣手里。
殊不知，马车内，男人的心早已凌乱。
脑海中那张脸愈发清晰，他仿佛看到了那双清澈干净的双眸蓄满了泪水，那副瘦小的身躯缩成一团不停地颤抖，他甚至幻听到了她的声音，在一遍遍向他求救。
凌灌行不知怎地，心口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又疼又闷。
是啊，那么瘦小的身子，连提一桶水都费劲，面对吴德海时应该毫无反抗的能力吧？
或许……
他真的冤枉了她呢？
或许，她真的不是三殿下的人呢？
或许……
他好像也不是真的责怪她用尽手段爬上他的床。
他只是恨她欺骗他，不肯对他说实话！
倘若她真的不是三皇子的人，倘若她是有苦衷呢？
心里冒出无数为她开脱的理由，凌灌行的心越来越乱。
“停车！”凌灌行终于开口：“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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